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孤云啼笑皆非:“月儿越来越皮啦!《孝经》也是能随便改的么?当心天打五雷轰!”看他活色生香的样子,不由小腹发紧。又想月儿今日身体有恙,得将息着点。咬咬牙,泡完澡,用了玉清液,一切收拾妥当,俩人躺在宽大柔软的欧式大床上,喁喁私语。
骆孤云搂着人道:“全球音乐会的事?月儿怎么想?”
萧镶月趴在他胸前嘟哝:“只要云哥哥在身边,做什么都行......”
第47回 兄弟拍马屁甚荒唐月儿谱爱曲情缱绻
接下来的三年,萧镶月每年约有大半年时间在世界各地举办巡演,足迹遍布几十个国家。
每到一处,月迷们狂热追捧,音乐会门票异常抢手,一票难求。每场都有大量的粉丝从未能举办音乐会的其它国家或城市赶来,只为亲眼见到本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家,亲耳聆听这音乐的盛宴。名流显贵都以能亲临现场观看音乐会为荣。没买到票的观众就在场外静坐。经常不得不临时再增加演出的场次。音乐不分国界,不分种族,萧镶月的魅力更令全世界的粉丝疯狂追逐。
除了上台演出,骆孤云不离他左右。侍卫、医疗、饮食、服装、商务等数百人的后勤保障服务团队,全程跟随。威里森亲王派出负责皇室安保的专业保镖,全方位护卫。每到一处,下榻的地方周围都会警戒,安保无比严密。巡演很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意外。只在西班牙的时候,出了一点状况。
西班牙皇室的小布鲁克兄弟,哥哥马丁布鲁克,弟弟米格布鲁克,当年与萧镶月不打不相识,后来成了他的忠实拥趸。得知全球巡演的消息,力邀他去西班牙的马德里国家音乐厅演出。
音乐会在马德里举办二十多场,场场爆满。西班牙皇室专门安排了一处环境清幽的皇家庄园供俩人和随从下榻。不演出的时候,布鲁克兄弟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陪着骆孤云与萧镶月会见当地贵族名流,各处走走看看。
这两年,萧镶月的音乐会开到哪里,摩恩财团的生意就做到哪里。近日达成了将西班牙的橄榄油,用财团的远洋货轮输送到亚洲的合约,易寒也带着部下从香港飞来了马德里,准备出席签约晚宴。本来这样的场合无需骆孤云亲自出面,促成这项贸易的中间人是小布鲁克兄弟的父亲老布鲁克亲王,硬要骆孤云陪同出席。却不过情面,只得应允。
适逢柴可夫斯基的《第四组曲“莫扎特风格”》诞生七十周年,萧镶月打算亲自指挥,明晚加演这个曲目,向自己喜爱的音乐家致敬。今晚得在音乐厅排练,分不开身。骆孤云将十几个贴身侍卫全数留在他身边,嘱咐侍卫队长伍方不可离了左右。自己只带着大雪,出席了签约晚宴。
宴会结束后,易寒带着部下继续商谈具体业务对接事宜。
马丁布鲁克热情邀请:“将军辛苦!今晚带您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放松放松。”骆孤云看看腕表:“月儿排练估计差不多了,我先去接他。”
“弟弟已经去接他了......镶月身边那么多保镖,将军还怕他丢了不成?”马丁道。
马德里的丘埃卡区是西班牙著名的同性恋酒吧街区。马丁带着骆孤云径直进了其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音乐声震耳欲聋,里面黑压压的全是人。有满是纹身的彪形大汉,也有穿着性感暴露女装,涂着口红的妖娆男子,或三俩成群拥吻在一起,或扭动身躯跳舞,空气中弥漫着暧昧迷离的气息。
一个满身脂粉气的男子搭上骆孤云肩头,妩媚一笑:“帅哥,约么?”身后的大雪将人一把推开:“不......不准碰我家将军!”
马丁笑道:“将军放开玩,别不好意思!看上谁都可以带走,或者多人运动也行......”
骆孤云环顾四周,拍了拍刚刚被男人碰过的地方,心想这刺鼻的香水味回去别熏着月儿了。轻笑道:“我要玩多人运动,何须来这里?”
“那是!将军权势滔天,帅气又多金,送上门的都不知有多少!只是换换口味也无妨......”马丁献媚道。
“月儿在哪里?”骆孤云蹙眉。
马丁窃笑:“镶月那张脸地球人都认得,不能来这样的场合......还有,你俩一起来也放不开,就不好玩了!弟弟陪着他去了另一处私密会所......”
“俩人在一起怎么就不好玩了?我和月儿不在乎这些。”骆孤云不动声色。马丁道:“本来以为这里热闹刺激,会合了将军的口味,既然将军不喜欢这里,咱们一起去那边也行......”
萧镶月被米格带去了一个私人会所。富丽堂皇的大厅进去,隔着玻璃的一间间VIP室里,或是美少年,或是腹肌男,也有打扮妖娆性感的变装男人。萧镶月道:“这是什么地方?”
米格道:“这是咱们贵族玩的同性私人会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镶月放心,这玻璃是单面反光,你看得见里面,里面的人看不见你。你瞧上谁,楼上有大床,也有各种道具,若是都喜欢,全部一起也行......”萧镶月道:“骆将军呢?”米格道:“将军随哥哥去了
著名的菲斯尔GAY吧......“萧镶月大惊,对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道:“咱们快走,去寻云哥哥!”
刚出门,迎面碰上正赶来的骆孤云与大雪、马丁三人。骆孤云快步上前,拉着手道:“月儿没事吧?”萧镶月道:“没事......云哥哥,咱们走!”
伍方开着车,俩人坐在后座。萧镶月一直抿着嘴不说话。骆孤云以为他是怨自己去了GAY吧,生气了,心想回去得好好哄哄。
回到房间门一关。萧镶月探究地盯着他:“云哥哥也是男子,咱们......咱们算是同性恋么?”
骆孤云失笑:“月儿莫非今天才知道哥哥是男子?”
萧镶月也笑了:“这......咱俩自然都是男子,可月儿有点想不明白......”
骆孤云道:“若论性别呢,咱俩在别人眼里自然是同性相恋。可哥哥爱的是月儿的心,月儿的魂,莫非思想精神和魂魄也分男女?”
萧镶月认真想了想,道:“也对。这世上只分男人女人,没听说过分男心女心,男魂女魂,男精神女精神,男思想女思想,男魂魄女魂魄......”
骆孤云笑得差点岔了气:“月儿这是要去讲脱口秀么?......这个事情哥哥二十岁的时候便想明白了!那时行军打仗,条件艰苦,军营里的弟兄赤身裸体挤在一起洗澡是常有的。我对那些身体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激起什么欲望了!满心满脑都是月儿......可见哥哥爱的不是男子,而是月儿!只不过......月儿刚好是男子而已!”
萧镶月仔细地端详他,点点头道:“嗯,若云哥哥是女子的话,月儿也是极爱的!”
骆孤云越发笑得前仰后合,勉强止住笑,道:“咱俩若硬要说个什么恋,那就算超性恋吧!超越性别,超越物种......很多年以前,孙大哥反对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对他说过,月儿是男子我便喜欢男子,月儿是女子我便喜欢女子,月儿是鬼魂我便追随鬼魂,月儿是块石头,我便要日日抱着,是截木头,我也要日日枕着......”
萧镶月使劲点头:“月儿心中所想也是如此!以前留学时,追我的人男女都有,月儿也从未动过心,日思夜想的只是云哥哥......”
又过两日,当天萧镶月没有演出。布鲁克兄弟跑来,神神秘秘地道:“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骆孤云知道这俩兄弟心眼不坏,对萧镶月也是掏心掏肺地好。便带着大雪随他们出了门。
车子七拐八拐,来到一栋别墅,巨大的客厅装修现代,很有些前卫风格。布鲁克兄弟道:“你俩去地下室玩吧......大雪不能去!咱们就在客厅等着。”
地下室门打开,里面足有几百平米。铁笼、皮鞭、绳索,蜡烛、吊床......一应俱全。原来是间SM性爱调教室。
萧镶月喜新奇爱玩,欢快地跑进铁笼子,把自己关在里面,左瞧右瞧,看到里面还有脚镣手铐,好奇道:“这玩意儿是什么?”骆孤云解释:“这个是禁锢游戏,有些人就好这口。”
旁边摆着一个弧形的长条凳子,上面吊着些绳索。俩人比划研究,萧镶月瘪嘴:“这个咱们用不着。”骆孤云常年习武,手臂腰腹都很力量,单手托着萧镶月,就可以完成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不需要这个工具。
骆孤云顺手拿起一根蜡烛,调笑道:“这蜡油滴在月儿身上,莫说烫起泡,就算只把皮肤烫红,哥哥也定是硬不起来喽......”又打开一盒果酱:“咦?这个还差不多......不行,果酱味太刺鼻,没有月儿身上的味道好闻!再说,万一弄在皮肤上过敏怎么办?”
萧镶月顽皮地拿起一根绳子将手臂缠住,骆孤云忙解开:“哎哟哟,这绳索若把月儿的肌肤勒出血痕,哥哥怕是要心疼死了......”
俩人在里面嬉戏打闹,把每样道具都研究了一番。
骆孤云总结道:“我听科比博士说,人体产生愉悦感,包括性高潮,是因一种叫做多巴胺的神经递质分泌的缘故。多巴胺分泌的量和刺激源因人而异。可能有些人需要特殊的刺激才能分泌多巴胺,或者多巴胺分泌不足,得用工具来凑!”萧镶月道:“听说那个最帅的第一名,和数千人睡过,这是不是多巴胺分泌不足,得用人数来凑?”
萧镶月说的是马龙白兰度,坊间传闻他和三千多个女人上过床。
布鲁克兄弟见俩人气定神闲地出来,诧异道:“咋样?不好玩吗?”萧镶月丢下一句:“这个就留给那些多巴胺分泌不足的人去玩吧,咱们用不着。”骆孤云窃笑,月儿就是会现学现用,学了个新名词,把人唬得一愣一愣地。
马丁不服气:“......再带你们去个地方!这可是终极大招,包你们上瘾!”
这回坐上一艘快艇。开了约莫半小时,登上一个私人岛屿。海风轻抚,绿树婆娑,风景十分美丽。岛上有一栋形似贝壳的漂亮建筑,周围散落着十几栋别墅。贝壳建筑里面是一个豪华的大厅,连着长长的走道通向海边的沙滩。马丁道:“咱们去沙滩玩。”大雪也要跟着去,骆孤云想这俩兄弟带去的怕没什么好地方,就让她在厅里等侯。
穿过走道,布鲁克兄弟三两下就脱得赤条条,递过来两个面具:“进去玩都不能穿衣服。”骆孤云道:“海边风大,我们先看看,若要玩的时候再脱也不迟。”米格道:“好吧,那就先看看,若想玩再说。”
这是一个供特权阶级享乐的天体浴场。骆孤云穿着条沙滩裤,萧镶月披了件防风的薄纱上衣,俩人戴着面具,从一堆堆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中走过,有些看起来甚至是未成年人。满眼白花花的丰乳肥臀,有的正在进进出出,有的嘴里含着他人的物什,后面被另外的人弄着,最多有七八个人体叠在一起的,俨然一个荒淫的大型群交现场。经过一堆正在鏖战的躯体,萧镶月一不小心,踩到个满是肥肉的屁股,惊呼一声,差点崴了脚。幸好骆孤云紧紧牵着他,忙道:“月儿没事吧?”萧镶月摇头:“没事......这布鲁克兄弟太荒唐!云哥哥,咱们走!”
马丁和米格追出来:“......这也不好玩吗?”骆孤云道:“好玩!只是我们没兴趣玩他们,要咱们巴巴地脱了衣服给别人玩,莫不是脑袋被门缝夹扁了?”
晚间,萧镶月斜靠在沙发上,单手托着头,有些出神。骆孤云凑过来:“月儿还在想下午的事么?”萧镶月迟疑道:“......今日月儿钻进那铁笼子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恍惚,感觉好像曾经被在这样的笼子里关过......”
骆孤云心头一震,在国外生活这些年,萧镶月状态一直很好,那八年记忆缺失的事情几乎快被遗忘了。忙道:“月儿又头疼了吗?”萧镶月蹙眉道:“倒没有头疼......只是同样的画面似曾有过......”
骆孤云大笑:“月儿莫不是在梦里玩过SM......布鲁克兄弟俩活宝就是最佳损友!再像这样不着调的话,哥哥就要对他们下限制令了,月儿周围十里范围内,不准他们出现!”摸出琥珀色的润肌膏向后头抹去,狎呢道:“今日哥哥看那沙滩上有几个姿势咱们还没试过......”
总高逾四百米的摩恩大厦赶在萧镶月四十岁生日前建成。顶楼上巨大的MOON霓虹灯,在曼哈顿林立的高楼中,尤为醒目。站在纽约港的任何位置,一抬头都能瞧见。
大厦内部就是一个小型王国。有设施先进的现代化办公空间,有提供顶级住宿体验的奢华酒店,各种风格的高档餐厅,娱乐场所。摩恩财团和云月基金会的总部也设在这里。顶层的数千平米是骆孤云和萧镶月的私人空间,里面当今最先进的设施应有尽有。空中建有直升机停机坪,专门有两辆高速电梯直达顶层,奢华私密,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
骆孤云早就计划好,要将摩恩大厦作为四十岁的生日礼物送给月儿。四月初一这天,举行了盛大的剪彩仪式。美国的政要富豪,社会名流,来自世界各地的月迷会代表、各大媒体,摩恩财团的生意伙伴,俩人的亲朋好友,共同见证了这一盛典。
剪彩仪式完毕,萧镶月在位于大厦三十三层的国际会议厅召开媒体发布会,宣布今后不再领取任何音乐奖项,只专心创作。并将由云月基金会出资,与美国艺术学会共同发起,筹备成立格莱美奖,以推动音乐行业的发展,发掘优秀的音乐人才和作品。
盛大的宴会结束,宾客散尽后,骆孤云和萧镶月与最亲近的弟兄朋友们,在位于大厦八十八层的私人会所喝酒聊天。
萧镶月今日
特别开心,也喝了些红酒。趁着酒意,提出一个小小抗议:“镶月都四十了!几位哥哥还成天叫月儿,怎好意思?以后得改改了......”遭到大家的一致反对。易水易寒表示从小就这样叫习惯了,改不了!难道要我们叫小查莱德先生?或是镶月先生?
孙牧道:“别说四十岁,就算一百岁,在大哥眼里,月儿还是月儿!”骆孤云哈哈大笑:“几位哥哥道出了三弟的心声!这辈子月儿就是月儿,想改?没门!”
萧镶月抗议无效,只得作罢。只是在公开场合不好意思再像小时候那样,云哥哥云哥哥地叫,有时候去掉云,只叫哥哥。当然,若私下里或在床上被逼急了的时候,相公夫君乖乖宝宝地乱叫,也是常有的。
奢华会所的一角,几个乐手奏着轻柔的音乐。萧镶月过去,拿起一把吉他:“今日良辰美景,镶月想唱一首歌给大家听。”
这些年萧镶月都不曾公开演唱了,出的专辑也都是纯音乐作品,以严肃的古典音乐居多。难得听到他亲开尊口,众人大喜,拍手叫好。
窗边高高的酒吧凳上,萧镶月优雅落座。背景是曼哈顿夜晚的红尘万丈,璀璨繁华。五彩斑斓的霓虹透过玻璃幕墙在身后闪烁。映照着他俊逸的身影。怀抱吉他,轻弹浅唱。这是一首英文歌曲,翻译成中文大意如下:
一切繁华在我眼里是昙花过眼,
众生色相到明朝亦是虚幻。
我只见天空中云月相伴,
亘古不变直到海枯石烂。
那温柔的月光是我深情的眼,
那悠悠的白云是你温暖的怀。
这一生的痴情眷恋,
愿化作你生命中的璀璨光华,
永恒不灭直到地老天荒。
相伴的时光过得宁静而绚烂,
像夜空中的烟火,蓦地绽放。
光芒四溢且永留心间,
映出幸福欢乐交织的爱恋。
歌曲的旋律近乎抒情民谣,简单质朴。却将极致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萧镶月唱歌时,含着盈盈笑意的眼几乎一直看着骆孤云。看得他心中小鹿乱撞,暗道完了完了,这多巴胺分泌得是刹不住车了......
一曲唱罢,众人轰然叫好。
卢汉坤激赏道:“师弟随手偶做通俗小调也是极品!我近日协助好莱坞著名导演里尼筹拍一部片子。师弟这首歌曲的意境与影片的内容非常贴切,我想买下版权,用作电影的主题曲,师弟可同意?”
萧镶月不好意思:“这首曲子是镶月送给云哥哥的,得问他愿不愿意......”
易寒调侃道:“......说是唱给我们大家听的,原来只是送给他家哥哥的!这......咱们耳朵怀孕了,月儿要负责!”
易水窃笑:“三弟一向爱得高调!若师兄硬要他和月儿在全世界面前秀恩爱,我想三弟定是乐意的......”
骆孤云大笑:“知我者,大哥也!”
卢汉坤道:“只是光有一首主题曲还不够,若师弟能把整部电影的编曲一起接下来,就更完美了......”
艾克摇头:“罢了罢了......咱大师兄专坑师弟!镶月刚刚才宣布不再领奖,这来年的奥斯卡最佳电影音乐奖定是非他莫属了!”
五七年的冬天,从国内传来了几起不幸的消息。
当年李春妹从安阳回李庄后,遵照骆孤云的吩咐,将万倾良田全部无偿分发给了佃户,只留下城里的几间铺子度日。解放后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打土豪,斗地主运动。隔壁陈家庄的庄主被剃阴阳头,天天拉到大街上批斗,一百多里外巴邑县的大地主刘文豪,更是直接被枪毙。春妹因早就将土地散尽,躲过一劫。
谁知没过几年,又掀起了反右整风,批斗走资派,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运动。春妹在县城里有当铺、药材铺、布庄、饭店等,被做为庐陵县最大的资本家,树为反动典型揪起来批斗。板凳爹被打得吐血而亡。性格刚烈要强的春妹,哪堪忍受天天在台上被人吐唾沫,坐喷气式的屈辱,投了青衣江自尽身亡。一群年轻气盛,充满政治热情的学生冲进李庄,一把火将庄子烧成了灰烬。程晋作为曾经的护庄队队长,与其他几个队里的小伙,被定性为恶霸土匪反动武装头目,抓起来关进了牢狱。板凳带着妻儿,连夜亡命天涯,历尽磨难逃到深圳河畔,冒着生命危险偷渡香港。媳妇和小儿子在渡河时不幸淹死了。板凳带着大儿子好不容易到了九龙,辗转联系上易寒,才算是逃过劫难。
消息传来那天,萧镶月正在圣彼得堡的爱乐乐团音乐厅演出。当天圣彼得堡风雪弥漫,气温零下十几度。演出结束,有数百名没有买到票的月迷还在风雪中等候,希望能见到偶像。萧镶月听说后,于心不忍,便冒雪给大家签名,满足乐迷合影留念的要求,于风雪中站了好长时间。骆孤云虽给他围上厚厚的围巾,披上皮毛大氅,也是冻得手脚冰凉。
刚回到下榻的狮子宫殿,便接到了板凳从香港打来的电话。板凳在电话那头边说边嚎啕大哭,萧镶月在电话这头也是难过得泣不成声。
自从十六岁离开庐陵县,不管走到哪里,萧镶月心心念念的都是将来要和骆孤云一起回李庄,夏天听蛙鸣,冬日打雪仗,溪谷里捉鱼摸虾,山林间嬉戏徜徉,如此相伴终老......李庄是他和骆孤云情定终身的地方,是他们的第一个家,在他心里有着特殊的意义。而今竟被大火焚毁,慈爱如母的春姨与憨厚老实的邓叔惨死,板凳家破人亡,儿时的好伙伴身陷囹圄,怎不令他深受打击,伤痛难耐。
萧镶月流着泪,像是在问骆孤云,又像在自言自语,连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二虎哥也不能保护他们吗?”骆孤云见他哀怨的神情,心都碎了,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紧紧抱着他,一叠声道:“都怨哥哥......都怨哥哥,当初应该带他们一起走......”
四九年安阳城和平解放后,李二虎先是被委以重任,做了安阳军区司令,手握兵权。后来国内的运动一波接一波。二虎打仗是员猛将,搞政治斗争却不甚在行,得罪了一些当权派。加上张见梅的父亲张庭运一直在国民政府做官,四九年随老蒋去了台湾,先后任台南和高雄市长,见梅就有了特务身份的嫌疑。二虎在大小场合发表了一些护妻的言论,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自然是遭到严厉批判。夫妻俩虽没有遭到武装批斗,却被下放到偏远农村进行劳动改造。骆孤云和易水易寒与他联系也不是十分方便,生怕一不小心,连累二虎也像台湾的孙将军一样,被扣个里通外敌,意图谋反的罪名。社会主义一切都是公有的。解放后,安阳骆府和旁边的卫兵营成了解放军临时驻地,琼花和一众老仆人被遣散回乡。南京和上海的府邸也被政府接管,收归国有。
这些政治因素太复杂,一时无法说得清楚......骆孤云也不知该如何给萧镶月解释,只不断亲吻舔舐着他脸上的泪痕,哑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月儿莫太伤心......阿晋他们几个,哥哥定会想办法营救!李庄的家烧了就烧了,咱们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萧镶月伤心疲累之极,趴在骆孤云身上不再言语。富丽堂皇的总统套房,俩人相拥窝在沙发上,周围静谧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骆孤云感觉怀里的人呼吸有些急促,一摸他额头,烫得吓人,急唤:“月儿!月儿!”萧镶月脸色潮红,已是发起了高烧。
随行的医疗团队是音乐学院的校医。萧镶月被紧急送往当地最大的国立巴甫洛夫医院。经诊断是急性肺炎,且伴有呼吸困难的症状,非常凶险......这些年在骆孤云的悉心陪伴和照料下,他身体一直很好,几乎没有生过病。这次寒气郁气交织,却病势沉重起来。
骆孤云深悔没有拦住月儿,让他在风雪中呆了那么久。易寒也后悔不该让板凳直接给他们打电话。巴甫洛夫医院的医生们发现萧镶月体
质特殊,包括青霉素在内的几乎所有抗生素都不能使用,有限能用的药物,消炎效果不明显,有些束手无策。骆孤云生怕他们用错药导致更严重的后果,与远在墨西哥做医疗支援的孙牧商议后,天刚亮便带着氧气瓶,将打着点滴的人送上专机,于当天傍晚飞回纽约,直接住进了杰弗逊博士的私人医院。
孙牧也立即从墨西哥的蒂华纳回到纽约。与实验室的专家们一起,根据萧镶月的体质,潜心研究中西医结合用药,治疗了一个多月,反反复复的发烧才止住。
摩恩大厦顶层的豪宅设施先进,离私人医院也不远。至春节,骆孤云便将人带回家里,悉心调养。来年开春,咳嗽还是缠绵不愈,一咳嗽就有些胸痛。
原计划三月份开学,萧镶月就要回到瑞典带新一届的学生。孙牧认为斯德哥尔摩地处高维,冬季寒冷,白昼特别短。月儿不适合长期呆在那里,应该到气候温暖湿润的地方,多晒太阳。
萧镶月不想让大家担心,同意辞了音乐学院的职务,今后不再任教,只任名誉院长。但学生的毕业季不能耽搁,待身体稍好些,便坚持回到斯德哥尔摩,带着学生们准备毕业作品。至九月份毕业典礼结束,才与骆孤云一起来到气候温暖,阳光充足的佛罗里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