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说呢。”
谢瑆像是不相信似的摇了摇头,谢云程将匕首拔出,谢瑆心口的鲜血溅了出来。他的脸颊上用谢瑆的血点染上了最艳丽的色彩,以前谢瑆最爱的就是宣凤岐这副狠辣无心的样子,而这次宣凤岐却把刀对准了他。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救了你,我给了你……一切,你不能这样对我……”谢瑆一只手捂住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一边伸出手来想抓住宣凤岐的衣角。
可是宣凤岐却往后退了一步,就连一片衣角都不愿意分给他。
宣凤岐居高临下看着濒死的谢瑆:“谢瑆,再见了。”
谢瑆痛苦地伸着手,血液的流失使他浑身冰冷,他绝望嘶吼着:“不……你回来,宣凤岐……”
宣凤岐无视了身后之后的呼喊,他越往前走脚步越快,他能够听到身后那绝望哀嚎的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那个时候,他还在谢瑆府中时,谢瑆密切找人监视他,所以他在民间寻常的一些烟花中收集火药的事情就这样被谢瑆知道了。
当谢瑆问及他,他收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的时候,他只是平淡的告诉谢瑆他想要自己制作一种烟花。
谢瑆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但他只能言尽于此。等到后来,他不想研究硝石火药的时候,谢瑆却敏锐的察觉到他想要的一切并主动把他需要的东西带到他面前来。
谢瑆或许在那个时候发现如果有纯度较高的硝石就能制成比烟花威力大很多的火药,所以在宣凤岐还未记起谢瑆与他的过往时,谢瑆便利用他以前所见过的这种东西助自己脱身。
宣凤岐不得不承认,谢瑆真的很了解他,要不然也不会设下这个局困住谢云程,如果他不来,谢云程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宣凤岐就这样在泥泞的山林之中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而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刚才还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空中雨滴不断变大,那有重量的冰冷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脸颊上,他轻轻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一场春雨。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杀了谢瑆。
至此,他心中最后一根刺被拔除,剩下的便是……
思及此,他止不住猛烈咳嗽起来,他现在的身体全都由洛严之前所用的药吊着,能够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了,当他喉间涌上的腥甜化作掌心的一滩血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谢云程现在估计已经在援军的帮助下成功脱困了,同时这也代表着谢云程已经知道了他从玄都跑出来的事了。他如果这个时候不离开,那么以后他之后就没有机会离开了……
他想要跟那个孩子好好告别,他不远千里来到这里确实是为了杀掉谢瑆,可是临了他心里竟然还生出了一种隐隐的期待,他想要再见谢云程一面,只要一面就好,或许这一面便是永别。
他心里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是他的脚步却逐渐往远离人群的方向跑去。
既然知道一定要分离,他为什么要留给谢云程那么念想,如果他就这样消失了或者跟那些将士的尸体堆在一起,或许谢云程看到之后没有那么痛苦,也不会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执念。
消失吧,就在这里消失,不能再去见他了。
因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他要下地狱了。
而就当他的脚下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眼前也逐渐模糊时,他忽然听到了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凤岐,宣凤岐——你在哪儿?”
“你不要我了吗?”
“你出来——”
宣凤岐想要迈出步子的双腿在这一刻就像定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快点走啊!
为什么要留下?
宣凤岐在心里催促着自己赶快离开这里,可是他的腿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他就这样僵在原地慢慢地听那孩子的声音逐渐靠近。
他明明想走的,他明明不想再去伤害谢云程的,只要他离开谢云程就会跟历史上说的一样过他自己的生活,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他是个自私的人,当情感盖过了理智,他才发觉自己是个多么恶毒的人。
“凤岐,太好了——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宣凤岐在恍惚间被拥入了一个混杂着泥土满都是血腥之气的怀中。
谢云程在这一战受了很多伤,尤其是他这两天精神高度紧绷作战使他的身躯异常疲惫,可是当他没有在人群之中看到宣凤岐时,他脑中刚刚放松下去的那根弦再一次紧绷起来。
他不顾自己满身伤痕,不顾满身脏污漫山遍野寻找着宣凤岐。
他害怕宣凤岐会出现什么意外,会受伤,甚至……他都不敢想下去。
他早就知道这处充满瘴气的山林之中有一座大沼泽,所以当他看到宣凤岐传来的讯号时,他便带领着剩余的将士佯装不敌随后将敌军引去了那片沼泽地。
而作战计划就如同他想象的那般顺利,那些敌军在他这个君王的引诱下身陷沼泽,谢云程也是趁着这个机会与源源不断赶来的援军将残余敌军一网打尽。
明明他还没有见到宣凤岐,可是当他看到那一束堪堪升上夜空中的火光,察觉到林中的暗箭不再释放时,他便知道宣凤岐来了。
他为了再次见到宣凤岐,为了与宣凤岐在一起,这一战也不能输。
所幸,他找到了宣凤岐。
可是当他兴奋激动过后抬起头来望向宣凤岐的时候,他却被宣凤岐苍白的脸色还有他嘴角挂着的血丝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宣凤岐,“凤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我这就带你回军营看军医……”
而就当他万分紧张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宣凤岐忽然抬起头来用那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他,温热的泪混杂着冰凉的雨水一起滑下,他几乎像泄了力一般靠在谢云程的身上,他沙哑着嗓子出声,“我没事。”
谢云程愣了一下,但他的眉心还是紧锁着,“就算没事也要让军医看一下,现下还在下雨,你身子素来就弱,快随我一同回营帐中吧。”
“嗯。”宣凤岐轻声应了一下。
前来支援的军队可没有准备什么马车,谢云程看得出来宣凤岐的精神很差,虽然他自己也不遑多让,但他还是用一身干净的狐裘将宣凤岐紧紧裹住让宣凤岐与他共乘一匹马。
他虽不知宣凤岐是怎么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跑出来的,但这些事情也得要等到他回去以后才能慢慢算清。
谢云程的马术相较于多年前进步了许多,宣凤岐这样一想竟也过去了那么多年。
当他情绪消下去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让他难以忍受的愧疚与不安。他就这样像一个无助之人蜷缩在谢云程的怀中,他能够听到这孩子胸膛中的那颗炙热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他忽然觉得好累。
而就在这时,那人伸出那双布满血碎伤痕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睡吧,有我护着你。”
宣凤岐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听到这句话后,他便十分安心地合上了双眸陷入沉睡。
这段日子姑且算他偷来的吧。
谢瑆的残党全都被后面赶来的大周将士一网打尽,而谢云程一回去就命人调查他精心布置的计划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谢云程这一战也受了很多伤,所幸那些伤都没有伤及要害,他的伤被处理好了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到宣凤岐的床前守了起来。
他早知宣凤岐身子不好,他就是怕宣凤岐出现什么意外才会想方设法将宣凤岐留在玄都。
他在离开玄都之时自认为已经部署的十分完美了,而宣凤岐却这样轻易的离开了,若是没有人帮助宣凤岐他死都不会信。
盛怒之下,他便传沈英衡进来问话。
毕竟他当初可是将看守宣凤岐这一重任交给了沈英衡去看,没想到这才一月不见沈英衡就把人看丢了,更甚者沈英衡竟然还跟谢云程一起过来前来营救他。
如果沈英衡说出他自己就是那个叛徒,那么谢云程会毫不犹豫拿军法处置他。
只是沈英衡所说的事情却令他有些意外。
谢云程坐在营帐的太师椅上紧紧攥住了双拳,“温郁——”
谢云程的眼中逐渐冒出了狠厉之色,此刻的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在下面跪着回话的沈英衡,“丞相一直都对自己的故乡抱有执念,他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将襄王带出来肯定是想回衡城做什么,你率领一小队人马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活捉回来,孤要亲自审问!”
沈英衡:“末将遵命!”
第179章
衡城内一处破败的小巷里, 一名穿着灰青色袍子的老者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着,“当年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这也多亏了当年老爷派我出城去外地采买东西, 后来我听说北召的那些人屠了城便吓破了胆……若不是如今再见到小少爷,我怕是真的以为当年的那些人都……”
佝偻着腰身的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唉……终究是造化弄人啊。”
眼前之人是当年温郁在家宅里的家仆,李二。
李二是当年躲过那场屠杀的幸存者,温郁在这世上已无亲故, 李二大概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了。
李二带他走过了那一条破旧的小巷,随后又绕进了一处杂草丛生的院子。
这里便是温郁从小长大的地方, 当年北召人屠完城后, 衡城里的很多建筑都被那群人放火烧毁了。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衡城内重建的房屋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排列了,所以温郁已经有些记不清楚自己以前的家在哪儿了。
幸好他找到了李二,有李二带路他倒是很轻松就回到了这一小方院子。
曾经也算是繁华的门户如今杂草遍地,窗柩也断裂无力地吹落下来, 温郁站在这座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院里,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无限悲凉的感觉。
他拨开足足有半人高的杂草堆走进了那已经破到四处漏风的房屋里,他伸出手来将那些等在他面前已经落满尘埃的蛛网用一根木棍挑下来。
他看到了桌子上还放着几本已经生了黑色霉点的书籍,当年北召人在他的家里烧杀抢掠,可是他们却对这些文书没有兴趣。
温郁走进父亲的书房后恍惚间看到了父亲那最后苍劲有力的文字, 只是这纸上的字迹早已被风雨模糊, 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内容了。温郁将那些字帖无声地一点点收了起来,而就在此刻他不小心碰到了摇摇欲坠的书架, 一个同样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的木盒就这样落在他的面前。
木盒上面的锁扣早就松了,里面那把金属物在掉落在地上的同时发出了一阵沉闷的碰撞声。温郁见状弯腰小心翼翼将那东西捡起,当他看到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一把断成两半的匕首时, 他的眼睛一下就大睁起来。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把已经断掉的匕首好像跟他送给宣凤岐的那把“传家之宝”十分相似。
而就在这时,在他身后缓缓走过来的李二看到了他手中的断掉的匕首后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个呀。”
温郁在听到身后之人出声后紧锁起眉头来,“你知道这是什么?”
李二点了一下头:“是啊,这是老爷留下的物件,公子那个时候年纪还小,老爷不小心将这左上传下来的物件给弄坏了,为了不让大老爷伤心训斥,于是他便托人去江南寻一下有没有跟这件传家宝物一样的匕首,而这把匕首就这样被老爷藏在了书房里。”
或许是那些进来抢劫的北召人也觉得断掉的匕首没有什么价值,所以这把匕首才会在今天重见天日。
温郁听到李二这些话后眸子闪过了一丝疑惑……原来他送给宣凤岐的那把匕首是赝品吗?可是那把匕首他当作是家里流传下来的唯一念想带在身边多年,那把匕首的刀柄是用黄金熔的,上面镶嵌的宝石也是货真价实的,就连有些年头的刀锋也是锋利无比。
温郁想到这里的时候又仔细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把已经断成两半的匕首——虽然这把匕首的做工是按照他之前的那把复刻的,但这把做工没有那把精致,就连上面的宝石也早已掉落,不知何处。
李二在他仔细端详着这把匕首的时候又回想起了一件事,“小少爷您现在带着的那把传家之宝是老爷在扬州的一个贩子那里买的,听说那把匕首沾过血,而且杀人者还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少女,虽然那少女最后被处斩了,但这把匕首终究是不吉利,老爷当年为了填补上这空缺所以什么都没说,他还总说着这把匕首让你不要总贴身带着了,只放在家里便可。”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又沉重起来,“唉……可惜这些事情老爷都没来得及亲自跟少爷你说。”
温郁在听到李二这一番叙述后脑海中已经拼凑出了答案。
或许,这把已经断掉的匕首才是赝品。
原来他不是把东西送出去,而是物归原主。
温郁将那把残缺的匕首收了起来,随后转身看着李二,“才十来岁的少女就有杀人的勇气,必定是被逼到了绝境,她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还能杀人,就代表着这把沾了血的匕首十分锋利,既然已是武器,锋利的武器又有什么不吉利的?”
李二听到这话之后似懂非懂点了一下头。
而就在此刻,这条人迹罕至的破旧巷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温郁听到那一阵铁甲互相摩擦发出的声响后抬起头来最后一眼望了一下这座供自己长大的宅子。
他走出去后便看到了沈英衡率领铁甲兵将整座院子包围了起来,温郁见状缓步走上前笑道:“沈将军为了抓我一个人,也太兴师动众了一些,反正我人在这里又不会跑。”
沈英衡看到温郁身边没有任何仆从随侍,只有一个佝偻老者满脸惊恐地站在旁边时便让周围拿着利剑对准温郁的士兵都放下了武器。
沈英衡从未与温郁共过事,但他知道洛严是宣凤岐的人,宣凤岐这次逃出玄都全都是温郁的计划,可若没有温郁他们也不会靠着宣凤岐那么快救出谢云程。
反正谢云程对他下达的命令是活捉温郁。
所以此刻他还是对温郁十分客气的:“丞相大人既然早在此等候,那想必十分清楚末将因何事前来,陛下现下在营帐之中等着您呢。”
温郁听到这话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随后他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李二,“这位不过是我家以前的家生子,如今衡城之中大变样,我不识得以前的路才麻烦他带我来这里,我所做的一切事都与他无关,你们只管带我走就好了。”
沈英衡听到他这样说后点头道:“自然,还请大人移步。”
温郁听到他这话后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后他便挪动步子被那些士兵押解出去。而就在这时,刚才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的李二忽然鼓起了勇气发出他那苍老的声音,“小少爷,您要去哪儿?”
温郁在听到这阵声音后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身看向那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我要去报效大周,刚才我去的那个房间里有一袋银子,李叔你拿着那些钱去安度晚年吧。”
李二听到之后他那苍老布满皱纹的眼睛忽然红了起来:“那小少爷以后还回来吗?”
温郁这次转身之后就没有回头,他高举着手挥了挥,“嗯,以后就不回来了。”
说完,他便跟着那无数士兵离开了这座破落的院子。
温郁当初找李二带他来旧宅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避人,所以沈英衡才会这么快带着这些人找到他。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找到最轻也得要被治一个死罪,所以他想在自己回去之前再过来看一眼自己以前的家。
因为这一眼真的有可能是最后一眼。
那些将士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院子里还呆滞着的李二还在往温郁消失的方向凝望。
宣凤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个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以及些许微弱的光亮,其实他是害怕什么都看不见的环境的,于是他拼命想要跑出去,可是无论他跑了多久,那一丝光始终距离他很远。
就当黑暗要将他完全笼罩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那有些冰冷的手指。这一丝温暖好像是三月暖春率先融化冰雪的阳光让他冰冷僵硬的身子重获温暖,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军营中的篷顶,当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后,他才发现他的手被另外一只不属于他的手紧紧相扣着。
宣凤岐微微偏头便看到了趴在床榻边上睡得正好的谢云程,他也不知道他从平芜丘回来有几天了,他依稀记得自己昏睡过去之前是谢云程将他抱下了马……
明明谢云程也受伤了,可是如今这人却在他的床边睡了起来。
他原本该在解决完谢瑆之后就离开的,可是当时他是因为那句“你不要我了吗”而停下了脚步,他如果真的还有回天之力,如果能继续陪伴在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人身边,他怎么舍得离去。
他是自私的,贪婪的,他想等到谢云程再打完一场胜仗,他就离开。
谢云程其实睡得并不深,当他感觉到一种冰凉的触感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时,他便一下惊醒了。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醒着的宣凤岐默默凝视着他,此刻宣凤岐的眼眸中满眼都是他。
他就像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一般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丝惊喜的笑容,“凤岐,你醒了!”
宣凤岐见状点了一下头:“嗯。”
谢云程听到他这样说后一下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你知道你都快吓死我了,你怎么能就这样率领八百将士就来救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你淋了雨发了一夜的高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你出了事……那我也……”
他话还未说完,宣凤岐便推开他,伸出手指堵住他的嘴,“陛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我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
第180章
谢云程纵使心中有万分抱怨, 可是当他看到宣凤岐那双清澈的眸子时便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就像小时候一样将头埋进了宣凤岐的怀中,他就像后怕似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因为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我害怕你会受伤,更害怕以后会见不到你,当初我费尽心思想把你留在玄都就是不想将你置于险境,可是……”他说到这里的时间不由得啜泣起来,“你没有听我的话, 你独自千里迢迢跑了过来,你知道吗, 但我知道你在山林对面的那一刻, 我想的是无论如何我也要活着,我要看到你平安……”
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他此刻在宣凤岐面前全然卸下了自己坚硬的伪装,宣凤岐听到他的哭声后心里涌上了一阵难言的苦涩,他抱着谢云程,“嗯……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后我绝计不会以身犯险,只是云程我想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打了胜仗我们一起凯旋。”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一番话后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极其不愿的表情,只是他知道宣凤岐能够一次骗过他在玄都里布置的人,那么就有可能骗第二次。
宣凤岐身上长着向往自由的翅膀, 谢云程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的困不住他的。
谢云程又往他的怀中缩了一下:“边关战事苦闷, 你能够留下来陪我最好。”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宣凤岐, “只是你要答应我,若是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宣凤岐捧着他的脸一脸认真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虽然他嘴上答应了, 但谢云程心里还是带着一丝狐疑。他本来就因为宣凤岐私自跑到这里来而有些不满,可是他这一身闷气又不能对着宣凤岐发,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因为生气腮帮子都略微鼓了起来。
宣凤岐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谢云程这样可爱的一面了,他伸出的双手将捧着的谢云程的脸往上提看着自己,“那陛下自己说,要我做什么才能消气呢?”
谢云程在天到宣凤岐这话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宣凤岐捧着谢云程那张英俊秀丽的脸的手也能够感觉到他脸上的温度在逐渐升高。
宣凤岐见状露出了一个看穿谢云程心思的笑容,他在谢云程呆呆看着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主动凑上前在他那双柔软的唇上留下了一吻。
谢云程在那一刻蓦的睁大了双眼,他眼中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了如天上星子一般闪闪的光亮,宣凤岐落下一吻后抬头看着他,“陛下这样消气了吗?”
谢云程只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他的理智在宣凤岐这般挑拨后几乎消失,他翻了个身一下拖住了宣凤岐的腰身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宣凤岐被谢云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吓到了,他此刻出于本能将两条手臂绕到谢云程的后颈紧紧搂住这人。
谢云程盯着宣凤岐开始泛红的眼尾:“你想用一个吻就让我忘记你偷偷从皇宫里跑出来的事吗?”
宣凤岐见他要找自己算总账,于是眼神躲闪着:“是……是陛下不信守诺言在先,陛下在出征前说过只关我三日,而最后你却打算把我关三个月。”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的狡辩后将抱住宣凤岐的手腾出一只,宣凤岐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他想要阻止谢云程,可是他此刻的双手却紧紧搂住了谢云程。
谢云程露出一副怨怼的神情:“我一早就知道你说乖乖待在玄都都是骗我的,所以我才会让沈英衡留在皇宫之中看着你。你看,就算我派了那么多人看着你,你不是还逃出来了吗,你要是再把自己置于险境中,我就疯了,我一发疯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所以……凤岐,不要再让我失控好吗?”
宣凤岐怔愣着看着谢云程那双被情欲侵染的双眼,他偏过头去,“你上次也受了伤,我们还是不要……”
话音未落,他便有些惊慌地睁大双眼喉咙里发出一丝难以压抑的声音,他就像一株会要沉入水中的稻草紧紧抓住谢云程。谢云程轻轻用脸颊蹭着他的鬓发,“都是一些小伤,我养了这几天早就好了,凤岐难道你没感受到了吗,我很难受我因为你而变得很兴奋,你要放任我变成这个样子不管吗?”
宣凤岐在面对着谢云程那一双炽热而又真挚的眼眸时心中的那份矜持轰然倒塌。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继续与谢云程一起交姌,不应该与谢云程纠缠在一起,他要跑到一个谢云程找不到的地方,可是那一丝除去理智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整个脑子塞满。
他的双臂搂住谢云程缓缓靠近谢云程的双唇,虽然这种事情他经历的不多,但此刻的他却已经十分熟练地能够掌握呼吸频率与那人缠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