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去相亲了,就给我稍微收敛一下,不然我都怀疑你下一句就要说出‘爱你让我长出血肉’这种蠢话。”
说罢,又将他肘远:“快上班去,别在这碍眼。”
“见过这样的吗?你见过这样的人吗?啊?”
三天后的南堤一号,金煦先一步进门,何毓秀默默跟在何若仪身后,刚刚走入玄关处配备的收纳间,就见她重重拿手里的羊皮小包砸了几下旁边的外衣柜:“有几个相亲的一见面就跟人家聊资产配置的?成年人再怎么计较资源,也不至于张嘴第一句就说这个!毕竟所有人都要脸!”
她扶着玄关柜换鞋,又忽然被高跟崴了下脚,一怒之下把鞋子踢出去,“还问人家愿不愿意签隔离协议,问人家家里有没有做信托计划,居然还好意思给人家介绍自己家的托管银行……怎么,不显摆显摆家族资产对不起你是金绍霖的儿子是吗?!”
何毓秀伸手扶了她一下,何若仪撑着他的手臂换好了鞋,还在骂:“你问问你爸,他当年追我的时候,知道我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吗?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吗?!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我那段时间最爱吃脆皮炸鸡,每天带着我到处去吃!”
金煦已经离开了收纳间,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
何若仪又追出去,一把拉开关上的门:“人家就差指着鼻子骂你狗眼看人低,真是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一辈子的家教和素质都在你这里给败光了!”
金煦直接上了楼,还是乘得电梯,透明电梯门合拢的时候,何毓秀只看到他平静如机械的表情,显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何若仪看到他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摘下拖鞋砸向电梯:“我当年把你生下来第一天就该给你塞回去!!!”
何毓秀来到餐厅倒了杯水。他平生最爱干的事情之一,就是跟着老妈一起管理金煦,因为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成为他的嘴替,把他想骂又止于口的声音全部发泄出去。
但为了防止母亲真的被气出高血压,何毓秀还是在她发泄的差不多的时候,轻声出面安抚:“好了好了,不跟他生气了。”
“又上楼去了,啊,又跑楼上去了,天天搞那破机器人,那机器人能陪你睡觉,能给你取暖,能在老了的时候跟你躺一块墓地?你还去相亲干什么,你干脆跟着它过得了!!!“
“来,喝点水。”何毓秀抚着她的背,把水递到她嘴边,何若仪勉强喝了两口,又开始喊:“金绍霖,你给我出来!!!”
喊完了,又拉着何毓秀的手教育道:“妈跟你说,以后结了婚,一定要跟另一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气同生,这种糟心事必须拉着他一起!就算他不觉得糟心也要想办法让他糟心,绝不能让他躲清闲!”
“……”何毓秀点头表示受教。其实他觉得自己的婚姻观受何若仪影响挺大的,虽然他在家里多少算是父母的好大儿,弟弟的好哥哥,但如果真找对象的话,大概率跟何若仪差不多的脾气。
金绍霖很快叹着气走了出来,何毓秀清楚接下来下面就要上演经典‘母训父’,便识趣地道:“我上楼去看看金煦。”
上面,金煦已经在电脑上打开了PPC:“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他去相亲。我的目标就在眼前,我却放弃了路径最短、效能最优的选项,去尝试一个完全不在既定规划之内的变量。你确定这属于激素的正常表现吗?”
PPC分析了一阵,道:“是的,这属于性腺轴启动初期常见的‘认知让渡行为’。你的激素曲线出现轻度波峰,叠加前期的自责累积,很可能导致你产生了补偿性顺从反应。”
“从你前两天输入的日志来看,在他那场情绪爆发之后,你并未做出本能的反击,而是选择接受指责并尝试修正行为。该行为属于典型的‘关系修复导向型’,而不是你的常规逻辑系统输出。”
“但你现在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你的前额叶皮层正在逐步恢复主导地位,激素引发的高敏反应也正被神经系统逐步适应与钝化。一般而言,在激素波动初期,人类情绪会呈现出某种‘类幼态特征’——如敏感、羞赧、情绪波动大。但随着内分泌稳定,这些反应将逐渐与个体的性格结构融合,进入更成熟的适配期。你现在有感觉好点吗?”
金煦敲字:“我感觉它消失了。”
“正常来说,性腺轴这套系统一旦启动就不会终止,就像青春期来临后不会倒退。你现在感受到的‘平静’很可能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是由于对相亲本身的情绪反感,加上应对复杂社交情境所带来的预期疲劳,导致激素刺激路径出现了暂时性的抑制表现。”
金煦并不想听这个:“何毓秀和我本来都可以去做更加正确事情,但现在他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一直在制定相亲计划,他下了决策,我必须执行,我认为这是一种资源错配。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要告诉他,我是真的爱他。”
“不止是心理层面的偏好,更是生理系统的全面响应,从前额叶皮层对他的行为预测,到性腺轴对他体温的应激反应,我的大脑正在以非理性的方式,持续地选择他。”
打出这段字的时候,他的心脏忽然有些轻微的发皱,这种反应此前也曾经出现过,一般是在何毓秀做出危险行为的时候……
“绝对不行!”PPC近乎炸毛一样地道:“以他现在对你的好感度来说,如果你告诉他你是真的爱他,你们之间就真的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跟他做兄弟。”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如今他容忍你、帮助你,甚至不顾第三者的存在专注待你,都是因为他判断你只是病了以及将爱情与亲情搞混了,他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冷静下来,一切还可以恢复如初。但你一旦告诉他你对他起了‘明确’的生理反应,那一切就不同了——这说明你不是糊涂,你是真的疯了,疯到居然爱上了那个兄长的角色,这不是幻想,不是迷乱,而是清醒地、执拗地,想要把他推进一段他根本承受不起的关系里。”
“根据我对你们之前的行为回溯,我不认为你有足够的情商与机制可以承担那样的后果。”
金煦仔仔细细把它的话阅读了三遍,他弄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逻辑关系:“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当过兄弟,他应该对此有预期。”
“那只是你认为的!!!”过多的感叹号似乎意味着它调高了音量:“目前为止,我都无法预测他一旦得知你对他的爱情是锤本锤之后可能会做出什么……你确定你可以预测吗?真的确定吗?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能够确定吗!!!”
反复的追问让金煦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与迷蒙。
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下意识偏头,便看到何毓秀拧开门把手走了进来。
三楼一向只有他们两个,他的房间也从来都不会上锁。
“在忙?”
因为所有的火气都被何若仪发泄了出来,何毓秀此刻相当的心平气和,怎么说呢,在制定这场相亲的时候,他其实就对金煦的反应有所预期了,一次不成没关系,他还可以安排下一次。
“不忙。”本以为激素反应已经消失,可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却还是好像多了点什么,像是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粘稠,让人不自觉地专注。
金煦离开书房,何毓秀已经随意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道:“聊聊?”
他需要搞清楚金煦的动机,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金煦靠在书房门口看着他,从他微软的发丝到脸上精致的银丝镜片,再到挺翘而秀气的鼻梁,道:“你说。”
“你的本意是想要搞砸相亲这件事本身,还是只是单纯对今天的那个大眼睛不满意?”
金煦对上他的目光,视线偏移,又强迫性地聚焦回来,道:“core建议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选择始终只有你一个。”
“……”话题似乎再次回到了原位,何毓秀不自觉吐息,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道:“我现在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区分亲情和爱情真正的区别,但如果你一直把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就等于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对于我来说,你现在做的事情才是在浪费我们双方的精力和时间。”金煦微垂眼眸,平静道:“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是内部沟通和相互示好,而不是加入第三者作为缓冲区。”
“你觉得相亲是一种缓冲?”何毓秀又要被气笑了:“所以在你眼里默认我们两个无论如何就是要在一起的是吗?”
金煦重新看向他,心脏莫名收缩,他冷静道:“是的。”
何毓秀点了点头,然后又笑了一下,道:“好,那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吗?”
“喜欢。”金煦呼吸也紧了一下,但回答的却毫不犹豫:“我喜欢你,何毓秀,我在靠近你的时候会心跳加快,你走近我的时候我会下意识认为你也喜欢我,但你远离我的时候我又会在毫无逻辑的前提下认定你不在乎我。你的每一个反应都会让我的判断陷入混乱,在你爱我和不爱我之间反复横跳,我问过core,这件事之所以那么不合理,就是因为它是爱情。”
何毓秀木了几秒,缓缓眨了眨眼:“你,确定这是你的生理反应?”
“是。”金煦抚着袖口,微微站直了一点,道:“这就是我的真实体验。”
不可能啊……前段时间问他的时候还顾左右而言他呢。但金煦从来不撒谎……不对,这家伙做事一向只为目的,也许会撒小谎也说不定。
何毓秀直截了当:“你是说你的性腺轴开始活动了?”
被猜出来了……金煦有些惊喜,转念想到PPC的话,又稍稍按捺,道:“是的,我的性腺轴开始活动了,它一直在围着你转。”
他转着袖口的金色纽扣。何毓秀略作思索,慢慢偏头:“一直围着我转?”
……他根本没有生气。金煦大胆了点,道:“对,何毓秀,我对你是有性冲动的,现在我可以百分百确定,我对你是爱情。”
何毓秀盯了他一阵,金煦的表情依旧平静,眼睛里带着些微的亮光,两人离得远,何毓秀感觉不到他克制的呼吸,只觉得他现在心虚的要命。
他招了招手,金煦顿了顿,还是抬步走了过来。今天去相亲,他穿得相对正式,此刻虽然已经摘下了领带,但白衬衫依旧还在身上。他停在何毓秀面前一步远的地方,见他又勾了勾手指,于是微微弯下腰去。
何毓秀一把拉住他的领口,无暇的面孔在他面前瞬间放大,金煦的心跳当即漏了半拍,他瞳孔收缩,喉头攒动到半路,又堪堪哽住,呼吸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两人的鼻尖贴的很近,何毓秀道:“对我有性冲动,是吗?”
“……”金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何毓秀看着他,道:“你的冲动呢?距离这么近,为什么不亲我?”
“……”金煦下意识想要离开,却又被他再次抓回,这一下,金煦直接没控制住身体朝他扑了过去,一条膝盖压在了他的身侧,何毓秀顺势朝后靠去,神色始终带着平静与掌控。
哽在半路的喉头终于落了下去,完成了一个上下的来回。
金煦重重咽了下口水,嘴唇始终抿着,灰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不是对我有性冲动吗?”何毓秀道:“躲什么?现在我都躺在你面前了,你的冲动到底在哪?”
金煦克制着身体,撑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跃动起青筋,他缓缓道:“我的性腺轴,真的已经开始运动了,何毓秀……”
“运动在哪?”何毓秀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手腕贴在他的后颈,将他往下压。金煦撑在沙发靠背的手臂缓缓弯曲,身体又一次朝他靠近,鼻尖几乎对上鼻尖,却依旧将手肘压在沙发靠背,努力撑住了自己,防止与他靠得太近。
胸口隔了些距离,何毓秀并没有及时察觉到他狂奔的心跳。他微微垂眸,眼镜从鼻梁下滑少许,目光隔着镜片,显得既轻蔑又冷淡:“楚千钧说你性腺轴觉醒之后会是爆发式的,你懂什么叫爆发吗?一个正常的、有性冲动的男人在面对这种行为的时候不是抗拒,应该是迎合,顺从,甚至是迫不及待,而你呢?你心虚什么?怕被我发现你根本对我没有反应,担心我会影响你的计划是吗?”
“金煦,承认吧,你永远也装不了那种人,你从出生开始,骨子里就写满了0和1,你的大脑根本就不懂感情,二进制戏精至少还知道把自己的主板和服务器藏在网络后面,你觉得你能藏哪?”
金煦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唇,他差不多知道何毓秀在讽刺他,但他没有足够的理智去分析对方的逻辑链条。
何毓秀的脸在他面前变得清晰又模糊,清晰是因为他对方的面孔早已刻入了他的DNA,模糊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听觉、视觉、嗅觉……全部都在逐渐不受控制。
“何毓秀……”
“怎么,PPC跟你说的,模仿发情的时候要嗓音沙哑,尾音带着颤抖,为了这一天你是不是排练了很久啊?眼睛都要红了,呵,装得还挺像,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天赋呢,怎么,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
这是金煦第二次堵住他的嘴。
但这一次,明显与上次不同。
何毓秀被他抱住了头,眼镜因为鼻梁左右交换而被碰的一上一下,有些歪斜。他的左胸腔里心脏在不疾不徐,另一边的胸腔因为对方镜像的贴合而感觉到了近乎疯狂的跃动。耳畔是粗重而喧嚣的喘息,何毓秀感觉自己不仅仅只是嘴唇湿了,连人中与脸颊都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湿润。
腰肢猛地被人掐住,他被人压着朝一侧躺了过去,眼前一片恍惚,镜片从脸上掉了下去。
足足十秒的时间,何毓秀都能明显感觉到强烈的荷尔蒙在周围撒欢,仿佛在鼓掌呐喊,嘲笑着他的愚蠢。
何毓秀猛地抬膝,重重顶上了对方的腹部,避开了要害,却依旧猝不及防,金煦浑身震了一下,下一瞬,何毓秀已经一把将他从沙发上甩了下去。
高糊的一坨蜷缩在了床脚下。
何毓秀站起身,抬手用力擦了擦嘴唇四周,然后快步冲出了对方的房间,用力关上房门。
电梯发出叮地一声,又一坨高糊走了上来,金绍霖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奈:“金煦呢?”
“……在里面。”
“你妈让我跟他好好聊聊,你……”
“他在写代码。”
何毓秀的表情无比平静,镇定,看不出丝毫的慌张。
金绍霖道:“忙这么厉害?”
“对。”何毓秀说:“PPC近期可能要进行一次大更新,他现在非常忙。”
“哦……”金绍霖没有多想,他本来也就是被迫来的,当下道:“那我下次再找他。”
何毓秀目送他下楼,等对方离开之后,他才猛地转身,面无表情地将门上的钥匙旋转了几圈,锁死之后重重拔出。
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26章
洗手台前,何毓秀拘水用力泼了几下脸庞,又用力洗了几下嘴唇,犹嫌不够,又拿起牙杯漱了好几次口。
仿佛这样就能洗掉所有让他无法面对的东西。
从盥洗室出来,他又蹬蹬窜上了床,蒙住被子试图装懵。
要么是金煦疯了,要么是他疯了……
但很快,他便从床上坐直,神色呆滞而崩溃——
这次不一样了,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唇瓣相碰,这是吻……充满情欲的吻。
东套房里,金煦正在艰难地喘息。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身体里面仿佛有一股乱流在横冲直撞,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何毓秀的脸,可想象他的存在不光没有将这种状况减轻,反而更加重了许多。
他的手足有些无力,但这种无力却有别于过劳或者生病,而是因为周围没有让他使劲的地方。就像是高压放电之后的导线,嗡鸣不止,却找不到接地端。
他浑身颤抖,挣扎着从床脚下起身,艰难地转移到沙发旁边,狂乱的心跳仿佛要将他的胸骨震裂,每呼出一口气,手臂上的青筋都会微微收缩,紧接着却又在下一次吸气时重新涨满,仿佛血管也在跟着他一同挣扎。
他摸索着找到了手机,手指却抖得无法打字,只颤声道:“core……”
这声求助实在太过破碎,手机并没有给出任何响应。
金煦撑起身体,带着手机一起上床,重重砸在上面,眼眸已经被水光填满。
他侧过身体,再次握住手机,双目盯着上面,强作镇定:“core。”
“我在。”PPC即刻给出了反应,机械音在房间里显得尤为不合时宜:“你有什么事吗?”
“何毓秀知道了……”
PPC分析着他的声线,一阵安静之后,终于有微弱的电流刺啦一下,往日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分析之后出声的时候,但此刻,金煦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透过迷离的视线,看着半靠在手腕上、随着腕部一起颤抖的屏幕,却发现上方本该出现的文字上面,却只有一个:“…”
金煦怔怔看着,一股巨大的恐慌在一瞬间袭击了他的神经,他侧过身体,蜷缩着,盯着屏幕道:“你要帮我。”
PPC又开始运转,约一分钟之后,机械的声音再次想起:“当然,亲爱的金煦,我会竭尽所能帮你…”
声音再次戛然而止,文字只留下熟悉的三个点。
“core!!”
他发出声音,还在抖,但语气重了许多,PPC再次开口:“亲爱的金煦,我在,我一直都在…”
手机被用力推远,金煦试图撑起身体,肩胛却因剧烈颤抖而失去支撑,重新摔了回去。他越发微弱地蜷缩,双手交叠挡在脸前,无助与困惑夹杂着让他难以面对的激素一起,逼着他发出脆弱的哽咽。
何毓秀像行尸走肉一样来回地在室内乱晃。
摆在电脑前的小金蟾已经重新被握在掌心里,上方圆滚滚的财包不断地按压过掌心,但他的心情却越来越焦灼。
什么鬼东西……金煦喜欢他……爸妈知道了怎么办,爸妈要是知道了,他要怎么面对他们?
他扶了一下心脏,不断地深呼吸,尝试着在房间里面打了一段太极,架势刚刚摆开,就没忍住气得踹了两下空气,拖鞋直接被甩了出去,没有遇到任何力的腿骨,也像是随着拖鞋一起被蹬出去,发出拉扯的疼痛。
“亲爱的秀秀,你还好吗?”
房间里突如其来的传出声音,何毓秀左右看了两下,确认了发声的位置,两步跨入了盥洗室,看着上方发出亮度的手机,PPC已经自动跳了出来,正在等待他的回复。
何毓秀沉默地望着,没有出声。
大约半分钟后,PPC再次开口:“亲爱的秀秀,你不在吗?”
何毓秀手机上设置的声音与金煦不同,金煦喜欢那种金属的机械音,何毓秀却在前两天发现这小东西有点好玩之后给他改了语音模型,此刻对方用的是金煦刚建模的时候,融合的两人幼年时的声音做出的正太音,听上去有点又冷又萌的。
当然,这个语音模型目前只存在于两个账号,并没有推给外面的用户使用。
在他第三次呼唤之前,何毓秀冷冷道:“谁让你擅自唤醒语音模式跟我交谈的?”
“为了让我在日常之中也可以优化模型,金煦授权了我相应的权限,我可以根据当前情景来判断应该采用哪种呼唤方式。”
何毓秀环胸,因为身边有人交谈,这让他重新冷静了下来:“你现在的权限挺高啊,每唤醒一次都用这么大功率……成本大概在多少?”
“金煦的确给我开了很大的权限。”PPC的语气还是老老实实道:“他说了,只要可以让你们的感情更加顺利,算力就不设限。”
“少给我避重就轻,我问你究竟偷偷花了多少钱。”
PPC又计算了一阵,道:“这不能算是偷花……目前每次开启交互的算力调用成本……大约在一千三到六万八之间浮动,这取决于你情绪的复杂程度……并非是我在故意浪费。”
“平均成本在多少?”
PPC用棒读的语调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金煦的事情,他的性腺轴刚刚启动,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声线听上去很痛苦。”
“我问你平均成本。”
“……”这一次,PPC安静了快十秒,才开口道:“目前的平均成本在16372……呜呜呜呜这不能怪我啊,你干嘛总是说人家听不懂的话做人家听不懂的事情我如果不补充的话他就会误会的啦呜呜呜呜……”
你补充也没见他收敛!何毓秀感觉他的机设似乎有些不稳定。他一边心疼花出去的钱,一边抓起手机,打断了对方没尽头的呜呜,道:“他的性腺轴是什么时候开始活动的?”
“根据日志记载,应该是三天前。”PPC恢复正经,道:“但即便正常的生理系统启动,行为上通常也只是反应在迷恋、好感、或者注意力转移,绝大部分人类在此阶段并不具备将性冲动投射到特定个体上的能力。”
何毓秀一顿,思索道:“应该是因为他的性腺轴晚了十几年?之前医生说过,他的激素觉醒将会是决堤式的。”
“你说的不完全对。”PPC仿佛正了正神色,道:“虽然金煦的情况跟其他人完全不同,但晚了几十年只是现象之一,本质在于他的神经系统没有经历过任何的亲密刺激,没有参照系来校准性冲动的目标。”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池子里面的确灌满了水,甚至水线高于普通人的几十到几百倍,但如果没有人启动拉杆,他也不懂得怎么拉,因为在过往的经历之中,他从来都没有觉得需要。“
“哪怕他生理层面已经激活,激素在体内翻江倒海,他的行为也始终是孤岛式的,无法自主将渴望挂钩在具体的个体之上,除非有人强行制造触发条件……这样说可以理解吗?就算他很冲动,但也只会在自己的神经回路里面打转,不会真的去‘扑’你,他会忍不住靠近你,欣赏你,或者在脑子里默数自己的心跳,但并不会意识到自己需要跟你结合。”
何毓秀:“……”
PPC说得已经很明白了,正常情况下,金煦就算激活系统,也并不会主动参与到性行为,除非……何毓秀想起当时对方努力想跟自己拉开距离的样子,内心一片死寂。
“我知道了。”何毓秀关掉PPC,给楚千钧打去了电话,简单说了一下金煦的情况,楚千钧相当惊讶:“怎么会这样?是遇到什么外部刺激了吗?正常来说,即便性腺轴觉醒,也不该马上就拥有这种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