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多年by芝芝猫猫

作者:芝芝猫猫  录入:10-05

有那么一瞬间,江云隐约觉得自己回到了浅水路五号的卧室里。
那里有玫瑰的香气,有棋格羊毛的地毯,有被风吹动的米白色窗帘。
还有……刚刚从军部回来,穿着军装的陆上校。
那是最能让他有安全感的地方。
在光束的安抚下,濒临失控的江云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他镇定地迈出了第一步,朝着那一片黑暗走去。
他走得并不快,鞋底和积雪缓慢而轻盈地触碰,在他身后形成一个个洁白柔软的塌陷。
十七年来,江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
哪怕是在陆上校的葬礼上——哪怕是他第一次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陆上校的遗像前向每一位客人鞠躬致谢的时候。
他都在幻想这一刻。
他总以为他会像以前陆上校来接他下课的时候一样。
他以为他会一路飞奔地跑进陆上校的怀里。
他没有想到,原来真正到了这一天,他会走得这么慢。
或许是因为害怕看到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吧。
也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他长大了。
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挡在了江云面前,他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魁梧的中年男人惨死在雪地里,怒睁的瞳孔早已散开;青筋暴起的双手死死地捂在脖子上,拼命却徒劳地想要拔下那让他心脏停止了跳动的凶器。
——那一张红心K的扑克牌。
江云停下脚步,低头望着那张刚刚才在雇佣兵档案中见过的脸,喉结轻轻一滚。
是了,如果酒馆里的是木偶,那陆上校又去哪里了?
当然是来处理这些了啊。
不然呢?
陆上校怎么可能让真正的雇佣兵接近他的妻子。
江云平静地迈过雇佣兵的尸体,继续朝着那一片黑暗走去。
第二具尸体,第三具,第四具……不多不少,正好八具,全部死在了旧时代的冷兵器下。
八个穷凶极恶,装备精良的雇佣兵——全军覆没。
江云终于迈过了最后一具雇佣兵的尸体。接着,他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恰好是光束的分界点。
一眼望去,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未知的黑暗,如同危险又迷人的深渊,深深诱惑着每一位路过的行人。
江云闭上眼,正要放任自己被黑暗淹没时,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它自黑暗中而来,穿越风雪,穿越寂静——穿越整整十七年的旧时光,终于来到了他的耳畔。
“好久不见,江云。”

他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了。
看见青年的轮廓模糊在灯光与黑暗交界的阴影中,依然保持着他记忆中的样子。
挺拔而修长,腰线的弧度内敛而利落,笔直的双腿却又张扬地收束在战靴之中。
是陆淮,是陆上校。
是他的Alpha。
真的……真的真的不会再出错了。
——对吗?
他只要再向一步,他就能像新婚两个月中的每一天一样,触碰到那具拥有体温,带着他最喜欢的味道的身体了。
可或许是因为在雪地里走了太久,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忘了该怎么呼吸。
江云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无论他多么渴望,多么努力,他似乎都无法迈出横跨在他和他之间的最后一步。
而阴影中的青年竟然也和他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没有急切,没有失控,没有眼泪。
甚至没有多叫一声他的名字。
只有一双锋芒淡去,辉煌不再的眼睛,静静地朝他望来。
江云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有些困惑。
陆上校,你不是才从沉睡中醒来吗?
你的枪法,你的身手,你的思维不是还和过去一样完美吗?
可你的眼睛……为什么却不再像过去那么明亮璀璨了呢?
难道你和我一样,也被十七年的光阴无情地夺去了青春么。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们的黑发和肩膀上都落满了雪花,又好像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阴影中再次响起了陆淮的声音。
“我……”陆淮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了下来,仿佛他不得不再做一些准备才能继续说下去。可等他再开口的时候,他的语调依旧是平缓的,镇定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目前尚未再婚,但我仍有两个问题想要问你,可以吗。”
江云隐约听见自己说了一声“可以”,又觉得自己应该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听见陆淮问他:“请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雪花仿佛在空中停滞了一秒,就如同悬停时的心跳一样。
江云轻声道:“没有。”
陆淮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问出第二个问题:“再请问,你现在有没有心仪的Alpha?”
江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心仪的Alpha……他算有吗。
“有没有,江云?”陆淮又问,“你现在有没有喜欢上其他Alpha?”
几乎同样的两个问题,因为加了“其他”两个字,似乎就变得不再那么难回答了。
“……没有。”江云说。
风雪吹过他的斗篷,宛若如释重负的一声轻叹。
“那么,我是否可以做出判断,”战靴碾碎雪地,陆淮终于跨过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一步:“现在的我仍然拥有这个资格。”
……资格?
江云有些迟钝地想,陆淮在说什么资格?
然而还没等江云想清楚,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不容抗拒的力量猝不及防地将他向前拉去。
确认完即行动,和陆上校在执行任务时一样。
没有半句废话,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江云来不及说一个字,来不及仔细看一看那一张多年未见的脸。
他就被陆淮抱进了怀里。
遥远又熟悉的气息全然包裹着他。可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被这么抱过了,他都不记得该怎么配合陆上校的身高了。
好在陆淮还记得该怎么配合他的身高。
陆淮俯下身,将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左手害怕他躲开似的固定在他后脑。
江云依稀能感觉到那只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个细细的环形,凸起的弧度是那么的熟悉。
“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陆淮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道:“你……你真的长大了啊。”
的确长高了一点。
江云记得很清楚,以前他被陆上校抱的时候,他的鼻尖在陆上校肩膀下方一点的位置。
现在刚好在肩膀那里了。
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只要稍微用力地呼吸,他就能闻到陆上校身上独有的味道。
以前,陆上校每次任务回来都会这么抱他。而他每次都是乖乖让自己的Alpha抱着,在对方的怀里讲述着分开时间里发生的最重要的事情。
——除了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陆上校没有回来抱他,他也没有告诉陆上校。
继两个“没有”之后,江云突然知道自己应该主动和陆淮说些什么了。
当然是那一件事,那最重要的一件事,那一件他在多年前因为阴差阳错来不及说出口的事。
“陆上校,”江云在陆淮怀里,轻声说出了那一句晚了十七年的话:“我……我怀孕了。”
插在他发间的手陡然一颤。
“那个时候,我怀孕了。是一对双胞胎,我把他们生下来了。”江云继续说着,他的手和陆淮的手一样发着颤,他的声音却习惯性地保持着陈述事实时应有的平静:“我给我们生了两个很可爱的孩子——你应该知道吧?木偶告诉了你我没有再婚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告诉了你这件事?”
“……嗯。”
“你看到他们了,对吗?”想到这里,江云不由地期待了起来,“在狙击镜里,你肯定看见那两个孩子了吧。”
江云看不见陆淮的表情,也无法猜测这位总是游刃有余的上校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只能听见陆淮在他耳边响起的,努力过后依旧微微变调的声音:“没有。”
江云一怔。
没有?怎么会没有。
当时双胞胎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陆淮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他身边的人就肯定能看到他们的。
江云没心思多想,立刻道:“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看他们的影像。”
他想腾出手去拿自己的通讯器,可陆淮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根本动不了。
江云不得不抬起手去推陆淮的胸膛,动作中甚至带上了着急的催促:“请你先放开我,陆上校。”
陆淮低声问他:“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着急在这种时候给陆淮看双胞胎呢,明明以后还有机会不是吗。
因为——
“你还看不出来吗,陆上校?如果我们不看孩子,不聊孩子的话,场面会……会失控的。”江云垂下了眼睛,竭力维持着江外长理应拥有的最后的从容:“而我……不敢失控。”
江云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力度总算小了一些,他好不容易可以去拿自己的通讯器了。
江云松了口气。可他才在陆淮怀中稍微后退了一些,他就又一次被拉了回去。
这一次,陆淮用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
“不敢吗?那我陪你。”
陆淮说完,低下头,吻住了他唇。

嘴唇相碰的瞬间,江云险些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他连和陆淮拥抱这件事都觉得陌生,又怎么可能还记得该怎么和陆淮亲吻呢。
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嘴唇不知道要不要张开,连呼吸的方法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比初吻的时候还要混乱。
明明以前亲吻过那么多次。
明明以前陆上校亲他的时候,他……都不会这么难过的。
江云僵直着,他感觉到陆淮在用唇齿间的动作教他亲吻是要张开嘴唇的。
但也仅限于此。
陆淮显然也没有以前会吻他了,陆上校也教不了他其他的了。
不含欲望,毫无章法,更没有技巧可言的吻,仿佛在舔舐他十七年来的每一道锈迹斑驳的伤口。
可是陆上校,即便是你,在上药之前,也要先把包扎伤口的旧绷带残忍地撕扯下来啊。
心脏后知后觉地抽痛了起来,竭力压抑的情绪没有预兆地喷涌而出,连双腿支撑着站立的力量都被带走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己会失控的。
身体缓缓下坠,陆淮竟然没有扶住他,而是陪他一起跪坐在了棚户区雪地里。
深夜昏暗的小巷,地面冰冷而脏乱,不远处还有八具惨死的尸体,空气中隐隐可以闻到血腥的味道。
——好狼狈。
外人眼中总是游刃有余的陆上校和永远处变不惊的江外长,居然能同时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太不应该了。
江云又被陆淮抱进了怀里,脸上传来陌生触感,他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片湿润。
“我哭了?”江云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掌心,低声喃喃:“陆上校,我哭了。”
“我知道,我尝到了。”陆淮说,“怎么,你不可以哭吗?”
江云摇摇头,自责道:“江外长怎么可以哭呢。”
陆淮看着他:“联盟英雄陆上校都可以哭,江外长为什么不可以?”
江云回望着陆淮并不湿润,甚至连泛红都谈不上的眼睛:“可陆上校根本没有哭。”
“我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哭。”陆淮竟然在这种时候笑了,“想想也知道啊,我怎么可能在自己的Omega面前哭?那样也太不帅了吧。”
明知道陆淮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他,江云的自控力还是在陆淮故意的纵容之下悉数崩塌。
陆上校不在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同时朝他发起了进攻。
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眼泪越来越多,渐渐到了汹涌的程度。
全然放纵,彻底失控。
“你看,我都说了场面会失控的。我说过了的,我警告过你的。”江云抬起双手徒劳地捂住脸,眼泪不停地从他指缝中溢出,怎么止都止不住。他早已无法组织话语的逻辑,可他的语气竟然还是不带主观情绪的:“陆上校为什么要这样?陆上校为什么还要吻我?我不能失控,他们不允许我失控。”
“‘他们’?”陆淮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他抓住江云的手腕,几乎没有用力就将江云固执的双手拿了下来。
依旧年轻俊美的Alpha单手握住江云两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江云的脸,逼迫江云与自己对视:“谁不允许你失控?”
江云愣愣地仰着头,一个个细数着这些年他压力的来源,幼稚得像一个向大人告状的孩子:“总统府,国会,军部,奥林内阁和皇室……”
面对一众至关重要的政府机构,陆上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让他们滚。”
江云在陆淮掌心中睁大了眼睛,最后两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
让他们滚?
这风格,确实很陆上校了。
除了陆上校,还有谁能说出这种话?
陆上校……他真的回来了啊。
这一刻,江云居然有些想笑。
可哪怕只是“破涕为笑”四个字,用在江外长身上,似乎也太不合适了。
够了吧。
短暂的放纵和失控已经够了。
他不能因为陆淮的归来,就放任自己变回十七年前那个只知道乖乖等着陆上校来照顾自己的Omega。
“可我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同样需要一个沉稳从容的父亲。哪怕是为了他们,我也不能失控。”江云不动声色地稳住了心神,又道:“难道也让他们滚吗?”
陆淮犹豫了:“这……”
“孩子们该怎么办呢,”江云面无表情地问,“陆上校?”
陆淮的语气温和了不少:“不让他们滚,让他们坐车先走,好不好。”
江云:“……”
江云和陆淮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淡声道:“我西装的口袋里有手帕。”
陆淮:“嗯?”
江云:“?”
陆淮:“哦!”
也许是因为在如何和Omega相处的事情上只有短短几个月的经验,陆上校那么聪明的人居然也反应了两秒,才从江云的口袋里拿出了干净的手帕。
他一手捧起江云的脸,一手用手帕帮江云擦眼泪。
对陆上校而言,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任务。
江云的脸实在太小了,精致的五官又因为泪痕多了几分破碎的冷感,他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就像他在新婚之夜的时候一样。
陆淮观察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目光最先落在了江云的嘴唇上。
那就从嘴唇开始吧——就像他在新婚之夜的时候一样。
已经冷静下来的江云则开始思考他和陆淮现在的处境。
奥林军方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必须被奥林军方找到,也必须回到拯救号上掌控局面。
至于陆淮……他该如何在不损害己方利益的前提下,帮助陆淮正当地回归呢?
除了陆淮,他还有许多要考虑的事情。
木偶,晶核,能源,谈判,利益。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再开口时,江云又恢复成了他平常工作时的冷淡模样,“陆上校,可否请你详细说明一下整件事的经……”
突然盖上来的手帕打断了江云的话。
陆淮像是没听见他之前的话似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嘴角残留的泪痕,一边有感而发:“没想到江云同学即便变成了位高权重的江外长,亲起来还是甜的。”
“不是江外长甜,是蜂蜜酒甜。”为了方便陆淮的动作,江云忍着没有乱动,“见你之前,我喝了蜂蜜酒。”
“嗯?听着很不错的样子,下次我也去尝尝好了。”陆淮仿佛真的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似的,又问:“你是在那家中心酒馆里喝的么?”
“是的,那家酒馆看着一般,但味道意外的不错。”
“酒馆老板因为我们损失惨重。我们或许应该给老板一些双倍的赔偿,你觉得呢,江外长?”
“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江云听完自己说的话,不由地眉头一蹙。
他在说什么。
他应该继续和陆淮讨论正事才对。
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和陆淮聊起了酒馆和蜂蜜酒这类日常的话题?
江云有些不理解。
在谈判桌上总是能掌控话题主动权的江外长,怎么会被陆上校短短两句话就带偏了呢?
“请不要转移话题,陆上校。”江云道,“想必你也知道,奥方的军队随时可能找到这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陆淮看着江云,有些想笑:“你还真是冷静下来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江云:“……”
“好吧,虽然我个人不太想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但毕竟职责所在。”陆淮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想谈论公务的话,我的确有一件公务要拜托你。”
江云点点头:“请说。”
“我想潜入奥林研究所底层拿回一样东西。但你应该知道,研究所底层的安保措施是整座冰荒星上最严密的。尤其是顾少校——即木偶将我从负一楼带走后,奥方又再次升级了他们的防盗系统。现在想要进入研究所一楼以下的楼层,必须想办法破解奥方最新的虹膜系统20.3。”
“我死的时候奥方才刚研发出虹膜系统3.0,这导致我不得不花两个通宵恶补了一下这十七年来奥方在防盗系统上取得的进展。遗憾的是,我虽然找到了破解的办法,却少了一个必不可缺的元件……”
江云忍不住打断陆淮:“你是说你看了两个通宵的书,然后找到了奥方最新防盗系统的破解办法?”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江云沉默半晌,问:“在木偶的技能评估中,[网络渗透]这项是精通。那你的呢?”
“好像是‘已至上限’吧。”陆淮有些奇怪,“不是你要和我聊正事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
江云冷冷道:“要是陆上校以前晚上多和我聊聊天,我也不至于现在才问你这些。”
陆淮:“?”
“还有一件事,”江云斟酌着说,“我想,可能提前告诉你会比较好。”
陆淮似乎有些紧张:“什么事?”
“就是我们的小儿子,他……”江云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他是个学渣。”
陆淮浅浅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关于你的事——等等,学渣?”
“是的,你没听错。”江云总算不用看着陆淮的遗像说出这句话了,“我们两个,生了个学渣。”
“能有多渣?”陆淮微微皱起了眉,应该是有点在意这件事的,“他是不能每次考试都考进年级前十吗?”
江云目光游移:“……差不多吧。”
陆淮问:“那另一个孩子呢?”
江云立刻移回了目光:“次次年级第一。”
“很好。”陆淮满意了,暂且把主要心思放回到公务上:“总之,我待会把元件的型号告诉你。这个型号的元件恐怕只有在联盟的高等科学院能找到,想要获取必须经过各部门的层层审批——你觉得你大概多久能拿到它?”
江云想也不想道:“三天。”
三天,即首都星来到冰荒星所需的时间。
陆淮轻一挑眉:“厉害。”
“找到元件不难,难的是如何将元件给你。”江云道,“你也看到了,我方人员现在均处于奥方的监视之中,你和木偶总不能在三天后再策划一场酒馆刺杀引走他们吧。”
陆淮道:“你只需要在三天后带着元件正大光明地出现在研究院,我自然有办法从你身上拿走它。”
江云颔首:“好,我明白了。”
“真不错,终于能和江外交官一起工作了。”陆淮笑着摸了摸江云的头发,“我期待了很久——从第一眼看见你穿外交学院的制服开始,我就一直在期待了。”

奥林军方的速度比江云预期的还要快。
模糊的警报声自远方响起,正以惊人的速度越变越清晰,如同清晨时分的闹钟,无情地打碎了一场温情的美梦。
江云下意识地望向声音的来源,仿佛一个在瞬间长大了的少年,脸上带着一种被拉回现实的恍惚感和割裂感。
两人在警报声中沉默了两秒,陆淮先开口道:“我是不是该走了?”
江云眼睫一扇,点头:“是。”
他没有挽留,可陆淮也没有走。
江云以为陆淮还有话想说。他等了好一会儿,陆淮却什么都没再说了。
没有再继续安慰他,没有说缓和气氛的日常,更没有说非谈不可的公务。
在最后的时间里,陆淮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还不走?”江云问,“你不怕暴露么。”
陆淮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待会我撤退的时候动作快点就行。一群奥林人而已,问题应该不大。”
这么肆意妄为,这么无所顾忌,陆上校果然还是和十七年前一样年轻气盛。
如果是在新婚的时候,在陆淮说出那句“我是不是该走了”的时候,江云同学大概会撒娇要求陆上校多陪自己一会儿吧。
可现在,江外长给陆淮的回应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是”字。
“陆上校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江云轻笑了声,“而我……”
“你也没有变多少。”陆淮打断他,“不还是个要我帮忙擦眼泪的宝宝么。”
江云身体蓦地僵住了。
陆淮笑着说:“我很想你,宝宝。”陆淮看着他,像是忍不住了一般,又一次地重复:“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陆淮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在逐渐逼近的警报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听得江云心尖一颤。
江云以为自己心颤的原因依旧来自于那个不合时宜的称呼,不由扯了扯嘴角:“请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了,陆上校,我早已过了那个年纪了。你别忘了,我们的孩子都上高中了。”
要是以后被孩子们听见陆淮这么称呼他,他身为父亲的威严往哪里放。
陆淮沉默两秒,又是一笑,语气轻松:“好的,江外长,你说了算。”
警报声已经到了离他们只有一条巷道的位置,江云都能听见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了。
“快走吧,”江云催促道,“别给自己增加难度。”
“那么,三天后研究所见了,”陆淮刚刚答应得痛快,真正告别时又恶劣地原形毕露,“——宝宝。”
江云目送陆淮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道的拐角。几乎是在下一刻,刘易斯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江外长?江外长!”
一秒不早,一秒不晚。
陆上校仍然在漫不经心的谈笑中,完美地掌控着局面。
他在苏醒后的一个小时内,拿起狙击枪,一枪爆了威克利夫的脑袋。
推书 20234-10-04 : 从一而终by什栖》:[近代现代] 《从一而终》作者:什栖【CP完结】长佩VIP2025.9.23完结33.14万字1,381人阅读33.67万人气1,279海星简介:  胆大心细直球攻X外冷内热回避受  戚良无数次等在河边,寻找在搏斗中牺牲的刑警队长。他确实找到了尸体,却是一具沉寂在河底的女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