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回:“几位来得不巧,我家半个时辰前就打烊了,奶茶和茶点是先卖完的。”
闻言,几人一脸懊恼,书院下学也太晚了。
赵丰年眼尖,伸出一指指着?小米和阿简,“那这两?个小阿弟小阿妹在吃什么啊?”阿简还是女?孩打扮。
仿佛下一句就是“能不能分我吃点儿”。
两?小只搭在凳子上晃来晃去的小短腿一下停了,狐疑地望着?这几颗脑袋。
梅寒好笑说:“是刚从外面买来的凉菜。”
于是期待神色就变成了落寞,问了铺子明?日?开门?的时辰,勾肩搭背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陈夫子后脚又到了,问:“夫郎家还可?还有茶点卖?家中小儿嗜甜,我带些茶点回去逗逗小儿。”
梅寒自是同样的说辞,陈夫子亦遗憾离去。
后来陆续来了几个眼生的客,基本都是书院的学生夫子。
梅寒索性找来张木牌,在上面写了今日?已打烊,还有明?日?开门?的时辰,挂到铺子外面去。
这般一来,铺子外时常有人伫立,半会儿就走了,偶尔有几个不识字的寻常客来问,那再出来与人解释一通。
梅寒到后边和沉川忙活时,沉川还笑说:“原是很看中书院的夫子学生来消费的,不成想开业以?来,夫子学生的生意还没如?何做成。”
身上累但?心里高兴,梅寒也说:“这附近的人家富裕,于口腹之欲上果?然舍得。”
不说远,就是隔壁书斋的赵老板,那九十文一盏的甲等茶今日?都来喝了两?盏子。
夫夫俩闲说着?做好饭菜,就直接关了铺门?,一家四口在后院里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玩耍,沉川和梅寒还要忙着?备明?日?的料子。
好在是打烊早,早早做完了许多事,天一黑,各自洗漱了,又把大?人小孩换下来的衣裳洗了晒到晾衣绳上,终于得眠。
睡下时夫夫俩还嘀咕了两?句:这邵元和孔方?金是怎么传话的?半日?过去都没得个消息,明?儿又是个什么光景?
却是不禁念叨,如?此念着?睡了,翌日?天不亮人就来了。
沉川和梅寒与丽娘夫妻俩结了奶钱,二?人刚架着?牛车离开不到一刻钟,孔方?金就带着?人来了。
来的是清水姑娘和秋霜哥儿,清水活泼伶俐,秋霜要内向些,但?很沉稳肯干。
“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昨儿我跟老三回去,在寨里说了要挑两?个人来帮忙,可?真真儿费了一番口舌,一说月银一两?六钱,哪家都想来,老三又不管这些扯皮的事,一股脑全推给我了!”孔方?金朝沉川大?吐苦水。
邵元只管记账,那些家长里短的要是找到他头上去,他是比沉川还粗暴的,沉川好歹肯听人说,他却说不了两?句话就要亮拳头,谁敢找他说事儿呀。
沉川和梅寒又不在,有什么事儿自然就找到孔方?金头上去了。
沉川意思?意思?地道:“老三怎么这样?不像话,等我回去说说他!”
孔方?金又改口:“不过现在寨里有田有地,每家手里都还有闲钱,平日?倒也没什么事儿要找我们决断。”
自把杨大?地扫地出门?后,寨里实在太平,口角避免不了,但?没有大?矛盾,已然步入正轨。
说着?说着?,孔方?金忽然支吾了会儿,沉川道:“有话就直说,跟我还说不出口吗?”
于是孔方?金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大?哥,不然让我也来帮你和嫂夫郎吧?老三他成日?挤兑我,昨儿我让他教我算账,他还……”
巴拉巴拉一通告状,沉川听得想笑。
这两?人也不知气场不合还是怎么,大?事上还好,小事上常常一言不合就吵吵起来,沉川也很管不了。
听孔方?金说了个爽快,沉川才点头应了声。
既然挣钱,他们就不止会开这一家铺子,但?帮工好找,管事却不好培养。凡是有主事资质的,都来历练历练,学看一两?个月要是能独当一面了,那就给人组班子开铺子。
他瞧着?孔方?金和清水就很不错,一个有些生意头脑,一个学东西快。其?余人还有待观察。
孔方?金大?喜过望,当即撸起袖子,“大?哥你说要做什么?我都能干!”
沉川想了想,干脆领着?孔方?金进铺了子。
铺子里,清水和秋霜学有制茶的基础,晓得茶的特性,梅寒正教他们茶艺。
至于孔方?金,完全是个门?外汉,倒也不是没有用处,他于做生意的事儿上多热情,让他和客人打交道正合适。
麻烦的是接待茶客要知道铺子里奶茶和茶点的特性才好与人介绍,偏偏孔方?金不识字,要人将菜单上的东西一一教给他。
“就这些,有些你吃喝过,应当还熟悉,其?他的我说两?遍你该有个映像,一会儿试吃试饮出来你每样都尝尝,然后趁着?没开门?,赶紧背熟了。”
沉川拍拍孔方?金肩膀,“待客的活儿就交给你了,好好干。”
孔方?金重重点头。
之后梅寒边教人边做茶点,沉川则开始泡所有奶茶的茶底,预备泡好后先做几个试饮出来,时不时抽空去外面烧烧火。
清水和秋霜学泡清茶,孔方?金对着?菜单念念有词地抱佛脚,记不住时便使劲想,实在想不出来就问沉川和梅寒。
清水河秋霜泡好了茶,五人都要去喝,沉川和梅寒为着?点评,三个新人则是尝、记滋味与特性。
沉川是这般说的:“现在刚上手,一人先学一样简单的,但?等后面人人都必须得样样精通,到时要轮着?干活的,做得不好可?就是砸招牌的事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招牌可?言,但?三人都很有干劲儿。
两?个小孩还在后边睡得香喷喷的,五个大?人忙得热火朝天。
等到各式茶点都做出一批来,整整齐齐摆在了柜台上,夫夫二?人又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就忙叨着?开门?了。
韩韶珺罕见没睡懒觉,起了个大?早,跑到尚品茗茶馆后门?处时恰好闻到浓郁的香味,登时心神振奋,连忙正儿八经跑到铺子正门?。
不早不晚,刚好与卸门?板的孔方?金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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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又是卡文的一天,一到二十多万字就疯狂卡文[愤怒]
“叔, 阿叔,给我一个糕子,一碟烤奶块, 三片奶饼, 还有一筒秋山丹奶茶。”
韩韶珺点了一溜儿东西, 把?书袋往桌上一甩,就近坐在了柜台边的桌上。
沉川边取竹筒边问:“昨儿你家小厮要的都是乙等奶茶,也是要乙等秋山丹吗?”
“乙等?往上是甲等吗?那我要甲等的。”韩韶珺没想着丙等丁等,张口就要最好的。
沉川指指菜单, “奶茶最高?乙等的,清茶才有甲等,那我就给你做乙等的了?”
韩韶珺滴溜着眼珠琢磨菜单, 孔方金端来他点的茶点, 他就问:“这?个酸奶是什么?我昨儿好像没见到呀。”
孔方金昨儿下午没在,但粗略一想就有了数,问:“小郎君昨儿是让小厮来取的吧?我家这?酸奶过了时辰吃不得?, 就不让外带, 只能在店里吃, 兴许小厮忘了转告。”
韩韶珺:“原来这?样,那再给我加一份酸奶。”
“得?嘞!”
孔方金应对得?当,瞧着不须多操心。
沉川在做奶茶,梅寒引着清水和?秋霜来点单这?头, 低声指点:“酸奶放在这?边柜里, 不能靠火, 不然热了坏得?快。”
从柜台中?取出酸奶桶,揭了盖子示意二人?看,“舀酸奶的是这?个勺子, 一份的量刚好一平勺,勺子和?放勺的碗每半个时辰得?用滚水烫一遍,舀完酸奶舀及时盖上盖子。”
盖盖子前,梅寒另外多舀了半勺酸奶出来,“现在状态的酸奶正发得?好,要是分层。凝块,或者?变成絮状,那都不能用了。这?半勺放灶边,等坏了你们?再瞧瞧。”
“午间客少的时候,我教你们?做……”
不光清水秋霜在听,孔方金也在一旁听看着,就连一边的韩韶珺,也边吃着茶点边竖着耳朵听,只听不大真切。
他听了会儿就没兴趣了,问沉川:“叔你家终于请帮工了啊?生意真好哇!”十分自来熟,像是两人?是认识多久的忘年交一样。
“算不得?帮工,得?算带徒弟,以后可是要继承我夫夫俩的衣钵的。”沉川将做好的奶茶放到柜台上,示意孔方金可以来端了。
韩韶珺乐了几声,“你和?阿叔这?样年轻还要徒弟啊?昨天那两个奶娃娃呢?抓他俩来学哈哈哈。”
沉川有点没懂这?少年人?的笑点在哪里,好在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回,店里又来了人?。
“韩韶珺你今天这?么早?同窗五年,头一次在这?个时辰见到你啊!”
韩韶珺的同窗见着他还很惊讶,径直坐到他对面?去?,顺手想拿块奶饼,被韩韶珺一巴掌扇开?了。
“想吃自个儿买,别占我便宜!”
那人?笑骂人?一句抠门,自点了几样东西。
随着二人?的光顾,好似什么闸门被打开?了一般,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书院的学生,稍晚些时候又来了几个夫子。
昨日开?业时,书院已临近上课时辰,故而没见到学生夫子,开?业后将近三刻钟,铺里才慢慢开?始上客。
学生大部分没多余时间在铺子里慢慢吃喝,多数是只要了些方便易携带的茶点去?可课室吃,因而沉川和?梅寒边做茶,边还能指点清水秋霜上手做。
待忙碌过学生夫子去?书院的高?峰期,铺里短暂地冷清了会儿,等到了周边居民?外出溜达的时辰,铺子生意又火热起来。
茶客尤其多,沉川和?梅寒完全不得?空了,清水河秋霜也不得?不加快速度,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急迫。
秋霜学得?慢,做得?也慢,好在细心谨慎,并未出差错;孔方金那儿也还好,虽一人?兼顾点单上茶,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但他动静大,有什么错漏之处沉川和?梅寒都能及时指出。
倒是夫夫俩多看好的清水,出了岔子。
“昨儿下午我路过这?家铺子,见是新?开?的,里面?还多热闹,听铺里出去?的人?说里边有试饮和?试吃,听着多稀奇,就也进来凑凑热闹。”一年轻娘子和?交好的夫郎坐在里边桌儿上,说着自己昨日的见闻。
“本来没想买甚吃喝,结果那夫郎给我尝了口那什么奶茶,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不,今儿你恰好你得?空,我就拉了你也来试试。”
年轻夫郎打量着铺子,回说:“你口味这?样刁,既然他家能合你心意,料想定是好滋味,也不枉我们?排了这?般长时间的队才得?进来。”
二人?闲谈间,孔方金端了两筒奶茶来,“二位的留兰香,刚做出来的,小心烫啊。”
放下奶茶,忙收拾了刚腾出来的一张桌儿,又回到柜台前一连点了五单。
年轻娘子用勺子搅动着奶茶,示意友人?:“你快常常,滋味好着呢,我俩这?趟来得?一定值!”
那夫郎笑着应了一声,期待地舀了一勺奶茶送到口中,品了品,却不自觉蹙起眉头。
年轻娘子尚未察觉异常,自喝了两口,果然和?昨日的一样好喝,忍不得?问友人:“如何?这味道好吧?”
夫郎不大确定地看看她,又喝了一口,默了片刻,有些狐疑地:“我怎么尝着……没甚滋味?”
“啊?”娘子懵了一瞬,又喝了口,咂咂嘴,“不能啊,我喝着很好喝嘛。”
随即想到什么,将对方的奶茶拿过来,“我尝尝你的。”
一尝,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你这?怎么连甜味儿都没有?”
年轻娘子多不高?兴,当即站起身,端了那夫郎的奶茶,啪一声放到柜台上去?。
“你家这?奶茶怎么回事?一点滋味也没有,亏我还特地带了朋友来尝,结果连糖都舍不得?放?”
原有些喧嚣的铺子一下安静了,茶客纷纷看过来,尚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沉川几人?也没明?白什么情况。
“娘子莫生气,我瞧瞧看。”梅寒离得?近,忙过来安抚人?。
“你且看,我还会讹你不成?”年轻娘子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
梅寒歉意地笑笑,端起奶茶闻了闻,告诉沉川:“是留兰香……”
方才他在冲泡清茶,而沉川才去?院里打水装了锅回来,都没经手这?筒奶茶。
二人?又去?看秋霜和?清水,秋霜也是满脸困惑,却见清水面?露忐忑。
见众人?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清水踌躇片刻,主动道:“留兰香是,是我做的……我好像,好像,有一筒忘记放糖了……”
她当时只顾着赶单子了,不成想一忙就忙忘了这?个,要是客人?不提,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放没放糖了……
沉川和?梅寒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年轻娘子就不悦道:“我就说有问题嘛,要是我那筒没放糖也就罢了,偏偏是我好友的遭了殃。”
沉川忙打圆场:“娘子别生气,小丫头年纪小,今儿刚来的,还没上手才出了岔子,并非刻意。这?样,我重新?给二位做,二位消消气。”
那娘子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见清水确实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沉川又答应了重新?做,也没为难人?,只仍有些不愉快地道了声:“下回仔细点。”就和?友人?重新?坐回位置上等待。
其他客见没什么事儿,也各自收回了视线。
沉川将那筒奶茶倒了,叮嘱孔方金:“要是还有其他客的茶不对,也跟人?赔礼道歉了,我们?重新?做就是,记得?语气放好些,毕竟是我们?的不是。”
“嗳,我知道了大哥。”
沉川重新?做留兰香,没说别的。
清水无措地站了会儿,见没人?责怪他,心里更是难受,扭头躲去?了后头灶边。
梅寒一回头就不见了人?,轻声与秋霜道:“这?盏茶还要二十个数,你看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察觉人?来,清水忙抹了下眼睛,作势揭开?锅盖,“我瞧瞧水,还没沸,那我出去?辏几根木柴。”
梅寒拉住人?,好笑道:“方才你们?大当家才放过柴,这?会儿正烧得?旺。”
清水支吾了下,没说出话来,顾自垂下脑袋,闷闷叫了声:“阿哥。”
姑娘哥儿总跟梅寒更亲近,便不像其他人?那般喊他嫂夫郎。
梅寒:“方才出错,心里难受了?”
闻听他这?样温柔的语气,清水一下红了眼眶,忍着道歉:“我粗心大意,教铺里损了一筒奶茶,也令客不满意,说不定回头就再不来铺子了,要是教别人?晓得?……”
梅寒忙打断她,“怎么就这?样严重了?人?家娘子没说重话,还没走,那就是肯接受你大当家的补偿法子。
“你和?秋霜刚来第一日,不出错才怪了。你要说铺里损了奶茶,作何不想想学茶时做废了多少鲜叶?那些可比一筒奶茶贵价得?多,心里不也没有负担?
“且我和?你大当家这?般熟练了,也还时有出错,更何况你们?两个小丫头小哥儿?你们?才多大呀。”
清水:“可、可……”
梅寒拍拍清水肩膀,打断她未尽的话,“好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去?前头端了两份茶点,与那娘子夫郎送去?,好生赔了礼道了歉,人?便不记这?茬事儿了。”
不多时,梅寒领着人?出来,见孔方金从沉川哪儿端了一筒奶茶,问了是赔偿给那娘子二人?的,就道:“让清水送去?吧,阿金你歇歇。”
孔方金没多问,也不歇,应了声好,转头又去?招呼客了。
清水瞧梅寒一眼,从柜台后出来,另端了两碟茶点到托盘上,才一并端了与人?送去?。
梅寒瞧着人?背影,沉川忽然凑过来,小声笑说:“我们?小梅夫郎方才是开?解人?去?了?当真是善解人?意啊。”
梅寒好笑地瞥他一眼,故作严肃地扒开?他,嗔道:“就你贫嘴。”
沉川却是指着梅寒,朝一旁的秋霜说:“瞧你们?喊得?好亲密的阿哥,对你们?多温柔小意,背着人?却时常与我甩脸色,啧啧啧。”
秋霜腼腆地笑了笑,言说:“大当家的冤枉人?。”便扭过头去?仔细做茶了,不掺和?二人?的官司。
梅寒好生害臊,暗地里打了笑嘻嘻的沉川一下,“快干活!”
清水送了东西回来,很是轻快,神色如常地加入几人?,这?回要更小心仔细了。
之后几日铺里生意都很不错,三个新?人?过了最初的忐忑期,一日比一日熟练,处理?各应事宜也更得?心应手了,有事梅寒都腾得?出手来记账。
只有一样不好,三人?的住处问题一直没得?空解决。
原先孔方金说他每日打烊后带秋霜和?清水回寨子,第二日再早早下山来铺子,但沉川和?梅寒没同意。
一则铺里每日开?门前,既要做茶点又要做许多洗涮烧水一类的杂务,打烊后还要清洁用具并准备第二日要用的料子,很是忙不过来,没法儿让人?早早下工,走完了也不成,夜路危险。
二则铺子里已经这?般劳累,若还要人?早晚再走如此远的山路,实在教人?不忍心。
是以这?几日夫夫俩直接出钱,让人?去?住了客栈,三个人?要了两间房,一晚多开?销一百六十多个铜板。
三人?既感动又心疼钱,这?几日干活儿更是掏心掏肺,往往打烊后还要沉川和?梅寒撵人?几个来回,人?才肯下工。
进了四月,居州到了雨季,一开?始是夜间下大雨,天一亮就停,到四月初五开?始,白日也常常下雨了。
雨日或雨后地面?尚且脏滑、汪水时,附近的居民?不大爱出门,茶馆生意才冷清不少。
但与别家相?比还是很好的,只不过先前一段时日盈利少时有三两多,偶有几日多时能到四两乃至五两,这?两日稳定在二两上下浮动,便显得?冷清不少。
这?日一早,茶馆开?门时,天还滴滴答答下着雨,书院的夫子学生雷打不动从茶馆前路过。
有些嫌雨烦人?想尽快到书院,想起来了就打发下人?来茶馆买些吃喝,想不起来也便作罢。但也有不少喜欢到茶馆吃了再去?书院的。
隔壁书斋的赵老?板倒是便利,任它风吹雨打,每日雷打不动要过来喝一盏茶。
孔方金一见着人?,就热情问:“赵老?板今儿想喝点什么?”
“哎呀,”赵老?板拉长了调子长叹一声,却是笑模样,“有人?嫌我饮茶开?销大了,从今往后每日只给我五十个铜子吃茶,今儿就给我泡一盏乙等竹叶青吧。”
一盏甲等茶九十文,照赵老?板喝茶的频率,一月能花去?将近三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孔方金便笑说:“我家乙等茶虽一盏二十文,但比别家同价位的要好喝许多,赵老?板应当也喜欢。”
“是这?样,等我攒几日铜子儿,再来喝甲等茶。”
见沉川忍着笑要给他泡茶,赵老?板忙又说:“我瞧梅夫郎这?会儿不忙,不若请梅夫郎给我泡?”
这?是惦记着梅寒的茶艺,梅寒自是笑盈盈来接手,沉川便接替了梅寒给等着的学生装茶点。
等茶期间,赵老?板想起什么,问沉川:“好像一直没见着宋夫子的墨宝,可是收起来了?”
“前几日得?闲时送去?书画坊装裱了,”沉川顿了顿,“想来也该装裱好了,我抽空去?瞧瞧。”
两相?说了会儿话,后院里忽然传来哐哐哐的拍门声,接着隐约听见人?喊:“叔?阿叔?我又起迟了!帮我开?开?门啊!”
是韩韶珺。
这?小子三月底早起了几日,待入了四月,许是夜里淅淅沥沥的雨声催人?眠,又恢复了每日早睡晚起的作息,连小米阿简两个小孩都比他起得?早。
且来茶馆买了几回东西,自认混熟了,常为省一段路而敲茶馆后门。
梅寒从窗口叫两小只:“给哥哥开?一下门。”
两小只早已见怪不怪,本来在后院耍玩,梅寒喊时已经走到了门后,垫着脚推开?了门栓。
“多谢小阿弟小阿妹了,等我下学带你们?去?玩!”门一开?,韩韶珺大力撸了两个小孩一把?,撸得?人?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好一阵。
跑到铺子里,孔方金已经准备好他惯常要的茶点,他风卷残云般搂进书袋,拍下铜板,头也不回地跑了:“多谢了叔——!”
声音拉得?整条街都听得?见,伞也不打。
赵老?板饮着茶感叹:“少年人?,好生活泼,体格子又还好得?很。”
韩韶珺都走了,便说明?时辰不早了,书院夫子学生的早间生意进入尾声。
外边下着小雨,来茶馆的客要少一半,孔方金三人?应付得?来,沉川和?梅寒解下罩衣,去?后院找了雨伞,预备出门去?给三人?相?看住处。
两个小孩在这?方小小的铺子后院里拘了几日,早觉得?无聊了,一听两个爹要出门,忙跟着人?跑,奶声央道:“带我们?出去?玩嘛~爹~阿爹~”
“外边下着雨,爹和?阿爹只有一把?伞,分不了你们?,要是淋湿了会生病,然后要喝许爷爷的苦药。还是等天晴了再带你们?出去?玩,如何?”夫夫俩跟小孩打商量。
小孩不依:“不会淋湿的~我们?戴二叔买的帽子~”
说的是孔方金买的草帽,哪里遮得?住雨。
又劝说几道,劝不动,夫夫俩只得?点头同意了。
只小娃娃这?样矮,跟大人?打不了伞,容易教飘风雨从头到脚淋湿了,沉川去?赵老?板书斋里借了把?油纸伞,让小孩自己撑着。
两个小孩打着颜色鲜艳的油纸伞,脚上穿着梅寒用竹箨做的小雨鞋,一到茶馆前的街上就兴奋得?很,不止小米,连阿简也啪啪啪跺地上的积水玩。
沉川撑起伞罩着梅寒,笑说:“看来真憋久了。”
然后想到什么,又暗暗想:那还是我憋得?久……
梅寒不知他心中?所想,笑了会儿,出声制止小孩:“别玩水,不然水溅湿了衣裳,就不带你们?出去?玩儿了。”
闻言,两小只一下老?实了,高?高?扬起伞,朝大人?露出两个乖巧的笑,好像刚才玩水的另有其人?似的。
两个大人?共用一把?伞,两个小孩共用一把?伞,走在比平日冷清了许多的街道上,远远望去?,多像一大一小两朵移动的蘑菇。
夫夫二人?带着小孩一路走到牙行,径直去?找了先前领他们?赁铺子的李牙人?。
说明?住宿要求后,李牙人?照例翻了翻他的册子,找出几处满足要求的住宅,由夫夫俩选了,再领着人?到地方去?看。
只看第一处,夫夫俩就很满意。
这?处住宅离铺子不远,只两刻钟的路程,是个两进小院,院子没有茶馆后院大,但住处是很宽敞的。且还有一点夫夫二人?极为满意。
“这?小院原来的主人?家有两个儿子,儿子大了各自成了家,小院儿就不够住了,两个儿子家常常起摩擦,爹老?娘没办法,就分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