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去京州干什么?”林梦之不解。
乌珩语气一顿。
他总不能告诉林梦之他打算在去京州的路上将谢崇宜拆吃入腹,最后会不会去京州还说不定。
“大城市,机会多,我想出人头地。”乌珩用了谢崇宜昨天给的理由。
林梦之摸着下巴,“确实如此。”
没多考虑,林梦之又说:“老东西没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跟你一起去京州。”
“但是,你为什么要跟谢崇宜一起?他之前还想杀你,虽然那时候你差点变成了丧尸,但我觉得他那个人肯定特别毒辣,伴谢崇宜如伴虎,我觉得我们自己去京州也行。”
乌珩摇了摇头,看似很冷静地分析道:“汉州距离京州一千多公里,谁也说不准路上会遇到什么情况,就我们两个,可能连汉州城都出不了。”
林梦之叹了口气,说也是,“那你爸妈还有乌芷你打算怎么办?不管了?”
“嗯!”乌芷咬着煎饼,惊惶地抬头,“我跟着我哥哥,我跟你们一起!”
“你不要你爸爸妈妈了?”林梦之蹲下来逗她。
“爸爸妈妈变成蝴蝶飞走了。”
林梦之觉得乌芷不愧是傻子。
“不用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乌珩将煎好的饼搁到一边凉着,又开始摊新的一锅。
林梦之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饥肠辘辘,他伸手抓了几只早就已经晾凉的煎饼,叠在一起往嘴里塞。
“不管他们也行,反正是两个畜生。”他含糊不清地非常赞同乌珩的决定。
都开始专心吃东西之后,厨房里只剩下了连续的咀嚼声和锅里滋滋的声音。
乌珩的脸被不断上升的热雾萦绕得时隐时现,他手拿着长筷,像是快要在热雾里化成一道幻影了。
“梦之,走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情。”他垂着柔软的颈子,徐徐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进地面上蹲着的两人一鸟的耳朵里。
两人一鸟一块抬起头,看向他。
“什、什么事?”
乌珩的声音轻而又冷冽,“给奶奶讨一个道理。”
“道理……”提起奶奶,林梦之的脸猛然煞白,心也开始阵痛,他表情痛苦道:“怎么讨?”
乌珩神色平静,睫毛挡住瞳孔中出现又瞬间消泯的猩红,他唇微张,声音轻得可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林梦之张了张口,“吃掉他们吗?”
乌珩脸上露出了半秒钟嫌恶的表情,“你以为我什么都吃吗?”
“难道……不是……”林梦之咬着饼,他忽然一顿,“等等,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现在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又是什么东西。”
乌珩将手里的长筷放到一边,他背对着林梦之,掌心朝上,虞美人的主杆从中轰然窜出,在一片热雾之中,它刺向林梦之。
林梦之下意识闭上眼睛。
过了半天,无事发生,他才敢睁开眼,那条从发小手里钻出来的藤条竖在他的眼前,它此刻没有依附,摇来晃去,枝干柔软,像一条通体翠绿的竹叶青。
尤其是它将身躯弯折起来,抬起头端,形成一个倒钩状,然后凑过来贴着自己的额头。
体温也跟蛇没有两样,冰冰凉凉的。
林梦之不停咽口水,直到口中干涸才问:“这,是什么?”
乌芷昨天晚上见到过,见到的还不是这一小根,那是一大捆,满房间都挤满了,她显得比林梦之要镇定很多。
“梦之哥哥,你,少见多怪啦。”
林梦之:“这个谁能多见不怪?!”
乌珩手指稍曲,藤条就自觉返了回去,他侧脸,“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我在市郊遇到的事情?”
“记得。”林梦之点头。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从市郊回来的我已经不再是人类,可我到底是什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林梦之当然知道发小已经不是人了,正常人吃不下那么多东西,正常人也不可能身体里出现刚刚那样的大青条子。
“所以,你是什么?”
乌珩蹙了下眉,似乎也不太清楚要怎么描述如今的自己,“植物吧,变异植物。”
“植物?!”林梦之手里的饼都差点掉了,“你确定不是动物?动物起码是活的!”
“你忘了小区里那些变异植物了?不少植物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
“是市郊那片虞美人花田,它现在长在你的身体里?”
乌珩摇了下头,“我跟它是一体的,不存在谁在谁的身体里这个说法。”
“那就好,”林梦之松了口气,“我刚刚还怕是它占据了你的身体,你变成了它的容器,如果是你所说的这种情况,那它还能当你的武器。”
林梦之仿佛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也,太酷了吧!那我呢我呢我呢?我现在成什么了?”
“人。”
“……”
乌珩接着说:“但不是普通的人,是拥有了异能的人,我问了谢崇宜,他的回复和我猜测的一样,你极有可能是与火系相关的异能。”
“我没有异能,所以我不太清楚要怎么使用异能,但是你可以试着感受一下体内有没有存在一股以前不存在的能量流动,它给你的感觉应该是像一种比血液密度稍低的雾状体在与你的血液同时流动,它也一样由你的心脏泵出。”
乌珩说完以后,低头看着冒黑烟的锅里,“你先试着感受,我饼糊了。”
林梦之把剩下几口饼并做一口塞进嘴里,搓搓手,换了个姿势,在厨房打起坐来。
X和乌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乌珩将几只糊了的煎饼放到一旁,身后X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傻逼,想必是林梦之没有成功使出异能。
但没等他回头,X叫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傻逼。
少年回头,看见X变成了一只火鸟。
乌珩想也没想,捞过手边的半瓢水就朝X泼了过去。
X抖了抖湿淋淋的翅膀,恨恨地看着林梦之。
林梦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此刻指尖都还是麻的,“我感受到了,但我感觉不像是雾,温度比血液要高,有实体,像热水一样!”
“可能异能不同,能量流动的感受也不同,”乌珩关了火,用毛巾一边轻轻地给X擦拭着羽毛一边朝林梦之微抬下巴,“你用一下异能我看看。”
林梦之扎了个马步,“看好了。”
“哈!”他击出一道火焰,一道明亮的火舌自他掌心朝前方舔舐过去,但即出即收。
林梦之重新站好,开心地朝一旁的“监考官”看过去,他脸上的笑容僵住,“阿、阿珩,你头发,燃了。”
“我知道。”乌珩淡定地抬手拍灭了头发的几撮火苗,被烧到的几缕头发卷了起来。
林梦之有些不太好意思,“我以后会多多练习,现在还没有什么经验。”
“以后去空地练。”
乌芷还端坐在地上,她已经看呆了,“哥哥,这是什么?”
乌珩敷衍都懒得敷衍,“蝴蝶。”
乌芷歪着脑袋皱着眉,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看见的跟蝴蝶有什么关系。
林梦之比乌珩要有耐心,他蹲下来,打了个响指,凭空一小撮火苗在小女孩的眼前显现。
“乌芷,这不是蝴蝶,这是牛逼。”
乌珩没有理睬身后两人,他将厨房里剩下的工作快速收尾,回到了客厅,重新拿了条干毛巾,坐在沙发上给X仔仔细细地擦着水。
X将脑袋倚靠在少年温热的手腕上,乌珩说抬脚它就抬脚,说抬翅膀它就抬翅膀。
它羽毛上的水分慢慢被擦走,乌珩用手指拨开它背部的绒毛,昨天被变异蛇勒伤的一圈,今天已经结了痂,但引起他注意的不是X受的伤,而是羽根底下的皮肤。
正常鸟类的皮肤应该是软的,更何况手底下这只鹦鹉还是个未成年。
乌珩用指腹从后往前摸了两遍。
X的皮肤发硬变黑,表面不平,像是覆盖了一层极微小的鳞片。
X被摸得有点痒,但在乌珩的手里它不敢跑,埋着头使劲往乌珩臂弯里钻。
乌珩按着它的后颈,拇指抚摸着它坚硬的喙,喃喃道:“你到底会变成一只什么样的鸟?”
饭后,三人花了几个小时在院子里挖了只半人高的土坑,还没来得及将林玲凤放进去,乌芷一下跳了进去,“哇塞,我躺在里面刚好耶!”
乌珩面不改色地用铁锨给她头上浇了一头泥,“那先埋你。”
乌芷见哥哥脸色不好,手脚并用地从里面爬出来。
站在旁边围栏上盯梢丧尸的X“哈哈”了两声,明晃晃地嘲笑。
林梦之走进屋里,将老人抱了出来,他迈进坑里,小心翼翼地将老人平放下去。
老人身上的寿衣是她生前自己准备的,死后仪容则是由林梦之亲手整理,林梦之从坑里爬上来,他抹了把眼睛,“现在也没地儿火化,你将就一下,等回头怪物都被清理了,生活变得跟以前一样了,我把你挖出来再火化,给你买汉州位置最贵的墓地。”
“你有钱?”乌珩站在坑的对面,突然问。
林梦之一下僵住,“用她养老金买。”
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悲中作乐。
X跟着笑,但笑声刺耳,被乌珩一巴掌拍下了围栏。
湿润的泥土一捧一捧地填回坑里,老人身上颜色鲜艳的寿衣慢慢变成被掩埋的色块,到最后被完全掩埋,最后一捧盖在脸上的土是林梦之浇上去的,林梦之还是没忍住,攥着铲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乌珩却在这时候走了神,他想起小时候林奶奶拉着鼻青脸肿的自己上自家的门找那夫妻俩理论。
明明自己是乌世明曾丽珂的儿子,林奶奶凶神恶煞得像是自己孙子被外人欺负了。
“你们不想养就别养,把孩子打成这样,你们还是不是人?”
“一天天把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猪狗不如。”
“生儿子没屁眼的两个短命鬼,你们早晚……哎,前面那句呸呸呸,你们就是两个短命鬼!杀千刀的!”
林梦之还在哭,乌芷在旁边用脏兮兮的两只手给他擦着眼泪,“你眼泪好多,我快擦不过来了。”
乌珩将铁锨倚着围栏放好,转身钻进楼道。
楼道里静悄悄的,一只丧尸都没有,因为乌珩之前清理过。
上楼时,乌珩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当时不应清理楼里的丧尸,如果楼中始终有丧尸游荡着,躲在屋子里的人是不是也不敢摸出来,以至老人受伤去世。
他甚至还在想,如今的情况,不管是丧尸还是怪物,是否也能以它们是清道夫的想法去看待。
顶楼的人已经被名叫梨梨的小女孩吃得一个不剩,乌珩站在五楼第一户人家门前,他抬手敲了两下门。
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在门后响起,“谁?”
“我是乌珩,林奶奶去世了,刚刚下葬,我想请你们来参加她的葬礼。”乌珩的语气客气礼貌。
门后的人从猫眼里看见的确是乌珩没错,样子也还是个正常人,与一旁的女人对视一眼后,有了底气,咬牙暴起,“什么去世不去世?现在这外面全是死人,还葬礼,你可笑不可笑!”
乌珩蹙眉,“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奶奶生前对你……”
“滚!赶紧滚!”男人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少年的话,“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你现在提那些是想道德绑架?乌珩,你信不信我告诉乌世明让他抽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乌珩低头不语,过了半天,他才掀起眼皮,语气冰冷,“那么,这就算是你自己选的了。”
少年将手掌轻轻贴在门板的猫眼上,伴随着一道崩碎声,藤条袭进室内。
门后面的夫妻看着这东西,长大了嘴连话声音都发不出了。
怪……怪物,乌……乌珩也成了怪物……
藤条在屋子里游了一圈,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了成堆的大米和几袋土豆,灶台上还有七八颗大白菜。
藤条沿着这些食物爬了一周,最后悠悠然地退出厨房。
它绕了一个圈,在面朝缩在门后的男女时,瞬间绷紧如剑。
噗呲,噗呲。
藤条从女人脑后捅进去,从嘴里出来,而她则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东西又从丈夫的嘴里捅了进去,自丈夫的脑后穿出。
走廊里的乌珩缓缓放下手臂,收回来的藤条尾端被染红,连带着猫眼的洞口都沾上了血。
乌珩舔舔唇,他眉头皱起来,差点干呕,人血的味道令他感到异常恶心。
休整后,乌珩站在了下一户人家门口,他的唇色变得比刚刚红润,说出口的话一直未变。
“我是乌珩,林奶奶去世了,刚刚下葬,我想请你们来参加她的葬礼。”
跟上一家情况差不多。
乌珩叹了口气,将手掌再次贴在了猫眼上。
一层楼有四户人家,但不是每一户都住了人,五楼就只有三户,剩下的一户在乌珩上楼时便已经听见脚步声,早早地趴在了猫眼后面。
起先看见是乌珩他们还松了口气,可他们没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内向柔弱的少年,居然是怪物,还是特意上楼来杀人的。
他们在乌珩走向他们家门口时提前将门打开,一家三口哆嗦着跪在乌珩面前,“乌珩乌珩,叔叔阿姨也是没办法,我们家里都没有吃的了,是你爸妈来找我们说老林家里有吃的,我们只打算去借点吃的,就借点,但老林他妈死活不开门,不知道是谁就把老林家门撬了,然后就乱了,但我们没拿多少东西,不信你去看,我们就拿了一小盆土豆。”
乌珩听了后,当真走进了屋里去看。
厨房的确就只有一小盆土豆,目测也就二十来个。
乌珩刚想离开,他脚下就踩到了一块空的地板砖,地板砖的另一头高高地翘了起来。
走廊的夫妻俩瞬间汗流浃背。
乌珩后退一步,掀起了地板砖,下面是满满当当的食物,面粉挂面食用油……
夫妻俩中间的小女孩在此时突然出声,“阿珩哥哥,我卧室的书柜里也有!你都拿回去吧,本来就是我们抢来的!”
他爸转头抬手就甩了小女孩一耳光。
乌珩没去小女孩的卧室查看,他走了出去,重新站在他们面前时,乌珩搓了搓指尖,突然扬手一耳光扔在了男人脸上。
这一耳光极快也极重,男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惊愕又愤怒地看着少年。
乌珩却看也懒得看他,而是蹲到小女孩面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摸了摸她已经肿了起来的脸颊。
小女孩眼泪一行接着一行。
乌珩声音轻柔地问她:“林奶奶昨天晚上去世了,我打算将她暂时先埋葬在院子里,你愿意去送她最后一程吗?”
小女孩哽咽着点头,“林奶奶经常给我零食吃,我愿意去。”
“好孩子。”乌珩轻声道。
乌珩没有再问旁边男女愿不愿意,他牵着小女孩的手和她一起下楼,身为父母的他们再不愿意,也马上就跟了上去。
他将人交给了林梦之,“我去通知剩下的人。”
林梦之杵着铁锨,他冷冷地看着畏畏缩缩的两个熟人,他们明显是从末世开始就没下楼,此刻林梦之都不足以让他们恐惧,他们现在就害怕突然从哪里跳出来几个丧尸。
不知道忍了多久,林梦之忍无可忍,他大步走到男人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丢到了小土包旁边,他居高临下,眼睛通红,“看他妈哪里呢,看这里。”
男人将头埋进胸口,浑身发抖。
乌珩没费太久时间,将楼里的人悉数“请”了下来,中途反抗甚至想要动手的人,乌珩也只能如他们的愿,让他们永远地留在了楼上。
“乌珩!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这人都已经死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看外面这么危险,你就让我们上去吧,要不进屋也行,我们进屋说。”
“就是啊,这还有两个小孩呢,他们什么都不懂。”
“那丧尸可是会吃人的,乌珩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林梦之气得发抖,他指着这十几个人,“你们害死我奶,现在你们还有理了?信不信我几铲子敲死你们。”
乌珩倒淡然处之,他站在一旁,面容冷清,“你们给她磕三个头吧。”
“磕头?什么东西,磕头都是给自家长辈磕,我们跟老林家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磕个头嘛,我磕。”
有人跪下去,将脑袋在石板砖上磕得砰砰响,起来得飞快,完成要求后,一脸的释然与放松。
而不愿意跪下去的人,乌珩走过去,他表情轻描淡写,却伸手就掐住了中年男人的脖子,他五指缓缓收拢,对对方对自己的又踢又挠无动于衷,直到对方不停眨眼,改变主意。
众大人不情不愿地磕了头,只有两个小孩一本正经地磕完头还哭唧唧地说:“奶奶一路走好。”
林梦之掉下眼泪,他抬头看着天。
乌珩最后才跪下来,乌芷也忙跟着他跪下。
少年磕一个头,小女孩跟着磕一个。
直到三个头磕完,小女孩看着哥哥眼眶里闪动的泪光她才恍然理解到了人闭着眼睛躺在小土包里是什么意思。
乌芷大喊了一声奶奶不要,扑到小土包上嚎啕大哭。
乌珩依旧双膝跪地,他看着众人,含泪笑起来,“我跟梦之没有家了,你们也不能例外。”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将掌心贴于地面。
片刻后,腕粗的藤条从地底下轰然出现,如潮水般朝居民楼涌去,居民楼地下的地基发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
第24章
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他们不自觉便抱成一团,眼睁睁看着从地下冒出来的藤条数量越来越多,粗的细的,地皮都被撬出一条条裂缝。
他们想不出这些自己便能生长的藤蔓到底是出自于乌珩的身体还是出自于地底下。
但不管是从何而来,众人心底的恐惧都跟这些疯长的藤蔓一样,同时疯涨。
藤条开始沿着楼栋的边缘不断攀爬延长,阳台、窗户、壁面逐渐完全被绿色覆盖,它们占领了这栋楼的每一处,严丝合缝地将这栋楼给包裹了起来。
林梦之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心脏跳得极快,因为他大概猜到了乌珩想要做什么。
乌珩齿间溢出血腥味,脸色也变得苍白。
楼顶的众藤条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摇摇晃晃着松散开,开始往回收。
伴随着藤条的下落回收,已经被挤压碎裂的居民楼一层一层地塌。
直到包裹着楼栋的藤条完全收回,不见踪影。
而刚刚还完好的居民楼已经变成了一堆钢筋水泥块。
鸦雀无声。
最先回过神的是住在三楼的一个中年女人,她往前走了两步,嘴唇颤个不停。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她呐呐说道。
几乎不用猜,这就是乌珩做的——少年毁了他们的居所,毁了他们的资产,也毁了他们在这末世里唯一的安全区。
而使对方对他们做出这一恶劣报复行径的居然只是因为一点吃的,以及死了一个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的老人。
“乌珩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已经听你的下了楼,可你却把我们的房子毁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让我们以后去哪儿啊?现在外面全是丧尸!”
“我家就这套房子,你得赔钱。”
“你爸妈还在房子里呢!”
乌珩扯了扯嘴角,“我爸妈在我肚子里。”
接连几道吞咽口水的咕咚声响起。
一个男人的脸暴怒肿胀,他挽起衣袖一把推开了左右的人,拾起地上的铁锨,“我杀了你!”他口中喊着,高举铁锨,大步朝乌珩冲去。
林梦之掌心之上悬着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他挡在了乌珩身前,“你要杀谁?”
男人一个急刹,用看怪物的眼神也看了林梦之。
林梦之继续道:“没让你们所有人陪葬已经是我们客气了,你们杀了我奶还不够,还想继续杀人?”
“我奶平时对你们也不差吧,做什么吃的没顺手也给你们送一份?你们楼上掉些破烂她还每次都给你们捡了收好,你们抢东西就算了,她一个瞎子,一把年纪,你们伤她,还不管她,屋子里进来那么多丧尸……”说着,林梦之便开始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用通红的眼睛注视着众人,“今天有我在,谁也不能伤阿珩。”
乌芷蹲在他的脚边,小心拽他裤脚,“还有我,也不能伤我。”
男人将手中铁锨慢慢放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梦之掌心那团火,崩溃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真的不是!”
“我管你们是不是故意的,错了就是错了,错了你们就得付出代价!”林梦之声嘶力竭,拼尽全力才控制住没让自己将手中的火焰朝对面丢过去。
男人闭上嘴,将头扭过去,身后的众人也都选择了沉默。
头顶,脚下,天与地也都沉默无声。
乌珩身体始终处于脱力状态,刚刚施展异能,他几乎将自己整个掏空了,没有进食,没有同系的能量核,他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手掌撑在身侧的地上,余光若无其事扫过去时,他瞥见自己掌心下开始长出一缕一缕白色胡须一样的东西。
它们伸进了地下。
很快,乌珩感觉自己的头晕和脱力好转了一些。
乌珩思考着,这些白色胡须多半是虞美人的根系,能量流失太多,它在自给自足——从地里缓缓汲取着所需的养分。
这下真是跟植物没有任何区别了,乌珩心想。
外界的沉默没能维持过久,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突然出现。
起先还没有人注意,直到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中忽的掺杂了一两声女性的咳嗽声。
而电流声不仅是在这一小片废墟旁出现,更是在整个小区,整个汉州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同时出现。
“汉州的广大市民们,上午好,我是汉州的市长管应雪。”
“接下来将由我为大家播报一则重要通知,请每一名还活着的市民都认真听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也请务必都记住。因为这将关系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存亡。”
“一周前,一种不知名的病毒席卷全球,不仅人类被感染,生物圈内的所有生物也都没有逃过。不管是我们人类自身,还是随处可见的动植物,甚至空气中的微生物,都或多或少有被感染的概率,而一旦被感染,获救概率在目前确定为0。”
“直到今天为止,全国乃至全球已在这场灾难中全部沦陷,无一处幸免。今天上午,我方接到通知,即日起,各地由各地政府自行管理。”
广播虽然断断续续,但市长的出现无疑给了所有人希望,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市长给出应对这场灾难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