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臂却在地上摸索着,朝着乌珩所在的方向。
灵缇比几个只知道嗷嗷哭的队友要聪明许多,它时刻注意着主人的动静,在女生发出指令后,它转身就朝乌珩奔来。
察觉灵缇没有恶意,乌珩也就没有踹它,顺从地被咬着衣摆拖了过去。
“狗,你,养。”女生断断续续道。
她的声音刚出,旁边的男人就跳了起来,“那怎么行?这狗可是咱们的!你给别人!”
女生其实没感觉到有多疼,但能量的流失非常明显。
她看着上方的狗头,又去看旁边面无表情的男生,对方身后的大鸟毛色简直在发光,能养好鸟的人肯定也能养得好狗。
“帮我。”女生用手指去抠灵缇的爪子,“蜀葵,去,坐,把手,给他。”
灵缇甩了甩脑袋,在她旁边趴了下来。
乌珩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再养宠物的想法,更何况这只灵缇连X都打不过。
女生却以为这是考验,她竟然在这时候还能昂起头,朝一动不动的灵缇嘶吼,“去啊,快去!”
灵缇这才动了动,垂头丧气走到乌珩面前坐下,颤颤巍巍地把右脚伸到乌珩面前。
乌珩没接。
“我不要狗。”
旁边的人见状,便低头劝,“你看,他不要,你就把蜀葵留给咱们呗,咱们难道还能虐待蜀葵?”
女生平躺着哭了起来。
“我求你了,求……求求你。”
乌珩仍然不为所动,他仰头,然后低头,将灵缇从头打量到屁股尾巴,以灵敏迅捷著称的品种,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多少肉。
如果这是一只拉布拉多,或者阿拉斯加,乌珩想必就应下了。
但这只是一只细狗,它身上的肉可能还没有X肚子上的肉多。
“不如收下,”沈平安出现在乌珩身后,“有些地方过不了车,它还能帮忙扛点物资。”
“小鸟领空,小狗领地,如何?”阮丝莲也试图争取。
灵缇一身伤痕,呼吸急促,抬在空中的爪子一直没有收回。
乌珩把手给过去,它爪子立马沉沉地落了下来,然后掉头就跑回了女生身边。
“包,包。”
旁边的女生手忙脚乱从她身上把脏兮兮的包接了下来,交到乌珩手中。
乌珩一拿到包,女生嘴只来得及张开成谢的口型,就长吁了一口气,双腿一抖,便咽了气。
灵缇在一旁汪汪地吠叫起来,爪子在地上着急地刨出了一个大坑,发现主人确实已经死掉了,它仰起头,像狼那样嚎叫。
它身形在眨眼间涨大抽长,一跃而起,窜进人群,一口便将一个女人含进嘴里,左右一甩,腰就断成了两截。
女人的身体还有一半挂在它的犬牙上,它就已经张口咬住了第二个人。
它一口气杀死了5个人,直到阴暗角落中,一杆枪飞出,丝滑无声地穿过它的腹部。
犬科伤得越重就越兴奋似的,它没有片刻停留,砰一声落在了角落跟前,脑袋伸进去。
它含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退出来。
它喘息声宛若上古野兽,它嚼碎了人类的头颅,发出低吼,摆出架势,打算继续。
沈平安落到它的面前。
“你受伤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乌珩把女生的包挎到肩上,绕过人狗情深场面,踩着一地的鲜血,回到石核面前。
“滚开!”侧面有人狠狠推了他一把,双手用力地去拽那石核。
石核表面闪烁着波浪一样的白光,肉眼可见的,光芒沿着他的筋脉和骨骼贯穿全身。
一阵热浪从空地上所有人的面庞拂过去,烫得近处几个人面皮都掉了一层。
乌珩却舒适地闭上了眼睛,他也不明缘由。
白光消散后,众人才有胆量睁开眼睛,那把着石核的男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但他跟前面的胖子一样,只还保存着原来的形状。
乌珩往前迈了一步,带起细风,对方登时轰然散了一地。
身后响起倒抽凉气的声音,乌珩的脚步也停滞,他看着地上,心底已经浮起了疑惑,为什么石核碰了会被烧毁?他刚刚明明还拿刀砍了?被激活了?
乌珩缓慢抬眼,目光落在了石核上面,他将手伸过去。
沈平安立刻大喊,“别碰!”
话音落地,少年的手指已经抚上了石核表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恐惧把每一秒都拉伸得无比漫长——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这不科学!”有人惊喊。
“把你烧死就科学。”
石核本身已经被撬动,取出毫不费力,乌珩把它拿到手中,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它跟家中盛菜的盘子差不多大,飞碟形状,一道道横向的褐色纹路遍布期间,明黄色细纹穿插。
“为什么不攻击他……”有人小声道,“是不是只要拿出来就安全了,要不要我们去……”
“先不要动,再看看。”
一片昏暗中,石核表面的明黄纹路忽然闪烁了一下。
一直神经紧绷的沈平安几乎是瞬间挪步,他想都没想便要去将石核从乌珩手中夺走,但一股滚烫的气流直接将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光芒闪烁的速度变快,它温度越来越高,像一捧正在沸腾的开水,热油,火石,像岩浆在皮肤上流淌。
乌珩发现它黏在了自己的手上,放不下去,也甩不掉。
他只是感觉到烫手,可是在周围人的眼里,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光芒吞噬进去了,他的发丝与衣摆还在飞扬,可人已经只剩了轮廓。
X用翅膀试着伸进光芒照耀的范围内,翅尖眨眼就冒出了黑烟,燃烧了起来。
阮丝莲也没烦它这时候还在捣乱,赶紧给它扑灭了火。
而乌珩的世界安静得非比寻常,他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石核,它褐色的石面褪尽,光芒像一颗飞速旋转的行星,最后变成了一颗手指头大的暖白色能量核,眼看着就要沉进他的体内。
乌珩瞳孔微晃,掌心绿光迸出,冒出体内的不是藤蔓,而是木系所含的能量。
绿色从四周将白光包围,朝外推拒,白光则化为流弹,拼死深入,两种能量核碰撞产生的能量波把周围扫荡一空。
沈平安和X一口气接住了不少差点坠崖的人。
感觉到身体被刺穿的钝痛,乌珩单膝跪了下来,藤蔓自他身后海潮般翻涌而出,冲向白芒,一片被烧灼的噼里啪啦声响起,藤身燃起一簇簇火焰。
乌珩咬紧了牙关,他刚刚已经在石核的刺激下觉醒了木系异能,他的身体断然不可能再接纳第二颗完全不同属的能量核。
一旦让它成功入驻体内,先不说体内的原生态,空间、林梦之、陈医生还有他自己,可能都会被毁灭。
像是为了惩罚人类的贪心,白芒化为光束,从天而降,从少年的眼鼻口耳灌了进去。
乌珩怔然了两秒钟,也只平静两秒钟,身体被撕裂的剧痛接踵而至,他捂着胸口倒地,清晰地感受到两位新人在体内打得有来有回,全然不管他的死活。
“草,被他得手了,给我抢!”
“怎么抢?”
“杀了他。”
沈平安的脸苍白而漠然,他挡在乌珩身前,“我看谁敢。”
X雄壮巍峨的身躯立于山巅之上,它双翅展开,颈部危险地下伸。
它将乌珩覆盖在自己身体的阴影之下,而其他人,都在它的攻击范围内。
乌珩迷蒙着眼睛,看见沈平安跟X和他们打了起来,对面的异能者数量不少,沈平安战力虽高却难免不受他的影响。
他看了会儿,呻吟着蜷缩起来,X还是太胖了,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它,但在他看来,它格外笨拙。
整个空间都在震荡,藤蔓发狂一样布满了整个空间。
陈医生抱着林梦之和一群羊一群鸡缩在角落里。
“阿珩没事吧?”
“放心吧,他有事我们第一个死。”
林梦之还是不放心,因为空间里分明出现了三股力量,植物共生、木系,还有一个……林梦之没接触过,也没见过,但同为异能者,他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出现了答案,是光系。
他口中念念有词,“三股力量,两颗能量核,没有人能够承受住这么多种力量在体内……”
“阿珩,快想办法把它们从身体里弄出去,你会死的!”
乌珩抓紧了胸口的衣服,他喘息声将周围所有声响都淹没了。
冷汗从他鬓角滑下,脖子上青色的血管一路暴起,魔爪一样捧起他苍白脆弱的面颊。
他半眯着眸子,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与几股能量抢夺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他的骨骼被撞碎又拼接回去,他的肌肉被撑开又重新在骨面上附着。
林梦之的呼唤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来了:你会死的!
不,不会。
乌珩细长的手指穿透了胸口的皮肤与筋肉,他掌心按住了心脏的跳动,窒息感立马传遍全身,几股能量的挣扎与嘶喊也随之响起。
“不,”少年鼻尖滑下晶亮的汗水,他嘴角甚至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包括我自己。”
在他掌心下,全世界都得握手言和。
“不许动!”
“我说,这个是你女朋友吧?”
阮丝莲被刀从后面架住脖子,鲜血瞬间流满了脖子和衣襟,男人从后面贴着阮丝莲的侧脸,恶狠狠地看着沈平安已经昏迷的少年,“把他交出来!”
X悄无声息落在了他的背后。
他余光一扫,异能包裹住自己跟女生,“不交出来,那就同归于尽。”
沈平安皱了皱眉。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橙红色的能量就开始震荡,细碎的白色自下席卷,一抹白色从他身后出现。
感觉到了他人能量的接近,男人直接想要引动异能爆,却发现,被冻住了。
“怎么回事?!”
一只手从后面直接揪住了他的脑袋,白刃沿着脖子一旋,脑袋自手中一抛。
乌芷面无表情的脸暴露在众人眼中。
“姐姐。”她喊了一声,“没事了。”
阮丝莲还未回头,就感觉四周温度骤降,脚下土地冻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
“冰系?”
“是冰系!”
说话的人,一一爆开,一地包裹着身体组织的冰块,只有灵缇主人那一队的几个人被放过了。
沈平安忙给阮丝莲抵上纱布和消毒水,他同时看向乌芷,“你跑哪儿去了?”
他忙得打转,不急着要答案,又掉头去将乌珩从地上抱起来。
乌芷睫毛上的霜化成水,像眼泪一样流下来,“哥哥没事吧?”
阮丝莲捂着脖子,“阿珩还不知道,但梦之应该还能救的。”
乌芷不知道说什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那我陪你们下山。”
她像是什么都知道,朝那只灵缇走了过去,拉着它的前腿,抱在了怀里,一言不发地埋头往山下走。
她头发都散了,只剩几个发夹还在脑袋上,衣服和裤子都不是合身的,黑色的冲锋衣和裤子明显是男装,她在前面走得很快,X一直在她旁边水平飞翔,嘴里叨叨着,蠢,蠢蠢蠢,小蠢逼,小蠢鸡,没脸没皮。
乌芷一直不说话。
吉普车还好好地停在森林外的空地处,乌芷把狗扔进去,转身看着跟过来的两人,“那我走了。”
阮丝莲一怔,随即小跑到她面前,“为什么要走?你去哪儿?你是怕阿珩帮梦之对你……”她欲言又止。
“我不怕,”乌芷抬起下巴,“我敢杀人我就不怕被杀。”
“我讨厌梦之,也讨厌,哥哥,讨厌哥哥爱梦之,讨厌哥哥不爱我,我不想跟他们在一起。”乌芷双手插在兜里,她嘴里泛起血腥味,现在的天气根本不利于她的活动。
“小芷,不是这样的,”阮丝莲试图伸手去触碰乌芷的脸,却被对方躲开,她拿下手,“梦之跟阿珩一定是爱你的,一定。”
“但爱我让他们很痛苦。”乌芷低头看着鞋尖,“姐姐,我什么都懂,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不管我聪不聪明,只要我在哥哥面前存在一天,他就会受折磨一天。”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们爱我,”乌芷顿了顿,“还不如恨我。”
“有关去哪儿这个问题,世界这么大……我可以去的地方很多,无聊的话,我还可以杀一些坏人玩玩。”
“但不管我去哪儿,我都会一直讨厌哥哥们的。”
“只是,以后再也不会没有人会给我扎辫子了。”
X跟上少女,一边嘲笑一边送别。
三座实验室围着一处植物园矗立着,实验室的不远处,便是如今的军方,军方戒备森严,科研所隐匿得最深。
已是凌晨,各处建筑物都还灯火通明,各部门人员依旧步伐匆匆,进进出出。
军方的一栋三层小楼却没亮太多灯盏,因为这里是执法者的办公处,大多任务在身,而任务地点大多又在外地。
二楼的监控室,几十个监控屏上的内容不一,其中一处,亮起红灯,响起警报声。
谢崇宜拎着行李袋站在门口,懒懒地打了个报告,无视了监控室一堆人,“谢上校呢?她没在京州?”
吴典撑着桌子,扫了一眼谢崇宜的行李袋,“你这是做什么?”
“喔,这个啊,”谢崇宜不急不忙,“反正我见一面谢上校后就走,不多待,行李我就不送宿舍了,走的时候也方便。”
“……”
“什么玩意儿,我们就等着,等着看什么是真正的末日!”
会议室里吵成一团,拍着桌子,扔着文件,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只差真动手了。
警卫员走在谢意的身后,下了楼梯,院子外面的路灯下面,男生颀长身影出现在谢意的视野里。
他估计是等得无聊了,掌心朝上,把几只飞蛾框在捏造出来的小小空间中,他把几只飞蛾捧到眼前,面孔微微仰起,轮廓得了光照,清晰起来,跟小时候一样。
他察觉到有人靠近,扭头朝大门的方向看去,微扬的嘴角放了下来,冷淡又桀骜。
见谢意朝自己走过来,他放了飞蛾,给了对方一个带讥讽意味的敬礼,“上校。”
谢意站到他面前,回了礼,眼睛微红,“吃了吗?”
彼时的云岭,月黑非高,鸟啼兽吟。
吉普车停在一片冷杉林旁的牧场,青草疯长至半人高,沈平安把帐篷从后备箱里拖出来。
梅思达比中午表现得还要惊讶,“你们怎么什么都有?!”
“既然要远行,就要提前做足准备,有问题吗?”
“没问题,但这是末世啊,这不是过日子。”
“帮我撑一下。”
“好嘞。”
乌珩虚弱地靠在车窗里,看着三人搭帐篷的搭帐篷,割草的割草,X靠着他,那只灵缇也缩在他的脚下。
灵缇腹部的伤口已经凝固,身上其他的伤口也都结了痂,乌珩看了一会儿,他试探着,将掌心贴上去。
他重伤未愈,白光温和流出,绵密的刺痛也沿着心脏越发明显。
他一口气将狗和鸟身上的伤全部治愈,整个人仿佛被汗水洗了一遍,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
灵缇仰起头来,萎靡地用舌头舔了舔乌珩的手指。
乌珩眉心一皱。
讨厌狗。
他压下把狗从敞开的车门丢出去的冲动,把手指攥在座椅边沿,“你的主人是先前死的那一个,我们是合作关系。”
“你叫蜀葵?”乌珩在座椅底下找了找,拎出一只水壶,他把水直接倒在瓶盖里,弯腰送到灵缇嘴边。
灵缇应该是渴坏了,立刻狂喝起来。
X蹲在乌珩腿上,恨恨地看着它。
“几岁了?”
回应乌珩的只有沉默。
乌珩又给灵缇倒了一瓶盖水,看着灵缇黑亮的大眼睛,很清澈干净,看起来没有鹦鹉那么多鬼心眼,但他还是喜欢会说话的。
乌珩又给了几大块生肉,分给了X和蜀葵。
X还好,跟着少年没怎么饿过肚子,再苦再累,它吃东西也不猴急,而且还会挑嘴。
可灵缇就大不一样,一两斤的生肉在嘴里直接就滚进了肚子,吃过跟没吃一样,望着乌珩。
乌珩不知道自己喂了多少次,觉醒异能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虽然差点爆体而亡,但只要没死,可能在不久后的未来,死亡会降临,但眼下,利大于弊。
他心情好,不厌其烦地给狗和鸟喂东西吃,X吃得犯恶心,干呕两声,从窗户里钻了出去,灵缇不知饥饿,真是吃到嘴都张不开了。
“嗯?张嘴,不吃了?”
沈平安在车门的正对面蹲着搭帐篷,他一扭头,看见的便是乌珩在逗狗——少年很瘦,光是肉眼看,都能看出他不同于大多数男孩子的轻盈骨骼,什么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有种散漫沉郁味儿,一种强烈的,不受控感。
此刻他嘴角弯起很不明显的弧度,陌生人大概不知,但只要跟乌珩长久相处过便知道,这是对方心情极好极好的表现。
沈平安也忍不住一笑。
那边的梅思达在拼命割草,割出一小块空地出来,方便搭帐篷睡觉,方便烧火做饭,也免得起了火,把整片牧场给点着了。
总之,不管什么时候,森林防火,人人有责。
“这草……欸,用手割得割到什么时候?”
梅思达扔下刀,他叉着腰,见周围没啥别人,衣服底下的后脊动了动,两对半透明的蜂翅猝然弹出,他身体离开地面。
他的双腿被一枚纺锤形的褐黄黑相间的肚囊给代替,几对蜂脚上挂着冷光粼粼的蜂刺。头颅缩小,由数千个小眼组成的卵圆形复眼几乎占据了他三分之二的头颅,他身上属于人类的特征不断地减少,减少,最后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巨型马蜂。
梅思达振动发达的蜂翅,一头扎进草丛,嗡嗡声响起,坚硬难割的草丛成片地倒下。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动物园了?”阮丝莲的声音出现在乌珩耳畔,调侃道,见乌珩没反应,她担心道:“你还好吗?”
“还好。”乌珩拍拍蜀葵的脑袋,“去消食。”
灵缇本来就细瘦,此刻肚子竟然鼓了起来,但它动作仍是敏捷,跳下车后一溜就没影了。
乌珩撑着座椅移动,阮丝莲见状,将手臂递过去。
下车后,乌珩靠在车门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凝,“我头上……”
“还在。”阮丝莲在他话没说完就回答了他,“花苞还在,只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乌珩垂下头,他唇色浅,血色一旦流失,整个人都变薄了一般,可更加尖锐,一点都没有柔软下去的迹象。
“别多想,”阮丝莲说,“因为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不会留着这么一个,特别的东西在自己脑袋上,更重要的是,它会暴露你的身份,但你一直留着它,我觉得它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所以我也有帮你留意。”
“……谢谢。”乌珩仍是不放心地摸了摸,塌了?
他抿了下唇,沉默了会儿,“你帮我绑一下吧。”
“嗯?”
几分钟后,阮丝莲按照乌珩给的方式找到了材料,就是几根拇指长的草棍。
乌珩靠着车门坐下,阮丝莲把他头发小心地扒开,把几根草棍立在他的头顶、花苞茎秆的周围,又将花苞扶起来。
“用什么绑住呢?”需要将草棍和花苞一起绑起来。
乌珩手指试探着摸过去,指腹之中,藤蔓游出,沿着草棍和花苞爬上去,牢牢绑住,还打了个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
阮丝莲看着这诡异的场景,绕到乌珩面前,退后了两步,举起手来,示意道:“你确定要在头上堆这么多东西吗?”
就是对乌珩全肯定的沈平安,过来拿东西看见,也是愣了好久。
“这不好看。”他说。
X蹲在车顶,高喊丑死啦。
乌珩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否定,他不耐烦地爬车里,躺在后座,一言不发。
“吃饭的时候叫我。”
能量在体内以超乎寻常的缓慢速度融合,植物共生体与木系不打不相识,融合消化最迅速也相宜,光系能量就要慢上许多。
乌珩没有睡觉,他在没有光线的后座,看着自己的左右手掌,一边亮起绿芒,一边是暖白光。
光对应的是暗,他刚刚已经在蜀葵和X的身上实验过,有治愈功能,再回忆起之前在山顶上那些人因为靠近便成了灰烬,所以它也有攻击力。
那木系,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木生火……他突然坐起来。
乌珩咳嗽着出现在空间,他把掌心里咳出的血随手抹喂给了墙壁上的虞美人,走到了林梦之面前。
“看,我的小拇指好了!”林梦之翘着一根小拇指,兴奋朝乌珩展示道。
乌珩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我觉醒了双系异能。”
林梦之听不懂,“什么意思?双系是什么异能?”
“……”乌珩嫌费劲,他在地上坐下,缓慢道,“就是同时拥有两种异能。”
林梦之呆了半天,他张大了嘴,“这么牛逼?!你不已经有了变异植物了吗?怎么又来一个?”
“不包括变异植物,是除了变异植物,新的两种,木系,和光系。”乌珩其实心底清楚,这种近乎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最终都要他本人来还债,人类的身体也不可能承受住这么巨大的能量。
“植物不就是木系吗?”林梦之越听越糊涂了。
看在对方是梦之的份上。乌珩安抚着自己。
“植物是木的属性。”
“阿珩我不明白。”
“两者的区别在于,”乌珩按住发疼的胸口,继续道,“前面我只有一株变异植物可以用,现在我可以操控所有植物,所有木属性的生物,还……”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脸色好差,我已经明白了,牛逼牛逼!”林梦之只觉得自己的靠山又高耸了几丈,他就是没办法跳起来为发小喝彩,只能叫唤。
“不过光系又是干嘛的?你怎么一下觉醒两种?难怪你看起来虚成这样,之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珩没有精力再讲述下去,他轻描淡写让林梦之闭嘴,然后将两只手掌都按在了林梦之的胸膛上。
“梦之,怕死吗?”他垂眼,忽然问。
林梦之虽然不知道发小要干嘛,但态度很坚决,“怕!”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叶教授说过,没有植物共生体能活得长久,我不一定成为例外。现在,虽然我能同时使用两种异能,但它们还没有互相接纳,作为宿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过这一关。”
木生火,光生万物,两种温润的能量自乌珩体内输送给林梦之,林梦之皱巴巴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开始抻平,新生的骨骼与血肉开始自心脏处延伸。
林梦之体内又痒又痛,他瞪大眼睛,瞳孔都在震颤,他不聪明的脑袋终于聪明了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