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跟那家店的老板有点关系，待会你下去拿就行。”法洛斯已经走过去了，回头笑着说，“就当加班补偿了。”
瑞娜也笑起来：“那不行，见者有份，我也要一张午夜披萨。”
法洛斯耸耸肩，说好吧，你们两个都有，谁让你们陪我加班到最晚，我给那家店的主厨打电话。他拿出手机，正要拨出号码，动作却忽然僵住了。
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埃文和瑞娜立刻看过来。
“法洛斯？法洛斯你怎么了？”
“熬夜太久了吗？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法洛斯？！”
在他们的视野里，法洛斯弯下腰，捂着嘴巴，猛烈地咳起来。一簇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淌，跟窗外的雨点一样啪嗒啪嗒砸落在地，眨眼间就将地面染红了一片。
埃文瞪大了眼睛：“法洛斯！”
他冲过来，瑞娜也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两个人跑到倒下的法洛斯面前，扶住他，双手被法洛斯的血沾满。
埃文吓坏了，瑞娜则尝试救助……可这是怎么回事？内脏破裂？老天，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口，这种程度的出血量总不能是心脏忽然爆炸吧？！
瑞娜果断放弃了自己操作，以最快的速度打了急救电话，埃文大声喊法洛斯的名字，期待法洛斯能有点反应，却只看到了法洛斯几乎没有焦距的、婴儿蓝色的眼睛。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法洛斯正盯着眼前的半透明屏幕，上面正连续不断地弹出报错讯息。
一条一条，速度越来越快，让人眼花缭乱，最后彻底变成了乱码。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做什么，可眼前已经变得一片漆黑，埃文和瑞娜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只有那些乱码文字依旧在飞快滚动。
最后，他躺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你他……的……康斯坦丁，这都不是坐牢了……你是要我死……赛里斯……”
他没了声音。
血从他身下扩散，已经漫过瑞娜和埃文的脚底，埃文大叫起来，但于事无补，他趴下来试法洛斯的心跳，法洛斯的胸膛依旧是暖的，可里面已经没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法洛斯？！法洛斯·菲洛帕托尔！”埃文跌坐在地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一切用了几秒？十秒？二十秒？他还没能反应过来，法洛斯就已经死了。是的，这里是哥谭，死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们在韦恩塔上！法洛斯是个老好人！是谁想要法洛斯死？
瑞娜放下手机，电话对面的医院接线员还在询问，但她没有继续回答了。
她看着法洛斯，看着地上的血泊、散乱的黑发和一双无神的蓝色眼睛，一道白光照亮天地，将世界变成黑白的映像，滚滚雷声里，她自言自语。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法洛斯跟赛里斯长得这么像……”
像到几乎是同一个人。
9月23日，周五。
暴雨依旧。
米泽尔坐在公寓的地板上，低头揪小面包，第五十五次问小面包知不知道赛里斯在哪里。
乌姆做了简单的晚饭，踢了踢米泽尔的腿，简明扼要地说：“饭。”
米泽尔撇撇嘴：“我想吃赛里斯做的。”
乌姆把晚饭放在他面前，说有的吃就不错了，别那么挑，吃完了我们继续找人。
距离赛里斯失踪已经有24小时，他们仍然没找到赛里斯的下落，或者任何消息。乌姆和米泽尔都没有报警的打算，GCPD在暴雨里本来就难以出警，光哥谭的事务就够他们手忙脚乱了，更不用说找一个本来就善于隐藏的人。
乌姆啃着饼，在展开的哥谭地图上画了个巨大的“×”。很好，又排除了一个位置，接下来还有的忙。
刚才她终于把跟随目标消失的状况报告给了刺客联盟，只是因为规定，一天找不到人就上报联盟。留在哥谭的同事答应帮她找找人，但也说这种天气里能找到才怪。
同事没说错，在暴雨的哥谭找人太难了。
她和米泽尔找了一整天，争分夺秒，两个人都没睡，可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氪星小鹿坐在地上蔫了，乌姆也开始觉得他们这是在做无用功。
她啃完饼，看到米泽尔还不打算吃饭，就站起来，问：“你在哥谭有人脉吗？”
米泽尔抬头看她。
“我们得找蝙蝠侠了。”乌姆语气肯定地说，“这不是我们两个就能解决的事。”
米泽尔低头继续揪小面包，闷闷地说：“我不想求助蝙蝠。他们会冷冷地说‘这件事交给我，你可以走了，氪星人’。”
乌姆问：“他们这么对你说过？”
米泽尔回答：“蝙蝠侠每次都是这么对超人说的。”他确实不在现场，但他总能听到那么几次。
乌姆沉默。
很久，她闭上眼睛，说：“但你不是超人，莫里·米泽尔，你可是蝙蝠侠的孙子！你可以去找蝙蝠侠！”
米泽尔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什么？蝙蝠侠的孙子？饶了他吧！他和蝙蝠侠就没差多少岁啊！
乌姆拉起米泽尔，把他往窗外扯，说：“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得去找蝙蝠侠，我们对哥谭没那么熟悉，这是唯一的出路……”
米泽尔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回头，问乌姆：“那你为什么不去？”
乌姆：“……”
乌姆：“因为如果我去，他只会冷冷地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刺客，离开哥谭’。”
米泽尔侧目。
但米泽尔还是去找蝙蝠侠了。他飞来飞去没找到人，最后从反派们那里得知蝙蝠侠去了正义联盟，最近有个棘手的大事件需要他们解决，因此蝙蝠侠有几天没回来了，再加上下雨，哥谭的反派们都没劲儿犯罪，就聚在阿卡姆打牌。
米泽尔望向宇宙的方向，他大致知道正义大厅在哪，可他不确定自己能找到。
他犹豫片刻，决定去找红罗宾。
提姆正在写论文。他听到了米泽尔垂头丧气的发言，偷偷打开了世界的控制台，确定了一下赛里斯的位置——在哥谭，状态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他看着米泽尔，叹气，对米泽尔说没事，也许他过几天就会回来的，我会帮你注意一下，嗯，嗯，就这样。
米泽尔尝试解释他看到了赛里斯用魔法，提姆想了想，觉得赛里斯会用一两个魔法没什么好奇怪的，赛里斯可是能去其他世界！他在漫长的人生里学点魔法哪里不对吗？不，完全没有。
提姆又瞄了一眼系统后台，认为半氪星人有点过度担心，但康纳也会这样，作为一个过来人，提姆非常理解米泽尔的担忧——一种源于氪星能力的特殊烦恼。
“赛里斯·希尔没有离开哥谭，我很确定。”提姆这么告诉米泽尔。
米泽尔离开了。
他在雨里飞了一会儿，可这么大的哥谭，他却找不到赛里斯的影子，是赛里斯不想见到他吗？
第二天。
米泽尔去找了康纳，康纳和他的同伴们正在战斗，米泽尔试图帮把手，但康纳看到他就立刻大喊：“别过来！你自己小心！”
最后米泽尔站在屋顶上看他们战斗结束，才问康纳：“你有看到赛里斯吗？”
康纳还真给他问愣了一下：“难道不是你在跟着他吗，莫里？你把他弄丢了？”
米泽尔听完，转头就走了。
康纳匆匆跟同伴们告别，追上米泽尔，问：“莫里？等等莫里，我刚从宇宙里回来，没去哥谭——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米泽尔终于忍不住爆发：“我怎么会知道！我已经找了他三天了！这次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人愿意帮我找！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去……去……对不起……康纳……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见了。他低着头，从哥谭来时弄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像一只浸水的松鼠。
米泽尔低声说：“都是因为我太没用了。”
所以赛里斯才会抛下他，又或者那不是赛里斯的意愿，赛里斯出事了，可他也救不了赛里斯。
第三天。
米泽尔去了布鲁德海文，找到了那个很忙的小警察。他在屋顶上坐了半天，直到迪克问他要不要下来吃点东西。
迪克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里？”
赛里斯的哥哥看起来像个特别好的哥哥，米泽尔想，但他们两个同居了，还差点谈上了，他们还在特别小的小孩面前接吻。他在心里嘀嘀咕咕。
他想了半天，把所有话都吞进肚子里，只对迪克说：“赛里斯失踪了，我找不到他。”
迪克把麦片粥放到米泽尔面前，他知道莫里肯定不会介意。他看到莫里丧丧的样子，说：“我记得他两周前就不怎么出现了，或者说，他早就‘失踪’了？”
米泽尔说那时候我还能知道他在哪，但现在真的找不到了。
他看迪克，又说：“他来给你做过饭。”
迪克眨眨眼，说那确实，有位“海螺先生”来给我和海莉做过几次晚餐。他想了想，告诉米泽尔，还有另外几位氪星人也找他咨询过同样的问题，关于一直关注的同伴消失了怎么办。
米泽尔问：“康纳也问过？”
迪克忍不住大笑：“克拉克都问过！他很愿意跟我倾吐烦恼，当然那是在我小的时候。我能给你的唯一建议就是别那么关注——相信他，相信他有能力解决难题，或者给你发出一个求救信号。赛尔并不是弱者，对吧？”
米泽尔说可赛里斯只是个普通人！
他刚说完，就想起几天前赛里斯跟他战斗的画面……最后闷闷不乐地说是的，赛里斯比我强。
“可他真的出事了，我和乌姆很担心他。”米泽尔强调说，“你能跟我一起去找找他吗？”
“恐怕不能。”迪克叹息，“布鲁德海文出现了两个新的反派，巨汉死后这里的格局越发混乱，我发现还有来自哥谭的势力为他们提供帮助，连续六天发生了二十三起凶杀案。我必须处理这个，至少暂时不能跟你去。”
米泽尔能看到迪克眼下的青色，身上的绷带，以及沾血的制服。他知道夜翼说的是真话。
他不能要求一个义警放下可能死亡的人跟他去找人，因为他们是义警。
他鼓起勇气，说：“我能帮上你的忙吗，夜翼？如果能尽快解决这边的事件，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找赛里斯！”
迪克伸出手，在米泽尔的注视下拍了拍米泽尔的脑袋。
面对一个总是在克制自己、从不惹事的氪星人，他少见地表现出了耐心：“那可能要花你很长时间，莫里。但现在我们需要有个人去找赛尔，不是吗？只有你才能去做这件事。”
米泽尔看了迪克很久，才说好，我会一直找他的。
那天米泽尔回到哥谭，在公寓的屋顶上坐了很久，一直看着天空中的雨，直到乌姆带着小面包找到他。
乌姆一手抱着猫，一手抓住天台的上沿，一个用力翻了上去，站在了米泽尔面前。
他们又找了三天，但始终一无所获。
乌姆想，要是换个老板她就放弃了，但对于瑞安，或者赛里斯·希尔，她可能要多点耐心，虽然她也不清楚这出于什么。因为她要带老板去看阿依莎的那个约定？或许吧。
“莫里·米泽尔，”她总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你该回去睡觉了，或者去大都会晒晒太阳。”
“他们只是认为我没有足够的实力。”
“什么？”乌姆挑眉。她怀疑米泽尔钻进了某个牛角尖，而且一时半会出不来。
事实证明她没猜错。
米泽尔站起来，平静地望向远方大都会的方向，说：“因为我不够强大，他们不会觉得我的话有多少分量，更不相信我能帮上什么忙——这是事实。”
乌姆没说话。她觉得这是对的，她在刺客联盟生存的时候就是如此，强大的人才具备话语权。
米泽尔转身，对乌姆，也可能是对不在场的什么人说：“我需要变强，我会变强，但不是为了赢得他们的认可和帮助。我需要解决问题的能力。”
乌姆越听越不对。
氪星小鹿的语气有点太理智了，这几天来她见到了希冀的、绝望的、颓废的、愤怒的米泽尔，可从未有一次是这么冷静、平淡，好像摒除那些情绪去思考的。
一瞬间有个念头从她脑子里划过：老板，你家孩子长大了啊！
但就在下一秒，米泽尔飞了起来。
“你要去哪？”
“去得到它（get it）。”
米泽尔眨眼间消失在了哥谭的上空。
乌姆拧着眉毛，她能凭借地形和人流避开氪星人的几次追击，却不可能追上一个直线飞行的氪星人，那根本不可能。她低头看小面包，小面包一直蔫蔫的，对上她的视线，喵喵叫了两声。
“我们跟上。”乌姆对小面包说。
那是大都会的方向，她只要去大都会就可以了。
大都会。
灿烂的阳光与阴雨连绵的哥谭似乎根本不是在一个世界，《星球日报》的小记者克拉克·肯特正在进行他忙碌的一天。今天天气很好，事件也很少，他有充足的时间写完佩里要的稿子！
真让人愉快的一天！
就在他胖揍了一顿反派，准备穿回小记者的衣服回星球日报社的时候，有人飞到了他面前，把一张DNA检验报告按在了他标志性的胸口。
莫里·米泽尔毫无伪装地出现在阳光下，当着倒地不起的反派和各类围观群众的面，对他说：“我爸（daddy）丢了，父亲（father），帮我找找他。”
超人：“……”
米泽尔走了。
超人：“…………”
他看看手里的DNA报告，看看米泽尔，再看看DNA报告，终于用颤抖的手捂住了脸。
躺在地上的反派用一只手臂撑在地上，做出一副鼻青脸肿但非常惬意的模样，好奇地发问：“超人，那是你的新儿子？谁失踪了，莱克斯·卢瑟？”
众所周知，超人的上一个人造人儿子还是卢瑟（的卡德摩斯实验室）生的，上上个也是，哥谭人都知道。
超人：“不。”
他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平静，实际上已经有点死了。
克拉克的内心：不不不不NONONONONO——
他飞速把反派扔去该去的地方，连同反派带来的宇宙生物一起打包处理，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飞去找了蝙蝠侠，当时蝙蝠侠正在跟绿灯侠谈话，而超人就这么撞破门进来了。
“蝙蝠侠！我们有一个儿子的问题——”
“他们正准备发动一场战争，我们没时间了……你刚才什么？超人，再说一遍。”正在分析形势的蝙蝠侠转过身，极具压迫力地说。
“呃，”超人尴尬地把那张DNA报告纸藏在了身后，讪讪地说，“先谈正事，我们先谈正事吧。”
看起来还是宇宙比较重要，儿子的问题可以稍后再谈。儿子的儿子的问题也是。
另一边，米泽尔已经到了莱克斯集团。
“告诉卢瑟先生，我接受他的提议了。”
【代理系统无响应。】
【代理程序未能正常运行，系统日志7/20-A1003319-堪萨斯州斯莫维尔小镇已留存。】
【警告！第四安全协议失效，请勿在当前状态下进行模拟！】
【警告！人格保护协议失效，请勿在当前状态下进行模拟！】
【……】
【正在进行世界潜入……】
“老师？”
少年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穿着大衣的魔法师。他们正走在一片黑暗肮脏、破烂不堪的街道上，灿烂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遮挡物，落了一丝在少年的手心里。
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挺拔而俊秀，穿着相对于这个季节过于保暖的衣服，还戴了一条围巾。但他有双毫无神采的蓝色眼睛，像两颗被随意镶嵌上去、格格不入的玻璃珠，透过这双眼睛当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世界一片漆黑。
“没什么。”被称为老师的男人——约翰·康斯坦丁扔掉了烟头，握住少年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走吧，我们还有很多待办事项，至少先教你学会掌控你的力量，华。”
作者有话说：
米泽尔输入密码：我什么都做不到
“血脉无法给予你能力, 勇气无法赋予你力量，命运也不能指引你成功。
“倘若你有强大的天赋，那事情还能更简单点，但事实是你只是个凡人, 拥有一份比被恶魔诅咒更糟糕的力量, 和一个对此没什么好办法的老师。
“你得靠你自己。”
老师是这么说的。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老师了。
他的导师和引路人约翰·康斯坦丁是个很强大的魔法师、骗子和混蛋, 他们四处流浪, 走遍全球，邂逅各种各样的事件，以及形形色色的人，但他从来没见过老师使用魔法，这很正常，因为他看不见。
嗯，老师说过很多次别总开这种玩笑，但他会说“我眼瞎，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老师”。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他总得给自己找点别的乐趣。
但不知为何,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光, 却能想象出各种各样的颜色, 以及大多物体的轮廓, 他能在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勾勒出简单的线条，描绘世界, 如同呼吸一般容易。
老师说那可能是因为他曾见过缤纷多彩的世界，只是在遇到老师的时候，已经连记忆同光明一并失去。
在他跟老师相遇的第一年，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问：魔法治不了这个？
老师说能，魔法还不至于办不到这种小事，但代价呢？
所有魔法都有代价，而且大多数代价都是人类难以承受的——这是老师的观点，虽然老师从未对他说出口过。老师说他看不见是因为魔法，等他学到能自己解除这个魔法的时候再自己去做决定。他姑且接受了这个提议。
说实话，看不见对他的影响不是很大。他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保持平衡，怎么调动身体，失明只是让他失去了色彩，而不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能力。
有次他在法国一个小城的屋顶上尝试后空翻，轻巧利落地从屋顶掠过，看到他的路人们纷纷发出惊叹的声音，直到他落地，人们才发现他看不见。
老师抽着那天的第二十二根烟，忍住说那么几句脏话的冲动，对他说：我差点因为非法训练和强迫童工卖艺被抓进监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华？
他眨了眨根本看不见的眼睛：什么？老师，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学生吗？不过你被抓进监狱也没什么，反正就跟回家一样，我没事的时候会给你送烟去的。
老师没好气地搓了一下他的脑袋。
老师问：你怎么想到干这个的？
他回答：因为我坐在那里的时候，好像看到一只蓝色的鸟飞过，我想追上它。
老师：。
老师：追就追，这和后空翻有什么关系，你们……算了。
那天的最后老师说别乱飞了，下次摔断腿就自己治疗，他问老师不是最好别用魔法吗，老师回答：那是我，不是你，就你会的那点魔法还影响不了什么。
老师是对的。
他学习魔法的路太过艰难，因为他没有足够支撑魔法的血脉和天赋，也没有哪位好心神明的赠礼或者乐子恶魔的诅咒，他好像一个天堂与地狱的绝缘体，又沾不到任何一个体系的边。但好在有什么东西依然给了他力量。
“是你自己。是人本身。”
于是他磕磕绊绊地学着魔法，做老师教过的最差一个学生，他看不见，学了很久才学会一个个小小的魔法，然后跟老师到处跑，有时候是为了其他人的委托，有时候是在躲避通缉，也有时候走着走着撞到来自地狱的恶魔，老师说没事，老熟人了。
老师的熟客真多，含人量真少。
除了老师的女友（或者男友）和侄女，他见过的老师熟“人”屈指可数。上次他们路过一间酒吧，那个看到他后连问老师三遍“你确定你能教会他魔法吗”的酒吧老板甚至是个地狱生物，老师说叫露西——露西？管他呢。
老师不在的时候，他会自己安静地坐在黑暗里，然后他会听到雨声。
那不是现实里存在的雨声，而是来自一个更遥远的地方，通过魔法与命运传递过来。他尝试过寻找，但他学魔法的进度条实在是太过缓慢，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老师没催过他。
老师说慢慢学，反正总有一天能学会的，我们有无限的时间。
他说真的吗，老师，我知道我能活很久，但好像有一群恶魔等着要你的灵魂。
老师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不会来找我的。
再后来……
大概是几年后吧，那年他有十七岁（老师说的），老师带他跑路后去给正义联盟一个叫大蝙蝠的人打工，临走前把他留在家里，说别乱跑，世界毁灭的时候可以死得更舒服点。
他问老师能不能跟着，老师说不行，现在就算是在家也很危险，更不用说小瞎子魔法师上前线。
老师说：“你又不会多少魔法，如果有人威胁到你，你可以骗……你在干什么？”
他听老师说到一半，非常平静地徒手砸了墙。
Duang！
墙破了个大洞。
纯天然无魔法，无科技无超能力，绝对纯粹的力量和技巧，搭配魔法使用更佳。
他说：“放心，我可以用拳头。”
老师：“……”
他那同样精通格斗的老师默默地把他的拳头按了下去，擦了擦上面的灰土，说你要不还是去屋顶后空翻吧，那样还能问路人要点观赏费，而现在我们得赔钱。
他俩时而有钱时而很穷，吃不上饭坑蒙拐骗的时候常有，幸好他会那么点赚钱的技能，可以稍微养养老师，但魔法真的很烧钱，老师说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得从蝙蝠那里骗点钱了，对蝙蝠说“Batman！你儿子在我手上！”之类的。
他没忍住笑。
他问：“所以蝙蝠侠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师说：“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如果不见到他，你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他那样的人类。”
他耸耸肩，说：“好吧，意思是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毕竟他看不见，也见不到蝙蝠侠。
老师处变不惊地无视了他的玩笑，说没事，就算他下地狱老师也能把他捞回来，老师在地狱里有门路。
他抬起头“看”着老师，跟老师拥抱了一下，说：“算了吧，康斯坦丁，我的命没那么值钱。”
阳光从窗角照进房间。
这是三月的洛杉矶，空气微冷，树木刚刚吐出嫩绿的新芽，窗外传来知更鸟的叫声。穿着卡其色风衣的魔法师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捏着半根烟，掂量着现在把小孩卖了能赚多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