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的力量,还是在传神峰顶!
这么说来,疆万寿也和当年云思归一般,是法相期大能了!
如何能敌?!
电光火石之间,铁横秋暴喝一声:“且慢!”
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叫停这雷霆一击!
却没想到,疆万寿那毁天灭地的攻势竟真的一滞,滔天魔威骤然收敛!丈二高的魔躯硬生生停在半空,距离铁横秋不过三丈之遥。
这一幕令所有魔修瞠目结舌:如此狂暴的攻势,竟能说停就停?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掌控力!
铁横秋自己也是心头剧震,越发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他却故作镇定:“打架不要紧,但这屋子很贵,打坏了不好……”
疆万寿“啧”一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那你说怎么办?”
铁横秋淡淡道:“我不喜欢死斗,不如这样,咱们就赌斗吧。”
“赌斗?”疆万寿来了兴致,“怎么赌?”
众魔也很感兴趣,翘首以盼:其实他们也不希望铁横秋和疆万寿在此激斗。
两位大能若真放开手脚厮杀,他们这些围观者怕是要遭池鱼之殃。如今能安全观战,自然求之不得。
铁横秋拱手说道:“实不相瞒,我对阁下的‘天地虿盆’神往已久,今日若能得见,也算了一桩心愿。”
听到这话,疆万寿眼神微眯。
众魔也倒吸一口气:天地虿盆!
疆氏一族镇族绝学!
魔域公认最凶险的杀招之一!
传闻中见过这招的敌人,十不存一!
铁横秋淡淡一笑:“若我能接下这一招,就当是和气收场,您说如何?”
疆万寿沉吟一会儿,哈哈大笑:“你若能接下此招,你就是我的兄弟了!”
铁横秋:……当他的兄弟,有一种又珍贵又廉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群魔脸上交织着恐惧与贪婪的神色。
修为高的魔修飞身而起,不是凌空而立,就是跃上高崖,既保安全又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观战机会。
那些修为较弱的魔修则是争先恐后地后退,祭出护身法宝,却又忍不住从法宝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天地虿盆”,能活着见识到的机会可不多!
整个行宫外围顿时空出一大片场地,只剩下铁横秋独自立在雷光之中,与魔威滔天的疆万寿遥遥相对。
铁横秋却暗暗庆幸:多亏了簪星,他早已两次破解过这“天地虿盆”。更妙的是,簪星曾提点过:此招的破绽,正是“惊雷”!
此刻天际雷云未散,道道电光仍在周身游走。铁横秋不动声色地运转功法,将残余天雷之力暗暗汇聚于掌心。雷光在袖中隐隐闪烁,与空中尚未散尽的劫云遥相呼应。
“看来天不绝我!”他心中暗道。
铁横秋经历过两次天地虿盆,自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却见疆万寿振臂一起,杀招发动,那威势让铁横秋惊得近乎站立不稳!
这……这才是天地虿盆!
之前簪星引动的,和疆万寿引动的,比起来只能叫做“小蝎子盆”!
铁横秋心头剧震,只见疆万寿大手一挥,整片天地骤然陷入昏暗。
当年簪星引动的不过是毒蝎,那此刻源源不动涌现而出的,竟是上古魔虫!
一只只都大如车轮,甲壳上泛着幽绿的魔纹,口器开合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虫群振翅时带起的腥风,将方圆百丈内的草木尽数腐蚀成灰。
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退得不够远的低阶魔修,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漫天虫潮席卷而过。只见他们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间就化作一具具裹着人皮的枯骨。
三大元婴老魔也感到巨大压力,顾不得观战了,立即催动保命招数迅速逃离现场。
转瞬间,整个战场为之一空,只剩下铁横秋独自面对这毁天灭地的虫潮。
铁横秋身形暴起,双掌擎天引动九霄雷霆!
轰——咔!
一道水桶粗的紫金天雷当空劈落,在遮天蔽日的虫潮中硬生生炸出个方圆十丈的焦黑空洞。铁横秋趁机吐出一口浊气,暗赞:还好有簪星提点……
可这庆幸还未持续半息,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无数赤红如血的魔虫从地缝中喷涌而出,转眼间就填补了空缺。
铁横秋面具下的脸色彻底变了。
铁横秋此刻恍然大悟:疆万寿明知我会引雷,也明知天地虿盆的弱点是惊雷,但他还是和我赌斗了。
因为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什么弱点什么破绽都不存在!
虫潮汹涌,铁横秋咬牙抵抗。
他不放弃,他不绝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扛住!
他要守护这座行宫,守护行宫里那个人的好眠。
天雷一道接一道劈落,在虫潮中炸开朵朵焦黑的雷花。每一次雷光闪过,都有新的魔虫从地底涌出,但他依然机械般地重复着引雷的动作。
然而,很快雷云散尽,劫雷不再降临。
他的雷劫……已经度过了。
然而,他的修为却没有突破半步化神。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停滞不前的修为:雷劫过去了,我却没有晋升?
百思不得其解,仔细想来,只想到一个解释:
原该引天雷重塑经脉的造化,被他全数挥霍在那铺天盖地的虫群之中。
而今雷散功消,淬体未成,破境之机,就此错付。
天雷散尽,最后的护体雷光也随之湮灭。
在漫天虫潮下,铁横秋强撑着重伤之躯,反手拔出青玉剑。
看来,用雷法取巧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用笨方法!
就是他第一次破掉天地虿盆的笨法子!
他挥动青玉剑,穿越虫群。
虫子被他劈开不少,但他也难免负伤。
护体玄袍被他放在行宫深处,裹在月薄之身上,如今只能以肉身硬抗这万虫噬心之痛。
记得上次破解此招时,神树灵骨能瞬息净化所有虫毒,而今毒素祛除的速度却缓慢许多。
他仔细一想:可能是和月罗浮曾为自己抹除灵骨因果有关。那些被抹去的因果,也带走了部分灵骨威能。
铁横秋咬紧牙关,手中青玉剑绽放寒芒。剑锋过处,朵朵霜梅在虫潮中次第绽放。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持剑的右臂早已血肉模糊,却依然精准地刺出每一剑。
一步一血印,一剑一梅花。
铁横秋就这样在遮天蔽日的虫潮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他头次破天地虿盆的时候,用这个笨法子杀出血路,最后将簪星击败在地。
但第一次……
他踉跄着单膝跪地,青玉长剑铮地插进地面。
他艰难抬头,视野被鲜血模糊成一片猩红。
疆万寿那丈二魔躯依旧巍然屹立,如山岳般不可撼动。
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
疆万寿突然抬手一挥,霎时间天地间罡风肆虐!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掠过,铁横秋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他死死攥着插入地面的断剑,才勉强维持住半跪的姿势不倒。
待罡风散尽,铁横秋僵硬地抬头。
只见天地澄明,方才遮天蔽日的虫潮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满地狼藉和身上的伤痕,证明着方才那场死斗并非幻觉。
疆万寿负手而立,那张凶煞的面容露出几分赞许的笑意:“不错,你已接下这招了。”
铁横秋怔在原地。
疆万寿却哈哈大笑:“好啦,从今你就是我的兄弟了!”
说罢,他挥动大掌,一下拍在铁横秋的肩膀上。
铁横秋本就是强弩之末,被他这一拍,顿时软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疆万寿:“……………………不好意思啊,兄弟。”
这时候,一道蓝色的身影从行宫里跑出来,不是簪星是是谁?
簪星嗔怪道:“你把人家打昏了啊?”
“唉!”疆万寿叹气,“我也没交过这么柔弱的兄弟啊!”
虽然月薄之也很柔弱,但那是假柔弱。
没想到,眼前这位是真柔弱啊!
簪星忙把铁横秋安置回去。
但见一通手忙脚乱,十二魔侍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是魔修,谁都不太懂医术。
簪星想了想:“不如去人间请个医修回来吧。”
疆万寿道:“堂堂大魔修,去请人间医修,岂不是很丢脸?不如死了算了。”
簪星无语:“横秋哥哥又不是魔修……”
疆万寿却煞有介事:“我相信,他也宁愿死了也不折威名。”
簪星:………………
魔侍长叹了口气:“可恨我们十二个人要维持护宫法阵,不然我们去人间请医修便罢了。”
簪星却道:“没事儿,我去吧。”
疆万寿却道:“不许去!”
簪星瞪大眼睛:“为什么?”
“你是长生城少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们。”疆万寿道,“你去请医修,和我去请医修,又有什么区别?”
簪星恨得咬牙切齿:“当年母亲临盆时,你怎么不嫌丢人,满修真界找稳婆?”
“这能一样吗!”疆万寿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那是我媳妇生叉烧,你妈生你!”
簪星也气坏了:“什么生叉烧?我回去就告诉母亲……”
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安静。”
殿内骤然一静。
疆万寿、簪星和魔侍长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月薄之披着玄色魔尊长袍立于门边,苍白的面容如冰雕玉琢。
他身形单薄,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仅是静立于此,便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魔侍长最先反应过来,忙跪倒在地:“尊上!尊上,您终于醒来了!”
第160章 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月薄之掩唇轻咳一声,目光触及榻上昏迷的铁横秋,骤然一凝,几步掠至榻前。
他指尖轻点铁横秋眉心,神识微动,自梅蕊洞天中取出一枚金丹,缓缓渡入其口中。
待铁横秋苍白的面容稍稍恢复血色,月薄之才抬眸。那双冷灰色的眼眸扫过众人时,殿内寒意骤生,连空气都似凝滞:“谁把他伤成如此?”
魔侍长嗯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疆万寿倒是爽快人,上前一步,正要回答,簪星却先开口:“横秋哥哥正逢渡劫,引来不少魔修,虽然力退群魔,如今却渡劫失败了。”
此言倒是不假,只是未尽全貌。
“引来什么魔修?”月薄之觉得这三言两语里蹊跷颇多,首先说道,“难道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连‘铁面玄袍’都认不得了”
月薄之以魔尊身份出现的时候,总是铁面玄袍,这一身装束早已成为威慑魔域的象征,更是他特意留给铁横秋的护身符。
簪星叹了口气:“您的积威自然深重,但四年前魔宫崩塌,您下落不明,此事已为整个魔域所知……”未尽之意也很明显:都过去四年了,大家肯定不认你了呗!
月薄之眼底闪过一丝恍惚:“竟已过去四年了?”
他沉默片刻,心中泛起苦涩。
虽说早知魔修寿数短暂,这些年他殚精竭虑设计如何让自己身死后,仍能护荫铁横秋,却终究没料到会突生变故。
因此这些准备还是不够充分,未能完全保护他。
勉强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他眼中恢复清明:“即便如此,以他的修为,寻常魔修岂能伤他至此?”
听到这话,疆万寿骄傲之色溢于言表,几乎都要抢答了“那肯定不是寻常魔修啊,是兄弟我啊!”
簪星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抢先说道:“唉!横秋哥哥渡劫时的天雷声势惊人,引来了方圆百里的魔修。最可恶的是玉娘子、枯骨老魔和黑山老怪三个老东西,竟不顾铁律联手围攻。”
月薄之拧眉:“什么角色?一个都没听过。”
簪星也无语了:“的确,不过是几个困在元婴期百年的老废物罢了,自然是入不得您的眼的。”
月薄之冷笑道:“这等货色,也敢来挑战铁面玄袍的权威,看来我的确是睡得太久了。”
言罢,月薄之又看向簪星和疆万寿:“你们怎会在此?”
簪星愣了愣,忙说:“这四年我都在行宫伺候着您呢,您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月薄之眼中透着明显的怀疑。
簪星说道:“你不信,可以问问魔侍长!”
魔侍长无奈叹气,说道:“簪星公子的确一直在行宫,也曾在铁尊艰难的时候出过力。”至于簪星隐瞒的那些事情,也不好在这个场面下一次抖落出来。横竖月薄之肯定会私下再问魔侍长的,那时候再说也无妨。
月薄之闻言,想到了什么,又对疆万寿道:“倒是难为你也来了。”
“哈哈哈!”疆万寿笑道,“你放心,现在铁横秋就是我的兄弟了!”
月薄之微微一顿,垂眸凝视着铁横秋的面容,手指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半晌才淡淡道:“行,你们先去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便都退出房间。
殿门轻阖的刹那,月薄之强撑的威仪瞬间崩塌。
他猛然将铁横秋揽入怀中,苍白的面容埋在铁横秋肩头,单薄的脊背剧烈颤抖着,用最虔诚的姿态抱着他的劫后余生。
月薄之不禁怪责自己:是我醒得太晚了,若我早些醒来,那些宵小之辈焉敢造次?
一会儿又怪责自己不周全,这座行宫到底还没完全建成,隐匿防御法阵尚未完善,才让天雷破了隐匿。
而且,还得要十二魔侍同时运转,才能发挥最大的防御功效。
这么想着,他又恨自己这些年只顾精修剑道,没有好好研究阵法。
他剑道绝世又有何用?
他要是先铁横秋而去,再好的剑法也护不住铁横秋了。倒不如研习阵法禁制,方能筑起为他永世屏障。
他心思电转,略微平复过来后,又指尖搭在铁横秋腕间,灵力如丝缕般探入经脉。
月薄之久病成医,仔细探查后,发现铁横秋体内灵力虽虚浮,却无大碍,更像是力竭而眠,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沉思半晌,月薄之推门而出,在门框上烙禁制。他指尖轻划,接连布下三重结界,将密室封得固若金汤。
莫说是外敌入侵,即便是铁横秋自己想从里头出来,也是不可能了。
月薄之凝视着那三重结界,确认万无一失后,这才转身缓步走向庭院。
魔侍长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护住铁尊……”
“不必多言。”月薄之抬手打断,声音如寒潭般平静,“此事非你之过。去继续守着吧。”
魔侍长松一口气,先行告退。
月薄之又来到疆万寿面前,说:“那我劳烦阁下先替我看顾这个行宫,我去去便回。”
疆万寿朗声一笑:“没问题!”
“我家道侣的安全就托给你了。”月薄之施施然一拜。
“唉,说什么话呢,这么见外!”疆万寿道,“他既是我兄弟,你就是我嫂子啊。”
月薄之:……谢谢。
魔域荒原,腥风呜咽,云影如血。
天地虿盆的余威仍在荒原上肆虐,来不及逃遁的低阶魔修早已化作一具具干瘪尸骸,七窍中爬满毒虫。而修为深厚的玉娘子和枯骨老魔,自然可以全身而退。至于黑山老怪,虽被铁横秋那一击震得魔气紊乱,但未伤及根本,也可有余力遁逃。
三位元婴老魔各展神通,转眼间已在百里开外。
魔域荒原上阴风阵阵,三位元婴老魔暂歇于一处风化岩柱之间。
黑山老怪捂住被天雷击得焦黑的胸腹,咬牙切齿道:“那一招雷击好生厉害!难道那个铁面人真的是魔尊吗?”
枯骨老魔想了想:“传闻魔尊一人可镇压三大魔将。今日那人虽强,却与传说相去甚远。”
玉娘子轻抚鬓角,若有所思:“可疆万寿不是说了什么他受过伤之类的话?之前魔宫崩塌,可能是魔尊修炼的时候出了岔子,所以才会四年不出。如今尚未完全恢复,也是说得通的。”
“不知他可成功接下疆万寿的天地虿盆了么?”枯骨老魔望向远方天际,那里早已看不见战场的踪影。
就在这时候,天边忽然现出一道身影——玄袍铁面,挺立如松。
三位魔头霍然起身,面色剧变:“你是……”
铁面下传来一道冰冷的声线:“冒犯魔尊,该当何罪?”
枯骨老魔声音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惊慌:“他……他真接下了天地虿盆,还有余力追杀我们!”
此刻三大魔头真是悔之晚矣,纷纷悔恨自己为何要触霉头,得罪魔尊!
玉娘子忙俯身跪拜:“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尊驾恕罪!从今往后,我愿为奴为婢,终生侍奉尊上……再不敢有半分异心!”
黑山老怪却站起来,眯眼道:“休要装神弄鬼!真有本事,刚刚早把我们都杀了!”
月薄之冷笑一声:“现在杀,也不晚。”
说罢,月薄之靴尖轻轻一踢,地上一颗砂砾便直冲黑山老怪面门而来。
黑山老怪冷笑道:“你引天雷都劈不坏我,区区一颗沙子——”
话音未落,那粒砂砾已穿透层层护体魔气。
黑山老怪的笑声戛然而止,眉心赫然出现一个血洞。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额间渗出的魔血,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玉娘子瞳孔骤缩,血色尽褪的嘴唇不住颤抖:“弹指灭元婴……这、这绝对是魔尊本尊!”她更是伏拜在地,不敢动弹分毫。
枯骨老魔却是老谋深算,早在黑山老怪上前的时候,他就暗暗后退。
月薄之踢沙的当下,他立即催动法诀,闪身遁逃!
谁都没想到,那颗砂砾穿过了黑山老怪的额头后,居然并未落地,去势不减反增!
那粒砂砾,如同索命阎罗的判官笔,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漆黑,直追枯骨老魔后心!
枯骨老魔逃遁的身影猛然一滞,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出现的血洞。
“这……怎么可能……”老魔艰难回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漫天骨粉,被荒原的狂风吹散。
看到如此画面,玉娘子彻底崩溃,匍匐在地的身躯抖如筛糠。
那颗砂砾此刻才缓缓落地,在血沙中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却似丧钟般回荡在整片荒原。
玉娘子颤抖不已,求饶不绝:“求尊上开恩……”
月薄之道:“你不战,也不逃,最识时务。”
玉娘子忙道:“我自知犯下大罪,只愿永生永世效忠尊上,还望尊上宽恕!”
“你冒犯铁面权威,本不该饶你。”月薄之缓缓道,“但你既然识趣,我也暂时让放你一马。就由你去亲口告诉魔域众人,不敬铁面,是什么下场。”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那道玄色身影已倏然离去。
玉娘子瘫坐在血沙中,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玉娘子冷静下来,细细想来,自己能被饶命,自然不会是魔尊怜香惜玉。
她琢磨了一下:他是要借我之口,重振魔威!
四年来魔域流言四起,多少宵小之辈蠢蠢欲动。今日这场杀鸡儆猴的戏码,是要让整个魔域都记住——铁面之威,不容亵渎!
今日这一出,必然是为了再度立威!
想明白之后,玉娘子连忙办事,在魔域里四处散播今日的事情,而且说得绘声绘色,甚至添油加醋。
等消息流传甚广时,已经变成铁面魔尊四年不出,只是在琢磨一门惊天秘术。
他和疆万寿赌斗,引动天雷轰破天地虿盆,余波将黑山老怪和枯骨老魔都炸死了。
此事,月薄之却已经没理会了。
金屋之内,月薄之低头轻吻铁横秋冰凉的额头。
就在此刻,铁横秋睫毛颤动,缓缓转醒。
月薄之竟似惊弓之鸟般惊慌,退开了半步。
铁横秋睁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冷眼冷面的月薄之。
铁横秋震惊不已,半晌才说:“我不是死了吧?”
月薄之脸色更冷了:“平白无故咒自己做甚?”
一听这腔调,铁横秋就知道果然是月薄之本尊,实在大喜过望:“薄之,你醒了?!”
铁横秋支撑着坐起身来:“真的醒了?”
“怕是叫你失望了。”月薄之语气非常冰冷,手上动作却温柔,将软枕仔细垫在铁横秋腰后,“你费尽心机大破魔宫,不就是为求自由?如今倒好,还是困在我掌中。”
听到月薄之如此刻薄冷语,铁横秋却再不自苦懊恼了,只是咳了咳,道:“唉!薄之啊,你心里明明不是这般想的,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听到这话,月薄之浑身一震,嘴上却说:“你岂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铁横秋沉吟良久,终于开口:“四年前,你当真引动魔气,将丰和郡彻底摧毁了么?”
往日里,无论月薄之如何癫狂偏执,铁横秋心中总存着一丝怜惜。可就在那道魔气撕裂天幕、碾向人间城镇的刹那,铁横秋多年来建立的敬慕,终究是彻底崩塌了。
然而,待心绪渐宁,细思前后,他又隐隐觉得:那一日他所见的真相,或许并非全部。
听到铁横秋这么问,月薄之脸色骤然一冷:““呵,真不愧是正道剑修,你最关心的,果然还是那些人间百姓!”
若在从前,铁横秋定要与他争个是非分明。可这四年来,他日日期盼月薄之苏醒,更反复咀嚼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当初身在局中,诸多执迷,如今抽身回望,反倒一片清明。
他明白了,自己此刻断不能和月薄之理论。
铁横秋忽然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月薄之呼吸一滞,表情依旧冰冷,却并没有挣开。
铁横秋轻声道:“咱们先不论正邪公道,单论那是你我一同放过风筝的地方,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摧毁它!”
月薄之心中一酸,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你为何直到如今才想起这些?既然明白,当初又为何对我刀剑相向?怎能不叫人……心寒。
原来,当初月薄之化作“汤雪”离开丰和郡的时候,曾在那儿留下一道辟邪清风。
正因如此,当他引动魔气劈落之际,那道清风自会抵消邪气,护住城池。
也就是说,月薄之的确没有摧毁丰和郡。
月薄之虽未言语,可他神情之间的细微变化,已让铁横秋读懂了答案。
四年来,丰和郡一事如同心头血痂,始终未愈。铁横秋几度想要亲赴旧地求证,却因形势所迫,始终不敢踏出隐匿大阵半步,唯恐行踪暴露,引来更大祸端。
此刻真相既明,那沉压心底多年的巨石倏然落地,铁横秋长长舒出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