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塔利亚离开的背影，估算了一下刺客联盟和莱克斯·卢瑟哪边更好打。
估计是刺客联盟。
因为大都会有超人。
倒不是因为克拉克会不分青红皂白打他，而是因为卢瑟先生擅于利用一切手段，包括技术、舆论和其他人，来迫使超人拯救大都会的居民。
同时，以卢瑟先生的团队和大都会的群魔乱舞程度，他们对魔法的防备应该会更高。
麻烦的。
刺客联盟就好多了，虽然他们古老、情报网强大，甚至做好了陷阱就等他跳进去，但拉尔斯多半愿意跟他单挑。
不用魔法的那种单挑。
赛里斯会尊重大老板，不过他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他没找到乌姆，不知道乌姆去了哪里，两把顺手的刀（系统兑换和大老板送的）都不在手上，总之他需要先准备点武器，以及针对莱克斯·卢瑟的情况做一些准备。
他可以借助韦恩集团的力量，布鲁斯和达米安应该不会介意，提姆更不会。不过有些东西现研发有点来不及了，他可以利用模拟系统，正好有个老板三选一，他可以让自己——
赛里斯忽然怔了一下。
是的，他可以在老板三选一里把自己放进韦恩集团，准确来说是韦恩企业的研发部门，研发部的主管是最方便的职位，他可以在帮布鲁斯做一些“极限运动装备设计”的时候，顺手为自己做一些必要的小小研究，特别是针对性的。
但，这不就是……
“法洛斯。”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哥谭的方向，想：原来你早就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了啊，法洛斯。
他回到了哥谭，回去找到了自己和法洛斯所在的那家孤儿院的记录，他利用魔法从市政厅旧档案的底层发现了它们，然后从那些老照片和注册表里发现，孤儿院里的小迷糊、一直没有意识的“瑞安”，不是他，而是法洛斯。
因为法洛斯是代理系统。
在他上线前，代理这场人生的都是法洛斯。在这期间，法洛斯通常会把“额外的他自己”放在别的地方，因为以赛里斯自己的性格也就是法洛斯的性格，多半懒得同时控制两个身体；等到赛里斯离开世界，或者出现意外，也会是法洛斯代替他，走完这个世界的旅程。
但那是个“常规措施”，事实上他死亡，这个世界的进程也会结束，法洛斯没上过那部分的工，代理过这个职能的是……提姆。
以前的提姆，和现在的提姆。
赛里斯拿着那张他和法洛斯的合影，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双胞胎，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们很像，就算是韦恩企业研发部里的同事也没发觉过这件事。
赛里斯以前也没有。
他拿走了那张照片，销毁了他和法洛斯的资料，离开市政厅，前往了法洛斯的家。
法洛斯姓“菲洛帕托尔”，实质上跟环状实验室没有半点关系。那只是法洛斯自己设定的，或许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赛里斯可以设想，如果他一早去问，法洛斯就可以开始胡说八道，说自己有个远房亲戚在某个实验室工作云云，不经意地丢给他一大堆情报，然后在心里偷偷得意地翘着尾巴走掉。
但现在问不了了。
法洛斯的小小彩蛋，终归还是晚了。
赛里斯回到哥谭，买了一束花，放到了法洛斯的墓碑前。这束花本来有天堂鸟的，但被他提前拿出来了。
没有扔掉，而是插在了附近的花丛里。
然后他前往菲洛帕托尔家，这个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法洛斯的妹妹拉娜。
拉娜看到他的时候躲在了门后，但又给他指了哥哥的房间和秘密仓库，赛里斯在那里找到了一把他用起来很顺手的刀，大量的研究图纸、已经被制造出来的成品，还有一个笔迹潦草的册子。
册子上大多是清单和介绍，还有些零碎的随笔，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中文写着留言：“看到了没有，这是我留给你的遗产——遗！产！我已经死了，你要是没帮我弄死康斯坦丁我跟你没完！算了，弄不死也行，他太会跑了，你自己还喘气儿就成。对了，稻草人给你准备了恐惧药水大礼包，拿着吧，这是他呕心沥血之作，包有效的，我替你收了。”
留言的结尾还画着一个做鬼脸的法洛斯。
赛里斯摩挲着那张纸条，笑了。他略微推算了时间，从他找到克莱恩医生到法洛斯“死亡”也就是康斯坦丁给他下套，一共只有一天的时间，所以在这一天里克莱恩医生就完成了研究……？
那也太天才了，不愧是哥谭最老牌的反派之一。
赛里斯下楼找到拉娜，给拉娜做了晚餐，借菲洛帕托尔家的电话打给了阿尔弗雷德，说他回来了，希望阿尔弗雷德能帮忙告知其他人他没事……也许有点多此一举，但或许有人需要，而且也有人愿意帮他，不是吗？
阿尔弗雷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明天吧，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瞭望塔、魔法和康斯坦丁的事，让阿尔弗雷德转告布鲁斯。
“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布鲁斯老爷呢，赛里斯少爷？”
“他不是在忙联盟的事吗……等回来，我会详细跟他解释的。”赛里斯说。
他挂断电话。
拉娜拉住他的衣角，问：“你要去哪，哥哥？”
……把他认成法洛斯了吗？他明明说过自己不是法洛斯啊。也许是因为代理系统失效后，所有人都能发现他和法洛斯长得一样了吧。
赛里斯摸了摸拉娜的脑袋，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去一下欧洲。
拉娜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开了手，说：“那你要早点回来。”
赛里斯说好。
他离开哥谭，乘上飞机，在一片阳光与云海间前往刺客联盟为他准备的战场。路上他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时间还早，就重新打开了V17.6的模拟界面。
没事干，就当打发时间了。
反正他知道怎么才能越过模拟系统的CD，以及修复模拟给大脑带来的负担。跟康斯坦丁学的。
至于不小心挂了怎么办，那只能去跟地狱里的朋友们见几面，然后回来了。
【模拟启动。】
【正在生成词条……】
【生成结果：云端之上的暗流、小丑的手下、企鹅人的手下、红头罩的手下、黑面具的手下、双面人的手下、谜语人的杰作、急冻人的装置、毒藤女的孢子、酱料王的礼物、猫头鹰议会、刺客联盟（已关联：【恶魔之首的认可】）】
这飞机这么热闹的？
本来小小打着哈欠的年轻男人看到系统面板上的文字, 慢慢眨了眨眼。
不是他眼花，是这航班确实群英荟萃罪犯开会走两步就是一堆来自哥谭的卧龙凤雏，看在能近距离围观两位数哥谭势力的份上机票卖250真心不贵，但它只是一架飞往亚欧边境地带乌拉尔山脉南部的飞机——所以这群人聚在飞机上干什么？
赛里斯切回去看了看他还有261的黑夜点数余额, 虽然不少, 但花10个点数去删词条也太浪费了；他用余光扫向机舱内部, 发现大多数人都在浅眠。
一个、两个、三个……他能大致分辨出这飞机上谁是黑.帮、谁是雇佣兵、谁提心吊胆、谁惴惴不安, 他上飞机的时候就注意到旁边的人不太对了，但这属于哥谭常态——罪犯也是要度假的啊！哥谭谁没几个犯罪记录啊！
所以当时他只是注意了一下，发现对方没带武器就没管。
嗯，主要是因为他带了，他一个人带的可能比这群人加起来都危险。
现在……
赛里斯用手撑着下巴，想，他是可以把这些人解决了，可万一人家真就是来旅游的呢？带上其他帮派的亲朋好友出国旅游并顺便推销急冻人的急冻装置，这事虽然不太可能, 但放在哥谭，可能性并不为零。这样的话, 他动手那这些人就有点冤枉了。
他又想了想。
他担心这些干什么, 又不是没当过反派——这些人都做黑.帮了就承担那约等于零的倒霉概率吧, 谁让他们不小心遇到他了呢？
他站起来。
一瞬间, 无数犀利的目光隐晦地投向了他，机舱里暗流涌动, 好像孕育着一场盛大的风暴。
几分钟后。
赛里斯拍了拍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飞机迫降到附近的机场，卸下了一群被拷走的罪犯和不明危险物品, 继续往目的地飞行。
哦对了，还换了个机长，赛里斯就说为什么飞机飞得那么平稳，原来是哥谭非法老飞行员开的，参加过宇宙入侵战争的那种。
好了，可以安心模拟了。
赛里斯取消了上一次模拟的词条，重新开了一个。
【正在生成模拟……】
【模拟记录·V17.6-356】
他行于荒野，漫游天地，越过广袤的森林，在一片旷然山野中寻找一处记忆里的风景。
他带着画板，将想画的东西描绘下来，寄回哥谭，寄给会把他的每一张画装裱好挂起来的阿尔弗雷德，然后继续踏上没有目的地也没有计划的旅程。
一年里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旅行，去世界的各个角落，像是一场不会结束的假日。
走累的时候就躺在夏日的黄昏里，看着夕阳沉没，以及月华初升。
安静，闲适，偶尔无聊了还能给家里打个电话。
接电话的一般是布鲁斯。
布鲁斯对他的画是这样评价的：嗯……颇具后现代主义特色和哥谭风格，有很鲜明的个人倾向性，我拒绝把它挂在家里任何显眼的地方，赛里斯，家里已经放不下了！
他：“你可以直说画得不好看。”
布鲁斯：“我不。”
但布鲁斯后来专门开了一家画廊，用来放他寄回去的那些画，哥谭人、大都会人、中心城人、布鲁德海文人等等都慕名而去，有人提出想要购置一幅，韦恩先生却直言不卖，一幅都不会卖，于是这些画在黑势力的价格不断水涨船高。
相应的，画廊的安保力量也跟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最后，“谁能从韦恩的画廊里偷/抢/骗到一幅画”成为了哥谭反派们经久不衰的话题，大多数有名有姓的反派都试过了，只有双面人大摇大摆地进去，拿走了他自己的画像，其他人都彻底失败，选择在那个周末围攻双面人。
至于精于此道的猫女，她声称韦恩亲自邀请她到画廊，允许她随便挑选里面的画，那幅画现在正在她的秘密收藏里。
反派们酸溜溜地说这肯定是假的，毕竟谁都没见过猫女手里的那幅画，他们继续乐此不疲地跟韦恩的画廊斗智斗勇，一时间蝙蝠侠都清闲了许多。
嗯……真的清闲了吗？
布鲁斯：）
直到赛里斯回来，听说有这回事，和布鲁斯一起去看看那些画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孩正卷着一幅画往墙外翻，正好撞到了赛里斯和布鲁斯面前。
这是杰森。
“我要养他。”赛里斯架着杰森的胳膊，把小孩抱起来，对布鲁斯说。
“但他——”
但他刚刚偷了你的画！他还说这幅画画的这么难看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价格！
布鲁斯嘟嘟囔囔，赛里斯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些画会有那么高的价格，不如趁早在黑市出手吧，用收到的钱去……
“去建个巢，专门放你捡回来的小孩？这已经是你跟我说要养的第二十五个孩子了。”布鲁斯吐槽。
“我又没带他们回哥谭，”他说，“不，我只是想重建哥谭的轻轨线路。”
布鲁斯看了他一会儿。
他们背后就是生锈的轨道，停运多年的轻轨列车，那是韦恩夫妇时代的产物，在犯罪巷事件后渐渐废弃，除了蝙蝠侠偶尔会使用它，再无人用到。
“好啊，不用卖画，这个项目我投了。”
“……你就是不想卖是吧，我说了好几次那是在路上泡了水的画。”
“我乐意。”布鲁斯得意地说。
【模拟记录·V17.6-357】
血与火间穿过灼热的风。
长靴踩过碎玻璃，走过吞噬墙壁与尸体的火焰，一张脏兮兮的木桌上，被烧化的蛋糕渐渐变成焦黑一片。他俯下身，把蛋糕上写着“Happy Birthday”的纸片抢救出来，纸片上还写了本来应该收到这个蛋糕的人的名字。
火舌卷上风衣的衣摆，却未能在特殊材质的布料上点着分毫，只照亮了他的蓝色眼睛。
他将纸片收进胸袋，起身、回头，对上了队友阴阳分明的脸。
他是说，丧钟那一半一半的脸。
“你不会又要一个个地找过去，问这张小纸片应该是谁的吧？”斯莱德问。
他们正在一个刚刚发生过小规模战斗的武装据点里，受委托寻找一份丢失的文件，顺便做掉偷走文件的人。后面的活儿一般是丧钟干，代号“华”的雇佣兵很少动手。
他更喜欢做些不收钱的额外工作，比如捡到一封几年前的家书，非要找到人，给人送到手上。
斯莱德想，他当初到底为什么在猫头鹰法庭的实验室里握住了那个少年的手，要是没这事，他也就不用天天跟着做些赚不到钱又没什么意义的活了。
“先不去。”华说，但斯莱德刚要点头，他就说了后半句，“先去做个蛋糕。”
斯莱德：服了你了，怎么不给我也做个？
他们最后还是去做了蛋糕，送到了那户人家。家里只有两个小孩，大人都死了。最后一个大人，也就是两个小孩的舅舅，刚死在了那个据点的武装斗争里。
斯莱德看着华给小孩们做了蛋糕、买了礼物，把他们送到了附近城市的亲戚家里，还给了那个家庭一笔钱。
“你像个圣人。”斯莱德叹气，“我真不该跟你组队。”
“那现在拆伙也来得及。”年轻男人回望了那家人的方向，就这么回答。
斯莱德说不，你还欠我一笔呢，当初我把你从那个地方救出来，约定的条件可是你要为我工作，直到还清为止。
“结果欠的越来越多了？”华说，“不如我们回去找我的父亲，万一他是个亿万富翁，就能帮我还这笔账了。”
斯莱德说你想的倒是挺好。
他们离开了那座城市，继续在战火蔓延的地区里穿行。他们算是雇佣兵，斯莱德总知道哪里有生意，但华总能告诉他“这个不接”、“这个也不接”。华总有充分的理由。
春天，华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
很小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
“她叫阿依莎，马上要过五岁的生日了。”
“五岁，”斯莱德重复了一遍，“你别告诉我，就在五年前我从蝙蝠侠手里抢走罗宾的那段时间里，你跟人生了个——”
“你在想什么？这是我抢回来的。”华打断了斯莱德的话。
当然是抢的，从乌姆那里抢的，他还给乌姆留了一封信，意思是你女儿被一个坏心人收养了，如果你想知道他是谁，可以直接问刺客联盟的主人。
他猜乌姆不会问。
但乌姆找到他的时候，一定会跟他打一架。嗯，他想好了，到时候就小小放点水。
斯莱德用半嘲讽的语气说：“抢的？你会干这么不道德的事，真让人难以想象。”
华说：“不是我的道德标准太高，是你的太低……你看我干什么？你去找夜翼，我养我的小助手。”
谁还没罗宾？
反正不关他的事。
夕阳下，两大一小三个影子被拉长，仿佛长到世界的尽头。其中一个大人伸出手，把小孩捞到了肩膀上，就这么继续往前走。
阿依莎大喊：“我想当罗宾！”
“你要起自己的代号。”
“我就要当罗宾嘛！”
【模拟记录·V17.6-358】
漆黑的泡沫在脚下涌现，蠕虫啃食世界的边缘，噬咬出一个正在流血的空洞。
“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个红发的少年死死按着自己已经变成黑色物质的手臂，眼泪和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他用绝望的、凶狠的，像是已经崩溃的语气跟面前的人喊。
“我恨你，赛里斯·希尔！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其他人也不会死！夏洛特为了你才会逃出实验室，他们为了你才会找到我们一家！简死了、安妮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你……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这个世界、这些世界才会变得无可救药！”
站在他对面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他，将一本书放回到哥谭图书馆的书架上。
“弗雷德。”
赛里斯转过身，看向那个少年——这当然不对，这个世界的弗雷德才四岁，简还小，安妮也没出生，林妮娅和约翰依旧在医院，而他跟布莱温斯家没有什么交集。
可一个接近成年的弗雷德还是出现在了他面前，以被环状投影污染的状态出现，对他满怀恨意。
“原来如此，”赛里斯对他说，“你是来自各个世界的弗雷德的‘集合体’。”
他只看了一眼，就理解了这个孩子如今的构成。
一团混杂的、由仇恨和爱纠缠粘合在一起的破碎灵魂。
在V17.6的现实世界里，弗雷德是由猫头鹰法庭和环状实验室送到林妮娅和奥利维娅身边的失败实验体，一个不可控的环状投影载体。如果奥利维娅没有暴露，那他或许会继续作为实验体存在，随着实验的一次次失败最终被废弃，或者成功，最终的结果都是他会被实验吞噬、销毁，然后坠落世界外。
没有意识的实验体与有记忆的弗雷德混成一团，多个世界的灵魂拼合在一起，勉勉强强凑出了一个自以为人的存在，也整合出了一个完整的、破碎的、疯狂的真相，于是复仇的怒火吞没了理智，这就是赛里斯所看到的弗雷德。
一个“错误”。
如果“弗雷德”愿意成为人类，赛里斯想他应该能帮上忙，但他面前的这个小弗雷德……显然不是来找他寻求帮助的。
而且这样的“弗雷德”应该不止一个。
“你知道我，你知道我是谁……”弗雷德低声说，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然后他蓦地提高了声音，“你知道我怎么活着、怎么死的，怎么变成这样一团不人不鬼的东西，怎么哀求他们放过我，怎么痛苦挣扎而无济于事！我恨你，我恨夏洛特，和实验室的所有人！为什么她要不顾一切地出逃，为什么林妮娅要包庇你们，为什么简和安妮也会成为那个实验的实验品，他们想要的明明是你！神，神啊……你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命运？！”
他就这么死死盯着赛里斯，说，我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弗雷德的身体消失了，准确来说，是黑色的血肉从他的衣服里涌出，很快就连衣服也变成了那些东西的一部分。
它化作铺天盖地的黑色物质压来，仿佛要将一整个世界从裂缝中倾倒而来，将站在图书馆角落里的年轻男人吞没；可就在下一秒，那个年轻男人抬起手，世界仿佛就此冻结。
仿佛时间停止。
黑色的血肉被压在时间的书页里，仿佛凝固的雕塑。
他叹气：“够了，弗雷德。”
他挥了挥手，让那些黑色的泡沫散去，只留下了躺在地面上的弗雷德。
零碎的、苍白的，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赛里斯说：“你可以休息了。”
最后一团尚未消失的黑色泡沫卷上了他的手，然后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传来。
“赛里斯哥哥，能不能救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救我……”
声音渐渐消失。
飞机即将落地。
窗外的云海上正升起黎明，赛里斯睁开眼睛，撤掉魔法，用手臂撑着往外看去。机舱里起码空了三分之一，地上被打扫了五遍，但还有没擦干的血味，脚下也滚着几个弹壳。
但没有乘客在意这个了，他们正匆匆睁开眼睛，收拾行李，准备下飞机，开始他们忙碌的旅程。
窗外是一片连绵的雪山，那是他最熟悉的一个据点。拉尔斯·艾尔·古尔在那里等他。
“要到了。”
【正在解封世界·V17.6·模拟记录十（L·A）……正在载入世界数据……正在匹配路径……】
【匹配成功。】
【载入地点：东亚·刺客联盟据点】
【载入时间：三年后】
【注意，当前正在进行的是二次模拟，您无法从该模式下中取得任何点数奖励，但仍可以获得道具奖励。】
死人是会复活的。
至少在刺客联盟，事情是这样的——有人能在五百年的漫长时光里延续生命，有人能泡泡池子就活蹦乱跳，但也有人在死亡后，再也没能回来。
这本不应该。
刺客们总是看到那个跟在拉尔斯身后的青年，他们都知道那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可是没人敢说。
塔利亚也当看不见的，反正人都死了，现在的瑞安真的是一把不会说话也不会背叛的武器了。她为了达米安回到联盟，回到她曾背叛的父亲身边，不是为了自找麻烦的。
只有达米安一直想把他的兄长、老师和“羊”夺回去，为此他离开了蝙蝠侠，跟红头罩混在一起，两个人隔三差五就制定计划来刺客联盟偷人。
蝙蝠侠曾经尝试劝说过，也去刺客联盟捞过人，后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丧钟和夜翼会偷偷给他们提供帮助，而且那两个孩子越来越熟练了，现在已经很少翻车。
三年，三年过去了。
西瓦夫人对他说，她收到了瑞安写给她的信，在多年前的一个地址，她最近才去看到。瑞安说希望她转告蝙蝠侠，以及两个弟弟，他会回去，只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你要相信他吗？”
“……”
蝙蝠侠没有说话。
他见过那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也见过愤怒的达米安和跟他吵架无数次的杰森，正因如此他才会清楚，瑞安在这些人的生命里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他愿意期待。
直到塔利亚传来消息。
“刺客联盟——”
拉尔斯·艾尔·古尔停下脚步，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青年。瑞安早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不会再成长，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没有完全脱离青少年模样、距离成熟还差一分的状态了；但他还能战斗，这副躯壳里承载了所有的战斗技巧，对刺客来说已经够了，那就是一个刺客的灵魂。
“瑞安。”他说。
青年没有反应，就用那双蓝色的、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也可能什么都没看。
但拉尔斯说：“你回来了。”
青年眨了眨眼。
“好吧，”赛里斯抻开手臂，伸了个懒腰，说，“我还以为能演一段时间。”
保持面无表情也挺累人的，特别是在听刺客们小声叨叨八卦的时候。他能听到，拉尔斯肯定也能听到，真不知道大老板本人是怎么忍住听“红头罩与罗宾潜入刺客联盟一百零八式”不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