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横秋忙握住月薄之肩头:“你醒醒,你这是被魔气侵袭了神智!”
这话不说还好,一旦说了,像火星溅入油锅,月薄之眼中的魔焰暴涨。
他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幻想那个纤尘不染的月尊吗?”
铁横秋一怔。
“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真实。”月薄之漠然道。
铁横秋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被月薄之反手扣住手腕。
月薄之凝视着他:“你根本不知道,我每次看着你,都在想些什么。”
铁横秋瞳孔骤缩,腕间传来的刺痛让他呼吸一滞。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月薄之另一只手抚上铁横秋的眼睛,“那就让我做给你看罢。”
铁横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地面。
月薄之的身影逆着魔焰的光,在他上方投下一片阴影。
魔气凝成的锁链缓缓收紧,将铁横秋的双手牢牢禁锢在头顶。
撕扯与缠绵,暴戾与温柔,这些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激烈碰撞。
锁链在挣扎中哗啦作响,修长的手指掐住铁横秋咽喉,指腹却带着颤抖的温柔。
月薄之俯身落下一吻,正是温存一刻,却突然如受惊的毒蛇般,弹出齿尖,刺入铁横秋的皮肤。
待铁横秋吃疼地闷哼一声,却随即感受到温热抚过伤口,将渗出的血珠卷入口中。月薄之的神情沉醉,像是在品尝世间最醇美的佳酿,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餍足,又很快被更深的疯狂取代。
铁横秋在剧痛与战栗中恍惚。
“月薄之……”铁横秋迷茫地呢喃着。
“呵,”月薄之笑着探入,“你看,你也做好了接纳你痛恨的男人的准备了……”
在令人心悸的潮湿里,铁横秋闷哼一声,潮红染上脸颊。
月薄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真没出息。”
在极致的占有与极致的怜惜间,月薄之的指尖缓缓扣入铁横秋指缝。
铁横秋紧紧闭着眼睛。
他是人,他也是一个男人。
他自然也明白,一个男人最快乐的时候,想必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他是那么熟悉月薄之,自然也知道他什么时候最快乐。
就在月薄之的欢愉登顶的时候,铁横秋骤然睁开双眸,眼神闪过一丝清明。
月薄之意识到什么不妥,定定看着铁横秋。
可铁横秋依旧被他以绝对优势的姿势压制着,两人相贴的肌肤毫无分离的余地。
这样的铁横秋,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这一个瞬间,一阵鸟唳响起。
月薄之福至心灵,想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只见朱鸟浴火而出,长喙一张,便是一道纯正离火直喷向大殿中央的阵眼!
离火焚地的刹那,整座魔宫都为之震颤。
朱鸟振翅长鸣,纯净的离火如瀑倾泻,将镌刻阵纹的玄铁地砖烧得通红炸裂。连接地脉的魔气通道在烈焰中扭曲。
月薄之紫府传来剧痛,自顾不暇,铁横秋身上的魔气锁链便一挣即断。
铁横秋身形如电,一个腾跃便稳稳落地。只见月薄之蜷缩在地,脖颈上青筋暴起,面如金纸。
看来,古玄莫说的不假,此阵一旦被破,月薄之就脆弱不堪,更无力禁锢自己了。
然而,铁横秋却不思逃跑,反而走向月薄之,把他扶住。
月薄之痛苦不堪,抬头看着口吐离火的朱鸟,嘴角冷笑:“是啊……我差点忘了……”
铁横秋虽身陷囹圄,却始终藏着一张底牌——朱鸟夜知闻。
当年在神树山庄中结下的血契,让这一人一鸟即便相隔万里也能心意相通。
朱鸟身负火遁神通,而且魔宫禁制也对他开放。
因此,朱鸟想要瞬息来到此地,不过是铁横秋一个念头的事情罢了。
可笑的是,当初的血契,是月薄之亲手奉上;
也是月薄之亲自为夜知闻大开方便之门,允他自由出入各处禁地;
就连这地脉大阵最脆弱的阵眼所在,也还是月薄之自己指给铁横秋看的……
月薄之看着铁横秋,眼中翻涌着痛色。
铁横秋猛地抱住月薄之,抬起手掌,毫不犹豫地按在他心口。《太一澄心法》的灵光如利刃出鞘,顺着血脉经络直贯而入,在月薄之体内掀起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本就因强行镇压地脉而遭受反噬的灵脉,此刻被这霸道功法强行涤荡,每一寸经脉都仿佛被千万根银针同时穿刺。
月薄之浑身剧颤,冷汗霎时浸透层层衣衫,一缕殷红自他紧抿的唇角蜿蜒而下,他却将所有的痛呼都锁在喉间,只余破碎的喘息。
他抬起苍白的脸,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铁横秋面上:“小五……小五是在杀我吗?”
他说得很坚决,“我是在救你!”
月薄之本非迟钝之人,很快感觉到铁横秋的手法并非伤害,而是一种涤荡魔气的法诀。他立即联想到铁横秋从古玄莫那里习得的《太一澄心法》。
然而,确认了铁横秋并非杀害自己,而是要净化自己的时候,月薄之反而更灰暗了。
“你果然……”月薄之说,“容不得我是魔。”
铁横秋眉头大皱,实在没法在这个关头和月薄之辩经。
他双目紧闭,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掌心流转的灵力上,一寸寸逼退那些盘踞在月薄之紫府中的混沌魔息。
所幸阵眼已破,地脉深处翻涌的魔气不再源源不断地灌入月薄之体内。铁横秋能感觉到,随着《太一澄心法》的运转,如附骨之疽的阴浊之气正被一点点抽离、净化。
月薄之的魔息渐渐平稳下来,只是面色仍苍白如纸。
铁横秋不敢松懈,额间青筋暴起,灵力如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被魔气侵蚀的经脉。
——快了,就快结束了。
朱鸟依旧在大殿中央盘旋。
魔宫有灵,感觉到遭受攻击,铜炉里的魔焰暴涨。
朱鸟长唳一声,纯净离火与污浊魔焰当空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座魔宫簌簌颤抖。
魔宫禁制本就因阵眼被毁而摇摇欲坠,此刻在离火的冲击下更是支离破碎。
梁柱不堪重负,地面如波浪起伏,猩红光点飘摇在狂乱的灵气乱流中,掀起阵阵烟尘。
这儿的轰鸣,自然惊动了守卫。
正如夜知闻先前透露的那般,月薄之的亲卫虽个个都是心腹死士,数量却极为精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全部集结在大殿时,却见竟不过十二之数。
他们看见眼前景象,只觉不可置信——固若金汤的魔宫摇摇欲坠,他们奉若神明的魔君正被铁横秋扣在怀中,唇角溢出的鲜血将雪白前襟染得刺目。
“护驾!”魔侍长暴喝出声,长刃直指铁横秋!
十二柄魔刃同时出鞘,殿内顿时杀气滔天。
铁横秋正处于净化魔气的关键时刻,全身灵力都倾注在月薄之体内,根本无暇分神应对来势汹汹的魔侍。
十二道黑影已凌空跃起,魔刃寒光眼看就要将铁横秋吞没。千钧一发之际,他心念急转,芥子袋中寒芒乍现。
一张玄铁面具瞬间覆上他的面容。
魔侍们的攻势骤然凝滞,身形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齐刷刷落回原地,面面相觑。
虽然魔尊有令“见此铁面,如我亲临”,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就在这时候,月薄之微微抬起眼睑,虽然说不上话,却只是艰难地抬一抬手指。
只见华光一闪,魔袍已严丝合缝地穿在了铁横秋身上。
玄袍铁面,赫然就是魔尊本人。
魔侍们此刻更是呆若木鸡:“魔尊……魔尊……到底谁是魔尊??”
然而,用尽这一丝力气后,月薄之便阖目昏迷,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殿顶盘旋的朱鸟忽然收拢羽翼,赤红火光中化作一袭绛衣的夜知闻飘然落地。
众魔侍如见救星般急呼:“夜大人,您看……”
夜知闻却朝铁横秋纳头便拜!
魔侍们见状再不敢迟疑,齐刷刷跪伏在地:“拜见尊上!”
铁横秋此刻倒是心情复杂,却也无力多说什么。
夜知闻抬头望了一眼不断崩塌的穹顶:“尊上,魔宫崩溃在即,此地不宜久留啊。”
铁横秋抱着月薄之,低声说:“还差一点儿……”
夜知闻点了点头:“理解,但这儿太危险了,要不我先走?”
铁横秋:……可真是我的好灵宠啊。
铁横秋目光扫过摇摇欲坠的殿宇,便对夜知闻和十二魔侍说:“魔宫崩塌在即,你们先撤。我办完要紧事就和你们汇合。”
夜知闻点头如小鸡啄米。
魔侍长却道:“此地危险,还是让我们保护尊上吧。”
“唉……”铁横秋听这一声“尊上”,实在是受之有愧。他垂眸看了眼怀中气息微弱的月薄之,端起架子道,“我自有分寸!你们先去!”
听到铁横秋语气强硬起来,魔侍们只好道:“那,属下先行撤退了。”
夜知闻眼珠一转,连忙跟着行礼:“我也走了。”
却在此时,一声阴冷的嗓音响起:“你们——谁也走不了……”
铁横秋心弦一紧:“这声音是……古玄莫!?”
只见一团漆黑的魇影正从龟裂的地缝中缓缓爬出。那黑影在弥漫的烟尘中扭曲变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桀桀桀……天助我也……”
“不好,魔宫崩塌,叫这老怪物爬出来了。”铁横秋绷紧牙关。
其实,在破坏阵眼时,他就隐约担忧会放出这个被封印的老魔头。
只不过,他看古玄莫虚弱至此,暂时不足为患,倒是月薄之的情况更令人忧心。
如今看来,他恍然大悟,恐怕古玄莫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虚弱,之前种种都是故意诱他放下防备!
眼前,魇影快速凝实,古玄莫的身影渐渐显形。
铁横秋看出来,古玄莫此刻还带伤在身,倒也不是全盛期,心里才算松了几分。
然而,这个曾经叱咤魔道的巨擘,虽然只剩残魂,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他枯瘦如鬼爪的手指轻轻一点,整个大殿的出口瞬间被漆黑的魔焰封死。
铁横秋不动声色地将月薄之往怀中护了护,另一只手已按在了剑柄上。
十二魔侍拔剑出鞘,训练有素地围成一圈,将铁横秋和月薄之护在中央。
夜知闻挠挠头顶羽冠,长叹一声,还是站在了铁横秋旁边,摆出防御的架势。
古玄莫见状发出嘶哑的怪笑,枯槁的手指遥遥点向虚弱的月薄之:“呵呵呵……除了他,都是蝼蚁罢了。”
古玄莫眼中,旁人是蝼蚁,月薄之是大象。
可惜,现在的月薄之是一头倒下了的大象。
古玄莫忍不住垂涎其象牙了。
铁横秋目光如电,瞬间看穿古玄莫魂体上魔气不稳,当即嗤笑出声:“老贼,休要虚张声势!月薄之才把你打散形体,如今的你怕是一个金丹修士都比不过吧。”
古玄莫闻言不怒反笑:“道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铁横秋嘴唇一抿,倒不敢托大:虽然古玄莫确实虚弱,但谁也不知道这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还藏着什么阴毒手段。
“怎么?怕了?”古玄莫的残魂忽明忽暗,声音却愈发阴冷,“那就乖乖把月薄之交出来,老夫赏你个痛快!”
说着,古玄莫又看过这些魔侍:“魔宫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见了我,就吓得不敢出刀了?”
十二魔侍能被月薄之选中,应该都是战力不俗之辈。
他们对待古玄莫,毫无畏惧。
古玄莫嘿嘿笑道:“原来都是些无牙的看门狗罢了……”
听得古玄莫滔滔不绝的讽刺,他们却也不恼怒。
对他们而言,听令是本能。
未得命令前,即便古玄莫把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他们也不会有分毫波动。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经过月薄之亲手挑选和调教出来的可靠之人。
然而,夜知闻不是啊。
夜知闻脾气火爆,听了两句就暴起:“好啊,老贼,让我来会会你!”
铁横秋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拦,夜知闻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魇影从夜知闻背后窜出!那影子快得几乎撕裂空间,夜知闻虽本能地侧身闪避,却仍被魇影缠住了右臂。
殿内原本无序飘散的混沌魔气突然像受到召唤般疯狂涌动,千百道魇影从四面八方显现,与魔气交融成遮天蔽日的黑暗帷幕!
“不好……”铁横秋虽然看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却也知道情况不妙了。
“是魇魔借体!”倒是魔侍长见多识广,立即明白,“殿内无主的混沌魔息正在被古玄莫炼化成魇魔分身!”
道道魇影借助混沌魔息凝成实质,向月薄之冲来!
“护驾!”魔侍长一声暴喝,十二道玄甲身影瞬间化作流光散开。
他们再不固守防御阵型,而是主动出击,魔刃出鞘的铮鸣响彻大殿。
铁横秋趁机抱着月薄之急退数步,太一澄心法的灵光在两人周身形成淡金色的护罩。
他余光瞥见夜知闻还在与缠绕右臂的魇影苦苦抗争,当即并指如剑,一道澄澈剑气破空而去,精准地斩断了那道如附骨之疽的黑影。
夜知闻趁机抽身,身形一晃便化作朱鸟本相。
这变化让他在崩塌的大殿中如鱼得水,双翼一振,轻松避开坠落的梁柱,在密集的魇影间穿梭自如,还能吞吐离火,抗衡魔息。
古玄莫的数十道分身虽凶焰滔天,却也始终抓不住这滑不溜手的小家伙。
魔侍们对抗魇影,挥舞刀剑,始终把月薄之和铁横秋二人护得滴水不漏。
夜知闻还有余裕嘲讽道:“老魔头,就这点本事儿啊?我们是无牙的看门狗?那你就是无牙的落水老狗!”
古玄莫冷笑一声:“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未落,魔宫在一阵魔气爆发中,终于彻底崩塌!
铁横秋瞳孔骤缩,本能地将月薄之紧紧护在怀中,一个旋身用后背迎向坍塌的穹顶。
巨大的玄武岩块轰然砸落,铁横秋紧闭眼睛,但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
他睁眼,才发现四周碎石飞散,砸得魔侍们自顾不暇。
然而,这些碎石落在铁横秋身上,却伤不了铁横秋。
原来,铁横秋身上的魔尊玄袍产生了防御作用!
铁横秋想起月薄之昏迷之前,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给自己穿上长袍,不觉潸然。
魔侍们被爆发的魔息气浪掀得四散飞出。他们如同断线风筝般撞向四周残垣,无法继续保护铁横秋和月薄之二人。
在这天崩地裂的混乱中,古玄莫的狂笑格外刺耳:“现在,该把月薄之交出来了!”
他的本体借着魔宫崩塌的混乱,化作一道漆黑流光,直取铁横秋怀中昏迷的月薄之!
就在古玄莫即将得手的刹那,但见寒光一闪,月薄之原地消失!
古玄莫一怔,但以他的实力,立即发现端倪,目光落在铁横秋的芥子袋上。
原来,在刚刚电光火石的瞬间,铁横秋把月薄之收进了芥子袋!
铁横秋趁机后撤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强行在魔气暴乱中施展收纳术,让他本就消耗过度的灵力更是雪上加霜。
他却拔出青玉剑:“想要人,先过我这一关!”
古玄莫冷笑,上下打量铁横秋:“你可别装腔作势了,你有多少斤两,我可是很清楚的。”
铁横秋眼神一定:没错,他确实不是古玄莫的对手。
环顾四周,魔侍们被压在崩塌的梁柱之下,正与魇影殊死搏斗;夜知闻也被数道分身缠住,翎羽散落,一时难以脱身。
他此刻是独木难支。
但是,铁横秋咬定牙关,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
古玄莫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言罢,他一记魇魔爪狠狠拍在铁横秋心口,却被魔尊玄袍稳稳抵住,将足以撕裂元婴修士的致命一击消弭于无形。
“这袍子……”古玄莫枯瘦的面容扭曲起来,猛然变招,双指一勾,直取铁横秋双目。
然而,玄铁面具却固若金汤,将古玄莫的指尖拦住,反震得他虎口发麻!
铁横秋趁势旋身,青玉剑在古玄莫魂体上划出一道璀璨的火星。虽然未能重创这老魔,却逼得他连退数丈。
原来在大殿混战之时,铁横秋被众人护在中央,又护持着月薄之,根本没机会出手,自然不知这身玄色法袍暗藏玄机。直至殿宇倾塌之际,他才惊觉自己竟披着一件刀枪不入的天衣宝甲。
“哪里来的乌龟壳子!”古玄莫气急败坏地嘶吼。
古玄莫盯着铁横秋身上的玄色魔袍,心里惊讶着呢:这袍子是历代魔尊都穿过的,却不知居然有如此的防护力。
转念一想,倒也释然:魔尊在位时,他古玄莫哪敢正面强攻?自然无从知晓这袍子的真正玄机。
然而,他终究想错了。
这魔尊长袍虽刻有诸多咒文,但原本的防护之力远非这般强悍。毕竟以魔尊通天彻地的修为,连接地脉的紫府,何须倚仗外物护体?
此刻铁横秋身上的玄袍铁面,实则是月薄之精心改良之作。
月薄之本人自然也是不需要这般天甲护体的,他之所以如此煞费苦心重炼此袍,全为着铁横秋披着这套衣服,能够最大限度地做到“如我亲临”,进可狐假虎威,退可保全自身。
此刻,铁横秋被月薄之的余威庇护着。
玄袍猎猎作响,面具寒光凛冽,在这般加持之下,他生生顶住了古玄莫排山倒海般的攻势,甚至还能在古玄莫密不透风的攻势中撕开一道缺口,身形如电般突围而出。
玄袍翻卷间带起凌厉劲风,将周遭魔气都硬生生劈开一道裂隙。这一突围不仅出乎古玄莫预料,更让原本摇摇欲坠的战局陡然生变。
铁横秋这一退一进间,已完成了反守为攻!
古玄莫暗叫不妙!
古玄莫此刻看着强悍,但到底也是残魂,尚未完全恢复。
他毕竟不是魔尊,无法像月薄之那般直接抽取地脉深处的混沌魔息。方才不过是趁着月薄之紫府震荡之际,吞噬了些许散逸的魔气罢了。
如今魔宫完全塌陷,地脉重归寂静,再无无主魔息散逸,古玄莫如同断了粮草的孤军,气势便低了不少。
反观铁横秋,在确认玄袍坚不可摧后,战意愈发高昂。
古玄莫的魇影被青玉剑划碎,又慢慢弥合。
但古玄莫能知道,对方最大的依仗其实也是他最大的破绽。他用尽目力,去观察铁横秋的袍子,看着袍子上的气息流动,眼珠一转,冷笑道:“"用的皆是温养魂魄的上等魔料,本该是助人修炼的宝衣,却非上佳防护之物,你可知道,你这身袍子为何能如此刀枪不入吗?”
铁横秋剑势未收,心头却猛地一沉。
交手的时间一长,他也隐约察觉,这玄袍的防护之力似乎并非来自布料本身,倒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暗中相助。此刻听古玄莫这般说辞,更觉背脊发凉。
古玄莫便笑道:“那是因为这连着月薄之的紫府,他将自己的护体罡气与你共享。”
铁横秋闻言如遭雷击,青玉剑在空中凝滞了一瞬。就这电光火石的破绽,古玄莫的魔爪已挟着腥风扑面而来。
仓促间,铁横秋横剑格挡,咬牙冷笑:“看来你是黔驴技穷了,又开始妄想蛊惑人心。”
“魔道修行向来只攻不守,更何况是魔尊?传承之物纵有防护,也绝无此等威能。”古玄莫继续攻击,“你这件袍子是用了月薄之的紫府罡气加固,若是平时,倒也无妨。只是如今,月薄之紫府将崩,你越用此袍防御,就越快将他推向死亡!”
铁横秋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喝道:“荒谬!”
他暗中分出一缕神识探入芥子袋,只见月薄之的神魂如风中残烛。
“该死——”铁横秋闭了闭眼。
铁横秋故作不动声色,但古玄莫哪里看不出他的动摇?
古玄莫打铁趁热,飞速发出数道魇影,急攻铁横秋。
铁横秋手中青玉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如瀑。只是那招式间,再不见方才一往无前的气势。
古玄莫眼中幽火大盛,当即看穿铁横秋的顾忌。老魔阴笑连连,竟不再攻其要害,反而催动漫天魇影,专朝玄袍招呼!
一道魇影突破剑网,狠狠撞在衣摆处。
玄袍上罡气骤起,瞬间将魇影绞得粉碎。
铁横秋心头猛地一颤,神识急探芥子袋——果然!就在罡气反震的刹那,月薄之的魂火又弱了一分。
“大爷的,古玄莫这回没骗老子!”铁横秋咬牙暗骂。
铁横秋一想到,原来刚刚自己势不可挡的攻势,全在恶化月薄之的伤势,不禁心生痛意。
他一咬牙,捻了一个更衣的法诀,把玄袍换下,只着一袭朴素剑袍,在漫天魔气中显得格外单薄。
看着铁横秋自毁长城,古玄莫大喜过望。
瞬息间,古玄莫的魔爪已至铁横秋胸口!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没了玄袍护体,这一击的余劲震得铁横秋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柄蜿蜒而下。
古玄莫得势不饶人,魇影如潮水般涌来。铁横秋剑招虽精,奈何失了护体宝衣,转眼间已是左支右绌。一道魇影突破防线,在他肩头撕开血痕,顿时黑气侵体,整条手臂都泛起不祥的青灰色。
“小子,把月薄之交出来……”古玄莫怪笑着逼近,枯爪上凝聚起骇人的魔光,“我不杀他性命,你们两个都能活。但是,你再这般负隅顽抗,就只能双死了。”
古玄莫这般说话,是看出铁横秋心中把月薄之看得极重,才和他如此协商。
这反而让铁横秋一下想明白了什么,眼眉一挑,故意反问:“你当我傻子?你不杀他?”
古玄莫冷笑道:“你也不用费心思诈我。我实话告诉你,我要利用他的魔气修复魇体,自然不能杀他。如你这般之人,应该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
古玄莫看过铁横秋脑海里神树山庄的回忆,因此知道铁横秋为了生存,是不要尊严的。为此才和铁横秋如此讨价还价。
他相信,铁横秋是不会拒绝的。
再这样的想法中,古玄莫甚至后退半步,露出一种自信的宽容。
就在古玄莫后退的瞬间,铁横秋心念急转,掐动十阶火遁法诀。
赤红烈焰冲天而起,将方圆十丈照得如同白昼。待火光散去,铁横秋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里之外的一处荒山上空,突然炸开一团炽烈火光,铁横秋踉跄落地。
他还未来得及喘匀气息,忽觉头顶一暗——
一道扭曲的魇影如附骨之疽般从天而降!
“怎么可能!”铁横秋面色惨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十阶火遁竟都甩不掉这魔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