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老人只是昏睡过去后,乌珩才小心地起身,他先去找到了消毒水和纱布,给老人做了彻底的清理和消毒。
然后他检查了客厅和两个卧室所有的物资,食物基本全被搬空,食物以外的物资倒剩了不少,估计是灾难开始还不久,他们只意识到缺乏食物这一个问题。
将一些七歪八倒的家具恢复原位后,乌珩又打扫了地面,经过沙发时,他发现老人本来放在肚子上的手垂下了沙发边沿。
乌珩蹲下,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他深吸一口气,攥住了老人的手。
很冰,很凉。
过去半天,少年才俯身趴在了老人身旁,屋子里响起压抑的低泣。
凌晨,林梦之的房间门打开了,他头顶鸡窝,扶着门狂打哈欠,“老子怎么那么饿呢。”
他哈欠打得泪眼朦胧,好半天才看见了客厅里还趴在沙发边上的乌珩,以及躺在沙发上的奶奶。
听见动静,乌珩手指动了动,他身体酸涩僵硬,脖子酸得更是半晌抬不起来。
待他抬起头时,林梦之已经走到了面前。
“睡这儿干嘛啊,你咋不回去睡?”林梦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夜间视力,“不是,我身上怎么这么臭,衣服还变这么破?”
乌珩:“奶奶去世了。”
“……”林梦之露出一个夸张的小丑表情。
乌珩则没有表情,“下午五点,三十二分,去世了。”
林梦之这才收起自己的扮丑,他弯下腰,也这才看见老人衣襟上的鲜血,以及尽失血色干瘪苍白的脸,还有头上的纱布。
“我不信。”林梦之一下直起腰,背过身。
“我上午出门后,楼里的人趁我没在撬门进了你家,打伤了奶奶,抢走了所有食物,估计是因为门损坏了,丧尸进来了,奶奶躲在你的房间,一直抵着你房间的门,直到我到家。”乌珩慢条斯理,他不敢断,一旦断,他就无法再说下去。
林梦之再转过身的时候,眼睛已经血红,他语气饱含恨意,“你为什么要出门?”
乌珩哑然:“……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出门?你为什么要出门?”林梦之怒吼着,一把就掐住了乌珩的脖子。
乌珩咚一声摔在地板上,连挣扎都没有。
他习惯了被虐待,身体上的疼痛不足为惧,他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脸开始充血,变成绯红色,眼睛越发的漆黑,瞳孔表面虞美人花的花纹若隐若现,他的神情如同面临死亡的魔鬼,享受,徜徉,更有一种异类看人的蔑视与悲哀。
X从后面用两只爪子不停地抓着林梦之的后脑勺。
“傻逼!傻逼!傻逼!”
林梦之恢复理智,猛地就松了手,他的恨意变成歉意,他一路爬到沙发边,摸到了老人的手,“老东西?老东西?你别吓老子啊。”
“林玲凤?林玲凤!”
他性格外放,哭得也外放。
“你都看不见,你肯定怕死了。”
“都怪我,你之前就说这个锁太老了让我换,我懒得听你的。”
“我知道你一把年纪了你早晚得死,但是,你死之前怎么说也得,再抱抱我。”
乌珩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外,他在台阶上坐下来,看着被哭声引过来的丧尸,不动声色。
直到丧尸游荡了他的眼前,他才用藤条击杀。
丧尸一只接着一只倒在少年的面前。
在月光下,乌珩的脸冷艳而又透明。他表情宁静,在丧尸的嘶吼声中显得怡然自得,可疯狂挥动并且充满杀意的黑色藤条才是这副阴郁美丽的躯壳的真正灵魂。
今时不同往日,林梦之没哭太久,乌珩被叫进去时,发现老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卧室的床上,寿衣也换上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道。
林梦之这才看见乌珩的脖子被他掐出了一道红黑的伤痕。
乌珩皮肤本就白,有点什么痕迹就明显得很,现在的伤如同烫伤,边沿发黑,中间露出粉红的嫩肉,简直是触目惊心。
“为什么会这样?”林梦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明天告诉你,今天先休息吧。”乌珩有点累,而且又饿了。
况且,现在林梦之应该没有讨论异能相关的心情。
“你上去睡吧,我陪陪老东西。”林梦之哽咽了一声,他醒来还没换衣服洗漱,形同乞丐,就这么蜷缩在了林奶奶卧室的地板上。
乌珩带上消毒水和绷带,顺手还在墙角里捡了一包被漏掉的饼干在手里,回到了家中。
家里三人估计都还睡着,乌珩推开乌芷房间的门,将饼干放到了她的床头。
离开乌芷房间时,隔壁房间的窃窃私语声传入少年的耳朵。
隔壁,是乌世明和曾丽珂所在的主卧。
乌珩带上乌芷房间的门,他站在两个房间之间,背靠着墙壁,微微仰头,静静聆听着另一扇门后面的说话声。
“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什么都没有了!乌芷的零食都被我们吃完了!下午去林梦之家里跟他们一起抢的那点东西根本就没办法吃,我要吃肉!”
女人的声音明明很低,语气却像是歇斯底里的喊叫。
男人的声音跟她差不多。
“你跟我吼什么?我从哪里去搞肉给我们吃?外面全是丧尸,你敢出门你出门,反正我不出去。”
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声音,男女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沙哑,时而伴随着浑浊不清的低吼。
“够了!家里不是还有小芷和乌珩吗?”男人吼叫道。
女人似乎没明白,“家里有他们怎么了?”
男人说:“他们不是也能吃吗?”
女人的声音过了大半天才响起,迟疑着:“可他们是我们的儿子和女儿,我们是他们的爸爸和妈妈啊,这样好像不太好。”
男人愤怒地说:“他们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这种时刻,他们身为子女,喂养我们本来就是她们的义务!”
大概是女人还在犹豫,男人接着说:“不直接吃,先放血,等他们死了我们再下口,他们也感觉不到痛了。”
“听你这么说,我们做父母的也是仁至义尽了啊。”女人说完后轻叹。
男人附和:“的确如此。”
乌珩低下了头,黑天鹅绒质地的短发垂落在线条平滑秀气的额骨前,而眼睫下投落的块状阴影却如同死影。
“那……我们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乌芷是差二两就一百斤,乌珩好像是连一百二十斤都不到……”
“乌珩一米七六的个子怎么就这么点重?”
“他一直就很瘦啊,你总打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早知道有这一天,就应该拿喂食器往他胃里灌!让他长个两三百斤,还能让我们多吃两天。”
“现在别说这么多了,”有了食物,女人情绪都稳定了不少,她柔声问,“你说,我们是先吃乌珩呢,还是先吃乌芷?”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门把手下沉,嘎吱一声,卧室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少年挺拔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面容的漂亮太清浅,只有在某些个特定时分才会尤为突出,比如当下的杀戮时刻。
雪白掌心的藤条探了一截出来,蠢蠢欲动,乌珩看着脸颊深凹,神情呆滞的男女,弯唇后开口道:“妈妈,我饿了,能让我先吃你一口吗?”
作者有话说:
地名都是编的,但是会用现实地理位置的特质以及生物,云南的菌子和蝴蝶,广西的红树林和鲎,神农架的野人(bushi)等等等对我吸引力真的巨大[小丑]
门内夫妻俩两个靠在床头,与末世前在床头温馨夜话时并无两样。
只是乌珩眼前这两只人已经因为饥饿而迅速消瘦,他们如同被人皮紧裹的两家骷髅,两侧面颊的凹陷与陷进去的眼窝同样大,浑浊迟钝的眼神在看见少年的时候闪过亮光。
曾丽珂慢慢坐直了上身,她不停用手抚弄着耳后的头发,一缕缕的发丝从头皮上掉落,缠在她的指关节,她摸着一床的落发,心内产生疑惑,但这疑惑很快就被蓬发的食欲给盖了过去,她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床沿,“乌珩,过来陪妈妈坐一会儿。”
“乌珩,过来。”比起曾丽珂的柔声细语,乌世明的语气就要严厉多了。
这两人的性格在这时候互换了,在末世来临以前,一边柔声细语说话一边扇乌珩耳光的基本都是乌世明,而曾丽珂一直以来都是个泼辣性子。
乌珩眼底幽黑,“别废话了,动手吧。”
“乌珩,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乌世明掀开了被子,他摇摇晃晃地朝少年奔去。
他脸上所剩无几的皮肉正在滴滴答答地融化,像一根燃烧殆尽的人油蜡烛。
乌珩闪身避开男人扑过来的身躯,同时扬手按住他的后颈,“砰”的一声,他将男人的脑袋狠狠往房门上撞去。
伴随着门框的晃动和男人的嘶叫,乌珩目光漠然,一脚将软倒在脚边的身躯踹了出去。
乌世明化作一团流着黄水的烂肉撞上窗户,他慢慢爬起来。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几声过后,男人的腋下钻出几条比正常手臂要短要细的小手,它们朝着乌珩所在的方向兴冲冲地抓个不停。
“噫,老公你长得好恶心。”还在床上坐着的曾丽珂突然出声道。
话音刚落,她翻身跃起,身体猛地拔长,趴在床上,犹如一只人形的蜥蜴。
“阿珩,爸爸妈妈养你也不容易,别让我们对你失望,好吗?”
这是乌世明最常对少年说的话,他通常会在将少年揍得奄奄一息之后,温柔地抚着少年脑袋,说出这样的话。
但现在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是曾丽珂。
两人一直以来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目的相同,只是扮演的角色不同。
乌珩一步一步走进房间内,他低头看着女人削尖了的头颅,“妈妈,我当然不会令你失望。”
女人昂起了脖子。
“等我把你们吃了,我会如你们所愿,抚养乌芷到她死,还满意吗?”乌珩居高临下,语气淡然。
身旁空气撕裂的风声传来,乌珩余光一闪,他跃到一旁时,背后藤枝箭矢般朝扑过来的乌世明刺去。
乌世明一个转身躲过藤刺,脚下地板砰砰被扎裂几块,木屑飞溅。
藤刺没有给乌世明反应的机会,一个反身便圈住了男人的脖子,不断收紧。
唧的一声,男人的一颗眼珠从眼眶里蹦了出来,他发出嘶哑的怪物叫喊,却不是痛喊,听起来是因为饥饿。
“这可是缅甸柚木地板,我挑花了眼买回来的!”女人只注意到了被连着断了好几块的地板。
她给乌珩的能量强度要比乌世明的强上一大截。
地板的被破坏激怒了她。
她的五指延长,弯曲,化成爪牙直接朝乌珩的左胸前挖去。
乌珩眼底映出女人变形扭曲的手指,他后退一步,小幅度侧身后,他一把攥住对方干硬的手臂。
曾丽珂的眼睛瞪大,她的身躯被拖离了床,乌珩猛地发力,她被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某几处骨头传来断裂声。
乌珩则毫不犹豫用鞋底踩住了她的脖颈,她的身体扭来扭去,像一只长了四足和人脸的虫子。
但乌珩的脸上却出现了不符合此情此景的恍然表情,“妈妈,原来将您踩在脚下是这样的感觉。”
再是怪物,脖子也是柔软的,乌珩膝盖微曲,他稍微加了力度,另一头的草藤也持续在收紧。
它们快要窒息了,肢体疯狂地捣腾。
有点可爱,乌珩扬起嘴角。
“乌珩……”曾丽珂眼底掠过清明,她手臂搭上少年的膝盖,突然哀泣,“乌珩,我是妈妈啊。”
“我知道啊,”乌珩脚下力道始终不减,他神情冷淡,“妈妈想吃我,我也想吃妈妈。”
一根颜色浅的发白的青藤从乌珩身后徐徐伸出,终于可以进食了,藤刺蹭了蹭女人的眉心,竖了起来,寻找着插入的最佳位置。
她眉心的皮肤还是跟以前一样洁白光滑。
乌珩有些出神。
他看见了十几年前的曾丽珂和乌世明,那是更加年轻的他们,在产房的外面,他听见了自己呱呱落地后的啼哭。
乌世明的大手接过他与襁褓,仰视视角中,乌珩能隐约看见因为激动而隐隐发红的脸。
“辫贞亮以为鞶兮,杂技艺以为珩,我想好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就叫乌珩,我希望他勇敢善良,聪明能干,乌珩,乌珩……”乌世明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周围的欢声笑语都表示着所有人都很期待他的降临。
从小到大,乌珩从未受到如此热烈的簇拥。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瞬间,只是一瞬间。
他脚下的女人翻身爬起,尖爪从少年颈前深而快地划过去。
一股尖锐的疼痛自脖颈传遍乌珩的全身。
血线裂开,少年脖颈从中断开,热血在刹那间涌出。
乌珩的眼前天旋地转,他的视线跟随着脑袋的落地转了又转,藤条簌簌响,很快就全部缩回了他的身体。
他眼睛半合,看见自己如同一根失去树冠的树桩的身体笔直地倾倒在地,鲜血从断开处狂喷。
看着眼前这一幕,少年眼神沉郁,太血腥了。
曾丽珂和乌世明喘着粗气地挪到他的身体面前,两人几乎是同时跪趴了下来。
“乌珩,我的儿子,我的孩子,呜呜,我的孩子啊。”曾丽珂将额头贴在了地板上,她流出眼泪,一边哭,一边用舌头狂舔着从乌珩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
乌珩闭上眼睛。
耳边一道惨叫传来,两根自乌珩心脏位置钻出来的绿色藤条同时分别刺穿了曾丽珂和乌世明的左胸口,藤刺将他们摇摇晃晃地高举起来。
咕咚咕咚,他们的身体慢慢地瘪下去,他们用惶恐的眼神看着身体下方——那一具明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的身躯。
血流缓慢的断面处挤出几茬娇嫩的绿色,它们在昂首四处搜寻,确定了方向以后,细如发丝的小芽爬过地面上的血河,找到了被丢至一边的少年头颅,它们钻进去,慢慢将头颅拖了回去,重新与身体连接。
乌珩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脸色惨白。
曾丽珂看着他,艰难地开口,“乌珩,我是妈妈啊。”
乌珩却定定地看了她半天,自言自语道:“幻术?”
如果不是幻术,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刚出生时候的景象,更遑论回忆。
他抬手便将曾丽珂的脑袋拧到了手里,背后的青藤如蛇群般蜂拥挤进了曾丽珂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身她常穿的家居服轻轻飘在了地上。
少年心底出现一阵不可忽视的剧痛。
长痛不如短痛,咔嚓一声,乌世明的脑袋被一条青藤干净利落地拧断。
乌珩在床尾坐下。
房间里四处滑行挥动的藤条他没去看,也没管,放任它们自由发挥。
乌珩脸上的血色逐渐地回来了,皮肤恢复莹润,底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嘴唇樱红湿润。
房间里除了他以外的活物,就连他自己脸上的表情和心底的感情,似乎都被他吃掉了。
“哥哥……”
小女孩不可置信的声音微弱地从门外传来,她不知道已经在那个位置站了多久。
她穿着睡衣,抱着那只又丑又旧的猴子娃娃,眼睛瞪得很大,“那些,是什么?”她看向乌珩身后。
主枝趴在乌珩的肩头,有些羞涩地朝乌芷站得位置晃了晃,算是打招呼。
但乌芷看不出来,只看得见这些像蛇一样的植物活生生地撕碎了两只跟她爸爸妈妈很像的鬼,然后被撕碎的鬼就不见踪影了,它们把鬼吃了!
“是我。”乌珩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爸爸妈妈呢?”乌芷对哥哥的回答接受良好,她只管揪布娃娃,紧张地问,她没有在主卧的床上看到爸爸妈妈的身影。
乌珩修长的睫毛扑了两下,淡淡道:“爸爸妈妈变成蝴蝶飞走了。”
乌芷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从她眼眶中滚滚而下,“天啦——”
藤条全部收起来,主卧一地狼藉,但不管是地面还是空气,都找不见一丝怪物和血腥存在的痕迹。
在房间门口抽噎了良久的乌芷一步一步走到了乌珩的面前。
乌珩抬头看她,表情疲惫懒倦。
“哥哥。”乌芷抽泣着开口。
“嗯?”
乌芷伸出手,将单只手掌贴在了乌珩的脸上,“哥哥别哭,我不会变成蝴蝶飞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女孩的手掌温热,碰到自己冰凉脸颊的那一刻,乌珩才知道,不知道何时,自己早已经满脸都是湿凉的眼泪。
说是各自休息,其实不管是乌珩还是林梦之或是乌芷,都一夜无眠。
而一夜无眠的,更不仅仅只有他们。
还有这栋楼里抱着侥幸心理的幸存者。
天光大亮,乌芷的房间门被推开,乌珩语气冷淡,“带上日用品和两身换洗的衣裳,我们去别的地方。”
乌芷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她虽然智商不高,但最会看乌珩的脸色,她没去思考也思考不了,翻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从衣柜里拖出了自己的粉白格子行李袋。
乌珩站在厨房,他想知道怎么进去自己的心脏空间。
上次是刺穿手心才进去的,难道每次进空间都得扎一次手心?
但乌珩不怜惜他人,更加不怜惜自己,他从橱柜里取了把水果刀,将右手掌心朝上放在了水池边。
少年眼神无波无澜地把刀往下方刺去,但刀尖碰到皮肤的前一秒,他眼前白光一闪,进入了心脏的空间。
昨天剩下来的变异蛇蛇肉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墙边。
乌珩本来以为装下蛇肉后肯定就剩不了多少空间可以使用,但今天进来一看,所剩空间的面积跟他估算的有不小的出入。
他又沿着空间走了一圈,最后在那株草旁边停下脚步。
他确定,空间的面积变大了,虽然增长不多。
蹲了会儿,乌珩缓缓蹲下身,他用细长的手指比了比墙边的植株,单纯用手指测量,好像完全没有变化。
这种事情没办法告诉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一起商量探讨,乌芷太蠢,林梦之太憨,谢崇宜太精……
乌珩用手指摸了摸植株不算光滑的叶子,感觉自己心也痒嗖嗖的。
他起身摸了摸耳朵,只能靠猜,可能是昨天吸收了变异仙人掌的能量核的缘故?
与他共生的虞美人不可能就进入他的身体时起便停止生长,它现在依旧存活着,所以应该也跟人类一样有属于自己的生长阶段。
只不过与人类生长需要的碳水维生素蛋白质等不太相同,能促成它成长的应该是能量核,还得跟它同样也是木系才醒。
同理,它的生长所需,也是自己的生长所需。
乌珩摸了下手心,出了空间,手里还拿了块蛇肉出来。
“乌芷,可以走了。”乌珩一手拿着蛇肉,一手拎着早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袋。
乌芷背着沉甸甸的行李袋跑出房间,站到了乌珩面前,满头大汗,“来了来了!”
乌珩站着没动,打量着她,“你不想爸爸妈妈?”
“想啊,但是现在外面都是怪物,变成蝴蝶飞走了反倒是一件好事情吧,我也想变成蝴蝶!”乌芷眼睛慢慢红了。
乌珩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乌芷也马上跟在了他的身后。
出门口,乌珩扬手将钥匙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哐当一声,他面色平静,乌芷倒是被吓了一跳。
乌珩并不会舍不得身后这个房子,毕竟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有他挨打的痕迹。
楼下的林梦之一夜没睡,他保持一个姿势在地板上躺了一夜,也看了奶奶一夜。
乌珩带着乌芷进屋后,没去打扰他,而是径直走进厨房,开了火开始做早饭。
跟外面客厅和卧室的糟乱不同,厨房里一片整洁干净,那些撬门进来的人好像把厨房给漏了……
乌珩揭开燃气灶上的蒸锅锅盖,那几碗咸烧白还好好地在里面。
少年眼睛发涩,他抬手,只留了一碗在外面,将其他的都收进了空间里。
将厨房简单收拾后,乌珩才开始做早饭。
他不善厨艺,倒不是因为不聪明所以不善,而是他以前都是在糊弄曾丽珂和乌世明,尽管他闭着眼睛都能炒几个滋味不错的菜出来,可他不想。
今天早上这顿早餐是他做得最认真也是最投入的一次。
他将蛇肉洗净剁成泥,一部分用来熬了一大锅粥,一部分用来煎了一大摞薄脆的煎饼。
乌芷坐在厨房的地上,她已经饿了两天,昨晚床头的饼干她吃完只觉得更饿了,现在又有了吃的,还是热乎乎的煎饼,她吃了一只又一只。
厨房还有剩的几根又长又粗的白萝卜和半袋子土豆,乌珩让吃饱了的乌芷给它们都削了皮切了丝。
白萝卜丝和土豆丝分开拌上佐料,照例裹上面糊摊成一只只煎饼。
味道是按照乌珩自己以前喜欢的口味做的,他没有考虑其他人,只考虑了什么样的食物方便携带,还管饱扛饿。
林梦之从老人房间里出来时,厨房里食物的香气飘遍了整个客厅,在热气蒸腾的厨房,他看见乌珩拿着锅铲,一脸冷清地站在燃气灶前。
从末世开始到现在顶多一周的时间,乌珩变了许多,身上的气质不再畏缩虚弱,林梦之如今时常在对方身上看见以前被藏起来了的凌人锋芒。
楼里的人以前每每碰见他跟乌珩在一起,都打趣说乌珩这样绵软的好性子才适合去当厨子,一道菜炒上千八百遍乌珩都不会嫌烦。
但林梦之知道,事实并非像他们说的那样,乌珩可不是一个好脾气好耐性的家伙,相反,他脾气极差,耐性极差。
但乌珩,也不是没有耐性好的时候,他的耐性只会用在折磨他人这一件事情上面。
就像坐在他脚边的乌芷,乌芷的眼里连曾丽珂和乌世明都没有了,她像乌珩的小尾巴,眼里只有乌珩,这绝对不是那两口子一开始的打算。
乌珩做饭也不像是在做饭,顶着一张对世间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的郁郁不振的脸,比起做饭,更像是在给人上坟,令食客看了食欲全无。
林梦之目光触到了乌珩脖子上那几圈白色绷带上面,乌珩面容本就单薄虚弱至极,受了伤更是显得没几天活头了,脆弱得像一棵无根的植株。
他不禁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昨天太冲动了,这种事情,他怎么能怪阿珩。
那些人可能也是因为太饿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谁也怪不了。
“做这么多煎饼做什么?”林梦之走到厨房门口,用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找乌珩说话。
乌珩专注地看着锅里,头也没回,“我准备去找谢崇宜,然后去京州,路上得准备点食物带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