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想请你,尽快为我的队长安排手术。”
李离没有丝毫犹豫。
“让他明天一早就过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李离的房门被准时敲响。
他睡眼惺忪地拉开门,只见龙牙身姿笔挺,板正地立在门外。
走廊清冷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映得有几分肃杀。
李离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眼腕表。七点整。他无奈地揉了揉脸。
“要不要这么着急?”
龙牙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漆黑、坚定如磐石的眼睛看着李离,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李离叹了口气,再也生不出半分赖床的心思。
“你先带人去会议室等着,我洗漱一下,随后就到。”
等李离收拾妥当,推开会议室厚重的大门时,眼前的一幕,
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下巴几乎要惊掉下来。
那个素来冷面,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的“冰山”队长龙牙,
此刻竟弯着腰,脸上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有爱笑容。
他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刻意压着嗓子的柔声细语。
“龙宝好棒,又打破纪录啦!”
李离的视线,顺着龙牙的目光,落在了会议桌的主位上。
那里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
他长得并不出众,但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
此刻,他正举着一把精致的模型枪,对着空气比划着,脸上洋溢着纯真烂漫的笑意。
听到夸奖,他笑得更开心了。
龙牙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
瞬间,他脸上的柔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回了那副冷峻的“冰山”面孔。
李离点了点头,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位陌生的“队长”身上。
男人似乎也发现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眼神中透出怯懦。
他迅速丢下手中的玩具,一把拉住龙牙的袖子,将龙牙高大的身躯拽到自己身前,
然后才从龙牙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李离。
李离压下心中的波澜,冲他和善地笑了笑。
而后,他看向龙牙。
“你先带他玩着,八点半去检查身体指标,如果没问题,我们九点开始。”
龙牙低声应道。
李离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门被关上,隔绝了会议室里那荒诞又令人心酸的一幕。
李离站在门外,心头沉重。
他清楚,这场手术,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也更为沉重。
门内,是龙牙和他那位心智如孩童的队长。
门外,是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走廊,还有他自己沉甸甸的心跳。
方才会议室里那荒诞又温情的一幕,反复在他脑中回放。
那个被龙牙小心翼翼护在身后的中年男人,眼神澄澈又怯懦,像受惊的兔子。
李离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嵌进掌心,带来一阵清醒的刺痛。
他忽然明白了龙牙那份不惜一切的急切。
也明白了这场手术,背负的远不止是技术的成功与否。
那是一份沉重的托付,是一个铁血硬汉全部的软肋与希冀。
李离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步伐沉稳,没有半分紊乱。
可当他推开房门,那股熟悉的,独属于程肆的味道早已散尽,只剩下清冷的空气。
巨大的空虚,瞬间将他淹没。
他走到床边,拿起程肆留下的那件黑色T恤,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鼻腔里重新充斥着那股混杂着硝烟与阳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想他了。想得心脏都在发紧。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李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程肆离开前,那个印在他额头上的,滚烫的吻。
程肆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李离将T恤抱得更紧,试图从中汲取力量。
他会守好这里的一切,然后,治好他。
东南亚,热带雨林。
浓绿的、密不透风的树冠,将天空切割成破碎的、灰蒙蒙的色块。
空气湿热得像一床浸了水的棉被,紧紧糊在皮肤上,
带着植物腐烂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程肆靠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粗重地喘息着。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身上那件破烂的作战服,混着泥水与血污,黏腻地贴着皮肤。
近半个月了。
他化作一头被戏耍的困兽,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绿色地狱里,追逐着一个幽灵。
魏明。那个疯子,故意将他引到这里。
然后如最高明的猎手,耐心地、残忍地,消磨着他的体能与意志。
沼泽,毒瘴,无处不在的陷阱,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与猛兽。
程肆的身体,已近极限。
肌肉深处传来阵阵酸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否则,猎物与猎人的身份,随时可能对调。
程肆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小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
干涩的饼干碎屑划过喉咙,如同吞咽着一把沙子。
他忽然很想念李离煮的海鲜粥。
那温润的、带着鲜甜米香的触感,总能轻易抚平他所有的躁动。
他想念李离。
想念那具清瘦却柔韧的身体,想念他身上干净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
想念他眼角那颗让他心痒的泪痣。
程肆的目光,瞬间变得柔软。
他摸了摸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指尖仿若仍留存李离的温度。
就是这份柔软,给了他钢铁般的意志。
他要回去。活着回去,回到他的宝贝身边。
程肆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骨节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开始寻找合适的“舞台”。
他了解魏明。
那个疯子,自负又多疑,但骨子里有一种病态的、无法抑制的窥探欲。
尤其是在夜晚。
程肆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停下。
他用军刀利落地割下大片的芭蕉叶与柔软的藤蔓,
很快便在地面上铺出一个足以乱真的草窝。
做完这一切,他从背包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防水盒。
里面是几支用于伪装的油彩。
他用一块碎裂的镜片照着自己,将一种不正常的、带着高热感的潮红,
仔细地涂抹在自己黝黑的脸颊上。
然后,他又用深红与暗紫色的油彩,在自己脖颈与下颌骨的连接处,
精心绘制出一道被毒虫咬伤后,溃烂发炎的伤口。
伤口边缘的红肿,皮肉的外翻,都逼真得令人心惊。
最后,他用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掸在额头与鬓角。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滑落,
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高烧时渗出的冷汗。
一切准备就绪。
程肆安静地躺进草窝里,调整呼吸,放缓心跳,
将自己彻底变成一具虚弱濒死的“诱饵”。
夜幕,无声降临。
雨林里的白昼与黑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各种不知名的虫鸣与兽吼,从四面八方传来,交织成一首诡异而又原始的交响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程肆的耐心快要被无尽的等待消磨殆尽时,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奇异感觉,如期而至。
冰冷的,黏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程肆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但他依旧紧闭双眼,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他开始假装烧糊涂了。
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发出含混不清的、气若游丝的呓语。
而在不到百米外的一棵巨树上。
魏明像一只优雅的夜枭,无声地趴在粗壮的树干上,将自己完美地隐匿在枝叶的阴影里。
他举着一支军用高倍望远镜,贪婪地,一寸寸地,
描摹着镜头里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那具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身体,那双曾无数次抚摸过他全身的大手。
每一样,都让他疯狂。
这些,本该是属于他魏明的。
即便是他亲手抛弃的,亲手销毁的,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只要程肆还活着,他就该是他的。
一想到程肆可能与那个叫李离的男人抵死缠绵,魏明就嫉妒得想要毁灭整个世界。
他眼底翻涌着病态的痴迷与怨毒。
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他。
他要折断他的傲骨,磨灭他的意志,
让他重新变回那个只属于自己的,温顺的爱人。
哪怕,会让他丢失人格与意识。
魏明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镜头里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不对劲。
程肆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视线下移,定格在程肆的脖颈处。那道恐怖的伤口,让魏明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被什么东西咬伤了。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魏明脑中叫嚣着。
下去。下去看看他。
可理智,却像一条冰冷的锁链,死死地禁锢住他的身体。
他不敢赌。他怕这是一个陷阱。
程肆的狡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其实,他根本不用赌。
他手里,握着能直接控制程肆的王牌。
只需要一个按键。可他贪心。
他不要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要程肆爱他。
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爱着他。
就在魏明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他看到草窝里的程肆,嘴唇又动了动。
这一次,他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离……离……”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魏明的天灵盖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
握着望远镜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泛起骇人的青白。
他死死地盯着程肆的嘴唇,似乎要将那两个字,
连同那个名字的主人,一起嚼碎,吞进腹中。
那个名字,只两个字,却像烙铁,瞬间烫焦了魏明的心。
凭什么程肆在意识模糊,生死一线时,嘴里念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嫉妒的毒液,顺着血管,瞬间侵蚀了魏明每一寸神经。
杀了他,不,抓住他!
他要让程肆亲眼看着,那个叫李离的男人,是如何被自己寸寸碾碎。
无数个疯狂而残忍的念头,在他脑中交替嘶吼,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成碎片。
可他终究是魏明。
那个将隐忍与算计刻进血骨的“教授”。
魏明闭上眼,复又睁开,眼底的疯狂已被一层冰冷的阴鸷取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重新聚焦在程肆脖颈处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这一定是陷阱。
程肆了解他,就像他了解程肆一样。他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最无法忍受什么。
他不会上当。
他有的是耐心。
等到程肆真正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然后,像最高傲的君王,施舍般地,降临到他的猎物面前。
龙城,研究所。
手术室顶灯熄灭,宣告手术成功。
李离站在高级病房的无菌隔离玻璃外,看着龙牙小心翼翼地,将他那位经历漫长手术的队长,从手术床上抱起。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男人已沉沉睡去,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安详。
龙牙低头,用自己冷硬的脸颊,轻轻蹭了蹭男人的额头。
那双向来如磐石般坚毅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失而复得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李离的视线,胶着在那一幕。
心脏的某个角落,被这幅画面轻轻触动,
然后,便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更加汹涌的思念。
他也想程肆了。
他下意识抬手,指腹摩挲着嘴唇。
上面残留着程肆离开前,那个带着烟草与硝烟气息的,霸道而滚烫的吻。
那不是温柔的。
程肆的吻,从来都带着侵略性,势要将他整个人都卷入漩涡。
可就是那份粗暴的温柔,让他无比安心。
李离闭上眼。
脑海中,程肆的轮廓清晰得过分。
他想起那双总是带着薄茧的大手,是如何在他紧张时,不容置喙地将他的手包裹。
想起那个坚实温热的胸膛,是如何在他崩溃时,成为他唯一的港湾。
想起那个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是如何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份独属于他的,带着痞气的宠溺,此刻却噬心蚀骨,反复凌迟着他的神经。
巨大的空虚感,在手术成功的喜悦褪去后,将他彻底吞没。
不能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胡思乱想,他真的会疯掉。
李离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与脆弱被一抹决绝的冷光取代。
他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他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步伐坚定,带着不容自己再沉溺半分的果决。
他不会去动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那枚小小的芯片,是鱼饵。
他要用自己做局,钓出那条藏在最深处的,操控着一切的毒蛇。
那么,还能做什么?
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跃入他的脑海。
那个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无法掩盖其锋芒的男人。
那个与他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盟友。
李离的脚步停在秦彻的康复室门口,推门而入。
秦彻正靠在床上看一份财经报纸,闻声,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平静地望过来。
李离没有寒暄,径直走到他床边,蹲下身。他的目光,落在秦彻那双被薄毯覆盖着的,毫无生气的腿上。
“我能看看吗?”
秦彻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李离掀开薄毯。
那是一双曾经属于天之骄子的,修长笔直的腿。只是此刻,肌肉已出现的萎缩,皮肤苍白得骇人。
李离伸出手,冰凉的指尖,从脚踝开始,一寸寸地,向上探查。
骨骼。关节。一切都完好无损。
问题,出在更深的地方。
李离的动作很轻,神情专注得近乎冷酷。他的大脑,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运转。
是神经元受损。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他们从那些实验体身上取出的,那些可以精准操控神经信号的微型机器。
如果……如果逆向操作呢?
如果,用它来修复,而不是控制呢?
李离猛地站起身。
“我知道怎么让你站起来了。”
秦彻握着报纸的手,蓦地收紧。
李离化身不知疲倦的机器,没日没夜地分析数据,推演模型。
当他满眼血丝,带着一身消毒水和咖啡因混合的味道,推开会议室大门时。
阿尔伯特教授和赵队长,都被他拿出的那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报告,给震住了。
“理论上……可行。”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但风险极高。”赵队的声音则沉稳许多。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顶级的黑客,来改写这枚芯片的核心参数,并且,要能实时阻断它可能产生的任何反向控制信号。”
李离吐出这个名字。
他拨通了幽灵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和一声极不耐烦的咒骂。
幽灵的声音,带着炸药般一点就爆的火气。
“我需要你帮忙。”
李离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老娘快被那个狗娘养的神秘人烦死了!”
“一个月了!我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摸不出来!还他妈差点被反向锁了IP!”
幽灵的咆哮,隔着听筒都能震得人耳膜生疼。
“换个脑子。”
李离的声音平静无波。
“来我这里,这个挑战,比你那个看不见的对手,有趣得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
“地址发我。”
幽灵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一个顶着鸡窝头,画着烟熏妆,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女人,踹开了李离的实验室大门。
她二话不说,将设备粗暴地接上主控台,一头扎进那片庞大的数据流里。
她需要一场胜利。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洗刷掉这一个月来,积攒在她心头的,那份屈辱的挫败感。
整个研究所,因这个全新且极具挑战性的项目,重新高速运转。
所有人被卷入一场无声的风暴,紧张,忙碌,却又充满希望。
没有人发现,甚至连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工作中的李离,都暂时遗忘了。
那个曾承诺每天报平安的男人,已整整三天,音讯全无。
第134章 视频酷刑!他眼睁睁看着爱人被疯子肆意凌辱!
夜色浓稠,研究所的玻璃幕墙被染成一片望不见底的黑。
李离的休息室里,只有电脑屏幕幽冷的光映照着。
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泪痣上投下一小片晦暗。
空气中,消毒水与咖啡因的苦涩气息挥之不去。
他已在这里枯坐十个小时,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透支的疲惫。
屏幕上,秦彻腿部神经元的精密三维模型复杂得令人窒息。
无数蓝红线条交错,那是信号通路,构建成一个庞大而可怖的网络。
李离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骨节清晰,指尖几乎透明。
他正在为秦彻拟定一套颠覆常识的手术方案。
这不仅需要改写芯片核心代码,幽灵那样的顶级黑客配合,
更需要他作为主刀医生,对人体神经学拥有神祇般的理解与掌控。
这几乎是绝路,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将自己抛入数据构成的冰冷海洋,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逃避。
逃避那个已失联整整三天的男人。
这名字像一根深埋心底的刺,轻触即痛彻骨髓。
三天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任何报平安的消息。
李离的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发出极轻的、杂乱的声响。
他强迫自己相信,程肆在执行任务,无法联络是常态。
他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强大如野兽,能伤他的人尚未降生。
然而,盘踞心口的冰冷恐慌,却随时间流逝愈发沉重,几乎将他压得窒息。
他只能更疯狂地投入工作。
只有在攻克医学难题时,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才能为他们的未来,构建起虚幻的安全感。
等程肆回来,他要治好他。
然后,治好秦彻。
他要扫除所有威胁,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一个邮件图标突兀地闪烁。
没有发件人姓名,只有一个血红、跳动的感叹号。
李离眉心微蹙。
垃圾邮件?还是幽灵在测试防火墙?
他带着一丝不耐,移动鼠标,点了上去。
邮件瞬间展开,没有文字,没有标题。
只有一个占据屏幕的视频播放窗口。
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亮起的那一刻,李离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一张铁架床,冰冷,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程肆就躺在上面,赤裸着,身上没有片缕遮蔽。
他强健的胸膛,流畅的腹肌,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大腿,
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惨白灯光下。
他双目紧闭,英俊的脸庞没有痛苦,神情安详得像是沉睡。
只有他身体最私密的部位,被一圈圈绷带缠绕。
那刺目的白色,与他古铜色肌肤形成诡异又残酷的对比。
一道身影从镜头阴影中缓缓走出——魏明。
他病态阴柔的脸上,挂着扭曲、近乎痴迷的笑容。
他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带着令人作呕的欲望,清晰地透过音响传入李离耳中。
“阿肆……”
魏明俯下身,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那只青筋凸起、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程肆坚实的胸膛上。
李离的瞳孔骤然紧缩。
魏明的手在程肆身上游走。
时而轻柔抚摸,像对待稀世珍宝;时而又猛然收紧,指甲狠狠抓挠。
隔着屏幕,李离都能感受到那份力道。
程肆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道道红色檩子,细密的血珠很快渗出。
可程肆依旧毫无反应,他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完美雕塑,任由那个疯子在他身上肆意妄为。
视频中,传来轻微而持续的机器嗡鸣声。
魏明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刻意将脸凑近镜头,汗水从额角滑落,眼神迷离又疯狂。
“啊肆……”
他含糊不清地叫喊着,另一只手已探向程肆身下那片被绷带覆盖的区域。
视频中,魏明的呻吟伴随一声高亢压抑的叫喊,戛然而止。
他趴在程肆胸口,剧烈喘息。
片刻后,他抬头。
那张清俊的脸上,挂着餍足后令人作呕的笑意。
他凑到镜头前,伸舌舔了舔干涩的唇。
他眯着眼,用一种只有李离能听懂的、情人般沙哑嗓音,
轻声笑道:“等你!”
话音落,视频画面一黑。
下一秒,画面重新循环播放。
程肆安详的睡颜,魏明疯狂的抚摸,粗重喘息与淫靡呻吟,
再度如魔音灌耳,反复凌迟着李离的神经。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困兽般的嘶吼,终于从李离喉咙深处爆发。
他浑身剧颤,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他猛抬手,想关掉这该死的视频,关掉这折磨他的地狱。
可手指点在关闭按钮上,屏幕毫无反应。
他又去按电源键,同样无济于事。
魏明用他变态的技术,将他死死钉在这酷刑架上。
他根本无法运转大脑。
那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此刻已彻底宕机。
满脑子,都是他心爱的男人被那疯子玷污的画面。
每一帧,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真的要疯了。
李离颤抖着从口袋摸出手机。
冰冷的金属外壳,几乎被手心的冷汗浸透。
他需要帮助。他颤抖的指尖几次按错屏幕,才终于点开通讯录,找到幽灵的号码。
听筒里,幽灵带着浓浓不耐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干嘛?”
李离张了张嘴,喉咙里只有破碎的嘶哑,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