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就是有关呢?”
一双乌眸清澄, 他平静地问。
那意柳就怔了怔,半晌又笑了:“那倒省了我调查的力气?和我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不等伐苏二人邀请, 他就径自走到了他们这辆车的后头,精准地找到躲在后头车架上瑟瑟发抖的小耗子精,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小姑娘旁边,坐下之前还不忘记和后面车上的卫殊朱方布莱德等人微微一笑,也就布莱德回以他同样一笑,朱方被他的笑直接笑得后背一毛,而卫殊则是看直了眼,眼珠子一错不错盯在那人脸上,最后倒成了她一直直勾勾盯着对方了。
可惜那人的视线却早已落在了小耗子精的头顶,温声道:“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否和我讲上一讲?”
于是,一边用手掩着脸上因为害怕冒出来的鼠须,小耗子精一边将自己一族与阿棠的过往又说了一遍,只是她到底也机灵,这次没说他们挖到皇陵的事儿了。
“原来如此。”那人听得连连点头,紧接着小耗子精听到似是撕纸的声音,颤巍巍抬起头往那方向一看,却刚好看到那人将一张发黄的毛边纸一撕两半,而那撕开的部分却不似普通的白纸,而是无火自燃起来,不多时,那纸就烧完了。
“这……”小耗子精呆了呆,别看她是精怪,然而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除妖师呢,对于除妖师们的手段,她的了解极其有限,完全不懂对方刚刚此举是在做什么。
那意柳就给她解释了一下:“别怕,我刚刚只是将我与那刘家的约毁了,如此不要脸的人,懒得帮他查。”
众人这才知道:他刚刚的举动竟是直接自己毁约了!
“不、不要紧吗?”小耗子精呆呆问着,脸都忘了遮,脸颊上几道细细的鼠须露出来,倒也不难看还有些可爱。
那人就耸耸肩:“有什么要紧?他又没提前付我钱?老子不想干了,就毁喽~”
如此一来,众人倒是对这人的性格有点了解了。然而紧接着,那人又兴致勃勃看向了小耗子精,双眼直视小耗子精,右手则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加我一个,我也帮你们去救阿棠吧?”
“哎?为、为什么?”小耗子精惊呆了。
那人就一笑:“因为我不想走路了啊!而你们有车,索性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
“给我个坐的地儿就行了。”
他说着,原本还点在地上的一条腿也盘上来,竟是自顾自彻底上车了。
“这……”
众人对他的评价从“随性”变成了“很随性”。
小耗子精求助似的看向前方的草丛,没多久之前那只为首的耗子精就从那边冒了出来,一脸担心又是害怕,然而只能不大熟练的一揖:“那就……拜托壮士了。”
大概是第一次被称作“壮士”,那人愣了愣,半晌笑得更开心了,连连摆手道:“尽管拜托。”
他大言不惭道。
甲方都答应了,那伐木枝等人便再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就这样接受了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人这件事,老何继续拉着车走在最前面,而那人则在车架上舒坦地坐着,嘴也没闲着,竟是和众人高谈阔论起来。
据他所说,他这除妖师的差还是第一次做,在这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铸剑师,而更早之前则是做的和尚……
“道士也做过,其实我很多事情都做过,我想多明白一些做人的道理。”他看着天空说道,说这句话时的他眼睛清澈,倒是显得正色了许多,然而当他将头低下来,再次平视众人时,那股邪气感又来了。
是个有点危险的人,然而来意不明,说不定真的只是一时无聊跟上他们而已——迅速在各自心中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不知不觉中,各人做出的结论居然是大同小异的。
好在布莱德正如他所说,是个能说会道的,有他陪着那意柳闲聊,其他人只需要听他们聊天即可,也正是在两人的闲聊中,人们还知道那替阿棠嫁入刘家的堂姐如今的下场。
“刘家说新媳妇怕是不吉利呢~”
“新屋也不让她住,直接撵到柴房了,说是要请除妖师替她除魔,可我看她身上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就提出去她娘家看看,刘家就委托我过来了,不过他们后来应该又找了其他除妖师除魔。”
就不知道阿棠的堂姐现在后悔了没有,一路上,她也有无数次机会表明身份的,又或者他们双方本就是将错就错。
知道了那边的情况,布莱德又拽着意柳天南海北聊了半天,再次从两座山之间极窄的小道中钻出来后,这一次他们的眼前终于不再是连绵的青山,而是一片整整齐齐的农田!
非常平整的农田,呈深浅不一的黄绿色块状分布,如同之前的青山一般连绵不绝,外圈是农田,中心则是村落,他们抵达的时候其实是下午,然而田地中无人,倒是村中家家户户都有炊烟吹起,炊烟徐徐升起,然后在空中弯曲吹向北方……
好一副悠闲乡间升平图!
停在山上的小路上,车上所有人都停下来欣赏了一会儿,然而没过多久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里的习惯是下午吃饭吗?”再美的美男子看到现在也看习惯了,卫殊的脑子又清醒过来了。
“这……总觉得那炊烟看着有点怪……”朱方的视线则是落在了统一往北吹的炊烟上,乍一看寻常,然而只要看多几眼就能看出违和之处:那炊烟不像是吹过去的,倒像是……“吸”?
“哟,风中好像有唢呐的吹奏声,这是有人家娶亲?”布莱德侧着耳朵听完后道。
“娶亲?!”原本藏在草丛里的大耗子精一下子急了,再次率领后辈朝伐木枝一行人深深一揖,他一脸着急道:“我们只能送众位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各位壮士了!”
一直陪在伐木枝旁边的小耗子精不知何时也跳下去了,同时朝他们一揖,末了她还往苏换柳手中放了块松子糖——是她平时的零嘴。
“我们定会把阿棠带回来的。”苏换柳笑着朝小耗子精挥了挥手。
得到了保证的小耗子精随即变成了一只小巧的老鼠,她却是没走,苏换柳朝她伸出手来,她便机灵的钻到苏换柳的袖口中了。
紧接着,在老何的控制下,车子继续向前行进了。
他们很快行驶进之前见过的“乡间升平图”中了,这里的路虽然是土道,然而委实平实的很,且湿度刚刚好,既不会潮湿到一脚泥,车轮都陷进去,又不会干到尘土遍地,一走一脸土,而细看两边的田地里的庄稼皆郁郁葱葱,不,也不是全部人家的地都郁郁葱葱,又往前走了一会儿,道路两旁有好大一片光秃秃的地,也不是寸草不生,只是这里明显也种了稻谷,然而不知什么原因,那些稻谷如今东倒西歪全在地上,仔细一看那靠近地皮的地方有断口哩!像是咬痕……
伐木枝等人便心知肚明这是谁家的地了。
然而正如他们之前所见,这里的地肥也罢,被糟蹋了也罢,当真都地中无人,非但如此,随着他们越走离村口越近,他们听到的唢呐声也越嘈杂,竟不只一首曲子,而是好几首迎亲曲同时在吹奏!大家不是一个时辰吹得,如今进行到的也不是同一个地方,你吹你的,我吹我的,只吹得乱七八糟,倒是更热闹了。
而如今空灵贸易有限公司的人也走到村口了,看着至少三支唢呐队护送着红轿从村口经过,他们这才确认:敢情村里竟不只一户人家娶亲,至少有三家!
“快去阿棠家看看!她家在村子尽头,那里最大的一座房子就是她家!”躲在苏换柳袖中的小耗子精小声吱吱着,在她的引路下,当着好奇的村人,伐木枝一行人稳稳朝阿棠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毁亲的刘家遇上了毁约的除妖师。
第195章 花家
得亏如今村子里有这么多家在办亲事, 再加上他们车上的货物批红系绸一看就是婚庆之物,伐木枝这支外乡人队伍这才有机会长驱直入,要不然, 寻常的时候,这种小山村是最最封闭的, 这里长久下来就是村里那几户人家在住, 谁家外头有几户亲戚所有人心里都门清, 但凡有个生面孔一定会有许多人盯着, 还会有人上来问,绝不会像这次这样, 就看着让他们大摇大摆进去了。
不过这里这些亲事刚好解释了刚刚他们的疑惑:为何现在明明才是下午, 村外的田地就无人耕种、而村里却有真真炊烟升起——因为大家在办喜事啊!
别看只有三户人家办喜事, 村里人大多有亲, 哪怕没亲也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不是?所以哪怕不是自家的婚事, 然而几乎所有人家都要帮忙烧饭做菜,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也全都借来借去, 伐木枝一行人一路走过去,除了绕村一周的迎亲队伍在村道上走来走去,就是顶着盆, 端着菜碗的村人, 空气里又是爆竹臭又是饭菜香,倒真是热闹非凡。
他们的目的地在村子的中心位置, 正如小耗子精所说, 这里果然立着村里看起来最阔气的房子,虽然围墙屋头没有周围的人家高,然而一看用料就知道这家家底不薄,寻常村人盖房垒墙用的都是村里的土料, 这家用的却全是讲究的成料。然而家底不薄却不将围墙屋头搭得压人一头的高,说明原本盖屋的人应该还算是谦逊之人——这人毫无疑问应该是阿棠的爹娘。原因无他:盖房搭墙的料是好料,然而看起来已经破旧了,好些破损的地方不是没修葺就是用土料随便抹抹,连村人给自家墙上抹得料且不如,看得出这后来的人并没有好好经营这屋子。
站在曾经阔气的大屋前,伐木枝只看了沿途的墙和如今的大门而已,就对阿棠的二叔一家的秉性心里有数了,对了,也对阿棠的姓氏心中有数了——和沿途经过的其他人家一样,这家的门旁有块小小的木牌,写着这家主人的姓氏。
“花”——阿棠家的木牌上赫然这样写着。
和周围门户大开的家家户户不同,这花家门户紧闭,里头更是安安静静,和周围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我来吧。”见到地方了,布莱德终于跳下来了,直接走到花家的大门前,他先是扣动门环,随即高声报出了自己的来意——
“您好,在下受人之托带聘礼而来,为其求娶贵府的阿棠小姐,不知可否进门详谈?”不愧是销冠,明明是个外国人长相,然而藉由和意柳聊天的功夫,布莱德已经将自己的说话方式完全本土化了,不但如此,他还很精准的抓到了阿棠阿叔的性格弱点——贪,这不,大门前就将自己带着聘礼来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了,这是怕对方不开门呢,然而贪人就是贪人,说不得会看在聘礼的面上开门?而只要开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布莱德的话音刚落,门里还没发出什么声音呢,门外却同时传来锅碗瓢盆落地的声响,伐木枝扭头一看,却是原本端着热气腾腾饭菜从花家门前跑过的村人不知怎的同时手不稳,摔了手里的饭菜。
“哎呀!你的手怎么就这么不稳呢?这可是喜菜!摔不得呀!不——”女人刚想说“不吉利”,然而想想这话原本就不吉利,慌不迭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而抬头看向伐木枝一行人的时候,女人眼中的眼神却慌乱,而之前摔了盆碗的人们眼中同样慌乱,下一秒,他们竟是打扫都顾不上,直勾勾的盯着伐木枝……不,没过多久伐木枝就发现他们看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花家的大门。
然后他就听到了身后“吱扭”一声。
再次转过头,他看到原本紧闭的花家大门开了一道小缝。
身后随即传来一阵跑步声,伐木枝赶紧再扭头一看:却看到一地狼藉。
碎了的瓷片和饭菜还在地上,而原本蹲在那附近的人们确实齐齐跑了。
跑了?!
一边跑,那些人还嚷嚷着:“不好了啊!又有人来花家求亲了啊啊啊啊啊啊!!!!!”
好像这是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微皱眉头,伐木枝再次看向花家的大门,这一次那门又打开了些,露出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来,他长得矮,然而身体却胖,且不是原本就胖,大概率是短时期忽然胖上来的,这样胖起来的人有个特点:一来皮肤上有暴长带来的纹路,二来肉皮紧,猛地被撑起来就有点满脸横肉的意思,这么说吧,就像忽然装填肥肉进去的香肠,紧绷绷的。
长得像香肠的男人偏偏手里还拿着一根香肠在啃,他先是瞅了瞅布莱德,被他外国人的长相吓了一跳,然而很快他又瞄到布莱德身后的聘礼车了,看到足足装了三车的聘礼,他眼睛一亮,三两口将剩下的香肠吃掉,他随即在身上抹抹手,然后将大门完全打开了。
眼珠一转,他笑眯眯仰头看向布莱德:“来,进来详谈啊!”
回以同样微微一笑,布莱德招了招手,老何随即拉着聘礼车向花家大门行进来——
男人一直笑呵呵的在旁边等着,车子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看清上面的东西都有什么的时候,男人的眼珠子都亮了,脸上笑容随即更开,然后当最后一辆车也进门后,他赶紧重新关上了门。
也关上了听到消息从那三家跑过来的村人有点焦急的脸。
“怎么办?不是都答应了吗?怎么又让人进去了?”一名妇人面露忧色道——身穿一身枣红袍,头上还别着花,看穿着打扮她应该是本次哪对新人的家长。
“花二那家伙就是见钱眼开。”旁边一名男子随即皱眉道。
“还有阿棠这闺女……怎么老有求娶的?明明这几年一直被关在家里,家门都没出过,难不成真的长得很美不成?”这次说话的是一名青年男子,说着,他的眼睛就巴巴越过花家的门墙,像是想穿透墙壁一般。
旁边的年轻妇女就猛拉他的耳朵,小媳妇没说话,倒是旁边一位老者摸着胡子道:“阿棠那闺女倒是没啥,她爹花大却是个厉害的,当年在外头卖粮认识了不少人,应该是那会儿留下的关系吧?”
“会不会是花大叔还留了其他财产给阿棠?娶了她就能拿到那些财产之类的?”又有小青年浮想联翩了。
“胡闹!花大再厉害也就是个厉害些的泥腿子,全部身家盖了这房子倒还剩下一些,然而怕也剩不了多少,你看那花二承了兄长的财也只过了几年大手大脚的日子就知道,那钱怕是早花完了。”
“事不宜迟,有人求娶有什么用?咱家的闺女今天已经嫁人了,已经成亲的女子湖神是不要的,赶紧回去让孩子拜堂,送入洞房后就江山已定,这花家再不愿意,咱们村也没有其他适龄女子了。”最前头的一名老者道,说完就转头向后走去,在他的带头下,三家的人立刻各回各家,唢呐声随即继续响起,拜堂的拜堂,敬酒的环节都没有,司仪下一秒竟是直接唱喏要将新人送进洞房了?
也就一位老者没走,那是一名老婆婆,全村人她是最同情阿棠的,自被二叔一家卖了之后,村人们出于各自的利益,竟没一个出来为她说句话的。
她倒是想给那孩子说句话的,然而她孤老婆子一个,说的话根本无人理。
“希望这次来的是户好人,保佑好人有足够的钱财让花二将阿棠嫁给他们。”站在门前轻轻一拜,老人抹了抹眼角,最后叹口气缓缓离开了。
而布莱德等人如今已经被请进了花家的堂屋,这家没有仆人,花二的媳妇出来招待的他们,所谓招待也就是一杯粗茶而已,仔细看茶水上还飘着虫,布莱德并不喝那茶,只是直接说明来意:
“实不相瞒,我的主家和您的兄长曾经有旧,听闻他留下的孤女被换亲很是伤心,就想自己将故人之女娶进家门,这不,直接让我带了聘礼就来了,这是聘礼清单,请查看。”
说着,布莱德将一封写了满满内容的薄纸递给花二。
而那花二哪儿认得这许多字?然而看这密密麻麻的小字就知道东西不少,再联想到自己刚刚瞅到的车上的东西……
花二喜得抓耳挠腮,将清单递给媳妇,看到媳妇眼前一亮的模样,他就知道这清单上的东西定是不便宜,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花二再开口之时,竟是没拒绝!
连侄女嫁的人到底是谁、是她爹同辈的友人还是友人之子都没问,对方的样貌品行更是打听都没打听,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还答应的一副很大义的模样:“原来是故人么?那这亲肯定做得。”
“不过——”又被媳妇瞪了一眼,他随即想起上次过来求亲的耗子精来了,后背骤然起了一身凉汗,他清了清嗓子又补了一句:“不过我那兄长说过,想接我侄女过门的话,必须得有名中有木之人去接才行。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奈何这是兄长临终前留下的话啊!”
他装模作样叹道。
心中却想如果对方也是精怪就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直接将对方的财务占为己有,掰扯都不用掰扯了。
然而早就从耗子精那里知道这一茬的布莱德演技很好的闻言后立刻瞪大了眼睛,装作一副惊喜的样子,他开口就道:“天啊!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不成?我们队伍里刚好有两个……不,三个名字中有木的人!”
“这是上天的安排!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布莱德眼睛亮晶晶的。
“哎?”这回轮到花二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
罗伯特:其实……我的罗伯……也可以写成萝卜的……反正是音译……
第196章 花棠
“哪儿有什么上天的安排?那劈妖符明明是咱们自个儿在货郎那儿买的, 上次看出来的人是精怪,这才赶紧掏出来赶紧挂在那妮子门楣上的。”眼瞅着丈夫一脸都要信了的傻样儿,花二的媳妇干净伸出手肘捅了他一下, 同时小小声在他耳旁道。
“就是哦!你放心,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合而已, 不会真信了的。”花二连忙也对媳妇小声道。
只是心里却更觉得古怪了。
尤其他看到那布莱德一招呼, 原本侯在外头的人里当真过来仨人。
“这是换柳, 意柳, 木枝,怎么样?真真都是名字里有木的。”布莱德笑眯眯道。
“真、真的?先说好, 万一不是真的门上的符会发动, 之前求亲的人就是这么被劈了, 背上好大一个口子呢, 倒是我、我可不负责哦!”花二结结巴巴道, 看着前面三个相貌堂堂的青年怎么看都看不出是精怪的样子, 他觉得那劈妖符没准派不上用场了, 这样一来,之前答应村民的事儿岂不是要打水漂?原本他可是答应其他村民了,留着侄女这次上供用……
只是, 看看院子外头三辆车上满满的东西, 他心里又是一喜:答应那群家伙有个屁用?那群家伙又没给自己这些好东西,答应了反悔就是, 想要阿棠他们自己抢去, 反正他聘礼也收了,又给侄女找了这么有钱的人家,如此一来地下的兄长没准还高兴呢——
他是这样想的,殊不知旁边他的婆娘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比他多了一丝悔意:这么俊俏的青年呢……莫非是这三人之一娶阿棠?又有这么些聘礼,早知道当时不换亲了,这么好的机会留给自家女儿多好?
不过她也没吭声,视线同样将门外三辆车上的东西尽收眼底,她想的是到时候从里面挑些东西,借着给女儿送东西的功夫顺便看看闺女,而有了这些东西,女儿在那刘家腰杆也能更直些,而闺女腰杆直了,将来也更能提拔弟弟,到时候给她兄弟在镇上找个姑娘,到时候他们一家就搬去镇上,再不在这土窝里住了。
总之,花二两口子全被老耗子精花钱托伐木枝准备的东西迷晕了眼,连侄女要嫁的人是谁,人品如何都没打听,竟是就要让人去接侄女了?
如此草率又容易,布莱德都没想到,他原本只觉得老耗子精想的简单,不想花二这边和精怪一样不讲究,有钱就行,下一刻,竟是直接将他们迎去院子里的第二进屋,让他们自己将侄女接出来,只要过了劈妖符这一关就可以直接接了人就走。
嗯……这样一来,布莱德倒有点小后悔,视线轻轻从自家股东的背影上飘过:伐会计那边他是完全放心的,意柳那边应该也没问题,就是苏股东……真的能过那劈妖符?
他的视线非常虚缈,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来,然而苏换柳不是一般人,立刻接收到了布莱德的视线,他转过身去,脚步也停顿了一下,而他一停顿,伐木枝也停了下来,而他们停顿的功夫,那名叫意柳的男人一身红衣飘飘,径直越过他们,笑意盈盈地从那悬了一张劈妖符的门楣上迈了过去。
没有任何事发生。
而转过头来看布莱德伐苏两人也只是看了布莱德一眼,从他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之后,伐木枝第二,苏换柳第三,两人也同样跨过门槛进了门。
一卷黄纸高悬不讲究的挂在门楣顶出,最多被他们进来时卷来的风吹得晃动了几下,然而同样没有任何事发生。
好吧,苏股东不是精怪,要么就是妖力太高超——心里这样想着,布莱德继续笑眯眯的,等里面的三人将里面的阿棠姑娘结出来。
说起来,他还蛮期待见到那位阿棠的。
不知道那阿棠长什么样呢?
而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意柳已经第一个看到了里面的阿棠。
因为个子太高,他的头甚至还被那劈妖符打了一下,歪头避开那恼人的符,他还伸出一只手扶住门框,而歪头的功夫,他已经看到里头屏风后头的木床了。
还看到了那边露出一双鸳鸯戏水花样的绣鞋鞋尖。
好个不讲究的人家,居然让青年男子直接进女子卧房接姑娘——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意柳脑中第一刻浮现的想法是这个。
不知道那绣花的姑娘此刻看到自己时的表情是如何的呢?
会尖叫?会大惊失色?还是面红红缩进一旁的绣帐?
他甚至已经开始猜测那绣帐上绣着的纹样了……
面带笑容,他又往前右前方踏了一步,避开正挡在门口的屏风,他就站在那坐在木床上绣花的姑娘面前了。
他以为的。
没办法,人间似乎流行这个,无论是王公贵族家还是寻常百姓家,姑娘出阁前大体是要缩在闺中绣花的。
加上他看到的姑娘足尖上的刺绣花样,他就理所当然地以为阿棠现在是在绣花了。
然而——
手里拿的不是绣花针而是一把菜刀,另一只手上倒是拿了一块布没错,然而那脏兮兮地布头怎么看也不像是绣布,倒像是……
磨刀布——意柳脑中赫然出现了答案。
脸上闲适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错愕,红衣似火的美男子呆头鹅一般站在屏风前愣住了,而里头正在磨刀的姑娘这才抬起头来,面沉如水,乌黑的眼眸宛若磐石一般看过来,直勾勾看向一脸呆愣模样的男子,清声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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