春风不负朝by槿于书

作者:槿于书  录入:09-24

亓幸和一个衣着破烂的人相邻着坐在方桌旁,看着他粗鲁地把食物往嘴里塞,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唉…”亓幸又叹了一口气。
刚才他看见这个人缩在角落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行为这般可疑,没想到是在吃别桌的剩饭剩菜…
也是可怜人,亓幸想。
他大抵是吃饱喝足了,终于舍得从一桌碗碟中抬起头来,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一手摸着肚子,冲亓幸感激地笑笑,又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啊,我实在是太饿了,才进来…找点吃的的…”
“理解理解。”亓幸爽朗一笑,又随口问道,“小兄弟,你是新来长安国的吗?”
毕竟听他口音,感觉不太像。
“是的,我是从启明国逃难过来的。”男人顿了顿,脸上流露出悲伤和无奈,“启明国发生了大旱,上面的人不管我们百姓呀…好多人都逃啦…”
“启明大旱吗…”
他面上的忧心忡忡不似作假,亓幸也有了考量:“敢问小兄弟,你叫什么?”
“肖灵泽,我叫肖灵泽。”他答,又悲伤地垂下眼。“灵泽…大旱…真讽刺啊…”
亓幸摸摸下巴,一拍他的肩:“好的,肖兄弟,你先别伤心,我会找人解决…还有,我记得都城内有一方安院,供无家可归之人居住…入城时官兵没告诉你吗?”
“啊,说了的。”肖灵泽愣了愣,随即叹出一口气,“我…确实去了安院,但是被赶出来了。”
“什么?!”亓幸震惊不已,猛地站起,又赶忙坐下,“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安院是他手下的产业…怎么有人会做这种事?!
“我也不清楚…那些人说安院早就不收养流民和乞丐了…让我赶快离开…”
“开什么玩笑?!安院建立的初衷就是为有难百姓提供居所!怎么…”
亓幸思忖着。
自己多年来乐结缘,广交友,要比朋友多,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亓幸有股不好的预感,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他道:“这样,肖兄弟,我暂且不能奉陪了,但你若是饿了,可以来这里——报亓府的名号便可…反正我们同桌吃饭,他们应该都看到了,不会有人拦你。”
肖灵泽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下一瞬,又郑重其事地对亓幸行了个大礼。
亓幸大惊失色,连忙阻拦:“诶…诶…不至于,不至于…日行一善,本公子也是为了积攒香火嘛…不用跪…”
肖灵泽目光坚定,掷地有声:“从今日起,您就是我肖灵泽的恩人…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我都在所不辞!”
亓幸无奈:“我能有什么需要你的啊…算啦算啦,今日一见,也算有缘。若今日之后还能再见的话…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不过现在我真得走了…拜拜!”
其实亓家很有名,亓家小公子的事迹更是人尽皆知,好打听得不得了,不过肖灵泽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本来刚刚接受自家弟弟撒娇的亓佑高高兴兴地去还愿,可却越看脸越黑。
和他一道的翎羽仙君令跹眼睁睁看着原本还算和颜悦色的明火神君表演变脸,大吃一惊。
细看那些祈愿——
“火君大人,求求水君带风君走的时候你不要拦!——”
亓佑:?
“火君大人,求求水君风君早日喜结连理!——”
亓佑:??!!
“求求!水君大人你一定不要放过这个小亓公子啊——!!!”
亓佑:???!!!
“为什么郁玄信徒的祈愿出现在我这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亓佑面容扭曲,撕心裂肺,简直要气炸了。
可惜除了翎羽,无人注意到他。
哦不,早在亓佑看到第一条祈愿后面色有变,怒气初显时,翎羽就已经溜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火君庙真的炸了。
此时此刻的翎羽无比庆幸自己溜了。
“还好我跑得快…”他喃喃。
“咦?”亓幸看看远处巨大的烟云,巨响震人。
他惊讶大喊:“诶?我哥的庙?…我哥的庙炸了?!——”
亓幸离开酒楼,直奔安院。
安院全名长安民院,是亓幸创建的收留百姓的地方。
流民,乞丐,被不孝子孙撵出家门的老人,被丈夫休弃家人排斥的妇女,都可以来这里。
甚至于,若某人与家人闹了不愉快,也可以在此住下,只要本人不愿,没人能强迫得了其离开安院。
整个安院的人一条心,彼此就是最好的亲人。
说起来,平时亓幸去安院并不太频繁,但安院内却会派人定期来清扫亓府,可从刚回来看到府内景象时,亓幸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亓幸在一处院门口站定,他记得门上牌匾明明工工整整写着四个大字:“长安民院”,可此刻这块牌匾上却多出一道可怖的刀痕,“民”字被划掉了,看得亓幸直皱眉。
他抬脚往内走去,便顿感不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凡人或许很难察觉,但神仙倒…
不对,这血气太淡了,又太邪了,怕是法力稍稍低微一点的小仙君都无法察觉!
难怪…难怪他如今才得知。
这像是…被结界封住了,只有一丝一缕侥幸渗出来而已。
亓幸眉头一皱,怒气顿生。
小动作都敢搞到他手下来了?!
“难道本公子近些年脾气越来越好了?…竟让各界人越来越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了。”亓幸冷哼一声。
此事非同小可,若只是针对他一人,倒还好办;就怕歹人丧心病狂,祸害无辜百姓,只怕会对长安产生不小的影响。
“哼…敢动百姓,本公子管你是神仙还是鬼怪都别想逃过这一劫!”
亓幸暗暗思索,他虽法力不错,但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帮手。
帮手…对,郁兄!

男人正低头用布绢擦拭指尖,倏地收到了传灵讯息。
他一顿,面无表情地丢开布绢,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接通传灵。
“喂?郁兄!”那边传来咋咋呼呼的喊声。
郁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一惊,随后冷冷道:“叫鬼呢。”
亓幸一下子觉得安心不少,先前心里的慌乱忐忑在听到郁玄声音后瞬间烟消云散。
于是他很神经质地喜笑颜开:“郁兄,你在可真是太好了。”
“怎么说。”
“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亓幸终于放心地笑了笑,刚准备用长篇大论轰击他,就被打断:“那就长话短说。”
亓幸撇嘴:“郁兄你好冷血。”
“今天才发现?”
“呵呵呵,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吧。”
“…说正事吧,亓幸。”
“你非要直呼我大名吗郁兄,我感觉这样很生分诶。”
“那叫什么?”
“要不你叫我声哥哥,本公子罩你啊。”
“嗯?”
“算了…不叫本公子也罩你!”
接着,亓幸三言两语讲完了安院这边出的事:“…就是这样,郁兄你有空吗?”
“等我。”郁玄道。
亓幸怔了怔,随即低低笑了声,回:“好。”
似是觉得少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啊——”
郁玄向来行动迅速,亓幸估摸着他很快就能到,又给亓佑和文卷分别传了灵,就决定先去探探情况。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他愤愤不平。
于是,亓幸不再犹豫,直直往主院奔去。破开主屋大门,屋内空无一人。
亓幸又搜查了其他院落,毫无疑问,每间屋子都很平常,没有打斗痕迹,但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对,挪移大法!
可对方该有多强,才能使出这么大面积的挪移大法?
除非…距离不远…
最起码…应该还在都城境内。
否则亓幸实在是想不到有哪路强者会对普通老百姓恶意这么大了。
“我到了。”郁玄传灵。
亓幸立马往主院赶,只见主屋大门敞开,郁玄正站在屋子中间。
“郁兄,整个安院我都探过了,一个人都没有啊!”亓幸走向郁玄,喊道。
“挪移大法?”郁玄问。
亓幸答:“我觉得也是。”
郁玄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正对大门的一幅画上。
“诶?”亓幸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唰”地一下打开风君扇,朝外的扇面上绘着点点明艳桃花,龙飞凤舞题着七个大字:“本公子天下第一”。
扇子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有神的眸子。
“啊…我想起来了!——”亓幸道,“安院内的家具大多是从我库房里直接搬来的,有少部分是在都城的店铺内购置的…可我从来没见过这幅画,无论是在我自己的库房还是在都城内任何一家店铺。”
他喃喃:“我记性很好的,如果有这么一幅画,我肯定能记住。”
“不错。”郁玄点头。“这画来自鬼幽城,背后应有鬼幽城的印记。”
“啊…?”亓幸把画揭下来,果然看见了一道青铜鬼门的图案。
正是进入鬼幽城的必经之门。
他疑惑:“郁兄,你怎么知道的?”
郁元答:“去过几次,好像看过类似的画,没想到歪打正着中了。”
亓幸深信不疑,垂眸看向手中的画卷,道:“那么,此事会和鬼幽城有关系吗?”
若牵扯到极…那可就难办了。
“不过难办也得办!”亓幸道。
说着,地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亓幸下意识扑向郁玄,而郁玄也迅速护住他,拉着人往怀里带,升起保护结界。
亓幸微微仰脸,面前人清晰的下颌映入眼帘。
震动过后,再观察四周,两人发现书柜一处挪了位,腾出一扇门的位置,通往墙后密道。
亓幸从郁玄怀里推开,一时间只觉得热得厉害,于是猛扇扇子,见状非常夸张地叫出声:“这里什么时候有的密道?”
他扭头看向身边人,只见郁玄气定神闲,镇静自若,只有耳尖微微泛着粉色,衬得皮肤更加白了。
“走,去看看。”亓幸拉住郁玄的手往内走,笑道,“又到了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啦!”
密道内光线昏暗,郁玄垂眸,微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亓幸走在前方,手心跃着一簇火苗。
“报!——王上!这些贱民软硬不吃,一点消息都不愿意透露啊!”
一个身着橙衣,覆着面具的人跪在下首,向那最上首毫无形象瘫在宝座上的人汇报。
“什么?岂有此理!现在这些贱民也能视本王为无物了?!”他闻言立马坐起来,怒叫道,“杀!——不愿意说,那就都死!”
“是!”
橙衣人退下了,他仍然不解气,大喊:“几百个贱民,谁给他们的底气忤逆本王?!哦,哈哈,哈哈哈哈…是啊,差点忘了,毕竟他们背后可是有一位好主子啊!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模样实在痴狂,两侧侍立的红衣人都不敢回话。
“快到了。”郁玄低声说。
亓幸回头看他:“郁兄,我怎么感觉你法力越来越强了?…倒是我,在这里…法力好像受了限制…”
郁玄回:“你掌风,地面之上才是你的舒适区,在地底下法力削减很正常。若我猜得不错,这附近应该有水源…我的法力确实增强了。”
“这样啊。”亓幸了然。
“从安院向南出发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又有水源…那不是…”
亓幸慢慢回头,眼里的震惊不加掩饰:“郁兄…都城内最大的水源是西江,边上…就是长安皇陵啊!…”
“火君大人,安院那边出了事,有人用挪移大法将安院内百姓全都转移了,小亓公子和水君正在探查。”文卷神君派人来告知亓佑,毕竟文卷殿消息向来灵通。
亓佑冷笑一声,低声自语:“速度真快啊…”
方才自家弟弟传递来的消息只说出了事,却没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事,可文卷殿却了如指掌。
挪移大法吗…自家弟弟和那郁玄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现下还有另一件事情…
亓佑抬头,问:“启明国大旱,文卷派人去了吗?”
仙侍称是,亓佑便也不再多问。索性两边都不太需要自己插手,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亓幸和郁玄对视一眼,只觉此事越来越棘手。
祸害百姓,不敬皇族…
天界绝不会轻易姑息!
又经过三四个转角,密道内终于射入浅淡的光线。
与此同时,一串猖狂疯癫的笑声也传入耳帘:“哈哈哈哈…”
亓幸刚想直接冲出去,就被郁玄轻轻地挡了一下,便瞬间停在原地。
郁玄越过亓幸,走在他前面。
出了密道,亓幸越发震惊。
“这…怎么又像皇陵又不像的?…”他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郁玄带着亓幸藏身到隐秘处。
“这群人惹了我们王上,怕是没好果子吃…”
“那也是活该,谁让他们不回话!”
“真是一群忠心的狗,也不知道那个叫亓幸的有什么好…跟着咱们王上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可是天庭上的风君!多风光啊!要是我也能混个风君当当…”
“做啥美梦呢…”
那群人渐渐远去,声音也逐渐变小,窸窸窣窣。
亓幸闻言大脑一片空白,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反应过来后瞬间怒上心头,猛地冲出去,奔向直奔方才听到的笑声源头处。郁玄紧跟其后。
“无耻…本公子都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亓幸怒喝一声,瞬间出现在宝座前,抬手一挥清霁扇,刹那间,尘土漫天,整个皇陵都在颤抖!
“什么鬼东西?!”那人惊叫道。
亓幸这下是真有了脾气。
虽正处在气头上,但也考虑到这清霁扇在地下不好使用,于是直接近了那人的身。
此刻,自幼习武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亓幸从侧面一把将他踹下宝座,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声同时响起。
尘土飞扬散去,但很自觉地避开了亓幸和郁玄的位置。
只听见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待能看清眼前景象后,亓幸皱了皱眉,而郁玄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他身后。

此时亓幸才看清这个无耻头子的相貌,然后他就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只见此人,不,或许不该这么说,因为他分明是一只鬼!
赤红色的首服,橙色裘衣,黄色束带,青绿下裳,蓝黑鞋履,紫粉披氅……
全身上下最正常的,便只有腰间悬着的藕白色荷包!
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诡异的和谐…不,和谐的诡异…也不是……
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衣袍,看得亓幸脑中只冒出来四个字:“成何体统”!
“我的天呐…这什么鬼…”穿搭!
亓幸大骇。
怎么会有鬼穿成这样?!!!
许是他脸上的震惊之色太过明显,这鬼十分不满,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他妈什么鬼东西?本王在家里还惹着你了?!…”
亓幸四下打量,这里虽然简陋寒碜四壁萧条,但布置倒确实有几分像个洞府穴殿。
“我的天…你把长安皇陵当自己家了?”
亓幸觉得有些惊悚了。
“哼。”那鬼闷笑一声,随即便放声肆意狂笑起来,好半晌才指着亓幸道:“哈,那又如何?!本王爹娘都在这里,这里就他妈是本王的家!倒是你…哼,跑到小爷家里来,不分青红皂白揍了本王一拳,你他妈想死吗?!!”
闻言,亓幸浑身血液好像都凝固住了。他嘴唇嗫嚅了几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带着几分试探地喊:“…祈繁?”
鬼愣了片刻,随即又笑起来:“呵…现在还有人认识本王?”
他努力睁大了眼睛望向亓幸,然后猛地呆住。
“亓幸?!!!”祈繁失声尖叫起来,“你他妈怎么还活着?!!”
亓幸呆住了,不仅是因为祈繁对他的滔天恨意,更是因为祈繁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祈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亓幸想问,可是又猛地闭上了嘴。
“呵,亓幸你个…!”
不等他说完,郁玄就突然从亓幸身后闪身出来,面色阴郁地提起了祈繁的衣领。
他悬在空中,一边努力挣扎,一边继续不死心地骂:“我呸!亓幸——你他妈害死那么多人,你怎么好意思活着啊?!啊!——”
郁玄面无表情地提着祈繁的衣领,将他砸进地里,狠狠地用脚碾下去,祈繁不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郁兄,等等…你先停下…”亓幸头有些疼,那些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回忆慢慢重新浮现在眼前。
“小表哥!大表哥他好凶啊…”小小的祈繁眼泪汪汪地跟亓幸哭诉。
亓幸哭笑不得,明明自己比祈繁也大不了多少,却故作成熟地摸摸他的头,一拍胸脯道:“没事,小表哥带你去集市上玩!…”
“小表哥,咱们俩的娘又躲起来说悄悄话啦!…”
“小繁,我们不要打扰她们啦,出去玩儿吧!…”
“小繁!你跟谁学的脏话?!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
“…对不起小表哥,以后不会啦!…”
“小表哥,希表姐好像要嫁人了…那个人不好!希表姐会不幸福的!…”
“小繁,敢不敢跟表哥去大闹一场婚礼?”
“走!”
“走!…”
“小表哥,姨丈和姨姨都怪我…我娘也骂我…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别瞎说!你希表姐嫁给那人才错了呢!”
“小表哥!他们欺负我!”
“太过分了!谁敢欺负我们小繁!表哥去给你讨个公道!”
亓府主母闻琬音和宁王妃闻琰音是亲生姐妹,亓府公子亓幸和小瑜王祈繁是感情要好的表兄弟。
本该一直如此,可…
“亓幸!你为什么要害我娘?!…”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说话!你说话啊!”
“为什么不说话?…你默认了吗?!…你否认啊!你说不是啊!…”
“你说啊!你说我娘不是…不是你害死的啊!快说啊!说啊!!…”
“啊啊啊!!…表哥啊表哥…为什么啊…你要毁了我吗?!…”
“……”
“…对不起。”
“你他妈为什么还活着?!!!——”
过去的稚童和眼前疯魔的身影渐渐重合。面前的祈繁歇斯底里,那双眼里的滔天恨意快要让亓幸窒息。
“小繁…我…”
“别那么叫我!恶不恶心啊!!”
亓幸手足无措,平日里向来生动活泼的脸上此刻满是无助和自责。
郁玄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郁兄…”亓幸轻声喃喃。
“呵。”祈繁突然嗤笑一声,这才开始仔细端详起郁玄。
袍玄肤白,相貌俊美,神色冷峻。
“哟,又是你找的小白脸啊。”祈繁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索性就半瘫在地上,嘲讽道。
亓幸滞住,随即瞪大了眼:“什么叫‘又’啊?话不能乱说好不好?”
“‘又’就是‘又’啊,本王乱说什么了?”祈繁满不在乎地笑笑,“怎么,还不认啊?”
郁玄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一瞬间,祈繁只觉得喉咙好像被扼住,呼吸困难,不由得面色涨红。
“你在瞎说什么?”亓幸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有些心慌,忙拉住郁玄的袖子。
郁玄侧头看向他,神情不变,眸色却莫名柔和下来。他低声道:“别被这东西扰了心神。”
在郁玄目光转向亓幸的瞬间,祈繁身上的压力全都消失了,他长舒出一口气,只觉得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快活过。
祈繁咬了咬牙,啐出一口血水,冷笑:“好,好,你这么无耻,我说不过你,也打不过他…呵…”
祈繁已经调整好心态,他看向祈繁,皱眉:“祈繁,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对百姓下手。”
“百姓…呵,亓幸,你还真是跟当初一样。我他妈…还真就看不惯你…算了,无所谓,你们杀不掉我,反正现在那群贱民应该已经死光了…哈哈哈…要怪,就怪你这个主子…咳…哈哈哈…愚蠢!…”
亓幸神色一凛,又被郁玄轻轻拉住:“不必担心,已经解决了。”
见他不解,又解释道:“放了个分身。”
亓幸了然,祈繁目瞪口呆。
“我日…你分个身法力还这么强?他大爷的…”祈繁骂道。
亓幸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摇着扇笑道:“本以为凶手用了挪移大法大面积转移百姓,没想到是挖了条地道直通老巢…”
祈繁怒目圆睁:“怎么,看不起鬼呢?本王现在可是煞,煞你懂吗?!”
“哦,煞,本公子还是风君呢。”亓幸应和道,态度敷衍得简直不能再敷衍。
“风君有个鸟用!成神仙还不如做鬼来得自在。”祈繁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偏偏还一口老血啃在脖子里,吐不出去,咽不回来。
亓幸和郁玄对视一眼,郁玄道:“此事牵扯到你,我来处理。”
亓幸看向他,知道郁玄这是在给自己抽身的机会,不由得弯了弯眉眼,咧嘴一笑。
反正事情都差不多了,也确实不用再管了。
于是亓幸爽快点头:“那多谢郁兄啦~回头请你吃饭——”
郁玄挑眉,唇角微微翘了翘,又迅速压下去:“好。”
说罢,他就一拳送走了地上不停蛄蛹的祈繁。
祈繁抽搐几下,彻底没了气息。
说到底,鬼很难灭,郁玄不过是毁了他这个肉身。
“唉,希望伤亡不大啊。”亓幸叹了口气,道,“他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若是就这般轻易去了,不知世上能有多少人记得?”
郁玄看他一眼,不知在说给谁听:“只要有一人记得,就不枉来这人间一遭。”
至此,煞鬼祈繁掳走安院百姓之事告一段落。
安院原本四百八十二人,如今剩下一百五十六人。
令人唏嘘。
“郁兄,此事多亏你啦~这次突然见到祈繁,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亓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这事…嗯…怎么说呢…”
郁玄侧头看他,语气平淡:“不想说就不说。”
亓幸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气,半晌才憋出一句:“其实小繁他…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的煞鬼?”郁玄像是被逗笑了。“凡能成鬼者,必然都有极深的执念,而执念越深,法力便越强,修为就越高——尤其是四极,可都是个顶个的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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