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灼热在从他脖颈间戴着的银项圈舔了过去, 所触之处好似火舌灼烧, 一片滚烫。
他蓦的站起身, 用力一把将黏在身上的毛绒物扯了下来, 向着床铺扔了上去。
“砰”地一声响,快步离开了房间。
剧烈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叫嚣, 让他多了一点落荒而逃的错觉。
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床铺上的狐狸使劲晃了晃头,醉眼迷蒙地低头嗅了嗅,随后?一个晃眼, 消失在了原地。
好不容易散开热度,让自己面色恢复如常的云清无,在踏进青木殿的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否则他怎么看见一只神似冷离辞的狐狸正在大摇大摆地在食案上散步?
还……还缠在了他阿爹身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阿爹浑身僵硬, 慌乱无措的模样, 内心?腾地烧出一股怒意。
什么神似, 这就是冷离辞那该死的半只狐狸!
他快步走?了上去,想要将狐狸拿下来,然而其他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孟萍被此景逗得笑眯眯,朝着狐狸脖颈捏了捏:“哎呦, 小?火今日怎么这么黏人,真是可爱!”
曲叶也凑了上去,伸手想要摸:“小?狐狸,你还记得我吗?”
“欸, 胖了不少,看来我们晃儿养得不错。”刘冬雪也走?到一旁,伸手也想摸。
“等等!”
云清无用了些力气,强行?挤了进去,双手齐上将狐狸从柳崖身上撕了下来,但他这口气还没彻底平复。
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动?作都突兀地停在当场,尤其是他的阿爹阿娘,看他的眼里?满是惊恐。
他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脑袋里?嗡的一声,原本混乱的脑子被搅成一锅浆糊。
“欸!小?狐狸怎么变成漂亮哥哥了!”
曲叶童言无忌的惊呼声,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孟萍眨了眨眼,看着被云清无拦腰抗在身上的红发男子,还有?男子身上那晃得她眼晕的八条尾巴。
“小?……小?辞?”
她这儿子喜欢男子还不够,怎么喜欢的还不是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曲平皱了皱眉,看向自己一向乖巧的徒弟。
云清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咳咳,这……这就是晃儿不能?与幻羽结亲的缘由。”最后?孟萍适时回道。
曲平满脸不可置信,神色愈加古怪:“晃儿你……你……”
怀里?扛着的人并?不老?实,对现场的气氛毫无感知,他撑起上半身双手环住云清无的脖颈,不断用自己发热的脸颊亲昵地蹭来蹭去,好像那是什么降温的法宝。
云清无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一时之间感觉周身都是冷离辞身上的焚香味道,耳边只能?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声。
他咬了咬牙使力想要将作乱的祸害弄下来,但是每一下挣动?只会?让着祸害黏得更紧,只能?作罢。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低声道:“对不起,老?师。”
“哎呀哎呀,你做什么这么严肃!”刘冬雪狠狠拧巴了一下曲平,缓和道:“这是灵狐,自然不能?和普通人相比。”
“那它也不是人!”
曲平拂了拂袖。
“阿爹,他可以是人啊。”曲幻羽一脸真诚,指了指云清无身上长着尾巴的“人”。
曲平:“……”
半晌,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管不着这些。”
在这样一场混乱中,宴席提前散了场。
“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去睡觉?!”
云清无无奈地第不知道多少次收回推开房门的手,身后?宛如长在身上的巨大发热体闻言又使劲蹭了蹭,好似在表达自己的抗议。
炙热的呼吸拂在脖颈的皮肤上,还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酒香,云清无心?乱如麻,头脑昏沉,感觉这醉酒也似乎传染给了自己几分。
下一瞬,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伺机缠绕上他的腰和腿,酥麻的痒意带出刻在身体上的亲密记忆,随着尾巴缠绕的时紧时松,那皮毛之下肌肉的轻微张力也好似带着钩子,云清无喉结滑动?,蓦的觉得有?些渴。
热,太热了……
就连鼻息间也都是这妖身上的焚香味道。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让这半只狐狸喝酒?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拖动?身体向床铺走?去,想要将这只作乱的妖扔回床上。
但这妖孽这次显然并?不想配合,在他撕扯开的瞬间,一股重力扯向他的手,头晕目眩间,他脚下失力直直向着床铺倒去。
下一秒,作乱的罪魁祸首压了上来。
云清无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才终于将气勉强喘匀。
空气里?满是焚香的味道里?,一缕冰雪的气味漠然溢出,又被主人强行?收了回去。
“滚!”
他咬牙切齿地低喊出声,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气人的东西推了开去。
床铺上一双金眸陡然睁开,眸子里?的茫然之色只存在了一瞬,立即彻底恢复了清明。
西南方向的指妖针有?动?静了!
冷离辞下意识想要起身,一动?之下纹丝不动?……
“……”
他垂眸一看,发现自己被麻绳几乎捆成了个粽子。
这还不够,一条不知死活的手臂还大喇喇地搭在他的腰间!
昨夜的记忆零零散散奔袭而来,红发遮掩下的脸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变成了恼羞成怒的紫色。
他居高临下地瞪了身边人半晌,手指一挥,原本捆缚在身上的麻绳立即松脱开去,转而爬上了床铺上睡得正香的另一个人。
如此一来,他那发紫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他翻身下床,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啧啧啧,不识好歹恩将仇报。”骨剑如实评价道。
“闭嘴!”
清晨的阳光敬业上岗,一缕阳光透过窗边的缝隙落在了云清无紧闭着的眼睛上。
云清无皱了皱眉,不耐地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往身旁看去,空空如也。
他眉心?的皱褶更深了些。
在他看见自己的身上缠着那条熟悉的麻绳时,这一早上累积的烦闷之意腾地冲向他的脑门。
他试着挣动?了几下,毫无作用……
“……”
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当然,是气得。
屋外?一片寂静,只余几声鸟鸣声叽叽喳喳着,显然现下时间还早。
云清无索性重新闭上了双眼。
昨夜,他将冷离辞绑起来后?,实在过于疲累,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这才给了对方这可趁之机。当然,因为?昨日之事太过于稀奇,他的确是没忍住多看了那狐狸两眼。
事已至此,干脆再睡一觉吧。
“国主,你起了吗?”
意识刚刚迷糊,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和阿格试探的声音。
“进来吧。”
云清无在这一瞬间颇感生无可恋。
这股生无可恋在阿格古怪又欲言又止的话语下达到了顶峰。
“国主……您竟然……竟然喜欢……这样的。”
云清无转了转被绑得麻木的手,冷笑了一声,不想再多解释,只道:“让膳房准备一下食材,我下早会?后?过去。”
今日的小?灶,他务必要让冷离辞好好享用。
西南高地上,冷离辞蹲身看向指妖针,原本笔直矗立的针此刻已然弯曲,弯曲方向指向山底下的一排房屋。
他朝着那处一跃而下,不等靠近,一股类似泥土的鸡味儿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转而跳到了一旁的高树上。
在这样的高度和距离,刚好能?够将屋内的场景看个清楚。
此刻屋内的居民正在清晨的劳作,与往日一样,看似一切并?无异常,唯有?院子里?的鸡圈肉眼可见地翻了新。
哼,倒是挺团结友爱。
冷离辞跃下树,往回走?,这些鸡妖显然就是在今日开始替代了部分的南泽族人,潜伏在南泽国。
在确保可以连根拔起之前,他还不宜打草惊蛇。
“国主,今日盯梢的人发现了一则异常,有?几户人家母鸡生的白蛋一夜之间均破壳生了鸡仔,与此同时,还多了几起公鸡啄伤人的事件。”
云清无胡乱下料的动?作一顿:“在哪个位置?”
阿格回道:“西南丽泽巷。此事不太寻常,有?人猜测这是白泽大神即将离开的征兆,但这样的猜测目前只是那几户人家在议论。”
云清无内心?一咯噔,时间竟比卷宗上所记载的足足早了半年……
“只是因为?此异象?”
“丽泽巷刘家人声称他重生的祖父出现了体弱的现象,这是我们南泽一族从未曾出现的状况,他坚持这是因为?白泽大神即将离去的缘故。”
云清无将菜倒进瓷碗,将手擦净,招来膳房外?守候的帮厨,叮嘱道:“将这份饭菜送到月沐殿,务必让冷离辞吃下。”
说完,他朝着膳房外?走?去:“阿格,我随你去看看。”
却不想,他刚走?到回廊,就遇见了这顿饭的主人,云清无挑了挑眉,一抹狡黠稍纵即逝,他意味深长道:“今日的午膳已经给你备好,记得享用。”
冷离辞冷笑一声,语气讥讽:“你还有?心?思吃饭?”
云清无面色一敛,看了看冷离辞走?来的方向,了然:“你去了丽泽巷?”
冷离辞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也知道了。”
云清无见此,将出去探查的事情往后?推了推,转而拉着冷离辞一起回了月沐殿。
“丽泽巷情况具体如何?”
二人进屋时,饭菜正好上了桌。
“有?户人家身上散发着一股鸡味,应该已被取而代之。”冷离辞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色,没有?动?筷。
“那户人家姓刘?”
云清无内心?已经有?了猜测。
“嗯。”
“他们既然已经开始传播谣言,想必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云清无眉心?轻皱,脑中思考着对策,下意识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肉,送进了嘴里?,刚一入口,他睫毛一颤,内心?一惊,但很?快便?遮掩过去,神情自如地吞咽了下去,接着话道:
“不如我们抢先一步,引蛇出洞。”
冷离辞看了云清无一眼,拿起筷子:“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杀掉不是更简单。”
说完,他将夹起的藕丁送入口中。
第28章 凤鸡
云清无盯着冷离辞, 目光灼灼,然而他所期待的场景并未发生,冷离辞面无表情细嚼慢咽地吞下了?含醋量超标的藕丁。
疑惑从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怎么?元君亲自?准备的菜, 却?不符合元君的口味?”
冷离辞又?夹了?一块糖醋肉, 言语里带着一丝挑衅。
“怎会?”云清无咬牙道, 伸手夹了?一块藕丁, 淡然吃下, 同时将话题拉了?回去:
“他们已?经将怀疑的种子种在了?子民的心里,光靠蛮力杀, 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必须要让这颗种子彻底拔出。”
“那你有何高见?”
“顺了?他们的意,闹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每说完一句, 都?会吃下一口菜,不知不觉桌上的菜都?见了?底,二人面色都?不曾改过一分,好?似这桌上的真是什?么美味佳肴。
直到云清无踏出房门, 走远了?些?, 原本淡定的五官突然就?失了?控, 皱成了?一团面糊。
“国?主?国?主你怎么了??”阿格见此,赶紧迎了?上来。
“水…我要喝水……”云清无捂住嘴巴,努力压制内心的那股反胃。
而在脚步声?彻底远去的那一刻,房内的妖这才将一直掩在桌后的手放了?上来, 已?然是一片通红,可想而知方才手指的力度。
冷离辞面上依然平静,起身的动作却?十分迅速,目的地也十分明确, 拿起外间的水壶,张嘴就?倒。
没输就?是赢。
如二人所料,没过几日,一位名为凤鸡的新神在民间横空出世。
“多亏了?凤鸡大神,我祖父目前已?经康复了?。”
“刘古。”抱着已?然面色红润的婴孩欢喜地递给邻里的人看。
“欸,真的哎,可是这个凤鸡大神,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是有人半信半疑。
“白泽大神护佑我们这些?年,我们哪里还需要知道其他的神仙,无论是哪路神仙,能够继续护佑我们难道不就?够了?吗?”
“刘庆”反驳道。
“你也说了?,白泽大神护佑我们多年,怎么可能突然离去?”
刘家人还欲再说,这时另一条街道急匆匆跑来一人,面容急切地握住“刘古”的手:“不好?了?,我祖母分明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但记忆却?毫无复苏的迹象,你们说的凤鸡大神在哪里求?快带我去!”
在这人的拉扯下,“刘古”殷勤地拉着他就?走,对着其他人说道:“你们既不信,就?等着看看吧,白泽大神我们平日都?见不到,可是凤鸡大神不一样?,你只要求他,他就?会现身!”
“我不信,我只相信白泽大神。”其他人面色坚定,对这出闹剧不为所动,各自?散开。
“哼,你这些?子民倒真是死脑筋。”高处的山坡上,冷离辞姿态闲散地坐在草地上,右手轻轻一扯,一根狗尾巴草断裂开来。
云清无半蹲在地上,眉目严峻,不欲搭理冷离辞的冷嘲热讽:“明日,你别掉链子。”
冷离辞又?冷哼一声?,站起身转身离开,草地上的坐垫随之消失:“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翌日,“刘古”作为刘家人的代表,被征召进了?宫,刘家人得意洋洋,让民间对凤鸡与白泽的议论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听说国?主的身体也出现了?不适,难道白泽大神真的离开我们了?吗?”
“不可能,国?主可是能够与白泽大神直接对话的人,不可能的。”
宫内主殿上,“刘古”双手举着一尊凤鸡神像,看向坐在高位的云清无,却?见一只火红的八尾狐堂而皇之地坐卧在一旁,一双金眸俾睨地看着他。
让他不自?觉声?音都?抖了?一瞬,又?强制稳定住:
“国?主,这是凤鸡大神的神像,只要您为他奉上一炷香火,诚心向他发愿,凤鸡大神便会现身。”
云清无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身形勉强地站起身,走了?下来,面色庄重地将神像接过,放在了?早已?备好?的神台之上。
“刘古”熟悉这种病态之下难掩的渴求气息,并不做怀疑,将早就?准备好?的香递给云清无。
三拜过后,在烟雾缭绕里,一个身着五彩长袍、头戴红色羽毛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了?殿上。
“国?主,您想求什?么?”
云清无捂嘴咳嗽了?几声?:“近期吾的子民均出现了?体弱的症状,凤鸡大神认为此事应该怎么解?”
所谓的凤鸡大神摸了?摸肩膀上的红色羽毛,眉目沉重道:“本神可以短暂为国主注入神力,来缓解此症状,但此事的根源源自此地神力的流失,若要彻底解决问题,则需要新的神力长居于?此。”
云清无点?点?头,装作一副有被打动的模样问道:“不瞒大神说,我们南泽一族的祥瑞的确许久不见踪影,但他护佑我们多年…… ”
“国主的心情本神很能理解,但若神力缺位过久,长久的平衡被打破,轻则你们将无法再长生,最后会因后代稀缺而走向消亡,重则当下或许就会危急到性命。”
“是吗?就凭你一人的神力?”
红色的狐狸踏步走了?下来,八条尾巴犹如示威般闲散地晃了?晃。
凤鸡大神目光一凝,拇指掐紧食指的指腹,这才止住了?想要后退一步的动作,他摸不准这只狐狸的身份,只询问地看向云清无。
云清无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小火是白泽大神的神侍,白泽大神每次来南泽国?,会有很多神侍同行,而小火被特意留了?下来。”
凤鸡大神眼珠一转,转而笑道:“本神自?然也不会只有一人,只是今日仓促,不及带上他们一同面见国?主。”
“大神的提议吾会仔细考虑,不知何时有机缘能够见一见其他的神侍?毕竟事关国?家祥瑞,吾也需慎重。”
“那是自?然,不如三日后?本神今日可先为国?主缓解身体的不适,三日后国?主可再以?香召唤本神。”
说着,凤鸡从头上抽出一根羽毛,朝着云清无身上扫了?一遍。
“那么,我们三日后再见。”
做完这一切,凤鸡便消失在了?原地。
“果然是鸡的脑子,凭他们这点?能力竟能毁掉你在南泽国?的信誉?”
等到“刘古”离开,冷离辞变回了?人型,冷眼看着一旁的所谓神像。
一丝犹疑从云清无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又?消弭于?无形。
“如若我们不能彻底拔出隐患,之后南泽国?将会陷入无止境的大旱,你不能要求人在面临生死时,还能存有理智分析的能力。”
“是吗?”
冷离辞轻笑一声?,离开了?大殿。
他眸色深暗,直觉告知他,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他需要再看看情况。
三日后。
在云清无的召唤下,凤鸡果然如约而来,同时还带了?足足半屋子的“神侍”,而在他们现身的一刹,原本的屋子顿时化为了?天罗地网,止住了?他们逃离的可能。
一时之间,惨叫声?和咯咯哒的声?音混作一团。
为首的凤鸡抹了?抹嘴角涌出的鲜血,质问道:“国?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冷离辞冷笑一声?,挥出骨剑,立时骨剑飞到半空,剑身不断延长将场内所有的鸡妖都?围圈在了?一个圈内。
“让你有点?自?知之明的意思。”
说着,剑身被一层狐族真火所包裹,圈内温度陡然升高,皮毛烧焦的味道溢了?出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你们身为妖却?想要祸乱人间替代神,本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若你们愿意公开向子民道歉,澄清谣言,我或可考虑留你们一条生路。”
云清无收敛了?脸上的温和,冷漠地看向圈内狼狈的鸡妖,同时余光也意有所指地看了?冷离辞一眼。
冷离辞接住了?这个警告,坦然回了?一个讥讽的眼神。
“我是神!你想要诛神是违背天道,逆天之举!”凤鸡无视了?身后已?然变成原型的族人,嘴上硬撑道。
但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鲜血滋的一下溅在了?脖颈上。
旁边一只鸡颤颤巍巍地倒地,断了?气。
冷离辞手指一收,突出去的骨剑顿时又?收了?回了?圈内。
“那我便看看,天道是否会为你这只鸡妖叫屈。”
凤鸡脸色一白,沉默了?下来,唯有眼睛里依然写着不服,显然打算死撑。
但这不服在一个又?一个的鸡妖成为尸体之后,终是被恐慌代替,他咬咬牙松了?口:“好?,我答应你们。”
临时开展新的祭祀大会的消息传了?开去,民间议论纷纷,而宫内亦有些?惴惴不安。
家宴上,孟萍拿起筷子又?放下,担忧地看向自?家儿子:“民间的传言我听说了?,明日的祭祀大典你有何打算?”
她了?解他的儿子,也了?解白泽,二人从小相伴的情谊必不会轻易受挑拨。
“阿娘放心,明日一切谣言将会破除,那所谓的凤鸡已?经被我控制。”云清无安抚道。
“晃儿,你近期可见过白泽大神?这里的事情他是否知晓?”曲平作为前前任国?主,想的却?是另一个层面。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与白泽产生嫌隙,伤了?对方的心。
云清无夹菜的动作一顿,莫名产生了?些?心虚,而这抹心虚又?很快被他出口的话所掩盖:“当然见过,如若没有阿泽,我们也不能这么快识破其中的猫腻。”
“呵。”
一声?短促细微的笑声?响起。
声?音很小,但还是精准进入了?云清无的耳朵,因着之前冷离辞挑衅的回话,他本就?内心烦闷不堪,这句带有讽刺的笑,更?是直接将这些?烦闷戳了?个对穿。
他回头狠狠瞪了?冷离辞一眼。
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辛辣十足的茱萸鱼鲊,放进了?冷离辞的碗里,皮笑肉不笑:“多吃点?。”
冷离辞看着油腻红辣的油渍将白色的米饭渗了彻底, 眉心皱成了个“川”字。
“晃儿!你做什么呢!小辞又吃不了辣。”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相隔两个位置的孟萍便起了身,重新为冷离辞盛了一碗饭, 同时将原本的饭碗拿开?。
冷离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新饭, 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孟萍也不介意, 又为冷离辞盛了一碗鸡汤:“小辞, 知道你爱喝鸡汤, 特意为你炖的,多喝点。”
临走前?, 孟萍还不忘使劲拍了拍云清无的背, 以示警告。
“你是哑巴?道谢都不会??”
云清无咬了咬牙,有些不满。
冷离辞没有再?回怼过去,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等到宴席接近尾声, 曲叶一声惊呼:“哇哦,狐狸哥哥的碗吃得好干净呀!我今天要输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的视线都下意识落在了冷离辞身前?的碗上?。
冷离辞:“……”
一股热意直冲而上?,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刘冬雪最先反应过来, 她笑着拉了拉曲叶的手, 纠正?道:“你可不能叫哥哥, 他既与国主是同辈,那也是你的晚辈。”
众人笑了起来。
云清无看向那吃得干净无比的碗,又看向身旁这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妖,视线扫过时, 蓦的一顿。
只见冷离辞原本冷白的脖颈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就像……
思绪刚飞了半尺,骤然一停,飞速又收了回来。
他别过头猛地咳嗽了几声,继而又忍不住浮过一丝笑意。
这妖也并非对他人的好意无动于衷。
翌日祭祀大典, 这一次的大典是例行祭祀,时间又比较临时,故而一切只是从简,只留下了国主祭祀的部分。
祭祀台下此刻已经?站满了民众,每个人的脸上?都多少带了些忐忑。
“听说这段时间,国主连连接见凤鸡大神,这次祭祀大典会?不会?就是移交仪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国主会?背叛白泽大神!”
“那如果白泽大神真的抛弃我们了呢?”
此话一出,立即有更?多的人出了声:“不可能!我不信!”
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鼓声以高台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原本有些嘈杂地议论声默契地停了下来,所有人将目光放到祭祀台上?,满是庄重与期待。
在看见云清无推着双手被束缚的凤鸡大神时,众人眼中闪过惊异之色,面面相觑。
“相信大家对最近的异象内心都有所担忧,今日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云清无目光郑重,同时将凤鸡向前?推了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