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兴啊!
铁横秋还记得话本里说的,三大魔将都是暴躁癫公。
一个是路过的狗都要踹一脚,一个是路过的狗都要咬一口,还有一个,是路过的狗都要日一夜!
铁横秋福至心灵,问夜知闻:霁难逢,就是喜欢【】狗那个?
夜知闻闻言,瞳孔紧缩:……??吱吱??他还有这爱好??喳喳??
夜知闻听说霁难逢居然有这般特殊的爱好,也是惊悚得羽毛都要炸开。
霁难逢察觉到他的异样,偏过头来,目光温润如水。他唇角噙着浅笑,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公子一般的优雅气度,丝毫不似一个【】狗狂徒。
夜知闻:……吱吱……知人口面不知心,喳喳。
第50章 霁难逢
那侍卫长原本自觉修为还算不错,可如今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自己便已被击倒在地,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凛然的惊意:此人的修为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一点,侍卫长立即露出敬畏之色。
然而那顽童却依旧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嚷道:“我的来历?哼!说出来可别把你吓得屁滚尿流!”
霁难逢嘴角上扬,饶有兴致地笑道:“哦?说来听听。”
侍卫长赶忙伸手拉了拉顽童的衣袖,迅速挡在顽童身前,双手抱拳,对霁难逢恭敬地说道:“我家小公子年少无知,行事的确有些不知轻重,还望阁下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听到侍卫长语气这么谦卑,那顽童又要恼火了。
可这一次,侍卫长并未任由这位小主人肆意妄为,竟不顾尊卑之分,对着顽童使了一个禁言咒。
顽童气得双眼圆睁,那眼神能喷出火来,脑子里无声咒骂:你敢这样对我,我回去定要告诉哥哥,让他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侍卫长按住了顽童,又对霁难逢道:“阁下风采卓然,气度非凡,实在令人心生敬仰。不知可否有幸得知阁下名讳?鄙人的主家乃常宿何氏,在这修真界也算略有薄名。今日能与阁下这般英雄豪杰结识,实乃我等之荣幸,求之不得啊。”
侍卫长先是客客气气地赔笑,称自家公子年幼懵懂、少不更事,而后不动声色地搬出“常宿何氏”的名头,这番举动,也算是给足了对方尊重,又隐露自家威势,讲话办事倒是老道。
围观的人们听说“常宿何氏”这个名头,也是心下一跳。
在修真界,谁不知道这个大族的威名?
“不会就是那个常宿何氏吧……?”
“可不就是嘛!听说他们家现在最年轻的少主,叫何处……何处什么来着?”
“何处觅。”
“就是何处觅。听说他早年便拜入云隐宗门下,成为嫡传弟子。十年前云隐宗遭遇变故,他便回归常宿,接掌少主之位,如今已然成为威震一方的人物了。”
“听闻这位何处觅少主也要前来白光山参加此次大比,此刻说不定就住在咱们这城里呢。”
“哦?如此说来,这位小公子口中的‘哥哥’,莫非就是那位何处觅少主?”
那位顽童显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虽然被下了禁言咒无法回答众人的疑问,但他脸上露出的骄傲神色,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
没错,他就是何处觅的亲弟弟,常宿何氏嫡系二十一公子——何处安。
看明白了这个情况的铁横秋心里嘀咕:啊,所以这份无脑刻薄,仗势凌人……是祖传的啊?
这常宿何家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家教了。
“什么常宿何氏?没听过。”霁难逢仍把夜知闻控在掌心,一边又伸手抚了抚夜知闻尾巴的那一撮翎羽。
夜知闻只觉一股酥麻之感顺着尾巴传遍全身,忍不住猛地打了个激灵:冒昧啦,兄弟!
但他转念一想:我现在换了形态,霁难逢大概没认出我,只当我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可爱小山雀吧,喳喳。
听到霁难逢这等言论,何处安愤恨的神色更深了,双眼盯着霁难逢都要盯出火来。
霁难逢却好似浑然未觉。
他手心稳稳托着夜知闻,身形轻若鸿羽,从高高的树上翩然落下,而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朝着何处安走来。
随着霁难逢一步步靠近,何处安这才真切地感受到一股超乎想象的强大威压,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朝他压来。
在这股威压之下,他脸上的愤恨与骄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因恐惧而泛起的苍白,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瑟瑟发抖。
侍卫长想要拦在何处安面前,却发现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不能动弹,脸上也写满恐惧:这修为,怕是比主人还强!
霁难逢却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抬起手指,在何处安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记爆栗。
何处安只觉额头传来一阵刺痛,可心里竟莫名地放松了下来:不过是被打了一记爆栗罢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完,便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异样,紧接着整个人竟变得轻飘飘的。他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子!
侍卫们目睹这一幕,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这时候,街角窜出来一条狗,就往这小鸡仔扑。
何处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扑腾着那对还使唤不熟练的翅膀,迈着小碎步,连滚带爬地夺路而逃。
那模样,狼狈至极。
侍卫们心急如焚,想要立刻追上去护住小主人,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主人变成一只很丑的小鸡被野狗撵得满街跑。
霁难逢哈哈大笑,转身就走,一边还摸了摸夜知闻毛茸茸的脑袋,说:“小东西,这可解气不解气?”
夜知闻:……吱吱,你有病,喳喳。
眼见霁难逢已快走到转角处,铁横秋赶忙紧赶几步上前,脸上瞬间切换成那副他极为熟练的着急慌忙又憨厚老实的神情。他一边用力地挥动着双手,一边对着夜知闻急切地喊道:“鸟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啊!我找你找得都快急死啦!”
霁难逢听到这声音,微微转过头,目光落在铁横秋身上,显然有些困惑。
铁横秋放心了:这易容法宝正好。
他果然没认出我是让他俯首称臣的魔尊大人桀桀桀。
霁难逢的确不认得铁横秋。
但正是因为他不认得铁横秋,所以他不可能卖铁横秋面子。
听到铁横秋张嘴就要认作夜知闻的主人,霁难逢眼中闪过不悦的神色:“你是什么人?”
铁横秋赶忙解释道:“今儿个我出门的时候忘了关窗户,这小家伙就从客栈里飞出去了。我到处找它,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都快急死我了。”说着,铁横秋又对着霁难逢赔笑,“真是多谢这位英雄,帮我找回了小雀,您可真是大好人呐!”
霁难逢冷笑:“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铁横秋被这话噎了一下,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英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否把手掌松一松?他认得我,自然会朝我飞过来的。”
听到这话,霁难逢略作思忖,缓缓把手心松了松。
果不其然,他掌上力量刚减弱,夜知闻便朝铁横秋的方向飞去。
铁横秋和夜知闻都微微松一口气,庆幸能过关。
却没想到,夜知闻还没飞出霁难逢的指尖,就感到一阵无形的力量缠住自己的鸟爪,一下又被拉回到霁难逢的掌心。
夜知闻睁着绿豆眼一脸懵:吱吱?我瘸了?喳喳!
铁横秋却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夜知闻飞起来,又落回去。
铁横秋疑惑地眨眨眼睛。
霁难逢却冷笑一声:“你看,他根本不认识你。可见你在说谎。”
铁横秋:说谎?我吗?
虽然我真的很爱说谎,但我这次说的的确是实话啊!
苍天可鉴!
霁难逢冷笑着转过背,不再理会铁横秋,径自往前走去。
铁横秋知道这个霁难逢不好惹,便把能召唤月薄之的玉简从芥子袋里取出,藏在袖里,想着若有什么变故,即刻就能捏碎。
备好了后手,铁横秋才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霁难逢侧过脸,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铁横秋勉强解释道:“这小雀……真的是我养的。”
“哦?”霁难逢挑了挑眉,“那这小宝贝叫什么名字?”
铁横秋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夜知闻在自己的识海里说:别跟他说‘夜知闻’。我不想被他认出来。
铁横秋无奈,只好把刚到嘴边的名字硬生生咽了回去,硬着头皮回答道:“他叫……吱喳。”
夜知闻在铁横秋识海里叫嚷:这个名字也太逊了!能不能威武一点?
铁横秋无奈补充:“吱喳是小名儿……全名叫:威武吱喳。”
霁难逢听到这个名字,嘴角勾了勾,眼神微眯,像是想看穿铁横秋的伪装。
不过,铁横秋的易容法器的确过硬,即便是霁难逢这样的高手,也不能看出他的真面目。
过了好一会儿,霁难逢才缓缓开口:“这样吧,你请我吃酒,我考虑考虑要不要信你这话。”
铁横秋赶忙点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当然,当然!你救了威武吱喳,那就是我的大恩人。这酒我一定请,还得是好酒,好好答谢你!”
霁难逢随手一指:“那便去流觞居吧。”
“好,好,好。”铁横秋自然不敢有异议。
霁难逢随手就把夜知闻放到了肩上,和铁横秋走进了流觞居。
这流觞居颇为风雅,霁难逢像是常客,开口就说要开雅间。
进了雅间,却见活水绕桌,酒器随水流缓缓转动,真是地如其名,颇有几分曲水流觞的意趣。
铁横秋哪里见过这阵仗,眼睛都直了。
霁难逢看着铁横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更是犯嘀咕:此人若能自称是豢养夜知闻的人,那应该是月薄之的心腹才是。
怎么会……这么小家子……这人,到底是谁?
是故意伪装,还是另有隐情?
察觉到霁难逢鹰隼般的眼神,铁横秋连忙回过脸,朝他一笑:“我小地方来的,没见过这样的世面,今日跟着英雄,真是大开眼界啊!”
霁难逢勾唇一笑:“不用谢,是你付账。”
铁横秋:……他淡淡一句话,竟让我如此心痛。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残暴【】狗狂徒。
二人便在桌边落座,看着活水潺潺流动,回环往复。
霁难逢笑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铁横秋赶忙欠身:“鄙姓铁,在家中排行老五,您若不见外,叫我铁小五便可。”
“好的,老铁。”霁难逢也拱拱手,“在下季南风,您不嫌弃,叫我季大哥就行。”
铁横秋:“……季大哥。”
霁难逢又说:“若老铁没意见的话,我就按自己的心意点菜了。”
铁横秋捂住发痛的心脏,僵硬点头,心中鼓励自己:……我是魔尊,我是魔尊,我很有钱,我很有钱……
但见霁难逢摇了摇廊下的银铃,便有侍者入内。
霁难逢说了一大堆叽里呱啦的名词,铁横秋这乡巴佬也听不懂,只能在旁边微笑点头,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这可得多少票子啊?
不一会儿,侍者们便端来了十分雅致的茶具,和闻起来香远益清的茶叶。
铁横秋不禁微微蹙眉,心里直犯嘀咕:这又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瞧这架势,该不会贵得离谱吧。
正在琢磨的当下,铁横秋再度抬头,惊呆了——竟是鱼贯而入了十几个燕瘦环美的美人,有的奏乐,有的跳舞,有的煮茶,还有的二话不说就开始往铁横秋身上劈叉。
铁横秋吓得要躲,却有三个美人龙飞凤舞,朝铁横秋形成合围之势,嘴上唤着:“来嘛,大爷~~~~~~~~~~~”
铁横秋:????我是你大爷???
那三个美人却紧紧追着铁横秋,脚步轻快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妖娆:“大爷,别害羞嘛!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寻开心吗?”
一个美男娇嗔着,还故意将自己的胸膛往铁横秋身上蹭:“大爷,您就陪陪人家嘛。”
还有一个美男仍在一旁坚持不懈地劈叉:“大爷,您看奴家这模样可还入得了您的眼?只要您愿意,奴家今晚就好好伺候您。”
铁横秋被他们追得狼狈不堪,脚步踉跄,左躲右闪,慌乱之间,把藏在袖子里的玉简跌了出来。
铁横秋这下是真的慌了:原本想着把这个放在袖子里,有危险的话可以随时召唤月薄之。
但现在这个场面……
绝对不能召唤他!
铁横秋急得冒汗,赶紧要去捞那块玉简。
却不想,霁难逢已比他快了一步。
霁难逢脚尖一点,就把玉简垫在靴子底下。
铁横秋咯噔一声:兄台,您可悠着点,别把它给踩碎了!
霁难逢却的确是掌控好力度,恰好让别人很难把玉简扯走,却又不至于把玉简即时踩碎。
霁难逢勾唇一笑:“这是什么稀罕物什,容我看看?”
铁横秋脸上挤出一丝干笑:“这……这是传讯玉简。”
“我瞧出来了。”霁难逢话音未落,脚尖轻轻一挑,那玉简便如被丝线牵引一般,凌空翻飞而起。
铁横秋眼睁睁看着玉简在半空中翻滚,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够,可还未等他碰到,霁难逢已如鬼魅般出手,抢先一步将那玉简稳稳握在手中。
铁横秋望着霁难逢,心中满是震惊:这身法……可真是妙到毫巅了。
这速度,甚至可以媲美月薄之。
铁横秋心中再次对自己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而我,居然得到了他的臣服!
我,魔尊,好牛!
起立,鼓掌。
霁难逢把这玉简握在手里,还随意地抛了两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铁横秋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也跟着那玉简上下直颤,赶忙陪着笑脸道:“季大哥,您可千万小心点,别把这玉简给摔了。”
霁难逢勾唇一笑:“老铁,你没把这玉简收进芥子袋,却是藏在袖子里,想必是想随时将它捏碎吧?玉简的另一端,是你的什么人?”
铁横秋没想到霁难逢这么敏锐,但也开始满嘴胡诌了:“实不相瞒,这玉简是我夫人的。我原本想着找到了吱喳,就赶紧通知夫人。却没想到,季大哥带我来到的是这样的场所。”说着,铁横秋故意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燕瘦环肥、吹拉弹唱的伶人,一脸无奈地说道,“兄台您也瞧见了,此情此景,实在是不适合惊动我家夫人呐!”
霁难逢听到这话,颇感意外:“原来老铁还有夫人啊?啊,你怎么不说啊?的确是愚兄的过错了,怎么把你带到这样的地方来。”
铁横秋微微欠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目光紧紧盯着霁难逢,轻声说道:“那么……”
霁难逢嘴角上扬,重新把玉简放回铁横秋手心。
铁横秋快速收回,深恐会被夺走一般,又用袖子在玉简上擦了擦。
看着铁横秋这举动,霁难逢笑道:“没想到老铁如此不俗之辈,却还如此惧内啊。”
铁横秋挑眉:……是,是,是,都知道你威风,你不惧内!
连狗都敢【】的人说话就是牛气啊。
恰在此时,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只听得外面人声纷乱:“就在里面!那个把小公子变成丑鸡的人就藏在这屋里!”
“哥哥,哥哥,你可要替我讨回公道啊咯咯咯咯!”
“好了,你安静些,身为世家公子,不要高声打鸣。”
听到这对话,铁横秋心下一个“咯噔”:“是何处觅他们来了。”
霁难逢一脸茫然:“谁?你朋友啊?”
铁横秋一阵无语,没好气地说道:“你刚刚把人家弟弟变成小丑鸡仔了,你总该记得吧?”
“啊……是他们啊。”霁难逢这才恍然,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自己肩上的夜知闻身上,还曲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夜知闻的冠羽,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对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一向不太留神。”
被戳了冠羽的夜知闻顿时不悦起来,尖着嗓子“吱喳”了两声,猛地用喙啄了一下霁难逢的指尖。
霁难逢“哎呦”一声,道:“真是牙尖嘴利,小东西脾气大着呢。”
铁横秋瞧见霁难逢被啄了,觉得有些不对劲:就霁难逢这形如幽魅的身法,会躲不开这一啄吗?
在思索间,那帘子“唰”地一声已被掀了起来。
侍卫长迈着大步率先走进屋内,还紧紧拉着何处安。
这何处安也是有点搞笑了,虽然变回了人形——却也没有完全变回,嘴巴还是尖尖的,头顶更是突兀地冒出一撮小绒毛,格外扎眼,更别提他说话间还时不时夹着难以自抑的“咯咯”声。
这个场景,让忍笑变成对铁横秋素质的巨大考验。
铁横秋的嘴角几乎压不住,也要咯咯咯起来。
但下一个瞬间,铁横秋就笑不出来了。
在帘子后,侍卫们簇拥着一个俊美青年,身穿五彩璧月琼枝锦袍,头戴松风玉石冠,浑身光彩如丹霞映明日,当真耀眼非常。
正是何处觅。
眼前的何处觅,和印象中的模样已大不相同。
在记忆里,他还是那个懵懂又嚣张的少年,可如今,却已然生出了成熟稳重的风姿。
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优雅从容,的确很有众人口中“何氏少主”应有的模样了。
铁横秋心中竟然有些微妙的紧张,但何处觅的目光只是快速略过他,瞬间就定格在霁难逢的面上。
铁横秋暗自松了口气:是了,我戴着鲛褪,他自然认不得我。
霁难逢看见何处觅这模样,便是一笑:“好大的气派啊!是给你家的鸡仔弟弟来讨公道了吗?”
听到霁难逢这般尖酸讥讽,铁横秋默默捏了一把汗:何处觅最是心高气傲,得理不饶人,霁难逢这样激他,待会儿岂不是要打一场天昏地暗?
倒不是铁横秋爱好和平,喜欢劝架。
而是他心里清楚,这两方一旦动起手来,那场面必定是鸡飞狗跳、混乱不堪,搞不好这流觞居都得被掀个底朝天。
这么大阵仗,岂不惊动月薄之?
月薄之岂不马上知道了铁横秋去和【】狗魔将去喝花酒了?
虽然铁横秋自认行得正坐得正,但月薄之不这么认为啊!
在月薄之心里,他已然是个无耻下蛊瑟琴狂了,要是再扯上这样的花边,那月薄之对他的印象岂不是要差到极点了!
铁横秋正忐忑上前,想要劝和劝和,却不想,何处觅已上前一步,摇了摇手中掐丝珐琅折扇,笑着说道:“这位英雄,何出此言呢?舍弟多有冒犯,还望包涵。”
听到何处觅这么说话,铁横秋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啊?他不会是被邪修夺舍了吧!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不服就干一点就燃脑残小炮仗吗?
铁横秋自然有所不知,何处觅并没有被夺舍。
一个人性情大变,除了被夺舍,更多的是因为变故。
这些变故,如同沉重的巨石,一点点压弯了原本桀骜不驯的脊梁,磨平了尖锐的棱角,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何处安气得浑身发抖,愤愤地喊道:“哥哥!你怎么不替我做主,咯咯咯咯!”
何处觅神色平静,只是缓缓说道:“都是母亲往日太纵容你了,才让你如此没有分寸,今日正好让你遭个教训。还不快给这位英雄赔礼?”
何处安一听,正要再开口大骂,何处觅却目光一凛,手中折扇猛地一挥,直直击向何处安的额角。
“啪”的一声闷响,何处安疼得泪眼汪汪,额角瞬间隆起老高,红肿一片,可见何处觅这一下下手极狠,绝非是做做样子。
不过,从这一下,铁横秋也发现了异样:何处觅出招的架势和以往大不相同,而且……而且毫无剑意!
难道……何处觅……已不是剑修了?!
他那一身剑道修为,已然消失殆尽。
这状况,铁横秋看着眼熟……俨然就是被人夺了剑骨一般。
铁横秋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不会……不会是我干的吧?
不太可能啊。
我应该没有这么不挑吧。
我可是拥有神树灵骨的邪恶大魔王啊。
想到这儿,栖棘秘境里的记忆划过心头。
铁横秋心脏一紧:不,普天之下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懂得插梅诀。
还有在秘境里抢走了落月玉珏的神秘人……
落月玉珏里藏着《插梅诀》的心法,所以抢走此诀的神秘人也会扦插灵骨之术……
就在铁横秋心里一阵嘀咕的时候,何处觅却只是看着弟弟,神色严肃地说道:“不是为兄不疼爱你,我这也是为你好。仗着家世优越到处惹是生非,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甚至累及家门,也未可知。”
这一下可把他给治老实了,他哭唧唧咯咯咯地跟霁难逢赔礼道歉。
霁难逢却是满脸不耐:“行了行了,把他拉走吧,这打鸣打得怪烦人的。”
何处觅嘴角压了压:……那还不是你变的!
虽然腹诽,何处觅还是勉力保持笑容:“阁下果然大人有大量。”顿了顿,何处觅又说,“在下常宿何氏何处觅,未请教两位英雄尊姓大名?”
霁难逢便只说:“我姓季,叫南风。”
“原来是季兄弟。”何处觅摇摇扇子,又笑着问铁横秋,“那这位仁兄……”
铁横秋咳了咳,说:“鄙姓铁,铁小五。”
“铁兄弟有礼。”何处觅笑道。
脑子还停留在十年前的铁横秋真是一阵凌乱:他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看到何处觅开口就跟人客客气气地称兄道弟。
但仔细想一想,这十年里,他还把月薄之巧取豪夺了呢。
这么比起来的话,何处觅的变化就也算不得魔幻了。
而且,以铁横秋的洞察力,他早就看出来,何处觅对自己客套不过是顺便为之,说什么让熊孩子弟弟来道歉更是遮人耳目的幌子。
何处觅真正的目的,是要结交霁难逢。
毕竟,何处觅如今失了剑骨,想要稳坐何氏少主之位,就必须招揽很多能人异士为自己所用。
何处觅大概是在判断霁难逢是否可以拉拢的对象,所以才费尽心思吧!
“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何处觅话锋一转,又道,“正巧,这流觞居也是我家产业,二位英雄既然有此雅兴,可有兴趣到暗舍试试贵宾方有的招待?那里环境清幽,还有诸多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和独特表演,定能让二位不虚此行。”
霁难逢意外挑眉:“有暗舍?这倒有点意思了。”
铁横秋却连连摇头:“我这人很老实的,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