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活也并非完全没有变化。
比如?陈乱再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大剌剌地换过衣服,
比如?陈乱的房间?从那以后?谁也不许进去,
又比如?, 从前自然无比的拥抱和亲昵现在都?止步在了摸头和拍肩,再无寸进。
江翎憋得想?发疯,但?又无可奈何。
只有江浔一如?往常平静,抽冷子还要用清淡的语气凉飕飕地给江翎心窝子里戳箭头,给江翎难受得够呛。
而江翎觉得江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哥肯定暗戳戳憋了个大的。
他在等陈乱平复心情,以及……
放松警惕。
十?一月初,吹过的风也开始变得轻而薄起来,斜斜地割过日渐稀疏的枝桠,卷着树叶离枝飞舞。
上了整整两周理?论课把江翎上得头昏脑胀,睁眼闭眼就是各种高机动机甲动力学、污染区生态分析学、战场维修理?论,连晚上睡觉做梦都?被埋在书海里,长了胳膊腿儿的书本追在屁股后?面咬他。
更折磨的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还得叠豆腐块整理?内务。
A9-1101寝室已经因为内务不合格被挂了两次扣分了,因为江翎的豆腐块叠得像豆腐乳,距离被内务官丢出去只差一步之遥。
还没熬到开始上陈乱的机甲实操课,江翎就已经觉得要被成山的理?论课给熬成白痴了。
上完今天最后?一节课,江翎踩着平地走?路都?画魂儿的步子从教学楼里晃出来,看着染上一片橙色的落日余晖发怔。
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发出代表着新讯息的震动,江翎被知识塞住的脑袋不想?去转。
江浔抱着砖头似的课本跟在他身后?,抽出来江翎放在兜里的手机面容解锁。
“陈乱在校门外等我们。”
被庞大复杂的理?论课揉圆搓扁的空白脑袋有些迟钝地转过来,头顶竖起来的一撮头发晃了晃:“明天又不是周末,出校门要打报告请假。”
到了校门口拿不出假条也会被岗亭拦下来。
江浔把手?机塞回去:“他帮我们申请假条以后?自己批了。”
江翎握着手?机,头上缓缓冒出来一颗晃晃悠悠的问号。
陈乱很少?去做这种事,当?初开学进校门都?没让他俩坐车进去,而是赶下车跟其他新生一起步行入校。
江浔掀起眼皮瞧了一眼看起来像是念书念傻了的江翎:“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过生日。”
江翎:“……”
最近理论课上太多了给脑子糊住了,已经完全忘了这回事了。
陈乱每年都会认真给他们过生日准备礼物?,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等到两个人出示完学生证,通过岗亭的系统核验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靠在车边的陈乱。
才下过雨的街面湿漉漉的,商店橱窗里的灯光暖暖地流泻出来,风里带了些湿润的寒凉,行人路过时踩着梧桐树的落叶发出嚓嚓的轻响。
陈乱没穿军装,也没穿那套几乎不离身的灰突突的作战服,暖驼色的风衣在黑色的越野车边上亮得像是一团暖融融的灯火,仿佛他身边空气里初冬的凉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看到他们两个出来,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就向上弯成弦月。
“哥哥。”
江浔过了马路在陈乱面前站定,冷泉一般的眼里泛出一丝笑?意?。
头发被搓了一下。
江翎蹭着耍赖要往陈乱身上挂,被后?者抬手?摁住脑袋推远,推不开烦了抬腿就是一脚。
世界安静了。
湿冷的空气里浮游着一些糖炒栗子和烤蜜薯的甜糯气味。
三个人上了车,陈乱从副驾座位上拿起来三个热气腾腾的纸包递到后?排,嗓音里含着些笑?意?:“两个烤蜜薯,一包糖炒栗子,我订了餐厅,你?们两个饿了的话先随便垫垫。”
而后?又从水杯位里提溜出两杯热奶茶:“还有奶茶。”
江浔看着手?里的一堆,眼里泛开一些无奈的笑?意?:“怕是还没到餐厅,就已经吃饱了。”
前面在过红绿灯,开车的陈乱没回头,声音随意?:“网上都?说好吃,所以我顺手?就买了。”
顺手??
江翎扒拉着那堆东西瞧了一眼。
烤蜜薯和栗子的袋子上印着栗皇的商标,最近在社?交平台上很火,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
奶茶是梅花巷的当?季新品,也很火爆难抢。
兄弟两个对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到陈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上。
指尖还泛着点薄红,一看就是在外面冻久了的。
车里很安静,只有暖风空调的轻响和汽车引擎的低吟声。
偶尔发出栗子壳儿被挤压开的时候发出的脆响。
等到车子停在餐厅外的停车场,陈乱刚下车,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就递到了手?上。
里面是满满一包剥好的、温温热热、正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糯栗子。
温度像是从捧着纸包的手?心里融化,顺着血液的流向慢慢暖进了胸腔。
陈乱笑?起来。
抬手?在两个弟弟脑袋上一人揉了一把。
“走?吧,上去一起吃。”
陈乱的工资虽然订不到顶级的豪华餐厅,但?中高档的偶尔吃一顿也不会造成什么经济负担。
早早预定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花束和蛋糕,桌子靠窗,蜡烛的光映在玻璃上在雾蓝色的入夜前奏里摇摇晃晃。
三个人落座。
陈乱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两个丝绒盒子,暖融融的烛火又在他向上弯起的眼里映成星光:
“江浔,江翎,生日快乐。”
今年的礼物?依旧是不偏不倚的双人份。
两对订制的宝石袖扣,一红一蓝,背面的角落里分别刻着江浔和江翎的名字。
只是下一秒,盒子又被推了回来。
在陈乱愣了一下的表情里,双子一人拿了属于自己的那对袖扣里的其中一颗。
而后?一左一右牵起陈乱的手?腕,将另外一颗扣在陈乱的袖口。
动作很慢,指尖偶尔会擦过陈乱手?背上的皮肤,却又都?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珍重。
两个人扣好后?没有立刻收手?,指腹轻轻摩挲过属于自己那颗宝石,而后?才抬眼注视着陈乱闪烁起来的眼睛。
“哥哥,上次搬家切蛋糕你?说要把幸福分我们一半。”
“那么这次,祝福也要分你?一半。”
陈乱的眼睛眨了一下,手?指轻轻蜷缩起来。
一红一蓝两枚袖口就坠在他的袖口,背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在摇曳的烛火下闪着光。
像两团固执且不眠不熄的小小的火苗。
那点光倒影在眼里,于是胸腔里也燃起了火。
不算热烈,却又足够滚烫。
心跳漏了一拍后?开始怦怦撞响。
干涩的喉咙不自觉地滚了一下,陈乱的目光触碰到江翎认真的眼睛,又立刻被烫到似的迅速垂下移开。
“……”
“咳,切蛋糕吧。”
好好的一顿饭经过送礼物?时候的插曲,被陈乱吃成了砒霜下饭,一整个儿椅子上有刺儿似的坐立难安。
以至于开车回家的路上,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频频落在手?腕边那两枚袖扣上。
左边是刻着江翎名字的红宝石,右边是刻着江浔名字的蓝宝石。
总让他有种,
两个人此时正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腕的错觉。
回到家的时候陈乱还在走?神?儿。
江浔打开了一部新上线平台的电影放着给陈乱听响。
厨房里发出雪克壶摇晃的响声。
陈乱循着声音摸进厨房,跟江浔回头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身材高挑的少?年立在晕暖的灯光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着一支金属长柄吧勺,手?中的玻璃杯里冰块叮当?撞响。
那双冷泉一般的眼睛在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向上弯起,融化成一汪柔和的春水:“怎么了?电影不好看吗?那我去给你?换一个。”
“……没有。”
陈乱的目光落在叮铃咣啷一堆瓶瓶罐罐的柜台上:“你?还会调酒?”
“调着玩。”江浔偏头看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要尝尝吗?”
陈乱想?起自己菜得画圈的酒量,有点犹豫。
眼前的少?年靠近过来,俯身过来去看陈乱的眼睛,目光平静而温和,语气里却带了几分柔软的请求:
“我自己品不出好坏。今天我生日,就当?帮帮忙,给我做一天的品酒师?”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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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顺便问一下有人想要插画活动吗?[让我康康]喜欢的人多的话我去找画师约稿[摸头]
陈乱会个屁的品酒。
他能在一口一口尝完江浔的花样以后还能保持人形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现在浔那双湿润而柔软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干干净净一如清澈的泉水。
似乎只是?希望在生日这天祈求哥哥尝一尝自己调的饮料。
心口慢慢又融化成一团毛茸茸的软意。
尝一点点,应该问题不大?吧?
总之是?在家,醉了大?不了就睡。
“……行。”
那点犹豫在江浔专注温和?的注视下慢慢化开了。
他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木质椅脚划过?地面, 发出短促的一声响。
江浔眼底的笑意深了一些?。
“先?尝尝这个。”
递过?来的小酒杯玻璃杯壁上挂着水雾, 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被冰得微红。
剔透的液体中有气泡细细密密地上涌。
陈乱抬手接过?, 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收紧了一下。
他试探着抿了一口,清冽的杜松子香混着细微的苦意,带着柠檬的清新?, 慢慢在口腔里回甘。
“好喝。这是?什么?”
江浔看着他抿唇的动作, 指尖捻了下吧勺柄:“金汤力。”
信息素无声地缠绕过?来。
第二杯的口感有几分熟悉。
陈乱捏着不过?两个指节长?的小杯子, 眼睛亮了一下:“是?莫吉托。”
第三杯、第四杯……
陈乱觉得灯光似乎更暖了, 脸颊也升腾起些?许热意。
他放松了些?,支起了下巴, 看到金属吧勺在江浔修长?指间旋转,反射出细碎的光。
冰块的撞响、摇壶的沙沙声、酒液朝杯子里倾注时发出的细细流响开始慢慢放大?。
江浔的声音温和?,介绍着每一种酒的名字, 目光却始终追在陈乱脸上。
他细细捕捉着陈乱每一次微小的表情变化。
喝到喜欢的味道时亮起的眼神, 被烈酒的酒精气辣到时的轻轻蹙眉, 直到越喝越多?后,慢慢慵懒下来半眯着的眼睛。
陈乱的话渐渐少?了, 眼神开始有些?涣散,雾粼粼地像蒙了一层水汽。
他托着腮, 指尖无意识地点着冰凉的杯壁。
灯光在视线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开始摇晃,江浔的身?影融在光线里,边缘开始变得不清晰。
厨房里的空气有些?闷。
所?以陈乱晃了晃脑袋扶着椅背,踩着脚下的云团站起来, 视线晃了一下。
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接住他。
耳畔落下江浔含着笑意的嗓音:“去哪儿??”
“唔……这里好闷。”
“那出去。”
陈乱左脚绊着右脚扑倒在柔软的沙发里,从坐着看动漫的江翎怀里揪出来一只抱枕压到怀里搂着。
脑袋埋到抱枕上,呼吸间都是?熟悉的温暖味道。
江翎的。
于是?他又抬起已经变得沉重起来的脑袋去看江翎,伸手去戳江翎的肩膀,声音慢吞吞带着些?粘连:“你?怎么还不睡?”
头顶落下来一声轻笑,手指尖被一只尚还带着些?湿润和?冰凉的手握住。
属于江浔的清淡嗓音响起来:“生日还没过?完,不着急睡。”
身?边的沙发微微陷下去,一双手扶着软绵绵的陈乱靠进沙发背里,有温热的呼吸靠近过?来。
“还喝吗?”
思维已经开始昏沉起来的陈乱推了推靠近过?来的肩膀,摇了摇头,呼吸之间都带了些?醺暖的酒气。
视线旋转不停。
只是?沉重地往下坠的下巴又被微凉的手指托住了,带着他向上抬起。
嘴唇上有冰凉的温度贴过?来。
少?年吐字时的呼吸落在敏感的耳畔,陈乱下意识地向后躲过?去,却被扣住下巴动弹不得。
“可是?就剩半杯了,哥哥。”
“会浪费。”
贴在唇上的玻璃杯轻轻压住下唇瓣,微微倾斜。
冰凉的液体沿着微微张开的唇缝流进口腔,被陈乱不受控制地吞咽下去。
溢出的些?许酒水顺着湿润的唇角滑落,一路蜿蜒过?被迫仰起的下颌角、蹭过?颈侧那颗灼眼的红痣、滚动着的喉结,最?后擦着锁骨的边缘没入领口。
入喉的酒气迅速蒸腾漫反上来,蒸腾着开始断线的思维向云端飘去。
陈乱呛了一口,蹙起眉头,烧红起来的眼尾沁出一些?水色。
他撇过?唇抬手去推:
“……不要了。”
“呜……喝不下了。”
被手指碰到的杯子倾斜了一点,于是?酒水泼洒下来,一片濡湿。
白色的衬衫布料被浸透了,湿凉地贴着胸口起伏的弧度,透出隐隐的暖色。
“不要了吗?”
温暖的怀抱接住了由于眩晕而倒落下去的陈乱,清淡的嗓音落在耳畔,含着些?许笑意:“明明刚才你?还说?很好喝。”
呼吸被另一种熟悉的味道盈满。
陈乱的手捏着面前的人肩头的衣服,糊里糊涂地想:
这是?江浔。
因为与江翎身?上的暖洋洋的味道不同,江浔的味道是?带着些?冷的。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是?同款的洗涤剂,但陈乱就是?能闻到这种细微的不同。
像是?夏季热燥的海风与初冬寂静的落雪那样的区别。
但两种味道,都让他感到心安。
这是?他的灵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的落点。
没有人知道,在对江翎不理不睬的那段日子里,陈乱同样煎熬。
他只是?有些?……
不知道怎样去处理,所?以后退,所?以逃避。
陈乱没谈过?恋爱,没有爱上过?别人,
所?以他认为那是?对亲情的一种错认,或者是?某种吊桥效应。
看到江翎一次次带着希冀的眼神望向他,而后在自己刻意的无视之下眼里的光亮一次次湮灭,在那些?时刻,陈乱的心尖尖是?空了一下的。
可他是?哥哥。
那样不对。
他们必须回到正轨上来。
衣服被打湿了。
陈乱推着江浔的肩膀想去换衣服,渐渐满溢上来的醉意让光线都开始旋转,向着天空跌落。
只是?下一秒,陈乱被一只手按回到沙发里,扣在下巴上的手指上移了些?许,轻轻压在了陈乱的唇畔。
空气里龙舌兰的气息弥漫上来,环绕着陈乱卷成一道涡流倾覆而下。
冷泉一般的浅琥珀色眼眸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压成了暗流汹涌的金色。
江浔垂下眼睫,指腹在陈乱被酒液湿润过?的下唇瓣上轻轻摩挲。
这个位置,
之前有一片小小的红痕。
是?被咬破的。
陈乱听到江浔平静的嗓音落下来:
“江翎吻你?了吗,哥哥。”
那一瞬间,陈乱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耳畔似乎听到一声细微的嗡鸣,紧接着陷入一片令人心脏停跳的寂静。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喉结滚了滚。
思维缓慢地转了一下。
是?的,
江翎吻他了。
江浔知道了。
陈乱没由来得有些?慌。
一双手臂轻轻拢住陈乱的腰,微微收紧起来,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少?年alpha的下巴埋到陈乱的肩头,渐渐灼热起来的呼吸落在陈乱的耳侧,语气里带着些?委屈:
“只有他可以吻你?吗?”
“这对我不公平。”
心脏重重地在肋间撞了两下。
陈乱下意识地要转头去看身?体另一侧的江翎,却又被下巴上的力道带了回来。
江浔强硬地捉住陈乱的眼睛,注视着他:“告诉我,他吻你?了吗?”
“……”
陈乱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于是?温热的呼吸朝着他落下来。
心跳缺拍。
陈乱抬手,掌心抵住靠近过?来的江浔的下巴,被酒气熏得雾气朦胧的眼睛努力地聚焦:
“不对,这样不对。”
“我是?你?哥。”
江浔吻着陈乱的手心,抬手握住陈乱的腕骨,拿下来,望着陈乱的眼睛轻轻蹙起眉,语气里带着些?不满的控诉:“可是?他吻你?了。”
“……”
陈乱的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被眩晕的醉意抛过?来甩过?去的思维已经容不得他静心思考。
压在陈乱手腕一侧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找到了陈乱跳动的脉搏。
面前的阴影覆盖过?来,心脏开始狂跳。
只是?那双温软的唇却在陈乱僵硬的眼神里,羽毛一般落在了陈乱的额头上。
陈乱眨了一下眼睛。
少?年吐字时的呼吸轻轻软软落在脸上。
“这样,你?讨厌吗?”
“……”
陈乱悬浮在半空里的思维的线断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样呢?”
羽毛又飘落在了不断闪烁的眼睑上。
“这样?”
“这里呢?”
一路向下。
直到呼吸交融在一起。
羽毛落在嘴角。
陈乱屏住了呼吸。
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向上弯了一下。
而后慢慢越靠越近,以至于陈乱能感受到落在唇上的细小的气流。
……不行。
陈乱猛地垂下眼睛,抬手在江浔胸口推了推。
然而那只手被握住扣紧,对方?的呼吸依旧落了下来。
又轻又软的触感只在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停留了一瞬,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便立刻退开。
“你?讨厌吗?”
……讨厌……
像是?一颗水珠从高处坠落入一口空旷而寂静的深井,带起阵阵涟漪和?绵绵的回声。
胸腔里像是?钻了只不安的鸟雀,扑棱着翅膀在肋骨上飞撞,那种绵延不绝的“怦怦”声沿着血管的流向冲入了耳膜,所?以此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耳边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陈乱在沉默。
于是?空气里香根草与沉香木气息又蔓延出来,带着清淡的墨香柔和?地缠绕过?陈乱的周身?,卷着辛辣的龙舌兰味道荡漾开去。
耳边响起一声愉悦的轻笑。
呼吸再度覆上来,握在下巴上的手指轻轻抬起,带着陈乱迎过?去。
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一下,空气和?呼吸一同凝滞住了。
落在江浔胸口的指节矛盾地蜷缩起来,抓皱了那一小片布料。
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啄吻。
慢慢演变成含着呼吸的试探。
江浔不急闯入,
而是?极有耐心地温存、缱绻地缠绕。
直到呼吸开始乱了节奏,
被醉意熏染得泛红的耳后开始烧灼出一种滚烫,
头顶的灯光扩散成朦胧不清的暖雾,醉醺醺的脑袋陷入柔软的混沌。
江浔才握住陈乱慢慢不再僵硬的手指,按在自己同样震颤着的胸口,
气息融在渐渐升温的方?寸之间。
时间似乎变得极慢,
在逐渐滞塞的呼吸之间流淌。
陈乱被少?年越压越近的身?体逼迫得不断向后退去,越来越沉的呼吸让他不得不仰头寻求呼吸,却又再次被江浔捕获。
直到后背坠入到另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一双手臂从腰际拢上来,缓缓收紧。
陈乱混混沌沌如打翻了颜料盘似的思维清醒了一瞬,如擂的心脏慌跳起来,立刻去推江浔的肩膀:
“——不,停下……唔!”
“……江翎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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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再次回收文案
第67章
从?后背透过衣服的布料传递过来的温度仿佛将陈乱拖进了一片温暖的洋流, 腰际收拢起来的手臂如同沉入水底的锚,将他牢牢禁锢。
慌乱起来的心跳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推拒着江浔的手腕被轻易地反扣,拉了回去, 掌心被带着贴在了江浔的侧脸, 呼吸在手掌边缘吹拂。
压在涌动着的脉搏处的指腹用了些力道, 江浔的鼻尖几乎蹭上了陈乱仰头?躲避他的呼吸时被迫露出来的侧颈。
灼人的笑意带着滚烫的气息落在那颗靡红色的痣上, 低低哑哑碾进耳膜:
“怎么了?怕他看吗?”
醉意漫涌的视线在晃动,连近在咫尺的江浔的脸都在融化掉的光线里开始虚焦。
手腕内侧传来些许刺痛,同时又有柔软的触感?落在那里。
“可?是哥哥, 你?心跳好快, 呼吸也?好乱。”
“你?猜, 他听到了没有?”
……不对。
陈乱摇着头?挣扎着。
胸腔里仿佛烧成了一片焯烫的火海, 滚烫的血液逆流而上,蒸得耳根一片通红。
可?是紧贴着后背的温度起伏着, 手臂收紧,不仅没有给他逃开的机会,反而更加用力地朝他压过来。
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擦过陈乱烧红起来的耳廓:“乱动什么?”
一声轻笑随着呼吸钻入耳膜:“是你?自己送到我?怀里的, 陈乱, 现在你?又想跑掉, 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
……瞎说!
混沌的思?维被这套颠倒黑白的指控搅和得更乱了,以至于视线都更加眩晕了几分。
熏上来的酒气几乎弥漫到了眼眶里, 在雾蒙蒙的眼尾灼出一片浮红。
红润起来的唇角被温热的指腹蹭了一下,而后向下移动, 捉住了还残留着些许湿润酒渍的下巴向声音传来的一侧偏过去,呼吸追了过来。
不同于上次凶猛的撕咬,而是仅仅在呼吸交融之间?浅尝辄止,就在陈乱的推拒之中?退开了些许。
吐字间?的气息跟陈乱自己的呼吸混在一起, 嗓音里带着些不满:
“陈乱,你?别太偏心。他可?以,我?不可?以吗?”
难以聚焦的目光在眩晕之中?四?处游移,陈乱拧起眉头?。
……不是。
我?没有。
可?是随着酒精的发酵漫上来的雾气裹住思?维的弦,迟钝得无法运转的脑袋来不及给出答案,那声音就再次响起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紧接着呼吸就被再次掠夺,周遭的光线都瞬间?更加昏暗了一度。
柔软与?柔软触碰。
滚烫与?灼热交融。
时间?像是被骤然拉长成一条弧线,跌跌撞撞落入一片失重的、昏暗的寂静。
只有超负荷的心脏震颤时发出的轰鸣,带着越来越不稳的呼吸声在耳边游离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