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老子不要你救!陈医生就能把我修好!”他一开口就是哭腔,但他根本动不了,还连乌珩的一根手指头都反抗不过。
乌珩眉眼平静,语气自始至终的四平八稳,“你干什么?我又不一定会死。”
林梦之发现自己能喘气了,他瞪着乌珩,喘得像头水牛。
“但在这种可能性被证实之前,我不想浪费好不容易觉醒的异能。”乌珩又道,像是给了林梦之当头一棒。
“不用想太多,我不是在为乌芷赎罪,你好了之后,想杀还是想算了,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插手,如果需要帮忙,我……”
“我不需要,”林梦之吼道,气又泄了,“乌芷又不是外人。”
“我小时候还给她饭里藏石子把她牙齿给嘣了,她哭了好久,也没给你爸妈告我的状,问她门牙怎么没了,她说自己早熟,换牙也换得早。”
“幸亏她没说,她要说了,你爸不得把我打个半死,我奶要拦着,他指不定连我奶一块打。”
“……”
“而且你以前挨打,她总是从你妈手里跑掉,来找我救命,我挨我奶奶的揍,她也帮忙挡过,我奶奶那扫帚可不是盖的,一扫帚能让我腿青个把星期。”
“阿珩,老子就不是记仇的人,如果是,乌芷小时候估计就被我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丢湖里去了。”
又过了良久。
林梦之突然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看见你鼻青脸肿的时候,就没想过杀了她吗?”
“你以为你总是对我爱答不理,我真的就一点不满都没有?”
“但我也乐意为了你俩豁出命去干!”
乌珩眼神挡在了细长浓密的睫毛下面,他轻轻说了句我也是。
林梦之很有成就感,很少有他讲一大堆,发小附和的时候。
但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对我还有不满?!!!”
乌珩稍一抬眼,脊背也比之前直了一分。
“你小时候总让我帮你写作业。”
“逃学让我帮你打掩护,最后被奶奶一块打手心。”
“拉我去网吧害我被高年级抢走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学做饭让我试吃最后食物中毒被120拉走。”
“挺多的,还要我继续说吗?”
林梦之张大了嘴巴,不停地哇塞,“这么记仇,你等着,我出去就把乌芷剁成肉泥。”
“她不在,跑了。”
林梦之正想问跑哪儿去了,就看见眼前红影一闪,滴答一声。
乌珩流鼻血了。
林梦之顿时拼命大叫,“草草草,停停停,斯多普斯多普!”
乌珩刚刚跟林梦之聊天转移了片刻的注意力,其实浑身早已经被剧痛贯穿,他仿佛能感觉到心脏在像瓷器一样,裂开一条条缝,被分割成一块一块。
脊椎在一块块地散开,胸椎将肋骨都震离了骨柄,一股甜腥味翻涌上了口中,乌珩吐出口血来,脸色惨如白纸。
“陈医生陈医生,别喂尼玛的鸡了,赶紧过来,快快快,把他拉走,可以了可以了!”
陈医生穿着工装,端着塑料盆走来,摇摇头,“医护人员非紧急避险人员,恕我无能为力。”
“他又不是医生!”
“志愿者。”
“我&*……&%¥*……))%%……¥……”
“你他妈傻逼是不是?”林梦之急中生智,“你玩命把自己玩死了我跟陈医生还在空间里呢,不得都给你陪葬?!”
乌珩眼中的疯狂这才褪去一丝。
这倒是。
他还有那么多鸡和羊。
“那就先救到这里。”乌珩缓和了气息与能量,他收回手,在旁边吐出口血,他面不改色地回头,“你试试看,能不能动,能动了就出去,这里面不适合活人待。”
“我试试。”
就还有左腿的骨头没有长出来。
“出去出去,我在这儿快无聊死了,陈医生又臭,又馋……”
执法者办公楼灯火通明,四周狂风大作,气温在两个小时内骤降,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石核,不见了?”生姜摊开掌心,一张蓝色的大网在会议桌上铺展开,千丝万缕,它们像血管一样,在流动,也在搏动。
吴典看窦露和薛慎面露疑惑,主动道:“这是他的异能,传导与信号,可以监控国内所有位置的能量波动,能量越强,信号线就越粗,反之就越细,也可以没有。”
“那石核是什么?”
“石核是我们队员两个月前发现的一枚隐含巨大能量的自然石体,检测它来自于六十亿前的地球,石体内的能量……你们几位加起来乘以一百,都——”吴典没有说下去,那太伤人心,也太夸张。
窦露:“我们太菜了。”
“不是你们的问题,它生长的时间太久,哪怕是我们,要真的与它抗衡,也非死即伤。”
“我们的专家和它所在基地附近的专家都前去实地考察过,无法摘除不说,还有人因此受了重伤。不过,我们并没有因为它的强大就禁止其他人前去勘测获取,人类已经保护不了地球上的任何生物,人类只能保护人类自身。”
窦露听到人类人类的就烦,人就人,人类什么人类,她只问出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刚刚生姜说它不见了,它被人取走了?”
薛屺终于发声,他竖起两个大拇指,“好牛,真的牛!”
“得知道是谁干的才行。”吴典后面的一个青年坐在窗台上说道,他旁边正是在低头玩空间的谢崇宜。
“抓他?不是说不管吗?”薛屺道。
“得把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写报告啊,还得实地考察确认,最重要的是,获得了如此强大能量的人,怎么能不录为己用呢?”生姜说完,手掌按在流萤基地旁的那一处山脉上的某一点,它被放大,放大,放大,最后传出模糊的影像。
一条狗正在撕咬啃噬一个女人的尸体。
“好多尸体,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条狗吃了这个女人就跑了?”窦露凑近,觉得太模糊了。
“可以回放,信号就是科技。”生姜微微一笑,手中光芒旋转,“你要知道,网络在任何时候都存在,窦露,你的异能也可以这么使用。”
影像倒回了几个小时之前。
“这就是石核吗?没有人啊?是不是倒太多了?”
“来了。”
一抹青翠的绿色从山下攀爬了上来。
薛慎推了推眼镜,瞥了眼窗台上不问世事的谢崇宜,“这叶子有点眼熟啊。”
“哪儿眼熟?”窦露都没看出来那是叶子。
直到绿植铺天盖地,将镜头都糊住了,让窦露还没消气的人出现在画面里,她一下从桌子上直起腰,黑着脸。
薛屺跟画面里的人没什么私人恩怨,他抬手指着,说:“这不乌珩他们吗?”
谢崇宜手中空间一滞,瞬时消散,他将腿抻直,踩实地面,绕了一圈,“有点渴。”
吴典早看不惯他不管不问关键时刻就这里疼那里痒的做派,说:“水在楼下。”
谢崇宜漫不经心说了句知道了,却没有下楼去倒水。
他走到生姜身旁,双手撑着桌面,眯起眸子,看着浮在网络上的画面。
少年头上果然有个小花苞,就是还没绽开。
又换了衣裳,又是名牌,对方在汉州到底偷拿了多少衣服?
又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谢崇宜面上平静,甚至散漫,眼梢却流出一丝一缕的冷意,他几根手指在桌沿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其他人的反应却跟男生截然不同。
薛屺瞪大双眼,趴在桌子上,“乌珩好厉害啊我靠!”
“跟着你们京州真的会有前途吗?”窦露摸着下巴。
“他的出手方式其实很有借鉴意义,”吴典示意生姜暂停,“都过来看看。”
吴典出声后,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才围过来。
画面中,少年被击飞出去好几次,最后一次甚至连人带鸟一起掉进了茂密的森林当中,接着便是末世随处可见的抢夺滥杀乱象,山下,少年与鸟跌下去的那个位置,绿光缓慢亮起,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能量进入了他的体内。”吴典用红外线在上面点了点。
乌珩再次出现时,窦露身后一个男生摇头叹息,“我的人生如果能有这么一次帅气的出场,死而无憾~”
吴典朝他看过去,目光淡淡的,男生忙拍了拍嘴巴。
整段影像的时间不长,画面模糊粗糙,像是老电视机里铺满了雪花点的画质,十分古老,但已经足够他们了解全部过程了。
生姜收起信号网,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走到窗户边上站着,“如果是他,那就没办法了。”
“你们认识?”
“小谢的,玩伴。”
“那为什么不跟着小谢一块儿来京州,这几个不都来了?这么厉害不干点实事多浪费。”
生姜本想如实说,心思一转,话到嘴边,变成了,“没办法,我们小谢对人家来说,还差点吸引力,所以他就没来呀。”
谢崇宜不吃这一套。
但他确实不高兴了,不过不是因为生姜的话。
少顷,他薄薄的眼皮凝了霜一般缓慢地掀起,漫不经心的笑意盖住了眼底的寒意,他朝生姜勾勾手指,“小哥,借你异能给我用用。”
好几个了解男生的人一见对方这表情,便知道,坏水又憋不住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小队,今晚的晚餐是羊肉和蛇肉火锅,蔬菜便是林间采的一盆野果子,有好些他们小时候还吃过,晒了几天的太阳,水分不足,但格外的甜。
火锅支在帐篷里,蓬顶开了个口方便散气,狂风把帐篷吹得哗哗啦啦巨响,X团在被子里已经睡着了,而蜀葵消食还没有回来。
乌珩不算饿,胃口也不佳,他捧着一碗羊肉汤,小口小口地啜饮。
肉香四溢,锅底翻滚,其他四人围着锅炉吃得酣畅淋漓。
“降温了好啊,降温了正好赶路。”林梦之吸溜着鼻涕,给嘴里塞了满满的一口肉,“这几天可苦死我了,终于能吃东西了。”
“陈医生那个没用的,还总把脑袋伸进我肚子里翻,我有时候都感觉到它把口水流我肚子里了。”
沈平安本来还在听他说,到这里打断了林梦之,“吃饭,别恶心。”
“我都被陈医生恶心好几天了,”林梦之嘟囔着,望着梅思达,“你是马蜂?公的母的?”
“……”
沈平安和阮丝莲都捧着碗低笑起来,梅思达红着脸,林梦之也顿觉这个问题好像很多余,他爆笑起来,“公的公的,我刚刚以为变动物能会有点不一样,万一母的呢?”
乌珩也靠着帐篷微笑。
只是,他的笑意只持续了两三秒钟,便凝在了脸上。
有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能量在帐篷外悄然出现。
“帐篷里热,我出去吃。”乌珩起身,走的时候,却顺手把碗筷放到了门边的凳子上。
乌珩手中拎着一把匕首,他围着帐篷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疑惑地观察四周,他确定自己的感应不会出错。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异动。
乌珩静静地面朝着草丛的方向。
一抹白色闪现——灵缇一下就从中跃了出来,它肚子比之前更鼓了。
它现在是正常灵缇的大小,乌珩在它面前蹲下来,嗅了嗅它的嘴,他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你吃人了。”他肯定道。
被人类这样看着,灵缇将尾巴夹了起来。
“进去吧。”乌珩不在意这种小事,让出路,让灵缇钻进了帐篷。
帐篷内传来众人的惊呼,林梦之第一次跟灵缇见面,哇哇嗷嗷的声音最响亮。
乌珩也正想回到帐篷,后脑勺却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尖刻的疼痛,他抬起手,试图去摸索,一道熟悉的嗓音,危险地从身后传来,“不,许,动。”
脑海里还没出现身份,乌珩的心就跟着颤抖了三下。
“班长?”
可惜那边的声音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继续冷淡而又官方地说:“姓名,乌珩;性别,男;身份,蓝星普通公民;年龄,18;职业,学生。”
“所犯罪行:偷盗国家财物。”
“申请逮捕:是。”
“予以审问:是。”
“逮捕人:谢崇宜。”
“审问人:谢崇宜。”
“通过人,”对方刻意停顿,嗓音压低,就像在贴着乌珩耳朵说话,“谢崇宜。”
乌珩转身时,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阵阵热气眼前袅袅上升。
风直接将热气带到他的脸庞上,他眼圈被氤氲得一热,他觉得自己在想念一个人,他确定是想念,不管是因为食欲还是因为别的,不是渴望,是想念。
渴望是企图得到,想念是……他在做什么,他吃了吗?
云岭牧场之上,风嚎啕,京州好远啊,乌珩心想。
“发现什么了?”沈平安走出帐篷,问道。
“没什么。”乌珩咳嗽了两声,“要降温了,但不会到下雪的程度。”
月亮的周围,乌云层层叠叠,像是棉花山那样庞大,一座座得矗立在牧场之上,云中似乎藏匿着什么恐怖巨兽,在呼吸,在移动。
沈平安:“是比之前冷了一些,幸好阮丝莲提前准备了外套,不管怎么样,比高温要好点。”
乌珩先是点了一下头,接着便感觉到脚踝发痒,他低下头,看见不久前才被割过只剩半寸高的草茬,现在就已经冒出了高过他脚踝高的嫩芽。
他视线朝旁边更远的地方看过去,嫩芽成片成片的。
生长速度,加快了。
“沈平安。”他喃喃。
“春天,来了。”
沈平安一怔,他后知后觉,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突然一道闷雷声。
帐篷里的阮丝莲也走了出来,林梦之则是趴在自觉将体型变大的蜀葵背上,被驼出来的。
“外面好凉快啊,快,蜀葵,带老子跑一圈!”林梦之抱着灵缇的脖子,一人一狗飞一样窜了出去。
闷雷伴随着闪电,持续出现,蓝白色的闪电照亮头顶庞大的乌云层,闪电宛如蛇群一样在云层之中流窜。
轰隆——
乌珩鼻子上淌下来一滴水珠。
沈平安看见,反应极快,“大概是暴雨,我去把车开到帐篷旁边,帐篷可能需要二次加固。”
阮丝莲闻言也转身,“我去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两人刚走开,大雨就倾盆地倒了下来,乌云压顶,电闪雷鸣,墨绿的牧场如海浪起伏翻涌,水汽在雨下来后瞬间翻腾,远远看去,一片白茫茫。
乌珩抬手接住冰凉的雨水,雨水在他掌心蓄积,盛满之后,沿着指缝,水柱般流下,他头顶的花苞失去支撑,茎秆挺立起来,花苞微微展开了一分,露出部分墨色的花瓣颜色。
地面上,刚抽出嫩芽的草地被整个连根顶出,虞美人一株株地抽出地面,它是纤细笔直的,远不如藤蔓的妖冶,针叶形的叶片茂盛葱茏。
附近的草植,被风雨浇淋得东倒西歪,奇异般地扭结到了一起,乌珩直勾勾地看着它们,直到它们蓦然拔起高度,在头顶搭出了一处牢固、严丝合缝的避雨之处。
木系比乌珩想象得要好用,不仅可以操控除了虞美人以外的植物,还可以将能量反哺给虞美人,让虞美人生长进化得更加迅速猛烈,同样,虞美人也可以反哺木系。
光系的存在感没有木系强烈,攻击性更是逊色不少,但在乌珩看来,这只不过是它的出厂设置,怎么用,他说了算。
“看什么?”感受到身后的注视,乌珩收起掌心,甩掉上面的水。
梅思达摇摇头,“你多大,我26,末世以前,我开了一家甜品店。”
“18,高中还没毕业。”
“你一直这么厉害,这么,不怕死吗?”自打末世以来,梅思达还没接触过这么厉害的人,而比起厉害,更震撼他的是对方的不惧生死,这种不惧,并不是以生死为论点写一篇十万字论文后的不惧,而是根本没当回事。
但这不正常,末世降临以来,恐惧在所有人心中生根发芽,哪怕是最厉害的异能者也不例外。
而对方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他看起来甚至不特别,只是比很多人漂亮一点,仅此而已。
“死吗?”乌珩回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如果你以前也经常遭遇无限接近于死亡的殴打,你就会熟悉死亡带给你的感觉,你就会发现,死比生距离我们更近,没什么可怕的。”
梅思达感到惭愧。
“但怕死也很正常,”乌珩低下头,雨水从他睫毛上一滴滴掉下来,“如果我很幸福的话,我可能也会害怕。”
雨比之前更大了,吉普车停进了植物搭建的避雨处,地面上的积水由林梦之稍作清理,众人齐坐温暖干燥的帐篷中,梅思达找乌珩要来了一堆工具,说要做小零食给大家喝。
“我给你们剪剪头发吧。”沈平安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剪刀,“我在流萤特意买的一套剪刀和梳子。”
乌珩靠在角落,裹着毯子,X在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灵缇要黏人不安得多,它把下巴磕在乌珩的膝盖上,睡姿十分诡异。
林梦之对零食不感兴趣,他让沈平安把自己没染完的头发赶紧染完。
“你们一路上就没有碰到过抢你们物资的队伍吗?你们还带这么多东西?”梅思达给一个盆里倒了一袋面粉,慢慢倒水,慢慢和面。
“好像遇见过吧,但他们又打不过。”林梦之说道。
“那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还没想好,慢慢走呗,现在多好玩儿啊。”
乌珩听着他们说话,人已经慢慢滑了下去,身体精神双倍的疲惫袭来,他被狗鸟夹在中间,闭上眼睛,熟睡过去了。
乌珩再度睁开眼睛,不知道是几点,外面的雨已经变小了。
他发了会儿愣,眸子忽然一眯。
不是雨变小了,是有其他生物发出的声音,把雨声盖过去了。
帐篷里还挂着一盏装电池的小夜灯,能见度很低,但依稀还能找出走出帐篷的路,其他人都睡得很死。
乌珩抓起外套,坐起来,将外套套上后,对上一狗一鸟镭射灯一样的两对眼睛。
“……”
还有阮丝莲也被他惊醒了。
“我出去,上个洗手间。”乌珩掀开毯子,走出了帐篷,X和蜀葵马上就跟了上去,蜀葵还跳起来咬乌珩的衣角,一边跳一边紧紧跟着对方。
帐篷外面一片宁静,还要走出这个避雨处,才能彻底处于天幕之下。
远处,云层之下,那像飞鸟一样的生物在不断靠近,下降。
下方的牧场被气流荡漾成了绵延不绝的波浪,越靠近,风越大,噪音也就越响亮。
乌珩举着一片叶子,遮住头顶的雨,他仰起头,看着已经到了自己眼前的,飞机。
哗啦一声。
舱门忽然打开,一个戴着面罩眼罩,身穿作战服的人探出上半身看向地面,她挥舞着手臂,“乌珩!!!”
“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哦,很简单,就是来找你!你好吗?!!”窦露本来以为各奔前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跟高考填志愿一样,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填一所大学吧。
可这次分开不久,她往下看见乌珩和X,心脏又胀又热,她还是希望大家可以永远都在一起,她也原谅阮丝莲了。反正这又不是高考填志愿。
乌珩轻轻松了口气,他弯起嘴角,刚想回应。
可不到片刻,他身后就一冷,窸窸窣窣的动静靠近了,灵缇掉头冲着后面凶狠吠叫。
灵缇的身体飞了起来,飞出去很远,却轻轻落地。
X张开翅膀,仅仅只是张开翅膀,主动去攻击自己打不过的异能者,它做不到。
它试图用气势恐吓逼退对方。
接下来,交给乌珩。
乌珩还未动,一只手就从后面绕到他的颈前,攥住。
男生身穿黑色作战服,布料上雨珠滚落,气势危险迫人。他面罩后面的唇轻轻扬起,搂进了怀中紧绷的身躯,垂眼道:“由于涉嫌偷盗国家财物,现在我宣布,乌珩,你被逮捕了。”
第二次了,乌珩心想。
少年慢慢抬手,蓦然将对方手腕拽了下来,转身一掌击在对方的肩膀,两人身体同时倒退了数十步。
谢崇宜睫毛湿漉漉的,他含笑看着乌珩,举手拉下眼罩,身形朝乌珩瞬移而来。
“嫌疑人疑似出现反抗袭击行为,就地处决。”
他的脸出现在乌珩面前,浑身寒冰一样冷的气息骤然迫近,他伸手一把就将乌珩的腰紧紧箍住,“你的不择手段,一定要把自己都包括进去?”
乌珩的眼神从无助从平静,雨水从他脸上一道道地淌下来。
谢崇宜身后,牧场狂啸,朝他蜂拥而至。
两人再次被分开一大段距离。
觉醒木系了。看见这一幕,谢崇宜心想,他旋身,毫不留情,捏碎了整片牧场地面以上的部分。
碎叶漫天飞舞之中,乌珩被他拽到面前,他似笑非笑道:“你以为你死了我会给你一座坟冢然后年年给你上三炷香?”
他停顿了一下,自己否定了自己,轻摇头偷后说:“那不对。乌珩,你要是死在昨晚,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乌珩脸色苍白,闪电乍现之下,他的脸一瞬明艳锋利,又一瞬沉郁晦暗。
他被谢崇宜攥紧了手腕,蹙眉一挣,“班长,我疼。”
谢崇宜下意识松了力道。
下一秒,乌珩莫名弓腰,谢崇宜还以为他是主动投怀送抱,伸出手去,却被乌珩一把抓紧了手臂,接着,一口鲜血直接从乌珩口中喷了出来。
谢崇宜掀起眼罩,目光颤动,“乌珩?”
乌珩抬眼,眼底不满,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嗔怪,“都怪你。”
帐篷里呆不下这么些人,几个人一齐将窝挪到了雨棚下面,林梦之燃起一大堆篝火,映亮了所有人的脸。
一开始没人说话,最爱说话的窦露初见阮丝莲,局促又别扭,坐得最远,声也不吱。
林梦之也是杵着沈平安给他做的简易拐杖,跳来跳去,跳到薛慎旁边,“唉,薛屺怎么没来?薛屺来了我俩也好做个伴儿,俩死瘸子。”
如此折腾一番,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陈医生给乌珩看完,不知道家属找谁,只能朝林梦之看去,被谢崇宜捏着脖子转向自己,“啧,说。”
“病人体内现在有三股力量在融合期,也就磨合期,这个过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光是两股力量,都有可能直接让人爆体身亡,他体内可是三股!”
“从三股力量进入他的体内开始,他的身体应该就没有一刻不是处于剧痛之中的,换一个人都不一定能等到爆体,直接疼都能疼死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外界稍微一刺激,三股力量都会受到震荡,这一荡,他身体就会遭受一次重击,更别提动用异能,三股力量谁都不让着谁,吐血还是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