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注意保暖。
别冻死了。
陶秋和绿蟒对视一眼,都很是欣慰。
孩子们关系真好啊。
“这简直是个魔童!”
柳祈安按住心口, 看着客厅里举着木头飞机跑来跑去,还不断大呼小叫的小男孩, 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霍兰捂着耳朵, 满脸生无可恋, 她僵硬转头看向陈临,道:“好吵,我的耳朵要炸了, 要不我还是把他嘴巴堵住绑起来倒吊在门口吧。”
屋里被小男孩搞得一团糟, 只有他们屁股底下的沙发幸免于难。
陈临将茶壶上的抹布丢开,给霍兰倒了杯茶, “冷静, 让保卫处发现你虐待儿童,轻则监禁三个月,重则赶出基地,还得罚款,我们交不起那么多钱。”
孩子是人类的未来, 所以无论是中央基地还是卫星基地,对孩童都非常重视。
大灾难后,原有秩序崩溃,人类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武力值代表着话语权,老幼妇孺这类弱势群体的伤亡数量最多。
好不容易等到怪物潮退去,人类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安稳,却发现老人的去世使得部分文明出现断层,妇女和孩童的稀缺表明人类的将来岌岌可危。
于是在人类重建末世法律体系时,将老幼妇孺的保护视为重中之重。
尽管因为各种原因,不是每个基地每个部门都能把那些法律条款落实到位,有些甚至视之为废话,阳奉阴违背道而驰的情况也不少见。
可在永安基地,最高领导者楼权非常注重这方面的问题,保卫处负责基地治安和处理各种大小事务,要是发现孩子被虐待,即便施暴者是孩子父母,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
骂不得打不得,真只能把人当祖宗供着了。
霍兰闭上眼睛,恨不得立即晕过去。
柳祈安满脸怨念地看向约翰:“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啊?再让这孩子待下去,我真怕我们几个英年早逝,到时候给多少钱我们都用不到了。”
约翰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现在更是脸黑如碳,眉头拧得死紧,可孩子是他带来的,他没底气发火,只能一忍再忍。
“那家伙根本没告诉我他儿子这么闹腾,不然给我再多钱我都不会接这个活,我去接他的时候看着他也乖乖的,谁知道才半个小时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小队平日里不出任务时,楼誉因为在基地里身兼数职,也有很多活要干。
队员们偶尔能帮楼誉承担一部分,但大部分时间他们要么闲在家抠脚,要么自己出去找零活做。
陈临有厨艺且擅长电子设备维修,要么去当临时帮厨,要么上门帮人修电视、收音机、手机、电脑等等。
柳祈安体格健壮有力气,可以帮人装卸货物。
霍兰和约翰则在一家武馆当老师。
如今要是无法在基地内得到一份稳定工作,大多数人成年后都会选择当佣兵去外面讨生活。
想在野外活下来,不仅要拥有车子武器,自身也得强大才行,不然遇见变异怪物,别说跟它斗了,怕是跑都跑不了几步就得被吃了。
所以才会有教人锻炼身体、各种武器的使用、野外生存技巧等内容的私人武馆应运而生。
无论是在中央基地时还是来了永安基地,楼誉他们小队的野外生存经验都十分丰富,原本又是军人出身。
想在武馆找份工作,并不算难。
这个小孩是约翰在武馆的一位同事的孩子,同事的妻子在种植区干活,那是份体面又让人羡慕的工作。
粮食对于基地每个人都尤为重要,谁不想在种植区有点自己的人脉。
即便做不到说走后门买到便宜粮食这种大好事,那提前得知点消息,比如本季作物是好是差、种植区有没有招人计划之类的,就能给自身带来不少好处了。
约翰他们有楼誉在,消息属于最灵通的那一批,并不需要讨好同事和他的妻子。
他之所以愿意帮忙带孩子,主要是他和同事交情不错。
同事妻子突发急病进医院,孩子学校放假,他们双方的家长也早已逝世。
当时约翰就在同事身旁,同事信任他,又许以丰厚的报酬,答应晚上就来接孩子回家。
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看在钱的份上,约翰都不能拒绝。
谁晓得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呢!
约翰抱着脑袋,快要把头发薅秃了。
或许是听见大人们在谈论他,小孩子哒哒哒跑过来,举着飞机就轮流对几人指指点点:“敢说我和我爸爸的坏话,看我不收拾你们,biubiubiu,打死大怪物!”
陈临作为里面唯一一个还存有理智的人,害怕这小崽子真把伙伴们惹怒,只能出面试图安抚他。
“小聪乖,你想不想吃零食呀?我拿肉干给你好不好?味道特别棒的。”
“你是大坏蛋,我不吃你的东西!”名叫小聪的孩子根本不吃这套,说着还想抓起桌上的一个杯垫去打陈临。
霍兰刷一下就站了起来,怒目骂道:“你这孩子真无法无天了,我今天冒着被监禁的风险也得揍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铁拳之力!”
陈临一把拉住霍兰,正想劝她别激动,结果眼角余光看见另一道身影已经冲了出去。
是约翰。
“臭小子,看我不打你屁股!”约翰气势汹汹,边撸袖子边往孩子那边走。
小孩尖叫一声,转头就朝门口跑去。
“你小子站住!”约翰冷着脸大跨步追。
大人一步顶孩子五步,孩子哪能跑得过大人,眼见就要被抓到,小聪害怕地扭过头去看约翰和自己的距离,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也来了人。
“哎哟。”小聪刚回头就撞上了一双大长腿,踉跄几步差点摔倒,还是被他撞到那人伸手拉住了他。
“队长。”看见楼誉出现,约翰急忙刹住车,脸上的凶意也瞬间融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楼誉道:“今天没事,提早下班。”
说着,他低下头,和这个陌生小孩对上了视线。
小孩眼睛瞬间睁大,然后猛地低下了头去。
楼誉好奇,问约翰:“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孩子?”
约翰挠挠头,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我不是真要打他,他太皮了,我就是想吓吓他,让他乖一点。”
霍兰等人也上前作证,“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孩。”
柳祈安仍心有余悸:“看见他,我以后都不想生小孩了。”
在大人们说话的这几分钟里,被楼誉牵着的小聪居然一言不发,即便他们在说他的坏话,他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发怒大骂。
还是陈临先发现的这一情况。
“哟,怎么变成小鹌鹑了?”陈临蹲下,看着乖乖低头不语的小聪。
小聪闻言,忽然抬头瞪了他一眼。
陈临立马大喊:“队长他要凶我。”
小聪愤怒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赶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达到目的的陈临轻笑:“看来我没猜错,这孩子是在怕队长。”
“嗯?”柳祈安惊讶道:“队长可是咱们几个里最温柔的了,而且他才刚来什么都没做呢,这小崽子怕队长什么?”
霍兰看他:“说你傻你还不服,忘记当年那些新兵蛋子是怎么在队长面前哭的了?”
在中央基地时,楼誉的一部分工作也是训练新兵。
他长得高,身材健硕,一张脸更是俊美无俦,还总是见人就笑,看起来就像是个稳重和善包容的老好人。
每回第一次见到他的新兵也都是这么想的。
有人因此大松一口气,觉得遇见性子软的教官了,以后肯定不会太辛苦。
有人肚里坏水儿直冒,心道定要闹事反制教官,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还有人被美色所惑,已经在暗搓搓计划告白仪式了。
结果不到半个月,这三类人的想法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来楼教官的性子硬得能砍变异树,倒下来正好就砸到他们身上;原来楼教官嘴巴毒得像管制刀具,实力强到可以把人揍得不认识爹妈;原来色字头上真有一把刀,楼教官更是四十四米大刀……
即便离新训已经过去很久,新兵已变老油条,大多数人也没有被分到楼誉手下,但每次提起这位楼教官,他们都止不住打颤。
温柔的魔鬼。
这是大家对楼誉统一的评价。
柳祈安恍然大悟:“懂了。”
陈临笑眯眯:“小孩子最敏感了,谁是真凶谁是假凶,他们可明白着呢,对吧,小聪同学。”
小聪同学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楼誉被调侃了也没生气,还是那副沉静如水的表情:“你们怎么把我说得这么可怕,我又不会吃小孩。”
霍兰等人盯着怂哒哒的小聪,一个个都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别吓着孩子。”楼誉边说边拉着小聪往里走。
“对了,你们……”楼誉的声音在看见仿佛被龙卷风糟蹋了一遍的客厅后戛然而止,他垂眸看着小聪,只是用纯粹的疑问语气问了句,“这是你做的?”
小聪身体猛地一抖,攥着小飞机的手用力得骨节发白,他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对不起……”
柳祈安几人对视一眼,都默默退到了旁边去,等着看好戏。
楼誉拉着小聪到沙发处坐下,将他抱到自己腿上,低头去看他的眼睛,微笑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捣乱吗?”
小聪抓着木头飞机,嘴唇嗫嚅,没有出声。
楼誉将声音又放得柔了一点,接着引导:“约翰说,你来之前很乖很乖的,是到了这里才开始发脾气,嗯,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弄乱屋子,又大吵大闹,就是想让几位姨姨叔叔生气呢?”
小聪一怔,这次终于敢悄悄抬眼去瞧楼誉了。
楼誉明白自己是猜对了:“听约翰说,你妈妈生病进医院了,你爸爸去照顾她,但是把你托付给了别人,你不高兴,是不是?”
小聪眼圈泛红,嘴巴也嘟了起来,像是要哭了。
“你其实很爱爸爸妈妈,妈妈生病了,你很担心,也想跟着去医院,但是大人不带你,你就想着你调皮捣蛋的话,叔叔姨姨们发火了,不想留你了,就会送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那样你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楼誉话音未落,小聪就嗷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子直往下滚。
“呜呜呜呜,我要妈妈,妈妈不见了,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楼誉将小聪搂进自己怀里,任由他的眼泪将自己的衣衫打湿。
旁边的柳祈安等人已经惊呆了,好戏没看着,倒是被答疑解惑了。
谁能想到这孩子这么疯,就是为了逼他们送他去父母身边啊,有需求为什么不直接说?
……但仔细想想,就算小孩说了,他们也不会送他去。
毕竟大人在医院,他一个孩子去了也帮不上忙,还得让他爸爸分心照看他。
看这事儿整得,他们真成大坏蛋了。
几人尴尬地挠了挠头。
小孩跟水做的一样,哭了好久,几个大人都替他累了,他才抽抽搭搭地稍微止住了眼泪。
楼誉用帕子轻柔地替他擦去泪痕,低声哄道:“爸爸妈妈也是心疼你,才让你约翰叔叔先照看你,不然带你去医院,你爸爸要照顾你妈妈,没空管你,万一你不小心受伤,或者被坏人带走了,你妈妈醒来后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小聪抽泣:“不想要妈妈伤心。”
“你爸爸妈妈给你取名叫小聪,肯定是因为你聪明又机灵,你应该知道现在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妈妈伤心的,对不对?”
小聪神色萎靡:“……待在这里,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等爸爸来接我回家。”
“对了,爱妈妈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是非要现在就去医院陪她。”楼誉摸摸他的头,提出解决方法,“你答应我乖乖待在这里的话,我就让你约翰叔叔联系你爸爸,问问你妈妈情况怎么样了,同意吗?”
小聪看向楼誉,湿漉漉的眼眸放光:“真的吗?”
“当然。”楼誉勾住他的小手指,笑道:“你做到我提的要求,我就立即兑现承诺。”
“我答应。”小聪也勾了勾楼誉的小手指,激动道:“勾手指发誓了,毁约的人会被怪物抓走!”
楼誉笑得眉眼弯弯,“好,我们俩都争取不被怪物抓走。”
等孩子心情平复下来后,楼誉就让约翰试着联系小聪的父亲。
万幸,小聪的父亲接了电话。
约翰没有告诉同事小聪搞破坏的事情,不过也没有撒谎夸他,只是说小聪想知道妈妈的情况,他才打电话问问。
同事说妻子没事,情况已经稳定了,不过他还在处理住院的各种手续,得晚点才能回来。
约翰把通讯器给小聪,让他和爸爸说话。
同事把妻子的情况更详细地告诉了儿子,也叮嘱他不要调皮,不要给约翰他们惹麻烦,他安排好医院的事儿就去接他。
小聪含泪答应,但没让爸爸听出来自己哭了。
挂了电话,小聪将通讯器还给约翰,然后认认真真地对着他们九十度鞠躬,朗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调皮的,请姨姨叔叔原谅我。”
已经知道孩子那么做的理由,约翰他们又是大人,自然不会跟孩子计较,于是纷纷说了原谅。
楼誉来到小聪身边蹲下,对他道:“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就得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比如把弄乱的客厅收拾干净,怎么样,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小聪重重地点头:“我能!”
楼誉拍拍他的背,“好,去吧,我在旁边指导你。”
说是指导,但楼誉也跟着动了手,再加上霍兰他们,没一会儿凌乱的客厅就恢复了原状。
不想让孩子总想着医院的事,楼誉就跟他聊天,说自己和队友们在野外的见闻,转移他的注意力。
野外的经历总是惊心动魄,楼誉又很会讲故事,总是能将一段普通的情节描述得生动形象、精彩纷呈,连柳祈安他们听了都有点恍惚。
那件事真有队长说的这么惊险吗?他们怎么不记得了?
好吧,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当时他们五个有三个都受伤了,队长为他们断后,还差点被那头变异怪物咬住。
一直讲到晚上,陈临都把饭做好了,楼誉才停下。
白天闹了一大场,陈临做饭又好吃,小聪吃了两碗饭才饱。
陈临没忍住逗他:“大坏蛋做的饭好吃吗?”
小聪闹了个大红脸,但也勇敢承认,“你做的饭很好吃,你不是大坏蛋。”
其余人哄笑。
饭后,楼誉带着小聪去外面散步消食,正好碰到小聪父亲来接他。
小聪父亲自然认识楼誉,主动跟他问好,又认真地感谢他和约翰替他照看孩子。
楼誉也礼貌回应了。
“小聪是个乖小孩,他很爱你和你夫人。”
小聪父亲揉揉儿子的脑袋,眼神里满是欣慰。
走之前,小聪问以后还能不能来找楼誉听故事。
楼誉笑道:“可以,只要我们在家,随时欢迎你来。”
小聪高高兴兴地走了。
等回到家,约翰他们见楼誉身边没人,就知道小聪已经被他爸爸带走了。
约翰松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接这种活了,赚的那点钱根本弥补不了我受到的精神损失。”
另外三人大笑,楼誉也跟着勾了勾唇。
霍兰看着楼誉,感叹道:“之前怎么没发现,老大你居然有带孩子的天赋,以后你对象和你孩子有福了。”
楼誉没说自己大概率不会有孩子,而是道:“带了那么多新兵,再不会也练出来了。”
柳祈安毫不留情拆穿,“队长骗人,你对新兵哪有对孩子那么温柔?”
楼誉扬眉:“我一视同仁。”
队友们同时:“咦~~~”
晚上,回到房间,楼誉躺在床上翻了几页书,忽然又想起刚才和队友们的对话。
他确实是撒谎了,会哄孩子不是带新兵的经验,而是因为他小时候也被人这样哄过,他不过照着当年她的方法去做而已。
尽管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楼誉依旧记得那时她的容颜和声音。
她说:“小誉,难过就放肆哭吧,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
母亲的怀抱总是最温暖的,躲进去就能无视所有风风雨雨,心怀甜蜜地安然酣睡。
小时候的他不知事,只会用眼泪和哭闹绊住母亲离开的脚步,而母亲也每次都会心软,回头将他拥进怀里,抚平他所有的悲伤和痛苦。
直到后来楼誉才明白,他就像条锁链,牢牢困住了母亲的自由。
母亲被迫嫁给父亲,被迫生下他,又被迫爱他。
他是父亲伤害母亲的帮凶,如果没有他,母亲可能早就脱离牢笼,获得了新的人生。
他曾因此悔恨自责,而母亲却温柔地宽恕了他。
她说:“我不爱你的父亲,生下你也非我所想,但我爱你是我自愿的,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不要因为渴望我的爱、接受了我的爱而愧疚,因为你爱母亲,就像母亲爱你一样,这是天然理所应当的。”
后来在多方协商下,母亲终于离开楼家,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做回了自由自在的柏雁研究员,她还是他的母亲,但又不再只是她的母亲。
之前他惹了祸,不得已要离开中央基地,母亲也尽力从中帮他周旋。
她那时无法来送他,就托人给他带了一句话。
她说:“小誉,你没做错,妈妈相信你。”
“啾,啾啾?”
——爸爸,你怎么了?
山洞里,三崽见陶秋讲着讲着故事,突然就发起了呆,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就上前拍了拍他的手。
“哦哦,忘记还在讲故事了。”陶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刚才故事里提到烧烤,我就想明天要不我们整点烤肉吃?”
说到吃的,崽子们就兴奋了。
“啾啾!”
——我也想吃!
“啾啾!”
——烤多多的!
“啾啾!”
——吃饱饱!
于是睡前故事变成了烤肉预告会,崽子们叽叽喳喳提意见,直到大半夜困意上涌了才消停下来。
“爸爸, 爸爸。”
稚嫩的童声响起,恍惚间楼誉似乎看见有几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可他眼皮似有千斤重, 死活睁不开,也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爸爸,我想吃糖。”小孩在摇他的手。
“我也想吃我也想吃。”另一个孩子也挤了过来。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呀?”一只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哼哼唧唧,“不烫烫,没有生病呀。”
楼誉想说话回应的,可他不知为何张不开嘴。
见他不回应, 孩子们就手牵手跑远了,边跑边嘀咕。
“爸爸可能心情不好, 我们不要打扰他。”
“我们去找爸爸吧, 让爸爸来安慰爸爸。”
“好啊好啊!”
三道身影越走越远, 楼誉有种不舍的情绪,他想让他们留下,自己还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子呢。
或许是心愿太强烈, 楼誉咬牙猛地一挣, 身体终于能动了。
可他还来不及欢喜,眼前的画面一阵扭曲, 紧接着, 他在现实里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楼誉缓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些是梦。
或许是受昨天小聪以及队友们那些话的影响,又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母亲,他居然梦见自己有孩子了,还不止一个。
楼誉无奈一笑, 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起床洗漱的时候,楼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想,如果自己真有孩子了,会不会跟自己长得很像?
虽然这个可能这辈子估计没有机会实现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
可惜了,没有看清梦里那几个孩子的模样。
楼誉叹气,为一个梦生出了无限的遗憾之情。
今天外面刮风,天气是越来越冷,楼誉出门工作前换了件外套,与送给雪鸟那件是同款。
野外,山洞里。
陶秋将之前收集的干草整理捆扎后铺进了鸟窝里,还坐上去蹦了蹦,很软,符合他的预期。
他还让崽子们都来试试,崽子们也说好。
铺完干草,吃过午饭后,陶秋拿来一把萝卜缨子切成碎,然后放到竹筒里,用干净的长石条捶打挤压。
很快绿色的汁液就流了出来,陶秋把已经干巴的叶子丢掉,重复几次这样的操作,最终得到了没过竹筒底那么点的绿色汁液。
好在汁液虽少,颜色却浓,拿来染色足够了。
陶秋干活的时候,崽子们就在旁边玩耍,但注意力一直留在他这边。
见他完工,才挤挤挨挨地靠了过来。
“啾,啾啾?”二崽先发问。
——爸爸,这是什么?
陶秋把汁液展示给他们看,笑着道:“雪雪你之前不是羡慕人类可以换衣服,自己也想换羽毛颜色吗?爸爸说过要帮你染的,喏,这就是染料。”
“啾!”二崽惊喜拍拍翅膀,又凑近了竹筒一点。
“啾啾。”三崽评价。
——比爸爸眼睛的颜色要深。
陶秋道:“这个汁液的着色度不强,染完大概是浅绿色,跟我和二崽的瞳色应该差不多。”
听陶秋这么一说,二崽更兴奋了。
“啾啾,啾啾!”
——我要染,现在就要!
“好好好,过来,爸爸给你染。”
陶秋将二崽抱到面前,仔细打量比划,思考该染哪里。
他想了想,道:“雪雪,全染的话染料不够,到时候东一块西一块也不好看,不如就染胸口这里,会像穿了件绿色小衣服似的,效果肯定很不错。”
二崽很信任陶秋:“啾啾。”
——都听爸爸的。
“好嘞,那我开始操作了。”
陶秋把医用棉签上的棉花全拔了下来揉成一团,塞进竹筒里吸满汁液,而后掏出来,对着二崽胸前的绒羽先顺后逆来回搓。
他动作很轻,不会弄痛二崽,并且也注重染色的范围,尽量勾勒出清晰的形状轮廓。
半小时后,陶秋用最后挤出来的一点汁液,将二崽头顶一撮翘起的短毛也染了颜色。
“收工!”
替二崽梳理好弄乱的羽毛后,陶秋拍拍手,嘿嘿笑了一声。
大崽和三崽连忙歪着脑袋去看。
绿色以二崽的脖子下为起点,蔓延到肚皮上方,整体像一个圆润的方块,中间有一处颜色更深些,像果果的形状。
如果让其他人类来看,一定会笑呵呵地道:“这不是口水兜嘛,中间还有颗圆滚滚的爱心呢。”
至于头顶那撮绿,更像个小发饰,跟眼瞳和胸前的绿色遥相呼应,很有搭配感。
二崽挺起胸脯,期待地问他们:“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