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鞘by他山之猹

作者:他山之猹  录入:11-10

唐珩这句话的答案不可考证——江封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关上卧室门了;而按照以往的习惯,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江封重新看向唐珩。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哨兵此时的样子,继而说道:“这次任务对你体力的消耗的确也不少。如果你需要精神疏导,我可以……”
“江封。”唐珩打断了他的话。他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抬头看着江封,“老子不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的。任务不过是杀几只虫子,我得身体扛得住。
“倒是你,江封。需要帮助的是你。”
江封沉默了。
衣服被整理得一丝不苟,在熨帖的布料之下,是一具与唐珩一样蕴含着力量的男性躯体,甚至因为有意的形体控制,相较而言要更加的修长优雅。
江封不打算就这个话题与唐珩再说些什么。没有营养,没有意义。
他转身准备朝门外走去。
然后,他的手腕被哨兵拽住了。
不久前的戏码重新上演,只不过两人的角色互换,而江封也并未发懵。对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压制,他不准备容忍。
眼看着就要被哨兵拽到怀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失望于江封眼中一闪而逝,紧接着便仅剩下凌厉的神色。江封的反应极快,撤开一步拉开距离之后,不由分说就朝唐珩挥拳而去。
唐珩没有想过这近似于玩笑的一拉会遭来江封的直接还手。
唐珩愣了一愣,身体下意识地选择伸手格挡,而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缠斗在了一处。唐珩想要开口解释什么,但随即就察觉到向导想要采取精神控制的意图。
即便是上百次地说服自己信任江封,这种情况下他也无法做到放松到坦然地将身体的控制权让渡,情急之下,唐珩只能硬吃了江封一记拳风,继而拦住向导的腰侧,将人带着往床上倒去。
这张床板绝对称不上软和。江封后背撞击上去,发出不小的“嘭”的一声,疼得他皱起眉来。
他们喘息着停了下来。
江封闭上了眼。
唐珩张了张口,却有些哑然,他顿了片刻,继而慌张地松开了手,退到一旁。
“对不起。”唐珩道,“我没有……”
向导轻叹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很低,像是一团浸透了疲惫的棉花,“你闹够了吗?”江封伸手揉了揉眉心,没有睁眼,“是,我现在的状态不好;我需要帮助;我像一个普通的向导一样,完全无力抗衡哨兵。逼我承认这些,你满意了吗?”
江封深吸了一口气,“唐珩,我需要休息。出去,可以吗?给我留一点空间。”
唐珩抿紧了唇。
江封没有听见动静,也没有心思再去猜测哨兵到底想要什么。哨兵奇怪的占有欲发作了吧,江封猜测道,因为暂时性连结的不稳定性,年轻的哨兵受情绪驱动,特别是在力竭或者精力透支的情况下,会出于本能地感到不安,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数据中心旁边的休息室空余着,他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日落之后,各地中转站需要……
在眼前放大的哨兵的脸孔打断了江封的思绪。
唐珩再次凑上前来。
“我……我没有想要逼迫你,从来没有。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关心你。你的精神力消耗得太多了,短短五个小时的睡眠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唐珩低声得近似于喃喃地说道。
说着,他看向江封,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中自己的倒影,小心翼翼地的用自己额头贴上江封的额。他用的是一种极为轻缓的力道,像是在打开宝匣之后,忽地从那道璀璨中窥见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脆弱,继而报之以视若珍宝的态度。
“我只是想要帮你。”唐珩道。
应声,顺着额间相贴的肌肤,连结陡然发挥效力,江封的精神触角不再受到约束而服帖地收拢,疯也似地朝唐珩涌去。
两人的意识倏然坠入哨兵的精神图景。
这个世界原本满目疮痍,可如今却逐渐迸发出了新的生机。新芽自泥地萌发,老树亦愈发葱翠,满目是流动的绿色。明媚和煦的阳光自高空洒落,每路过一处,便落下一片晶莹的足迹,禽鸟的清啭自遥远处山林荡来,是哼着的一支支俏皮的曲调。
江封几乎要认不出来这里了。
但他又是感觉熟悉的。这每一芽新叶,每一棵大树,全都由根系连结着土地,而这片重归丰饶的土地之下,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江封还没有收回视线,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哨兵抱得很紧,以一种近乎要压入骨髓的力道,比常人略高的体温贴附上来,像是就这么怀抱了一捧午后日光。
哨兵与向导之间的连结是双向的。虽然很多时候这种关系都看似是由向导主导,但是不可否认的,哨兵的存在能为向导提供足量的安全感,仿佛荒漠中辟出的一处用以温养的温室土壤。
他们是一条磁石的两端,相互吸引着,又是吸引本身。
距离太近了,呼吸交缠着,连信息素也缱绻地混作一处。
江封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当他的手甫一覆上唐珩的手臂,整个人就忽地怔住了。像是两条同源而分流许久的河流在这一日终于交汇,思维相融着,以无声的言语诉说着所有。
他是被包容着的。
忽然,一粒宝匣顺着思维的江流而下,轻易地便被久候的捕手捕获。而当那只匣子被打开时,两人都愣住了。
思绪空白了片刻之后,唐珩这才恍然意识到被发现的是什么。
唐珩猛地松开了手——先是精神图景之内,然后是现实。他来不及遮掩住一些尴尬的生理反应,便慌乱地蹦下了床,冲动褪去之后,理智回归,双手却如言辞一样无处安放。
哨兵的眼神闪烁着,“我……那什么……”他摸了摸鼻子,撇开眼去,“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等时间到了我来叫你。”
说罢,唐珩落荒而逃。
匣子很小,小到只装得下两句言语。
一句来自于回忆,那是不久前来自张明朗的提问;
另一句是回应,还没有机会宣之于口,却是源自整个灵魂的回答——

这是唐珩回到主城的第四天。他陪着江封耗完了回程审核漫长的等待时间,手续刚一通过,便离开塔区找到熊俊这里来了。
熊俊与唐珩认识的年份不短,认真说起来,甚至要比他与崽子相识的时间还长上些许。
熊俊没有理会唐珩的问话。他双手架在膝上,十指交叉,粗眉拧在一处,摆出一副完全与和善不着边际的表情,“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嗯……”悬在半空的手继续朝桌子上伸去,唐珩捉了一块饼干抛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好像没有。”
“那现在说了。”
“哦。”
对话间,客厅似乎被分作了泾渭分明的两块,一部分是散漫闲适的,布艺长沙发上摆着一枚硕大的毛绒玩偶,胖墩墩地笑得憨态可掬,唐珩就倚在它的怀抱里,不时还从桌面上顺走几块香脆的甜点;而另一部分是冷硬死板的,森森白光自上端洒落,将铁灰色的单人沙发拖出斜长的阴影,以及坐在上面表情严肃、魁梧壮硕的男人。
而在下一秒,界限被倏然打破。白色冷光转为橙色的柔和,这一切摆设便又和谐地融为了一体。
一道轻快的女声插了进来,浓郁的烤制蛋糕香气紧随其后,还混杂着一丝覆盆子的酸甜清香,不一会儿便弥散了整间客厅。
“我烤了小蛋糕,有人想要尝一下吗?先到先得哦。”
唐珩飞快地站起了身,“我要!”
那人是熊俊的向导,叫作苏婷,身份是一名幼师。她与熊俊初识于三年前,二人在那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却在认识短短的一个月之后就飞速领证登记了。此时,苏婷就站在厨房门口,身上穿着一件绘满了粉红色小猫的围裙,正中央的那一只最大的卡通猫咪张大了嘴,像是要吞掉那双叠放在身前的肥肥大大的烤箱手套。
被唐珩迅速的回应逗乐了,苏婷噙着笑,又看向另一人,“那熊哥呢?”
被喊作“熊哥”的哨兵坐姿挺直,粗眉舒缓少许又微微皱起,“我们在讨论正事,你来捣什么乱。”
“这不是看到就只有你们哥俩嘛。要是你的那群手下也在,我才不把我的小蛋糕端出来。”
见熊俊的眉毛动了动,苏婷连忙又比了一个“好的”的手势,抢在他开口之前用手作拉链将自己的嘴巴封住,然后憋笑着溜了回去。
不久之后,那道轻快的声音再次从厨房传来,“再不来我就自己一个人吃完了哟。”
“……”
唐珩正准备朝厨房走去的,眼角一瞥,就看见刚才还坐得巍然不动的熊俊也站了起来,再一转眼,人已经走到自己前面去了。
见此,唐珩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待看到熊俊面无表情地看来,又倏地憋住了。
唐珩道:“走,吃苏婷姐的蛋糕去。别让她久等了。”
客厅到厨房的距离并不远,两位哨兵一前一后地走着,不消几步便到了。
哨兵们在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苏婷背对着门口,这个方向看去,便只能看见她容貌姣好的半张侧脸,她的五官精致,却没有乍一眼摄人心魂的锐利,更像是温室中亭亭盛放的百合,束在脑后的头发有些散乱,一绺微卷的长发垂落下来,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她在做奶油雕花。
这么说来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但是看到这一幕,唐珩确实忽地想起了营养剂——而且是特指的,那一日江封亲手递给他的那袋寡淡得像是面糊一般的营养剂,以及在那之后,向导垂下了眼低声说的那句道歉。
他顿了一顿,再开口时,不由地放低了声音,“……和向导结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被橙黄色的灯光映着,熊俊的表情也似乎柔和了许多。
“大概是,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人笑着在等你吧。”
“手里还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小蛋糕。”苏婷接道。说着,她转过了身,“傻站着做什么,不来试试吗?”
于是,在她那带着纯粹的期许与欢愉的注视下,哨兵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住了他的向导。
像是如此便也将幸福抱在了怀中。
走进去之前,熊俊压低声音对唐珩警告了一句:
“只准吃一块!吃完了赶紧给我走人。”
兴许是气氛美好温馨得教人不忍心打破,唐珩一块小蛋糕都没拿便溜出了厨房,将独处的空间的留给这对爱侣。
他踱步回到客厅,想了想,又点开终端,给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发去一条信息——
你喜欢吃蛋糕吗?
蹲在沙发旁做贼心虚般地打完这行字,待发送成功的图标亮起,唐珩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
又蹲了半响,他抹了把脸,这才从怔神中回过神来。
这只是一句普通的询问,唐珩心里想道,他好奇他的喜好而已,这没有什么。
可这一念头刚一萌生,他便察觉出了一股自欺欺人的味道。
应该是厨房里飘来的蛋糕香气太过于香甜馥郁了吧,搅得人头脑乱糟糟的。
半个多小时之后,熊俊在自家书房门口看见了杵在那里等着的唐珩,年轻的哨兵正低头玩着单机游戏,听见来者脚步声也只是抬眼瞥了一眼,示意般地点了点头。
唐珩身旁的书房门并没有锁,门板虚掩着,白亮的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隐约还能窥见部分的室内摆设。
“进来吧。”说着,熊俊推开了门。
唐珩应了一声,立即停下了游戏,跟在熊俊身后走了进去。
唐珩一直视书房为极其私密的个人空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习惯,虽然此前他已经来过这间书房无数次了,但是每一次只要熊俊不发声喊他,他是半步都不会踏进的。
谨慎地像是对待一道严防死守的界限。
相较于客厅简约而不失素雅的布置,这间书房是秩序井然且冷硬的,完全的黑白灰三色占据了几乎全部视野,深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束暖光都透不进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提及书房,唐珩想象中都是这副模样的,而现在,莫名的,他忽地又想起被暖色调充斥的另一间来。
唐珩定了定心神,将心绪从遐思中抽离,不等熊俊说话,他便抢先开口道:“我猜你是还有其他事要和我说的,不仅仅只是问一下我这段时间的行程这么简单吧?”
说完,唐珩随手拖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和熊俊之间隔着一张巨大的书桌,在冷白的灯光照射下,铁灰色的桌面泛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光,却又又一抹突兀的鲜艳打乱了这整个布局——那是一只毛毡娃娃,制作者的手艺不太纯熟,使得原本憨态可掬的橘猫看上去有点龇牙咧嘴的狰狞。
不过熊俊似乎并不觉得它与书房格格不入。
“是有一些事情。”熊俊在屏幕上点触几下,继而将其转向了唐珩,“这里有几项任务,你看看有没有想要接的?”
都是一些惯常的任务。
唐珩只大致浏览了一遍便收回了视线,“没有太大兴趣,以后再说吧。”顿了顿,他又道,“我想加入军部。”
说这话的时候,唐珩一瞬不眨地盯着熊俊的眼睛,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熊俊对此并不意外,“因为江封?”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吧。”见熊俊一语中的,唐珩反而坦然了,“我觉得我能接受那里的环境和生活。”
“如果你想询问我的话,我的建议是:不去。”熊俊道,“你也知道‘灰鸽’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存在,虽然黑得不彻底,但真要论起来也不可能是清白的,别的不说,光是背景审查这一关你就很难过。”
唐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先等我说完。”熊俊抬手做了一个手势,“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向导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伪造一个身份让你进军部,这对于他来说可能并不难办,但这也就意味着你和他绑定了。
“现在或许没什么,但你考虑过以后吗?你不知道他的底细,不知道他的行事作风,不知道他的过往和未来的谋划。他对你来说是一团雾,而你是摊开在他面前的一本书。”
这番话中明里暗里的含义让唐珩皱紧了眉,“江封不会这么对我的。”
熊俊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说过秦宏这个人?”
突然绕开的话题使得唐珩一怔,“秦宏?哪两个字?”
熊俊在屏幕上调出了这个人的信息——一名样貌清秀的男子,照片里的他正对镜头笑得灿烂,这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上不少;而整份资料看下来,说不上平庸普通,却也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
“一个普通人,独立记者。”唐珩看向熊俊,“他怎么了吗?”
“他有没有来找过你?”
唐珩更是一头雾水。他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确定自己对这张脸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唐珩摇了摇头,“没见过。”
得到这个回复,熊俊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下来,“具体的我现在还不好下定论,但你之后注意一下这个人吧。特别是和那个向导在一起的时候。”
唐珩知道熊俊的“那个向导”指的是江封。
普通人,江封。
唐珩静默了片刻,忽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男的,个头一米七五左右,头发有点长,大概到肩膀吧。应该是一个左撇子。皮肤挺白,圆眼睛,薄嘴唇,有点像那个谁……
回忆中的叙述与眼前的照片一点点地重合,这背后的隐含的东西竟让唐珩隐约觉得有些发寒。
“‘猴子’,”唐珩咽了一口唾沫,“‘猴子’他有没有来找过你?”
而这一次,熊俊不动如山的模样终于被打破。他一双粗眉紧紧拧起,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侯志强?他来找我做什么?”
“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唐珩攥紧了拳,“就是那次,当时他的下落还是你告诉我的。他说他要离开这座主城,正在找人庇护,我就让他来找你了,作为交换,他告诉了我一些消息。”
话音落后,熊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凝重的气氛在这间不大的书房中瞬间弥散开来。
唐珩觉得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像是直接撞击在了耳膜上。他的喉口发涩,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挤出了接下来的三个字。
“……怎么了?”
“‘猴子’死了。”熊俊沉声道,“按时间来算,就是你离开这里的前一天。溺死在河里被冲上岸的,荆棘的人去认领过,确认是他没有错,对外给出的说法是失足落水。”
熊俊道:“我们怀疑,是江封下的手。”
听到这话,唐珩的第一反应是否定,“你也说了,是怀疑。”
熊俊道:“你出事那天,江封和侯志强都在那附近出现过,这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
“还有秦宏。如果当时江封在那里的目的是与秦宏会面,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们应该是在密谋什么,不小心被侯志强撞见了,按照他的手段,杀人灭口这种事情不是做不出来。”
唐珩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半响之后,他忽然站了起来。椅子猛地受力向后滑去,发出一声刺耳的“嗞啦”声,硬生生地将书房内凝滞的气氛剌出一条大口。
“我会找他问清楚。”唐珩面沉如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紧成拳,仿佛这样才能压抑住胸腔内翻滚的情绪。他没有看向熊俊,而是死死地盯着地板砖之间规整的黑色缝隙,“在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不会对此做出任何评论。”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音都收得很死,像是它们不是被说出来的,而是被一锤一锤地用力凿进了句子里。
说罢,没有一丝停顿的,唐珩转身朝门口走去。
而在他身后,熊俊依旧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地望着这个年轻哨兵的背影。
“唐珩。”在哨兵即将走出书房的那一刻,熊俊喊住了他。熊俊皱眉问道:“你是在对我发脾气吗?你觉得我不应该怀疑他?”
闻言,唐珩的脚步顿了一瞬。
“没有。”他转过头来,看向熊俊,“这火气是冲着我自己来的。你有你的立场和计划,我知道,我只是我气我自己想了这么多,面对你对他的质疑时,却一句话都不能为他辩解——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我为他说些什么。
“就像你所说的,我确实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但不会永远都这样。”
说罢,唐珩收回了视线。他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客厅。在柔和的灯光下,苏婷刚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手中提着一方精致的小纸袋,见唐珩看了过来,便将那方纸袋放在了客厅的矮几上,俏皮地笑了笑,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走时记得带走,又夸张地对他作口型:这是两人份。
唐珩低声道:“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弄明白的。”
“走了。”
离开熊俊的住处时,唐珩手里多了一只与他风格看上去完全不符的纸袋子,香甜的蛋糕香气从里面逸散出来——是苏婷给他准备的那只。
两人份,另一份是留给谁的,答案不言自明。
几乎是前脚刚走出门,唐珩后脚便收到了一条讯息。之前那句询问的回应姗姗来迟,一如那人以往的风格,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还行。
若放在平日,唐珩看到了就也过去了,说不定还会为江封会回复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而沾沾自喜一番,可这时,他定定地看着这条讯息,翻来覆去地读了几遍,满脑子都是之前与熊俊的那番谈话。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江封了。
他想问他知不知道猴子的死讯?想问他这件事是不是和他出手做的?想问他和秦宏是什么关系?还想问他,当初接近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等唐珩回过神来时,一条新的消息已经被编辑好发送出去了,细细看过一遍,却发现是和脑内此刻的纠结半点搭不上干系的内容:干脆点,做个选择题,喜欢还是不喜欢,二选一。
这一次,对方的回应倒是很快,依旧只有利落的两个字:前者。
那就是喜欢了。
思绪中所有的纷杂晦暗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唐珩抑制不住地扬起嘴角,维持不过五秒,理智重归,那勾起的嘴角又扯平了去。
“……”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唐珩才又察觉到自己这不正常的情绪起伏。他愣了一愣,紧接着,心里低骂了一句。
在这里一个人瞎想算个什么劲?还不如当面找人对峙清楚了来得爽快——终端里就有现成的案例,起码现在,他对他的了解更多一份了。
想到这里,唐珩顿了一顿,发送了第三条消息: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他满怀期待,甚至停下脚步去等候,可之前的即时回复却像是昙花一现,在这之后,不断被刷新的收件箱一直空空如也。
唐珩什么也没有等到。
塔属第一医院,特殊科。
与塔三院设置在偏僻角落的独立楼栋不同,塔属第一医院的特殊科设置在非常显眼的位置,就坐落在主楼之中,并且占据了主楼的绝大部分。来往的医患并不算多,远没有寻常医院那种络绎不绝的感觉,零星的人散落在这一片冷色调的白中,教人禁不住想要屏住呼吸;而空气中弥散的也不是那种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好闻的香氛清淡地浮着,还有少许属于伪向导信息素的独特气味。
被轻缓的白噪音包裹着的空间显得非常静谧,只有走道里行人偶尔路过时的细碎脚步声。
萧子文就躺在其中一病房的病床上,一个男人站在旁边,满脸的焦急和心疼,可与之相比,萧子文的神色却是淡的。她的脸色不太好,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衬得她更显出几分形销骨立的感觉,随着翻动书页的动作,袖管稍稍上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以及上面戴着的一只监视仪,猩红色的显示灯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用以监测她的生命体征,兼有录音功能。
男人生怕打扰到她,就只在旁边待着,又有些坐立不安,一副像是想要搭话又怯场的纠结模样。
江封推开病房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首席。”几乎是与江封露脸时同一时间的,萧子文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全然不见上一秒看书看得全神贯注的模样,“你来了。”
江封点了点头,将房门在身后合上,“来看看你。”
说着,他的视线落到旁边那个男人身上。
这是一名哨兵,叫池胜。来之前江封就已经拿到了一份关于这人的详彻的信息资料,从家庭背景到社交圈子,甚至连小学时期的获奖记录都有记载。他的背景并不深厚,资历也浅,就是一名很普通的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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