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不知是村口的位置,还是更远的他们不知道的方向,深夜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唢呐声——
先是唢呐声,紧接着就是锣鼓喧天,原本寂静的夜瞬间被撕破,倘若不是此时窗外清晰可见的漫天星子先是如今是深夜,光屏声音,人们怕不是会以为这是青天白日之时呐!
如此不按规矩出马的过礼队伍,却是精怪们过来瞅新娘来了。
青山村进村的路只一条, 今天白日里它有多热闹,那么如今就有多寂寥。
现在是挺晚了没错,然而村子里的人一个也没有睡, 哪怕是今天下午刚刚娶了亲的人家,一过傍晚就再没有其他声响了, 所有人家都紧闭大门, 瑟缩在屋里, 瑟瑟发抖。
除了花家, 没有一户人家点灯。一开始是那些家里有适龄姑娘的人家,生怕精怪看上自家的小娘子, 这才不敢在家点灯烛;稍后则是有些胆小的人实在太怕, 怕灯烛照出来的精怪太过吓人不敢点灯烛;到了后来, 这明明不算什么仪式的东西一传十十传百, 竟成了青山村面对精怪的统一习俗了, 怕是有些人根本什么也不懂, 只是见他人这样做了, 自己才照葫芦画瓢也如是操作了而已。
结局就是如今全村人都不敢点蜡烛了。
好在没有蜡烛也无妨,外头的月光亮得很,尤其是村里被村民们踩得硬硬实实的土路和土墙, 平日里黄扑扑的, 如今被这月光一照,看起来竟是明晃晃的白色的了。
现在的村里啊, 看起来就像是身处“白夜”之中, 皎洁的月光是天然的灯烛,照亮了精怪们进村的路,也照亮了他们的模样。
踮着脚系着大红绸带走在最前头的是两只猴子,没错, 就是猴子,连个人形也没有,然而却会吹唢呐,这唢呐曲就是这两只猴子吹出来的,跟在后头敲锣打鼓的却是几只又像猫又像狸的精怪,这几只精怪的模样有点吓人,他们有的猫脸上有只人眼,有的人脸上有对狸眼,或者是手或者是爪,各自拿着一对锣用力地敲,至于打鼓的则是再后头的一对黑熊,乡里人俗称黑瞎子的便是!人立着行走着,足有三人高!它们腰间各挂一只大鼓,没走几步,那粗壮的熊掌便在鼓面上敲击一下,别说,居然和锣配合得刚刚好。
如果说这些走在前头的精怪看起来又滑稽又吓人的话,那么跟在他们身后的精怪就只剩下吓人了。
那是一群湿泥般的精怪。
就像一坨坨烂泥,仿佛融化一般的行走着,没往前一步,那些“湿泥”就会向前涌动一些,然而这还算不上可怕,可怕的是就在你以为那就是湿泥的时候,忽然——在湿泥之下,冷不防伸出一只僵白色的人手来。
就像陷落淤泥中的人最后伸向人世间的一只手,然而却不是为了求救,只见那手只在空中一僵,随即向前一伸、一按、竟是靠手指抓着在地上行进了起来。
这就不像是求救,倒像是地狱里伸向人间索命的厉鬼了。
而这手还不止一只,随着“湿泥”不断向前涌动,那湿泥下头不断伸出手来,竟是有许许多多的手在那下面。
而被这么多“湿泥”顶在上方平稳托着的则是一个硕大的龟壳,真真一个龟壳!好大一个!足有四尺宽!五尺长!
然后,在龟壳的中央,则盛着一条大鱼。
那大鱼就更诡异了:都说那龟壳大,然而那大鱼竟和龟壳一般大,只见它通体黑灰色,宽宽的鱼头,扁扁的脸,鱼唇上方有两个偌大的黑孔,而两旁还有长长的须,双目圆瞪,仿佛死不瞑目一般大头朝上,偏偏身上还裹了一件人类的衣裳,是妇人衣裳的款式,然而这鱼再大倒也没有成年人大,最多就五六岁孩童的身高体长,于是这样一件裹在大鱼身上,倒有种“孩童裹成人衣衫”的诡异感。
呃……莫非这条大鱼就是这些精怪此行敲锣打鼓送来的大礼?
然而,就像生怕有人这么想似的,在静悄悄的村子里锣鼓喧天的行进了一段时间后,锣鼓声忽然停下了,那死鱼一般躺在龟壳里的大鱼则张开了嘴巴,它的眼睛还是圆瞪着看向天空,甚至身子也一动没动,只是张开大嘴,然后口吐人言——
“美人呢?你们说要上供给我们大王的美人呢?”
那声音异常尖锐,似男又似女,听在人耳中仿佛水入耳似的,又闷又疼。
躲在屋里发抖的村里人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还是阿棠自己开的口:“在这儿,你们过来吧。”
“得嘞~”依旧面朝星空,那全身几乎都是头的大鱼嘴巴又一张,裹着衣袖的鱼鳍随即向阿棠发出声音的花家大宅的方向一指,锣鼓声与唢呐声顿时同时再起,领头的猴子吹着唢呐就向花宅一颠一颤走去了,遇到大门之时,那猴子到底露出了精怪的本色——它们根本不敲门的,而是直接从门上顺着墙爬过去了,而后头不擅攀爬的又狸又猫的精怪则是愣住了,倒是后头的黑瞎子随即三两下直接用熊爪拆了两扇大门,其他精怪便跟着两头大熊从花家没了门的门里经过了。
猴子遇墙就翻,黑熊则遇门拆门,不翻墙不拆门的时候它们就捡起锣鼓唢呐继续吹/敲,月光下,先是墙头忽然冒出来的猴子身影,几乎没比它们慢多少,下方的黑熊也拆好门了,偌大两条熊影人立在前,后头一群狸又猫紧随其后,紧接着就是那被“烂泥”抬着的“鱼头”,此行过来过礼的精怪队伍便亮相在伐木枝等人一行人面前了。
是的,伐木枝等人都出来了,阿棠出声回答精怪们问题的时候,他们就出来了,如今院子里站得满满的都是空灵贸易有限公司的人,等等,不对,阿棠的叔叔居然也出来了,偌大一个矮胖的身体躲在手持大剑的小王身后,只是他人虽然出来了,然而粗壮的腿愣是抖的和面条似的,怕成这样也要出来?自然是为了精怪们可能会过来给聘礼的事。
没办法,他肉疼啊,一想到满院子的聘礼一下子变成了嫁妆他就肉疼,所以哪怕是精怪,他也硬生生跟出来了。
万一呢?万一这些精怪会有聘礼奉上呢?
哪怕是个鱼头呢——身子躲在小王身后,一双小眼睛却还哆哆嗦嗦避开精怪们往龟壳上的鱼头上瞄,也是馋心迷了头,花二的嘴角居然隐隐还有口水滴下来。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鱼头”下一秒就说话了,依旧一副仰望青天的姿态,它大张两片鱼唇道:“你就是青山村这次说要给我们大王送过去的人?”
说着,也不知它是怎么和下面抬着它的“烂泥”说好的,那烂泥居然抬着它精准的绕着阿棠转了一圈。阿棠高,鱼头矮,那湿泥下的手就抓着阿棠的红裙往上爬,而那鱼头愣是牢牢固定在龟壳内,“湿泥”下的手全都爬到阿棠身上了也没掉下去,爬到最后的时候一双手伸到后头,将鱼头碰到阿棠的脸边,鱼眼对上人眼,好让它将阿棠看个仔细。
那一刻,他们真的很近,近到阿棠雪白的脸颊紧紧贴上冰凉的鱼皮了,而一双沉水似的眼也贴在那远看还好、近看大的离谱的鱼眼旁了。
就在一人一鱼眼睛贴靠在一起之时,那一直“仰望星空”的鱼眼珠忽然动了,冷不防从原来的位置一下子转向下,转向阿棠的方向,倒把一直瞅着这一幕的花二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倒是被鱼眼一动不动盯住的阿棠自始至终都淡定,眼珠错都没错,她只是挺拔地站在原地。
“挺好挺好,肉虽然不多然而块头够大,咳咳,我说的是模样俊俏人品秀雅,我看这次青山村选的人不错。”装模作样盯了阿棠一会儿,“鱼头”点评道。
而直到这时候,那些手才松开了阿棠的衣衫,从她身上下来了。从阿棠身上下来的湿泥向后退了一些,退到刚好能将阿棠一览无余的位置,这才停下来了,然后“鱼头”此时这才真·大张鱼口,从口中吐出一颗人头大的明珠来,不,第一眼看以为是明珠,稍后多看几眼就觉得那好像也不是明珠,更像是一面镜子?
两片鱼鳍将那镜子捧在中间,“鱼头”用镜子照向阿棠的方向,下一秒,那“镜子”竟是由银色忽然翻开成了黑色,乍一看倒像是一颗眼珠子睁开了似的。
等等——
搞不好真是眼珠子?
因为下一秒,那“鱼头”竟然小心翼翼地问了:“大王,您看看,这就是村民们为您准备的新娘,我看了下,模样还行,是处子,胆子尤其不错,比一般人可大多了,您看看您满意不……”
那越看越像眼珠子的镜子就转动了起来,落在阿棠头上,身上看了半晌,最后转向捧着自己的鱼头,就那么死死看着,直到“鱼头”被它盯得哆哆嗦嗦几乎要捧不住手里的眼珠子,远处的青山深处这时方传来一声低沉宛若闷雷的声音——
“准备的是女人……他们认为老娘是男人不成?”
“而觉得他们准备的不错,你也觉得老娘是男人不成?!”
“凭啥认为老娘是男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告诉你们,老娘是女不是男,老娘要男人不要女人,这个我不要,给老娘来一打处男!”
“现在就准备,准备不好,老娘吃了你们!”
伴随着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地动,那声音吼完了,直面自家大王怒意的鱼头瞬间一哆嗦,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块鱼头佩,“烂泥”直接渗透入了地下,而那些猴子、又狸又猫和黑熊则扔下乐器就跑,短短功夫,院子里除了一枚鱼头玉佩之外就是一个大龟壳,其他精怪竟是散了个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阿棠:……
第200章 求娶
“这……一般提到奉供神仙, 都是上供妙龄少女,这……从没想过大王是女的啊……”捋着胡子,村里的老人颤巍巍道。
然后旁边就有个胖娘子小声嘀咕了句:“我看没准好些大王都是娘子哩, 之前好些上供了还不显灵的情况,都是你们供错人了。”
“爷爷, 太好了, 我、我今天开始不是处男了……”身着一身粗布红色短打, 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年轻期期艾艾道, 而他正是今天的三名新郎之一。
因为是女方要找新郎才给他们定的亲,婚事更是自己爹娘为自己答应下来的, 这小青年心里就不大乐意, 然而经过今晚的变故, 他心里则是乐意之极了——光听那声音就好可怕, 如果自己没成亲, 还是处男, 那回头上供上去的人里岂不就有自己了?
这回倒成女方不乐意了, 想到成亲时姑爷不算太喜庆的脸,又想起谈嫁妆时对方狮子大开口要的东西,女方家长便忍不住板住脸了:“敢情结亲不是帮了我家阿桃倒是帮了你家那小子, 如此这般, 当时你们要去的东西是不是应该换回来?不对,是不是应该倒找我们些东西才是?”
而被他这句话提醒, 同样是今天成亲的另外两家的女方父母赶紧找自己姑娘问话去了, 而男方父母同时身子一僵,赶紧看向自己的儿子……
这可以说是青山村的村人们有史以来最关心自己儿子“清白”问题的一天了。
如今虽然是夜里,然而村里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呃,这个热闹不是传统上喜庆的热闹, 连吵带哭,如今倒是有适龄郎君的人家哭哭啼啼了,反倒是之前一开始作为事件中心的花家彻底冷寂了下来——他家是有个男孩没错,然而才六岁,虽然肯定是童男子没错,然而听那女大王的口气就知道:人家根本不会要这种的啊!
趁人不注意,花二一个猛虎扑鹰,将变成玉佩的鱼头扑在手掌心里了,用身上的衣服用力擦了擦玉佩,看到露出的一角晶莹润泽的模样,他喜得笑开了。
不过也就是他自以为的“趁人不注意”了,也是他自以为的“猛虎扑鹰”,说是“笨猫扑蝇”都怕是辱没了猫儿,旁边人对他做了什么根本不在意,只是讨论着刚才出现的那精怪——
“原来是位女士。”这是布莱德说的。
“手下有兽成的精,有玉佩成的精,还会吸香火……这精怪有点意思。”这是意柳的关注点。
“村民们没见过她以为她是男的也就算了,鱼头明明见过她还以为她是男的,她到底长得……得有多像男的啊……”朱方喃喃自语。
最后还是卫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精怪发出低吼声的方向干,干瞪眼道:“这种情况下其实不一定非要处男的,处男没质量保证啊——”
也是她这句建议实在太语(别)重(有)心(意)长(味),以至于院子里所有的人同时看向她,一时间根本没心思去想那精怪的事了。
只剩下阿棠还站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没错,就是一脸不可思议,不知道是被退亲了这件事打击到了,还是被自己被退亲的理由震撼到了,总之这位一直以外以出乎意外的冷静“震”住空灵贸易有限公司几乎所有人的姑娘如今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看起来倒颇有些呆萌。
“可惜了,对方是位女大王,似乎也没有龙阳之好,唔……两位女郎之间的事能用龙阳之好来形容吗?”意柳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了,一开始是和她说话,然而说着说着就开始纠结自己的用词是否准确上了,颇犹豫了一阵,最后像是放弃了,他这才又看向阿棠:“总之,你嫁不过去了~”
“怎么,之前没设想过这种情况?”嘴角眼角皆含笑,他微微低头看向脊背依旧挺拔的姑娘。
嘴巴张了张,阿棠抿紧嘴唇,不吭声了。
然后门外遂再次传来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却是青山村的村人,不知为何全都由外头冲进来了,刚好花家如今没了大门,连二门也没了,人们这边毫无障碍长驱直入直接跑进了阿棠所在的院子。
空灵贸易有限公司的众员工不解地看过去,别说他们了,花二也不解啊,不过他的不解更有其他担心在里头。小心翼翼将鱼头佩往衣襟里放了放,他又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心想不应该啊……刚刚鱼头变成鱼头佩的事应该除了他们院子里的人没有其他人看见啊,这些人应该不是过来和他抢玉佩的。唔……难不成是过来扛猪的?之前因为他答应把阿棠嫁给那大王所以村里人送了他三头猪来着,如今莫非是那三人得知大王是女的,自己的闺女的安全根本不受威胁,打算将猪要回去不成?
可是那猪已经被他们做成腊肠全部挂在房梁上了啊……糟糕!就挂在一进院子通往二进院子的门旁边,眼尖的人怕是早就看见了,想拿也是容易得紧——
花二顿时急的脸都红了。
阿棠倒是又恢复了平日面沉如水的模样,只是她好些年没出过门,好久没见过村里这些人,而村里人也好久没见过她,这样的结果就是:村里人一时没认出她来,有心急的甚至直接抓住了院子里除了花二婶,阿棠之外,院子里仅剩下的一名女性——卫殊的手,一脸亲切道:“阿棠呀——”
阿棠这才冷静的出声提醒她:“叫错人了,我才是阿棠。孙婶你好。”
却是好些年不见了,好在成年人的面容变化不大,她只在脑子里翻了翻,就将面前的女人和记忆里的人对上了号,顺利叫对了对方的名字,阿棠没有说话,她在等对方和自己说话。对方这么晚冲进来,急吼吼偏又如此亲切地和自己说话,想必是对自己有所求,她决定等对方先提。
果然——
被阿棠提醒才知道自己叫错了人,那被阿棠称呼孙婶的女人先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扭头看向阿棠,看到阿棠如今的身高时,她愣住了。
嘴巴张得大大,女人一脸不可思议道:“阿、阿棠?!几年不见,你竟长得如此之高了?!”
好家伙!也就是如今院子里有两个人的个子比阿棠还要高,否则阿棠就是当下最高之人,何况村里的男人着实都算不得太高,大部分也就一米七左右,在他们的映衬下,阿棠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高!
这、这么高的话……刚刚她想提的事却是要犹豫一下了——心里这样想着,被称为孙婶的女人当真面露犹豫之色,口中的话就没讲出来。
然而她犹豫,其他的人不犹豫啊!
咳咳,其实还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的,然而很快的,排在孙氏女后头、被她抢先一步拉住卫殊小手的另一名中年女子结束了短暂的犹豫,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一脸坚毅对阿棠仰头笑着道:“阿棠啊,还记得我不?我是你李婶,小时候你经常和我家石头玩呢,石头记得不?王石头。”
她一脸期待看着阿棠道。
眼瞅着对方居然如此期待自己记得石头的样子,阿棠就当真又回忆了一下,半晌点头道:“记起来了,就是那个经常在我们做活时捣蛋,然后被我揍得回家找娘告状的王石头。”
“然后你就是那个天天被他告完状后操着饭勺出来教训我们的娘。”
阿棠一脸沉静道。
李婶:……就很尴尬。
然而尴尬也得把话说完,于是,短暂的尴尬了一下,李婶随即笑着道:“记得就好,你和石头说起来还是青梅竹马呢~而他天天找我告状,我又天天找你们,你对我也熟,呵呵,如今你年纪不小了,石头也还是处男……呸呸呸,石头也正当年,不如你和石头凑一对,成亲可好?!”
说完,她就再次充满期待看向阿棠。
而听她说出来了,排在她后面第三、第四名冲进来的两名妇人便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其实来意都和前头的两人一样,只是备选人员不一样,她们是过来给自己儿子来说阿棠的。
一、二、三、四……后头还有个还没挤进来的第五人,如今挤到花家院子里的就是村里现存的适龄处男……的娘家人了。
和之前那三家碰到湖神娶亲急吼吼嫁女儿的解决方法类似,面对如今换了性别的湖神,村里有适龄人选的人家如今想的就是赶紧把儿子嫁出去,破了身子,湖神应该也就不稀罕了吧?
五户人家几乎都是这么想的,然而村里如今适龄男子还算多,适龄女子却一个也没了——没办法,之前的适龄女子都被父母急吼吼备了厚厚嫁妆嫁人了啊,如今想要娶媳妇,他们怕是只能去外头找了,可是外头的媳妇哪是那么容易得的?不知根底不说,如今光是出山去找媒婆怕是就得几个月哩……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想起来了:村里并非没有适龄姑娘的,适龄姑娘有一个,正是被女大王嫌弃性别不要的阿棠啊!
于是,眼前一亮,通往花家的路在他们眼中顺便变成了一条康庄大道,村人们奔着阿棠就来了。
第201章 鱼头佩的点评
“这……这是大事, 且让我们仔细端详端详?”手上隔着衣襟压了压底下的鱼头佩,花二立刻笑眯眯昂起头来,他是万万没想到啊, 自己居然成了这起“精怪退亲”的最终受益人,当即就打算把这几户人家请入堂屋, 好好谈一谈这嫁……妆的事。
可惜阿棠并不给他机会, 斩钉截铁就拒绝了:“我不嫁。”
花二当时就呆住了, 然而那五家人比他还急, 当即就一拥而上,凑到阿棠身旁:“不嫁怎么行呢?你不嫁的话, 我儿子就要嫁了啊……”
情急之下, 他们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正担心的事。
几户人家的女眷拉着阿棠的衣服, 恳切地求着她, 有几名妇人眼泪都流出来了, 然而阿棠的嘴始终抿得紧紧的, 她知道自己但凡应了她们中的一个人人, 就有一户人家的男子可以得救,可她想要的不是这种,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
“她想要的是除去那精怪, 让那精怪再不成为村子的威胁, 而不是随便应了哪家的儿郎。”
“毕竟阿棠只有一个,应了一个, 其余的四个还是要送过去, 就算她肯一次嫁五个,那将来呢?村子里长大的新儿郎呢?”
就在阿棠嘴抿得紧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的时候,一道男声从旁边传来,他说得这番话如此精准, 正是自己想说却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心里诧异着,阿棠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一身红衣,桃花眼,桃花面,正是最开始进入自己房间那有些轻佻又有些邪气的男子,好像是叫什么意柳的。
好吧,事到如今,阿棠这才隐约记住了意柳之名。
她正是这么想的,她也打算这么做,甚至面对意柳这些陌生人她敢坦然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真当这么多从小看她长大之人站在她面前了,她却不敢说了。
为什么呢?
“除去那精怪?”听到意柳这样说,一名刚刚还抓着阿棠衣袖抹泪的大婶也不抹泪了,抬起头将她看了个仔细,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似的,半晌一脸诧异道:“孩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那精怪说起话来地动山摇的,平时离村里这么老远都能吸风引雾,咱们只是普通庄稼人,连除妖师都不是,怎么可能除的了那精怪?”
“是是是,那精怪大王可厉害的很,你这区区小娘子怕是碰都碰不得她一下。”
“就是说啊,之前咱们村子里攒了钱聘了除妖师过来哩!那除妖师最后还不是陨落在那湖里一直没出来?”
“这倒没有,湖里一直挺安静的,从没见过什么除妖师哩。”
听,这就是她不想说的原因吧?一说出来等待她的必定是一堆否定,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都笃定她定干不成了。
只是——
等等,前面那些对话还好,最后这句是不是有点问题?
村人们原本正针对阿棠想做的事议论纷纷,刚才说话的人多,说什么都有,所以人们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问题,然而听到这最后一句……
这一句实在不是村子里的人能说出来的:他居然说湖边从来没去过什么除妖师?
他是谁?他怎么知道的?
一下子,人们谁也不吭声了,同时将视线瞄向刚才说那句话的人的方向——
“哎?看我做什么?不是我说的,我刚刚什么也没有说!”众目睽睽之下,花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就在他后退的功夫,那声音又出现了,刚刚人多嘴杂花二没发现,如今所有人都不吭声,花二赫然发现声音是从自己的衣襟下发出来的。
“鬼!鬼啊!”惊叫着一屁股坐倒在地,花二几乎屁滚尿流之际,还是阿棠一步抢过去,从他的衣襟下摸了一个……鱼头佩出来?
说话的正是这鱼头佩!
“精怪!”齐齐一声惊叫,村里人赫然又一齐往后跳了一大步。
只有阿棠,一直用手紧紧抓住那鱼头佩,任凭那鱼头佩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死死拿着它,一双黑眼珠还沉沉看着它,毫无惧意。
“好家伙,阿棠胆子可真大,难怪敢说想要除妖的话,我看她有点门道!”退开的一众村人中,当即就有人小声说道。
“光胆大有什么用?我的胆子也大,还不是被我家大王收了?”鱼头佩大咧咧说着,末了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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