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金属,贴着他的掌心,却如烧红烙铁,烫得灵魂战栗。
世界,一片空白。
此时,龙牙加密通讯器收到一条匪夷所思的加密讯息。
【魏明消失了】
第43章 两年,我活成你的锋芒,只为寻回我的光!
雪山的那场爆炸,带走了李离世界里唯一的光。
时间,从那一刻起,凝固了。
最开始的一个月,李离如同一具被抽去灵魂的躯壳。
他拒绝所有探望,把自己锁在那个曾与程肆共住的小公寓里。
房间里,程肆的气息挥之不去,那股淡淡的雪松薄荷混着若隐若现的烟味,像利刃般,温柔又残忍地凌迟着他的神经。
他没有哭闹,只是每天抱着那个被炸得焦黑扭曲的“夜鹰”吊坠,从天亮坐到天黑。
秦彻和幽灵轮流过来,看着他日益消瘦,却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天,幽灵再也无法忍受这死寂。
她一脚踹开门,将一份外卖狠狠砸在茶几上,烟熏妆下那双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眸,此刻涨得通红。
“你他妈就准备这么烂死在这儿?”
她指着李离的鼻尖,声音都在颤抖,“程肆那家伙用命给你换了个复活甲,你就在这儿挂机等野怪清了你?他要是知道你这副鬼样子,估计得从骨灰盒里气得跳出来,指着你鼻子骂你是个麻烦精!”
“麻烦精”三个字,猝然刺入李离麻木的心脏。
他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终于有了微弱的生机。
秦彻坐着轮椅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声音沉稳:“程肆为你扫清了所有障碍,但这个世界不会因谁的离开而停止运转。你父亲和林晚晚留下的烂摊子,那些伺机而动的豺狼,都在等着分食李氏这块肥肉。李离,猎物不能总被动挨打。”
是啊,猎物不能总被动挨打。
这是程肆教给他的。
那晚,李离终于吃了两个月来的第一顿热饭。
他吃得很慢,很用力,像吞咽着刀锋,每一口都伴随着锥心的剧痛。
他要活下去。
程肆用灰飞烟灭为他换来的新生,他不能辜负。
从那天起,李离变了。
他搬离那个充满回忆的公寓,住进了公司顶层的休息室。
他将所有悲痛和思念,都淬炼成最锋利的武器,狠狠刺向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之后的每一天,他白天工作,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于不停训练,一遍遍用程肆教过他的方式不断加码,直到累到动弹不得,方能闭眼昏睡。
只有这样折腾自己,才能感觉到程肆的陪伴。
两年时间,转瞬即逝。
全国商界,乃至世界金融圈,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
李离以雷霆手段,先是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李氏,随后与秦彻的鼎盛资本强强联合,成立了全新的盛离集团。
他斩钉截铁,毫不留情地切除集团内部所有腐朽和病灶,建立了一套近乎严苛却又高效绝伦的运营体系。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清冷少年,而是真正加冕为王。
媒体称他为“冰雪王座上的君主”,说他拥有点石成金的头脑和不带丝毫感情的决策力。
只有秦彻和幽灵清楚,这个在外人眼中冷酷如冰的男人,内心深处,从未放弃。
他动用盛离集团最顶级的资源和幽灵的黑客技术,建立了一个覆盖全球的秘密信息搜寻网络,代号——“寻鹰”。
两年来,“寻鹰”系统传回过无数次“疑似”的消息。
每一次满怀希冀的奔赴,每一次都以绝望告终。
希望被反复点燃,又被反复掐灭,足以将最坚韧的人都磨砺至崩溃。
但李离没有。
他将程肆那句“你的命是我的”,奉为刻入骨血的圣经。
他强迫自己按时吃饭,定期体检,戒掉所有安眠药,哪怕无数个深夜被噩梦惊醒,也坚持紧闭双眼,直到破晓。
他要照顾好自己,用最好的状态,等待他的“债主”回来讨债。
他的办公室里,永远点着特制香薰。
他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腕表,表带内侧,刻着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的“肆”字。
他将程肆活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仿佛如此,那个人就从未离开。
这天下午,一场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刚刚结束。李离靠在椅背上,修长指节轻按眉心,缓解着连轴转的疲惫。
窗外都市繁华,高楼在他脚下,仅是微缩的积木堆叠。
他站在城市之巅,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总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深海寂寥。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黑色加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是幽灵的专属加密频道。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被反复核验过的加密文件包。
李离的心脏骤停一瞬,他坐直身体,点开了文件。
情报里,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国际医疗组织,名为“普罗米修斯”。
传闻能让枯骨生肉。
而就在上个月,其内部数据库里,出现了一个新的行动代号——“夜翼”。
不是“夜鹰”,是“Wing”,翅膀的翼。
折翼的鹰……
李离的呼吸,瞬间凝滞。
他指尖因用力而颤抖,点开了情报里附带的唯一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极为模糊,布满雪花噪点。
一个男人坐在轮椅里,背对镜头,正凝望窗外。
窗外,一片绵延不绝的皑皑雪山。
那山脉的轮廓……
李离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座山,正是两年前埋葬了他所有希望与绝望的,阿尔卑斯山!
男人的背影清瘦,甚至单薄,显然经历过极其严重的创伤。
可就是那个背影……
那个人坐在轮椅上时,左边肩膀习惯性微沉的姿势……
他转头看向窗外时,那道虽模糊,却清晰可辨的熟悉下颌线轮廓……
李离的整个身体,骤然僵硬。
世界的声音在瞬间被抽离,耳边只剩下心跳的轰鸣,震耳欲聋。
心脏,那个沉寂了两年,只为履行承诺而机械跳动的心脏,此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继而猛烈、疯狂地跳动起来!
“咚!咚!”
除了他,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用那样的姿态,凝望那片雪山。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头顶,李离眼前发黑,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恨不得用目光将那模糊的像素点烧穿!
“啪——!”
加密手机被他巨大的力量捏得发出脆响,屏幕瞬间碎裂,可他的手指却丝毫未松。
他猛地站起身,因动作过急,办公桌被他撞得向前平移数公分,桌上文件散落一地。
他却充耳不闻,一把抓起车钥匙,近乎疯狂地冲向门口。
手指颤抖,办公室的门,拧了三次才打开。
程肆……你这个混蛋。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赖掉!
我来抓你了!
李离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被他捏得碎裂的手机屏幕,以及屏幕上那个模糊的、坐在轮椅里的背影。
他活成了程肆最欣赏的模样,冷静,果决,不带分毫多余感情。
他以为这是最好的祭奠。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在那模糊的照片面前,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盛离集团的主宰者,在这一瞬,只是一个不顾一切,要去寻找自己走失爱人的疯子。
名为“普罗米修斯”的顶级医疗组织,与其说是一家医院,不如说是一座与世隔绝的白色堡垒。
当李离以盛离总裁身份,踏入那片纯白的园区时,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高科技设备散发的臭氧味道,让他胃里翻腾。
这里,太像“伊甸园”了。
他偏执地扫视着每一个轮椅上的人影。
希望,在一次次落空中被碾碎,又在下一次搜寻的渴望中,顽固地重燃。
终于,在进入园区的第五天,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他走进了那片不对外开放的核心康复花园。
然后,他看见了他。
那个人,就坐在花园中央的一棵白桦树下,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轮椅里。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和煦,将他清瘦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正专注地在松软的泥地上,笨拙地勾勒着什么。
就是那个背影。
哪怕化为齑粉,李离也能辨认。
左边肩膀因为旧伤,习惯性地微微下沉。
脖颈的线条,依旧利落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李离的身体绷紧,颤抖得无法自抑。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脏的狂跳声震耳欲聋。
他走到了那人身后,目光下移,落在了那人画出的东西上。
那是一张简陋到近乎稚拙的平面图。
一个不大的客厅,一个更小的卧室,一个整洁的阳台,还有一个一丝不苟的厨房。
是他们曾经住过的,那个破旧的小公寓。
那个被程肆骂作“金丝雀的笼子”,却也是他李离,前半生里为数不多感受到家的地方。
一股滚烫的酸涩猛地涌上眼眶,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声响。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那个在梦里喊过千百遍的名字。
“程……肆?”
那声音,轻若羽毛,却又沉重,仿佛耗尽了他两年全部生命。
轮椅上的人,动作顿住了。
他似乎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缓缓地,转过了头。那张脸,是程肆的脸。
只是瘦了太多,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微微凹陷,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也更……空。
那双曾经总是盛着戏谑、懒散、宠溺和滔天怒火的眼睛,此刻,没有半分波澜,没有丝毫光亮。
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划过李离脑海。
可下一秒,那人看着他,空洞的眼底,只有一片茫然与陌生。
他微微蹙眉,似乎在费力思考着什么,然后开口了,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得厉害。
“你……是谁?在跟我说话?”
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却像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地,扎进了李离那颗刚刚复苏的心脏,然后,毫不留情地,在里面搅得血肉模糊。
李离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得一干二净。
他站在那里,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座石雕。
“抱歉,李先生。”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歉意,“这位是‘夜翼’先生,是在两年前那场雪山爆炸中,我们找到的唯一幸存者。”
李离的心被这个代号狠狠刺痛。
医生继续说道:“他的身体受到了毁灭性的创伤,我们花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才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是……他的头部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海马体严重受损。”医生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李离的神经上。
“虽然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但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包括他的名字,他的身份,和他所有过往的一切。他现在……”
医生看着轮椅上的程肆,眼神里带着些许同情,“就像一张白纸。”
一张白纸……
李离死死咬着嘴唇,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想要去触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程肆脸颊的刹那,程肆的身体却骤然向后一缩!
那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对危险的本能规避。
他虽然不记得李离是谁,但他作为“夜鹰”的战斗本能,那份对陌生人与生俱来的戒备,已然刻入骨血。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也终于闪过一丝情绪——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锐利如刀的警惕。
这一个闪躲的动作,这一道警惕的眼神,彻底击溃了李离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尖冰冷,毫无温度。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代价。
不是死亡,不是别离,而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成了你眼中的陌生人。
程肆,你这个混蛋。
你总是这样,用最残忍的方式,给予我最温柔的守护。
李离看着程肆那双空洞而警惕的眼睛,那股钻心的疼痛,一点点沉淀下来,最终,化作近乎疯狂、燃烧的执念。
他没有哭,只是缓缓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记得了,没关系。
程肆,这一次,换我来。
换我来做你的记忆,你的本能,你的全世界。
你用灰飞烟灭的代价爱我,那我就用余生,将你重新拼凑回来。
我们之间,这场债,还没还完呢。
第45章 他忘了怎么攻击,却记得怎么爱我!
此时,程肆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猛地开始疯狂捶打头部,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而后,他伸出瘦弱手臂,试图抓向李离的脖颈。
医生迅速反应,高声呼喊:“安保!快来!控制病人!”
只见三四个魁梧壮汉冲上来,撕扯着程肆,试图控制他。
身体的虚弱让程肆渐渐无力反抗,被安保死死压在地上,顺势捆上了束缚带。
“直接带他去特级病房。”
医生说完便带着李离一起走进大楼。
李离在特级病房隔壁的观察室看到,程肆被牢牢固定在病床上,连脖子都被栓在床头动弹不得。
即便这样,他还在奋力挣扎,拽得铁床咚咚作响。
看到这一幕,李离的心如被撕碎,再也忍不住心疼,眼泪决堤。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对他!”
他崩溃地向医生大吼。
“鉴于病人发病时的危险等级,我们只能这么做,避免他伤害自己和他人。”
医生不紧不慢地说。
隔日,李离用盛离集团的资源,顺利进入医院。
李离搬了进来,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将自己投入了这个让他窒息的环境。
可程肆在这里,这个理由,足以忍受一切。
他成了程肆的专属护工,一个最笨拙的护工。
清晨,李离将一盘炒蛋推到程肆面前,自己则若无其事地吃着。
他边吃边说,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是你把我从一群混混手里救下来。”
轮椅上,那个被称为“夜翼”的男人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后来,你把我捡回了家。一个很小,很破的公寓。你总骂我‘麻烦精’,但每天晚上,我做噩梦的时候,你都会……”
李离的声音顿住了。
他看到程肆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在抗拒,抗拒那些他无法理解,却又带来痛苦的词汇。
李离把涌到眼眶的酸涩逼回去,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今天的鸡蛋,比昨天好吃一点。”
改变,发生在一次理疗中。
因为长期坐在轮椅上,程肆的腿部肌肉有些萎缩,李离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为他按摩。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李离半跪在轮椅前,正细致地按压着程肆的小腿。
他的指腹无意间,重重按在了一处不起眼的旧伤疤上。
那是很多年前,一次任务留下的,深可见骨的伤。就在指腹压上去的瞬间,程肆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是一种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的眼中闪过一片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下一秒,他那只总是无力垂着的手,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闪电般抬起,死死扣住了李离的手腕!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个防御性的格挡动作!
一个属于顶级特工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破碎的、含混不清的音节——
“……鹰。”
李离整个人,被电流击中般僵住。
他甚至忘记了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只是死死盯着程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可那短暂的爆发,就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程肆眼中的风暴迅速褪去,重新归于死寂。
他松开手,看着李离手腕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茫然和无措。
他沙哑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离却笑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砸落下来,滴在程肆的手背上,滚烫。
程肆,没关系。
你忘了你的荣耀,但你的身体没有忘记我。
那个冬天来得特别早。
入夜,医疗中心安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窗棂上的声音。
程肆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似乎被噩梦纠缠。
李离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看着他消瘦的侧脸。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哼唱起来。
那是一首程肆曾经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为他哼唱过的,古老而忧伤的俄语民谣。
李离的俄语并不标准,歌声沙哑,甚至有些跑调。
可那旋律,带着能穿透时空的思念和爱意,在安静的病房里,缓缓流淌。
“……Каюа,наберегвыодила,навысокийберег,накруой……”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那个一直紧蹙着眉头的男人,身体的颤抖,竟然慢慢平复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空洞和茫然,而是专注。
他静静看着李离,仿佛要透过这张脸,看到遥远时空的另一端。
李离的歌声,因为泪水而哽咽,几近中断。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程肆抓住了他。
然后,他开口了。
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接上了那段被中断的旋律。
“……Расцвеалияблониигруи,поплылиуманынадрекой……”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李离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泪如决堤洪水,汹涌而出。
程肆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无数零碎的、血腥的画面涌入他空白的大脑。
爆炸的火光,冰冷的雪山,还有……
一张带着泪痣的、让他心疼到无法呼吸的脸。
痛苦,思念,爱意……
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尽数归位。
李离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过去,将他紧紧地、死死地拥入怀中。
“程肆……程肆……”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泣不成声地,喊着这个名字。
怀里的人,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抬起手,笨拙却用尽全身力气地,回抱住李离。
他将头,深深埋在李离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让他无比安心的气息。许久,许久。
他在李离的耳边,用一种破碎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叫出了那个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名字。
“李……离。”
我忘了全世界,却记得你的名字。
李离哭着笑了,他捧起程肆的脸,正要吻下去。
程肆却突然浑身一僵,抱着李离的手臂猛然收紧,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他看着李离的身后,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怕……”
他声音颤抖,将李离的头死死按在自己胸口,用一种保护的姿态低吼,“火……雪……那些戴面具的人……他们要……伤害你……”
他记得对李离的爱,也记起了那份足以燎原的恐惧。
李离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心中一紧。
程肆的目光,落在了病房窗户的倒影上。
他看着倒影里那个消瘦苍白的自己,茫然地伸出手,触碰自己的脸颊。
“李离……”
他看着怀里的人,眼中满是依赖和困惑,“他们……叫我‘夜翼’……可是……”
“我……是谁?”
第46章 夜鹰的本能,只为他一人苏醒!
“夜翼”的代号,并非荣誉,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扣在程肆身上。
他不再是那个慵懒随性却能扛起一切的程肆,也不是腥风血雨中杀伐果决的“夜鹰”。
他成了一张白纸,纯净,脆弱,只对李离充满依赖与信任。
李离推着他的轮椅,走在阳光倾洒的草坪上,说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
“秦彻的公司,上个季度财报很漂亮。幽灵又换了个新发色,说是‘银河落九天’,我倒觉得更像钢丝球。”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最寻常不过的琐事。
轮椅上的男人安静地听着,阳光落在过于消瘦的侧脸上,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记不起秦彻是谁,也无法想象幽灵的“钢丝球”发色,但他爱听李离说话。
那声音像一汪清泉,能将脑海中时不时翻涌的、带着血腥味的混乱画面,暂时压制下去。
他们搬出了那座冰冷的白色医疗堡垒,住进湖边一栋僻静的别墅。
李离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将跨国集团的庞大公务压缩在深夜处理。
白天的所有时间,都属于程肆。
曾经,是程肆捡回了那只浑身是刺的矜贵波斯猫,为他洗手作羹汤。
而现在,轮到李离来照料这个失去记忆和獠牙的男人。
只有李离清楚,程肆过去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李离那点摇摇欲坠的自尊。
平静水面下,暗流从未止息。
噩梦,成了每晚的固定折磨。
程肆会突然从深眠中惊醒,呼吸急促,额头冷汗密布。
他瞳孔放大,死死盯着天花板某处,喉间发出模糊音节:“……火……血……别碰他……”
每当此刻,李离都会立刻从另一张床上起身,走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不说“别怕”,也不问“梦见了什么”。
他只是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身体。
改变,发生在一个寻常的午后。
李离在厨房煮咖啡,新买的咖啡机操作有些复杂,他低头研究着说明书。
“嘶——”滚烫的水珠溅到李离手背,他吃痛地缩手,手肘却撞翻了旁边刚烧开的热水壶。
滚烫的热水,倾泻而下!
李离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他身后猛地探出!
那是一只手。
一只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的手,精准地抓住了李离的后衣领,然后用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将他狠狠向后一扯!
李离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直接撞进一个算不上宽厚、却坚实如铁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