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by冻感超人

作者:冻感超人  录入:09-29

卿云不明所以,只低头站在一侧,心中暗暗懊悔方才在李照面前那一番流露,即便其中有做戏的成分,他心里也还是不愿将隐痛诉说,是李照温言软语一时迷惑了他,也是向上攀爬的野心拱了他心里的那股火,清醒过来之后,卿云便有些悔意。
李照只当他还在伤心,便也不逗他,待到几个太监捧着衣服进来,李照才道:“去里头把衣服换上。”
卿云心道他的衣服也没怎么弄湿,已经干了,再定睛一看,托盘里的并非太监服饰,而是一套月白服饰,绸缎散发着柔和光芒,比他身上这身定制的还要更光彩动人。
“这是我从前穿过的,宫里一时也找不出合你身的民间服饰,你便这么穿吧。”
太监们手捧着另一套玄色衣衫走到李照面前替李照更换,李照张开手臂,对卿云道:“快去换上,迟了,我可不等你。”
卿云如梦初醒,连忙接过托盘到了屏风后头,他走得很急,差点绊了一跤,李照不由莞尔。
主仆二人换好了衣裳,前头侍卫们也早备好了马车。
李照先上了马车,侍卫们挑着帘,李照在马车里头笑盈盈地望着卿云,“自己上来,还是我拉你上来?”
卿云从未坐过马车,又知是要出宫,早兴奋欢喜得不知愁了,听罢连忙手脚并用爬上马车,他头一回坐马车,姿态自然狼狈了些,又惹得李照想笑,好歹忍住了,拍了拍身边,道:“过来坐下。”
卿云难以抑制心中激动之情,将这马车里头全看了一遍,前头驾马车的侍卫甩了下马鞭,“驾”了一声,马车便动起来,卿云人跟着微微摇晃,咬了下嘴唇,还问李照:“殿下,我们这是要出宫?”
李照道:“出了宫不许再称殿下,要称郎君。”
卿云面上不由浮出笑容,他实在觉着新鲜,脸上全是笑意,“郎君,咱们就这么出宫了吗?”
李照瞧他神情说不出的灵动可爱,先前悲悲戚戚的模样总算转了过来,不由捏了下他的鼻子,“你以为很容易么?昨儿个我向父皇提了,父皇应下,才有今日出宫的机会。”
“那也好,”卿云笑道,“皇上最宠殿……郎君,您提的,皇上没有不应的。”
李照微笑,“不许胡说。”
马车行进得不快,极为稳当,卿云坐马车的新鲜劲过了,就想探出去瞧瞧外头的风景,他面朝着窗的方向,满脸的跃跃欲试。
“别急,”李照看出了他的好奇,笑道,“还未到宫外呢,今儿个有你瞧热闹的时候。”
卿云这下是真高兴了,李照先前说过带他出宫玩,他也没放在心上,在他心里,李照的话就比放屁好上那么一点儿,全看李照心情,未料李照真会信守承诺,他难得没想别的,就只想着这一回出宫的事。
十几年了,他脑海里一丝宫外的记忆也无,浑不知皇宫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怎叫他能不欢喜激动。
“殿……郎君,”卿云懊恼地用力咬了下嘴唇,眼睛发亮,像是拿定了主意再不说错,他喜道,“咱们今儿去哪玩?”
“我带你去吃酒,如何?”
卿云诧异地瞪大眼,“殿……”他神情又再懊恼,这回小脸都皱了起来,李照瞧他不断变脸,实在难忍地笑了出来,把人搂了过去捏脸,“这声殿下能改吗?改不了,现在还没出宫,回去还来得及,我换长龄出来。”
卿云脸色立即变了,他究竟城府再深,也只不过是在冷宫里独待了那么些年的小太监,一时难以遮掩,他还未说什么,李照倒自己先说:“罢了,逗你玩的,可不许哭。”
卿云眼瞥了下头,低声道:“我知道,郎君一贯如此。”
李照听他声调,笑道:“可是又要同我赌气了?”
卿云越发低头,“不敢。”
李照是既想笑,又不能笑,手掌抚了下卿云的脸,“说来我还没仔细瞧你,穿我的旧衣裳还合身吗?”
他一面说一面低头打量,卿云在东宫如今吃穿不愁,身上终于养出点肉来,不似从前单薄,可瞧着还是身量纤纤,衣裳宽大了许多,这般形容若在宫外,便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也会以为他是伶人之流,这么想着,李照心中又涌上一股怜意,“这回穿旧的,下回穿新的。”
卿云这才仰脸,“还有下回?”
“只要你乖乖听话,莫要动不动便和主子怄气,”李照捏了捏他的鼻子,“莫说下回,下下回也是有的。”
卿云脸上露出个淡淡笑模样,“郎君,我们真去吃酒吗?”
马车忽然停顿,卿云以为到了,便不禁向窗户望去。
“还没出去呢。”
外头传来侍卫盘查的声音,卿云方知是到了宫门口。
“你不想吃酒?”李照道。
卿云只是奇怪,“郎君你也不常吃酒啊,怎地要特意跑到外头去吃酒?外头的酒难道还有宫里的好吗?万一吃出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李照笑了笑,“放心。”
马车终于出了宫,外头也还是安静,如此又行进了好似许久,卿云才渐渐听到与宫中截然不同的热闹动静。
宫里总是极安静的,就连风声也是悄悄的,玉荷宫里好歹有个疯子惠妃成日发狂作响,东宫里可就真静极了,要说里头也有几百号人,平素里偏无动静。
李照一年也就出宫个两三回,也哪有不喜外头天地的,只他自小便约束惯了,性情沉稳不外露,即便想瞧一瞧外头的变化,也不会显在脸上,倒是卿云替他流露了那一分雀跃。
“郎君,我能瞧瞧外头吗?”
卿云轻唤一声,语带哀求。
李照笑道:“难得听你求我,你不一向随心所欲的很,想看,自去看便是了,我还拦着你吗?”
卿云懒得与他说嘴,脸上飞起来似的高兴,直从李照的怀里挣了出去,雀一般飞到窗边,抬手撩起帘子,外头的热闹一下入了眼,是卿云从未见过也想象不出的情形,浑然是另一个世界,直叫他看痴了。
李照单手摇着扇子,听着帘子外头人间语笑叫卖声声,倒也不急着瞧,却看卿云脸上映着外头的好日头,素净的小脸瞧着光彩照人,庙里的小金童似的,心里很欢喜。
卿云已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个李照,只一味瞧着外头,不知不觉间整个脑袋都探了出去,只留个身子在马车里头,被李照拿扇子轻轻在后腰打了一下,“仔细掉下去,我可不捡你。”
卿云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脸,回头望向李照,眼睛发亮,“郎君,外头好多人。”
李照捏着扇子笑道:“原来你喜欢看人。”
卿云低头一笑,他也说不出外头怎么好,只就觉着好,他禁不住问道:“咱们去哪儿吃酒?”
李照面上的笑容微微淡了,“到了就知道了。”
马车一直由闹市又行进到安静地方,卿云不由又紧张起来,手一撩帘子,才发觉马车行到了青石巷中,两侧灰墙高耸,令他想到了宫中。
卿云心中惴惴,试着往前后看去,这才发觉后头还有辆马车,似在跟着他们,他慌忙回到车内,“郎君,后头有辆马车跟着我们。”
李照道:“是咱们的人。”
卿云道:“咱们的人?”
李照笑而不语,卿云心中又觉着闷闷的,方才的兴奋减了许多,放下帘子坐下,李照也不理他,只自顾自地摇着扇子,过了一会儿,方笑道:“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没眼力见的奴才。”
卿云方才醒悟,忙过去举起掌心,来接李照的扇子。
李照却不给他,反又冲着卿云摇了摇扇,“凉快吗?”微风吹到脸上,卿云也不受用,只道:“郎君总爱取笑。”他一面说一面从李照手里抽出扇子,打开来替李照打扇,李照见他神情乖巧,微笑之余心中又有了几分思量。
李照先前对这小太监抱的期望太大,一时忘了他原是常居冷宫没正经学过规矩的,倒又激出了卿云的刚性,李照暗暗欣赏之余,也不知该拿这烈性小奴才怎么才是好,是磨了他的性子,还是由着他去,也瞧一分可爱天然?
“手酸不酸?”李照温声道。
卿云心下一哂,“不酸,给郎君打扇是我的福气。”
李照莞尔,从卿云手里抽回扇子,“从谁身上学的,听得我牙酸。”
卿云低声道:“那自然是长龄公公,”挑起眼,“郎君不爱听么?”
李照笑着拿扇子轻敲了下卿云的头,“长龄有长龄的好处,你自有你的好处,无需向谁学。”
卿云追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李照笑盈盈道:“你怎么不问长龄有什么好处?”
卿云语塞,又道:“长龄公公自然样样是好的。”
李照道:“你岂知你又不是样样都好呢?”
卿云颇想回嘴,若是他样样好,当初为何罚他?他心里仍记着仇,却明白不能说,只低下头去,不叫李照瞧见他眼中愤恨。
这时,马车停了,卿云看向前帘,外头侍卫道:“殿下,到了。”顿了片刻后才掀开车帘,卿云望出去,只觉与方才从窗户中瞧见的情形又有所不同,外头青砖石路幽深远去,两面灰墙夹着,一侧灰墙探出一道绿荫,其中点缀着火红花朵,卿云不识,又听到墙外似有车马声。
李照先下了马车,卿云随后踩着凳子小心翼翼下来,才方瞧见这墙边开了道门,还真是个所在,上书什么“居”,前头两个字他也不识,后头马车上下来人,卿云也瞧着是生脸,是个长须瘦脸的中年男人,上前向李照行了一礼,“殿下安好。”
李照微一颔首。
卿云立在李照右侧身后,直觉李照今日似乎并非出来玩耍吃酒。
两人也不交谈,只向门内走去,门内院子里花红柳绿,倒比东宫鲜艳,卿云好奇地打量,发觉院子里头和宫里一样,没什么人,偶见得几个在外头洒扫的,也都低着头默默的,和宫里的人一个样。
李照与那中年男人上了栋楼,卿云也只能跟上。
李照负手立在楼前,卿云站在他身后向前眺望,这才发觉他们已到了京城边界,前头就是城门口了,方才一墙之隔的车马声正是城门口往来盘查的动静。
李照不言,那男人便也同卿云一样站着,卿云余光悄悄打量,心里盘算着这人的身份,实也想不出,更想不明白李照今日到底出宫所为何事。
三人就这么默默立着不知多久,卿云早上着急伺候,水米未进,又一路兴奋激动,早已耗尽精神,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却也只能忍着。
卿云恍惚走神之间,忽见李照身子侧了侧,他循着李照的眼光望去,先听到了哒哒马蹄声,遂见几人正骑着马过来。
旁的人到了城门附近都下马牵着,偏这几人气势汹汹,最前头的几个身着深绛劲装,手里持着不知什么闪眼的银色牌子,喝退城门边的人,似在为后头开路,卿云定睛一看,在马队中一眼望见个骑在马上的蓝袍郎君,面如冠玉、身似长鹤,被周遭几人隐隐包围着,应当是个世家公子之流。
马队一阵风似地穿过城门,卿云怔怔地瞧着,心中生出几分歆羡。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齐王确是早有准备。”
卿云微微瞪大眼,方才那人是齐王?
李照负手道:“他一力推举张文康,我便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齐王阳谋,皇上心里也未尝不明白。”
李照勾唇一笑,“罢了,”他侧过脸看向卿云,卿云神情未收,仍是一脸诧异,见李照看来,连忙调整,面上便显得有几分僵硬,李照倒是不在意,微微笑道:“饿了吧?”
卿云心下狂跳,轻声道:“郎君正事要紧。”
“我有什么正事,”李照道,“不过带你出来玩玩,吃几杯酒,”他伸手捏了捏卿云的脸,低笑道:“小奴才,心思还挺多。”

第18章
那男人下去之后,便有人抬着桌椅上来开始布菜,卿云从旁瞧着,心下些许不安,齐王……他想起昨日李照同他说起丹州的事,难不成去赈灾的是齐王?
卿云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却也知道太子和齐王一向不睦,总在明争暗斗,他生怕此时说错做错什么,触怒了太子,为齐王担了干系,便上前帮着人一块儿布菜。
李照早坐在围栏处,一面打扇一面含笑看着卿云忙前忙后,“不错,出来倒是勤快了。”
卿云不作声,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李照见状,以扇掩面,半靠在围栏上假寐。
待到酒菜都齐全了,卿云方才过去叫,“郎君,酒菜都好了。”
李照无甚反应,卿云此时已不觉着饿,只心中七上八下,提心吊胆,生怕今日不能善了,这可是在宫外,万一李照一怒之下,不带他回宫,他可真比来喜还要惨了,来喜至少还回了掖庭局,也算有个去处。
其余人全下去了,这偌大的高楼亭上只有二人,卿云捏着手,又试探着小声叫了两回,李照都不动弹,似真睡着了,泥金扇上头黑金光芒交错,卿云心里紧张,抬了手想拿了扇子,却又不敢,便蹲下身从下头去窥探李照到底是梦是醒,可实也瞧不出,只瞧见李照嘴角平平,也不是在笑。
卿云人蹲着,心里又怕又恨,恨不得将李照从楼上推下去,一了百了落个清净,念头方起,又把自己吓了一跳,想他怎么和惠妃那个疯子似的,净想些没着落的。
又蹲着等了一会儿,卿云实在忍不住,抬手轻捏了扇面,扇面凉丝丝的,他一手轻轻抽着扇子挪动,方从李照脸上挪开一点儿又被李照抓了回去。
卿云猜得李照未睡,手不放那扇面,和李照拉扯了两回,李照“噗嗤”一声睁开眼,“你好大胆,扯坏了这扇子,你拿什么赔?”
卿云见李照笑,心情也未放松,“郎君偏爱逗人。”
“只许你装听不见,不许我装睡逗你吗?”李照笑盈盈道。
卿云道:“这话快别叫旁人听见,堂堂一个主子,跟奴才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李照笑道:“好个刁嘴奴才,照你这话说来,你以后便是犯了错,我也不好罚你了。”
卿云一本正经道:“正是。”
李照大笑着起身,顺手摸了下卿云的脑袋,“快起来,在外头蹲着,成何体统。”
一桌酒菜,李照只略动了几口,浅酌了两杯,剩下的都赏卿云了,“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别乱跑。”
卿云忙道:“郎君这是要去哪?”
李照拿扇子轻敲了敲他的脑袋,随后打开扇子,轻摇着扇子下去了。
他人一走,卿云便马上走到围栏处,手扶着围栏朝下看,见李照往里头院子里去了,怔了片刻后便又回到席上,浑身这才松软下来。
卿云长吁了两口气,心中暗道好险,提了酒壶给自己倒了杯冷酒饮下,浑身打了个寒颤,枯坐了许久,肠子绞动才方知饿狠了,胡乱捡了点饭菜吃下,心里一直想着齐王和丹州,总是又怕又不放心。
及至日头渐渐下沉,卿云猛然清醒,站起身匆匆下楼,却被楼下的侍卫拦住。
“郎君呢?”卿云心头砰砰乱跳,生怕李照把他忘在此处,自己回东宫去了。
侍卫充耳不闻,只道:“主子交代,让你别乱跑。”
卿云手按在胸口,脸色微微发白,心道难不成李照真要把他扔在这儿?莫不是要让他困死在这儿不成?脑海中一时思绪万千,想着自己今日有无错处,可偏又分辨不出,只想着会不会是因齐王的缘故,太子恼了,便拿他出气?
卿云望着两个威猛侍卫和他们腰间佩的刀,一时也不敢冲出去,只扶着楼梯慢慢坐了下来。
侍卫们见状便转过身,两人虽是后背对着卿云,却如铜墙铁壁一般。
暑天闷热,卿云背上额上阵阵出着冷汗,他实在是怕,怕得不敢想,只双眼发怔地出神。
李照从堂屋出来,转向亭楼,抬眼望去,亭楼空空,他莞尔一笑,心说到底还是没规矩,又不知野到哪去了,正要叫人去寻,便听一声短嚎,两个侍卫本正要让开,被那声粗嘎嚎叫吓了一跳,卿云趁机一推两人,直蹿了出去。
李照瞧他那架势,忙张臂来托,叫卿云扑了个满怀。
“这是怎么了?”
李照一面笑,一面手抚了卿云的额头,摸到一手的汗,他略一挑眉,“泪珠子挂头上去了?”
卿云仰起脸,眼见着是没哭,只脸上全是委屈。
李照禁不住笑,“哟,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望了那两个侍卫,“你们欺负他了?”
侍卫惶恐下跪,“奴才不敢。”
卿云抿着唇道:“我想出来找郎君,他们不让。”
李照笑着看向他,“那是他们的正职,是我让他们提放着你这野猴子乱跑。”
卿云脸色涨红,“我才不是野猴子。”
李照笑道:“你若不是野猴子,怎么把主子当树爬呢?”
卿云连忙放开手。
李照瞧他形容,便知他为何如此,掏了帕子先擦了自己的手,又递给了卿云,“怕我把你丢下不管?”
卿云自己也有帕子,本嫌李照的沾了汗水,未免触怒李照,也只能接了过来,意思意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既到了我身边,我也喜欢你,怎会随意抛下?”
卿云捏李照帕子的手顿在额头,猛地仰起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李照微笑着瞧他。
卿云望着他的眼睛,他依旧是分辨不出,但是……金口玉言,李照既这般说出了口,那便与他自个揣测的是两回事了,卿云喜不自胜,忙言语缠上去,“殿下这话可当真?”
李照手点了他眉锋藏的那颗暗痣,“真是笨,说了在外头不许这么叫。”
卿云也不恼,只管痴痴地笑。
李照见他一时悲又一时喜,全不粉饰遮掩,只觉他可怜又可爱,又忍不住想再逗逗他,瞧他又会如何变脸。
“怎么不问问我更喜欢你还是长龄?”李照戏谑道。
卿云脸上笑容果然僵住了。
李照大笑着向院外走去,卿云连忙敛了神色跟上。
这一趟到宫外来“玩”,说是出来吃酒,结果却是既没好吃也没好玩,只得了李照的一句“喜欢”,卿云初时高兴,想在李照跟前撒娇卖痴许久,总算有了成果,待上了马车后渐渐又心灰下去,明白李照只是一时兴起,因他还有趣,若哪天倦了瞧他的小性,顷刻之间便又能将他丢下手去。
李照想着丹州之事,自不会去管卿云一个奴才此刻所思所想,李照神情肃然,卿云也不敢造次,马车便这么静静地返回了东宫。
侍从撩开帘子,李照下了马车,卿云跟上,一路小跑,跟到殿门口,李照手一挥,“回去吧。”便头也不回地入了殿。
卿云脚步停在殿外,片刻之后慢慢回过了身。
说是出宫玩,却只有路上瞥见外头热闹情形时最高兴,卿云不知为何竟感到了些许怅然失落,倒是比先前没出宫时更添伤感。
玉荷宫里惠妃成日自伤自怜,卿云冷眼瞧着,很是看不上她那副模样,更不愿自己也如此,于是一路振作精神,回到屋中时已笑容满面,正巧长龄在屋中,见卿云满脸春风,笑道:“回来了,外头好玩吗?”
“好玩,”卿云道,“好玩得紧,太子带我去吃酒,外头酒楼可真热闹。”
长龄露齿一笑,眉眼露出些许疲态,“还吃宵夜么?”
卿云肚子里只填了些冷酒冷菜,又一路担惊受怕,此时是饿了的,却又不愿在长龄面前流露,笑盈盈道:“不吃了,外头吃够了,正撑得难受呢。”
“那我去打水,咱们洗洗歇下吧,出去了大半日,你也累了的。”
长龄一面说一面起身,卿云道:“长龄,你脸色不好,我去叫人来送水,你别忙了。”
长龄摇了摇头,对卿云微微一笑,“我没什么不好的。”
真是天生的贱命!
卿云悄悄冲着长龄背影啐了一口,神色鄙夷,不知他成日里这副做派到底装给谁看,显得他多贤良恭谨似的。
卿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慢慢抿,思索着难道太子喜欢这样?
可得了主子宠爱,还是过这事事都得自己动手的日子,那争得宠爱又有何用?
卿云实在是看不懂长龄,也不多去揣摩,只心中仍暗暗提防着,正想着,肠子又绞了一下,他轻皱起眉,瞟了一眼几上的点心,正犹豫着吃不吃时,手已经先伸过去了,他挨得了什么,也挨不了饿,只是点心刚吃了两口,肠子却绞得更厉害,一股腻腻的恶心劲泛起,他放下点心,方跑出两步,就忍不住原地呕了出来。
“卿云!”
长龄提了水进来,正瞧见卿云跪在地上呕得厉害,连忙放下水过来搀他,卿云摆手甩开长龄,手按着胸口吐得五脏六腑都快一齐出来,呕到最后只觉喉嗓肿痛,头晕眼花,整个人向前一栽,后背又一紧,是长龄把他拉扯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
长龄顾不上地上那一滩秽物,忙掏了帕子替卿云擦拭嘴角,卿云嘴里又酸又苦又疼,只不住摇头躲避,长龄干脆把人先抱到床上,立即又倒了茶过去。
“来,先漱漱口,缓缓劲,没事,没事,别怕啊……”
长龄一手扶着卿云,一手慢慢喂水,卿云满眼泪花地含了口水,长龄道:“吐在杯子里。”
卿云便歪倒了脸将水吐回了杯子。
长龄又换了杯茶来,如此反复三次,卿云才摆了下手,闭眼皱眉地想躺,长龄忙把人小心放下,他凝眉望着卿云煞白的小脸,轻声道:“莫不是在外头吃坏了什么?”随即脸色微变,“你先躺着别动,我出去一趟。”
卿云正五内俱焚地难受,听长龄所言,又忙拉住他的袖子,喘声道:“……别惊动人。”
“放心,”长龄轻声道,“我去打听打听太子那边。”
卿云这才放心地撒开了手,他自己知晓不是吃坏了什么,是一日里惶恐紧张,到此刻才真正松懈了,便闭眼又躺了下去。
长龄出去打探一番,知道太子寝殿那没什么异样动静,便又赶回来,见卿云蜷在床上发抖,便伸手探了探卿云的额头,倒是不热,“卿云,你如何了?还好么?”
卿云慢慢摇头,“我没事,躺会儿就好。”
“我去叫人来瞧瞧。”
卿云立即睁开眼,他方才吐得厉害,犹如大哭了一场,眼圈还是红红的,“别,不是什么大事,若闹起来,又该惹人眼了。”
长龄面露心疼之色,也不说什么,转身先去收拾清洁地面。
卿云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他倒不怕别人眼红,只今日他是陪太子出去“玩”的,玩了回来便闹病,这岂不是惹得主子不快,也再没下次机会了?况且太子便是喜他没分寸的野模样,要是令太子知晓,他其实成日都在演戏,时时都悬着一颗心,太子哪还会宠他?为了日后,他也须得忍了此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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