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三月底才送孩子来?的,满打满算也才上了一个月学堂!”
朱夫郎还想再说什?么,朱苟仁嫌丢人,不愿再跌份儿,只想赶紧把这事儿了结了关?门大吉,让他将钱如实退还。
小米和阿简教?了六两学费和二两伙食费,回到茶馆,沉川直接从?里面拿了三两银子散给郑晓光几个跑腿。
“今儿多谢几位不怕得罪人,与我们讨公?道,这点心意几位拿去打二两酒吃。”
郑晓光几个见他给这么多钱,面面相觑,挠着脑袋:“先?前沉老板说一人一百个铜板已远高出?市价了,这一下给这么多……我们几个分?下来?一人都有四五百了,我们几个心里也不安稳,不如还是照先?前说的给吧?”
他询问地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一样说辞,还说:“便是不给钱也使得,沉老板夫夫俩对?咱好,又?是糖水又?是遮阳布地安排,你家小孩受了委屈,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跑这一趟。”
“咱情分?是情分?,亲兄弟明算账嘛。”沉川直接将钱塞在?几人手里,“再说也不是白给几位的,还要请几位帮帮忙。”
“从?今往后要是有人打听起今日这事儿,请几位将朱家所作所为公?布开,不需添油加醋,如实说来?即可。”
否则时日长了,难免有人春秋笔法揭过了这茬去,让朱家卷土重来?是一则,倒打他们一耙又?是一则。
郑晓光几人既叫跑腿又?叫打听,结伴的、认识的人多,让他们干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闻说帮的是这样简单的忙,几人收钱都收得不好意思极了,暗想要尽力才是。
德建名立,形端表正。朱苟仁错德,他朱家失德,往后再无法借声名和教?授姑娘哥儿的噱头来?敛财,但?也不会饿死了去,从?前敛收的财物只多不少足够一家子开销。
再者,若是朱苟仁肯舍得下脸面,降了学费,与寻常开蒙先?生一般价格,只怕也有些人家肯送孩子去他那儿。
朱苟仁最?看重的、经营半生的声名破灭了,沉川却还不解气。
两个小孩正伤在?右手上,手肿得连勺子都拿不稳,用不习惯左手,吃饭还得沉川和梅寒喂,又?还闷闷不乐的,瞧着好可怜。
是以半夜里,沉川潜进朱家,神不知鬼不觉动了手脚。
翌日一早,朱苟仁还在?睡梦中,就觉很是不对?,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了似的。
挣扎着醒来?,一下痛出?声,一条胳膊疼得动也动不得,赶忙唤醒了朱夫郎。
二人又?是按揉又?是热敷,却半点不得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手肿得像熊掌一样。忙去了医馆诊看,竟是莫名其?妙折了一根掌骨。
这还不算完,两日后孔方金放假回山寨,将事情与邵元说了,邵元当天晚上就下了山,去看阿简伤势。
“已经消肿了,还要些日子才能好全乎。”
小孩已经睡了,沉川举着油灯,给邵元照了照阿简手心见,人看过后没说什?么就收回视线,他又?把阿简的手放到薄被里。
两人从?小孩房里出?来?,梅寒也穿好衣裳出?来?了,三人说了会儿话,邵元就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沉川连拉住人:“这么晚了你还回山寨?等明儿天亮了再走。”
梅寒也道夜里走山路危险,“我把小米抱去我们那屋,你和阿简凑合一晚,如何?这时辰也不好去找客栈。”
“不用,能下山就能上山。”灯火不甚明亮,照着邵元半边脸,他没甚表情,却无端叫人觉得他面色发沉。
沉川:“别说什?么上山下山的,起心实意来?看阿简,哪有不教?人晓得就跑了的?坐着,我去给你打水。”
瞪了人一眼,就拿了盆去与住处独立出?来?的灶房,从?水缸里打水;梅寒也回屋给人拿换洗衣物。
沉川才舀了两瓢水,就听见院里有动静,回身一看,人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他叫住人:“嗨,怎么讲不听呢?”
邵元默了默,只得道:“我去一趟朱苟仁家,稍后回来?。”
“你晓得他家怎么走?”沉川问。
邵元点头,“问过二哥。”
“成吧,你下手别太重,我已经给他点教?训了。”沉川说,“弄完了赶紧回来?,要是明早看不见你,我回寨子要找你麻烦的。”
邵元应了声,闪身离开。
第二日下午些时候,郑晓光来?茶馆,见面就问:“沉老板听说了没?那朱夫子昨晚起夜,不知睡昏头了还是如何,失足掉进茅坑里,呛了许多粪水不说,还崴了一只脚!他夫郎去拽他,先?把自己?胳膊拽脱臼了。”
“掉粪坑里?那岂不是……”沉川没说完,一脸恶寒。
昨夜邵元回来?时他和梅寒已经睡下,今早吃早饭时问了人,人只说吓朱苟仁崴了脚,那时沉川还想邵元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只教?人受些皮肉之苦。
之后便谈了孔方金没来?得及说的从?寨里支钱买硝石的事宜,没详细过问。他和梅寒不问,邵元就不说,要不是郑晓光消息灵通,沉川还真不知他这三弟竟还有几分?恶劣。
郑晓光:“之前听说朱苟仁一觉醒来?就骨折了,昨晚又?倒了大霉,别真是缺德事儿做多了,这厢遭报应了吧?”
前头骨折的手还没好利索呢,一下又?崴了脚,连带着他夫郎胳膊脱臼,这一连串的瞧着就玄乎。
“这谁说得准呢?兴许还真是。”沉川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唏嘘”道。
郑晓光不察,正聊得起劲儿。
两人没唠多久,午间?卖完东西收摊回家的阮哥儿去而复返,满脸喜色。
“沉大哥,梅阿哥!我方才得了准信儿,东西今晚就能到货栈,你们可要去走一趟?还是明日再说?”
西北的硝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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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好,介绍一下,我是晋江作者矣河过[捂脸笑哭]
服了我自己,每次立flag都……[化了]
第68章 训小孩
入夜, 一队二三十人的客商行在土路上,很快上了官道,看见岭安府的城门, 紧绷月余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
“前头就是岭安府, 大欢应当到?货栈打点?好了, 抓紧点?到?地方休息!”
领头的中年男人何老三一开口,疲惫不堪的众人强打起?精神,心里有了盼头。
一鼓作气到?了牙行,何老三口中的大欢果然打点?好了, 十数个脚夫等在货栈,他一招呼,脚夫相?继过来卸货。
“终于到?地方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成日?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却觉着比心最黑的王庄主家?下地还累。”等着卸货的年轻汉子不由感慨。
“让你去给庄家?种?地你又不肯,非要跟我们?几个要养家?糊口的出来, 多不安生。”大欢笑话?人一声, 又说:“得?了这儿不用你看着, 进屋洗刷去。”
“有三叔和欢哥关照我才跟来的嘛,等我攒些钱成家?了,也要养家?呢。”年轻人嬉笑,“那我先进去了欢哥, 给你们?留热水。”
大欢:“别, 给他们?留, 我不要。这地方热得?的……”
其他二十五六的汉子都道自个儿用冷水,何老三笑说:“都用冷水,等你们?年纪上来就该失悔了。”
外边说着话?, 那年轻人又从屋里探出头来,问?:“欢哥,桌上这些东西,是夜宵吧?你叫的吗?”
大欢想起?什么,与何老三道:“傍晚时候阮牙人家?哥儿带来了两夫夫,说是姓沉,开茶馆饭馆的,想与我们?做生意?,提了些茶叶来。我先没答应,说等三叔你到?了再说。”
何老三还记得?阮牙人,从前与人打过交道,后来听说人去世了,不成想他家?哥儿能干这个。
沉川三人离开后,大欢向货栈掌柜问?了问?。
掌柜的言他家?生意?好得?很,估摸着人是来打听硝石的,还替人说了几句好话?,“天热,我都几日?没去沉老板那儿吃茶了,还怪是念想。要是沉老板买到?硝石,制了冰出来,那我可要跑去花销一番。”
大欢:“之后我又询问?了几个打听,都说他家?好,没人说一句不好的,想来人品应当可信。”
说罢又道:“我也觉着他家?人不错。他们?问?我你们?到?货栈的大体时辰时,我只当人要按着时候过来,结果半个时辰前,几个跑腿送了他家?饭馆的菜食来,另有他们?茶馆里的几样?饮子,让人带话?说天晚就不来打扰了,等明早再来拜访。”
“倒确实会做人。”何老三点?点?头,“明日?再看看。这回带的货多,要能谈妥了,销给他家?也成。”
心里的秤已很是倾斜,思忖着人要是一口气能吃下三四?百斤硝石,那便能谈价;但?再少就不成了,不如另谈一家?。左右他们?是来得?最早的一批硝石商,再看这边天气,不愁卖。
脚夫卸完货,客商一行进了屋,闻到?若有若无的饭菜香,等不及洗漱,先坐到?了饭桌上。
桌上点?了两盏油灯,只模糊看得?见有些什么菜,待下了筷子才发觉,菜色多为菜籽油炒出来的,又有几个凉菜、卤肉、炙肉,都是极适合冷吃的。
何老三吃到?一筷子炝羊肉,忍不住道:“他家?是本地人?这羊肉炝得?地道,跟咱那儿的口味像了七成。”
“我没问?到?这个啊,”大欢吃得?狼吞虎咽,抽空给人夹了一筷子肉,“这个,三叔,卤牛筋,跟镇上咱常去吃的那家?也像极了!”
一行人已经离家?两个来月,回去时车马轻快,也要一个半月,中途能吃上一口正宗家?乡菜,令人再动容不过了。
满满当当三桌菜,教二十来个壮年人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一个个打着饱嗝,又还启了茶馆送来的饮子喝,个个吃喝得?尽兴。
“难怪都说他家?好话?,做事熨帖,吃喝滋味又好,还没见着面呢,我都觉着与人亲近了不少。”
同时心里想着,便是人要不了三四?百斤那样?多,只要不是少得?太过分,能上一百斤,他都跟弟兄几个商量商量,咬牙卖给他。
第二日?早晨,辰时刚过一刻,让何老三牵肠挂肚一夜的沉川登门拜访了。
“沉老板何沉夫郎是吧?幸会幸会。”阮哥儿给双方介绍了,何老三多热情?地与人打了照面,“二位孩子都这样?大了,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沉川吿歉:“家?里没人看孩子,我夫夫俩只能走哪儿带哪儿,还望何三叔不要怪罪。”
说完把手上提着的食盒递了过去,“今儿端午,带了些自家?包的粽子来,何三叔尝尝滋味如何。”
何老三接过食盒,“哎呀沉老板真是太客气了,昨儿送了上好的茶叶来,又还给我们?叫了饭菜,合心意?得?很,倒显得?我们?招待不周了。”
他们?还没到?时,大欢就借着请货栈掌柜喝茶试探打听了,这尚品茗送来的茶叶是顶顶好的,且是方圆百里独一家?,便是有钱也买不着,只能上他们?茶馆里喝。
昨日?送了贵礼,今日?送些寻常的粽子,不显失礼,反而更教人觉着亲近。
几人客气寒暄几句,沉川和梅寒说明来意?,何老三有意?与人成事,领着二人到?货栈给他们堆放货物的仓库,开了几箱硝石。
“先就听阮哥儿说三叔是实在人,果不其然,这硝石品质上乘,不见多少杂色,是好东西。”沉川看了看,只见几箱硝石都白净,少有些难去除的青白色杂质,不由夸赞了一声。
得?人肯定,何老三也愉悦,互相?试探一番价钱,双方都较为满意?,若沉川要量不小……
“八百斤??”
听了沉川报的数目,何老三登时瞠目,与他预想的竟是相?去甚远。
转念一想也是正常,虽人只是一家?小小茶馆,但?卖的东西多是新颖、好滋味,便是他带班子走南闯北十来年也不曾见过,且去年来岭安府时还没听闻,想来便是这一年里起?的生意?,能攒下这么多银钱也是本事。
“只我们?这回虽多带了货出来,但?许多都是老主顾定下的,能匀出七百斤来,沉老板意?下如何?”何老三说,“若沉老板要了,咱头一遭做生意?,我也给沉老板让些利,与老主顾一个价钱。”
因为班子里进了几个新人,走一趟的车马粮草、几方分成,还有一年到?头制硝开硝的开支更大,才冒险多带了七百斤硝石。
但?跑岭安府的硝石商不止他们?一个班子,各自与岭安府的财主家?有交易,轻易不会做改。
只这般一次能吃下上千斤货的主顾还是少数,他们?本打算待安生到?岭安府了,寻看一两家?相?对?薄资的新客,能分两次吃下七百斤就好。
再小量了卖是不成的,容易耽搁到?其他硝石商到?来,少不得?有与他们?一个打算的,那再是紧俏好销,只怕也要稍稍压价才好使。
沉川和梅寒提前问?过阮哥儿,硝石单价一般在一百一到?一百二十个铜板之间,要是新客,有的得?到?一百二十五文。
何老三给他们?一百一十五的价,不是最低的,但?已经很是实惠。再者便是遇着一百二十五的价,他们?也是要咬咬牙买几百斤的。
沉川:“那便七百斤,多谢三叔关照,肯卖我们?不说,还给这样?实心实意?的价钱。”
“沉老板沉夫郎实在客气,这生意?做得?爽快利落,你们?高兴,我们?也欣喜。”
顿了顿,何老三想到?什么,迟疑片刻,还是道:“沉老板可晓得?这硝石不是用了一次便没的东西?”
“虽是喜欢沉老板一回将我们?硝石吃下了,只这东西还算耐用……若是专茶馆用,想来三五百斤足够用一夏了。”何老三面色不免纠结。
“三叔且放心,我二人考量过,预备过些日?子开新店,这硝石只有不够用的。”这厢夫夫俩更觉得?人实心眼,是可长久往来的,也与人交底。
若是一切顺利,最迟五月下旬就能开新茶馆,岭安府城这么大,人这么多,不多开几家?店多可惜?
闻言,何老三再没顾虑了,直贺二人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沉川笑说:“待事情?了了,我夫夫二人置席,请三叔带上弟兄几个赏光啊。”
“一定一定!”何老三拍着沉川肩膀大笑。
这桩生意?双方都满意?,很快立了书契,一式两份,梅寒瞧了没问?题,才递给沉川签字。
何老三忍不住朝沉川竖了大拇指,“沉老板能耐,娶的夫郎还能写会看的,多厉害,难怪生意?做得?这么好。我这头就不成了,一整个班子,就我识得?几个大字,干这些都没人能搭把手的。”
要是识字人也不会跟着跑商了,随便谋个差事干着,虽挣的没有跑商多,但?好歹安稳,不用天南海北地跑,家?里也不必担心哪日?就出了意?外。
沉川笑了两声,“不瞒三叔,我也是个睁眼瞎,就晓得?写自个儿名字。我们?睁眼瞎躲个懒,你们?识字会算的多劳累。”
两边相?谈甚欢。
歇一晚差不多够了,何老三叫大欢带着人把沉川二人要的七百斤硝石称出来,又给二人送到?小院去。
一家?四?口这头放不下,放了三百斤,剩下四?百斤放在了清水秋霜那头。
卸完货沉川回屋取了银钱来结账,拢共八十两并五百文,茶馆月余的盈利投入了五十两,从山寨支的五十两账只剩下二十两,开销实在是大。
钱货两讫,夫夫俩又给帮了大忙的阮哥儿五两银子以作酬谢。
原先二人打算的是让阮哥儿和他们?一起?干,阮哥儿坚持不要,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折算成佣金给阮哥儿。
了却了一桩大事,夫夫俩心头很是松快,也火热,趁热打铁腾出水缸和木桶来制冰。
折腾一会儿,沉川又改了主意?,“不成不成,该用陶瓷盆做芯、木桶做套,用桶和水缸芯套就反了,不好做。”
制冰的芯、套里都要装水,且芯放在套里。套里的水是拿来溶硝石的,溶硝石吸热使芯里的水结冰,作为芯的容器自然要导热性好。
梅寒没制过冰,自是都听他的,折身回灶房,从锅架上拿了个深口瓷盆回来。
二人在瓷盆和木桶里各称了一斤水,将瓷盆放到?木桶里,桶中水面上涨,然后又称一斤硝石碾碎放到?木桶中,水面没有没过瓷盆。
瞧着要会儿时间硝石才融化?,夫夫俩就去了灶房装粽子。
今日?是端午,昨晚回家?后夫夫俩就包了一大锅粽子,有白粽、鲜肉粽、豆沙粽和蜜枣粽,二人忙活了一大晚上才做出来。
除开早晨送何老三一行人的,要送些给杨屠户夫妇、先前帮过他们?忙的另几个屠户家?、许大夫医馆等在城里认识的人家?,还有茶馆和李小河几人的铺子上,都要送些。
装完送完各家?的粽子还剩大半锅,沉川边剥了个粽子吃边提议:“剩下这些拿到?茶馆和王阿叔那儿吧?有来店里消费的客,就送人一个,权当酬谢宾客了。”
梅寒一想也觉着好,“正好咱饭馆今日?开张,来人吃饭送个粽子,还多吉利。”
饭馆早几日?便装修好了,昨日?孔方金下山,除开新领了两个姑娘两个哥儿到?茶馆来,还请了王阿叔下山,让人自挑了一个姑娘一个小子给他打下手。
昨晚送去货栈给何老三等人的宵夜,便是临时请王阿叔做的,一会儿中午间二人过去饭馆,饭馆才正式开业呢。
梅寒:“那我装几个出来家?里吃,其余的都带到?铺子里去。”
沉川边点?头边语音含糊道:“给我装两个肉粽——我这个是白粽,没味儿。”
“你蘸糖吃呀。”梅寒好笑地瞧人鼓起?来的半边脸,拿碗装了些这人先前买来给他泡水润喉的蜂蜜。
你说这人嘴刁吧,他什么都爱吃想吃;你说他嘴好吧,一会儿说煮蛋有腥味儿,一会儿说糖甜过了嘴里发苦,当真难伺候。
今早惯例是要煮鸡鸭蛋吃的,但?因家?里胃口最大的人不爱吃煮蛋,就只一人煮了个鸡蛋应应景。
“还是我们?小梅夫郎会心疼人。”沉川美?美?蘸了蜂蜜,白粽一下清甜可口起?来。
如今天热,蜂蜜不像冷天那样?会凝固成黄白色的小颗粒状,而是融化?成金黄色的浓稠流体,蘸一下,洁白的粽子就裹上一层晶亮的外衣,瞧着诱人极了。
吃进口,蜂蜜自带的清香、粽叶香、米香,三者混合在一起?,形成极丰富的香气层次,蜂蜜后调又不会发苦,比肉粽还吸引人,堪称完美?。
吃完粽子,沉川把剩下的蜂蜜放回碗柜里,意?犹未尽道:“等咱回了寨子,也进山收两窝蜜蜂来养。”
“只有你,什么都想做,”梅寒笑睨人一眼,嗔道,“也不怕教蜜蜂蜇了去。”
“你不惹蜜蜂它就不会蜇你嘛,产蜜的又不像马蜂那么残暴,只要我轻着手脚……”
二人说谈间,分装好粽子,出了灶房,一回到?屋就教两个小孩吓了一跳。
只见两个小孩挂在水缸上,半边身子栽在水缸里,悬空的脚下还各放着一个凳子,动也不动。
二人登时想起?去水井打水洗菜时听见闲话?:几年前这巷里一家?大人出了门,留个七八岁的小孩一人在家?,等回来时就发现小孩头朝下栽进水缸里淹死了。
一瞬间,夫夫俩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沉川一步上前,一把将人提溜出来……
“爹?”
“阿舅?”
两个小孩还睁着眼,迷惑地叫了人一声。
夫夫俩高高悬起?的心落回肚子里,随即一股火气蹭蹭往脑子里冲,“你们?干什么?不是说过不许翻水缸吗!”
“我们?、我们?……喝水……”
两个小孩心虚地把手往后背,垂着脑袋不敢看沉川。沉川摸了把小孩衣袖,就觉两人袖子从小臂往下都湿了个干净,可见不是喝水那么简单。
两小只在寨里时就爱玩水,想来是见着大人搬来制冰却没用上,又忘了搬回去的水缸,又起?了玩兴,将大人的叮嘱忘到?爪哇国去了。
这水缸可不小,要是小孩掉进去,他们?在伙房固然能及时察觉,可要是呛出个好歹来,或者这回没事便不当回事,保不齐下回就要出事。
沉川又气又后怕,四?下寻看想找个趁手的东西给人个教训,又不知拿什么合适。一回身,就见一言不发的梅寒黑着脸,去院里折了枝细木条,径直朝小孩走去。
小米和阿简也想起?大人的叮嘱了,自知做错,忙哭丧这脸朝梅寒喊:“阿爹,我们?知道错了,你别生气阿舅!”
“错哪儿了?!”梅寒一屁股坐到?两人垫脚的凳子上,拧眉望着小孩。
从没见人这样?生气过,小孩吓着了,下意?识朝沉川投来求助的目光。
“看我做什么?”沉川也一屁股坐下,从梅寒手里拿过木条,冷着脸用木条点?点?地面,“你阿爹问?你们?呢,错哪儿了?”
两个爹都神情?骇人,小米一下飚出眼泪来。哭声会传人似的,阿简本来张口要认错的,也教带得?呜呜咽咽起?来。
好半晌,小孩才断断续续认完错,哭得?不能自已,比挨朱苟仁戒尺那天还要伤心。
夫夫俩被哭得?心软,但?还是硬着心肠训了人,不轻不重地一人打了下屁股让人长记性,这才抱着抽抽噎噎的孩子哄。
哄了会儿,两小只都渐渐止住眼泪,窝在两个爹怀里,又小声认了遍错。乖得?教人忍不住有些后悔。
等孩子回屋去换湿衣裳时,沉川背着人与梅寒说:“孩子太乖了也不好,犯一回错都舍不得?教训,狠心教训了吧,自个儿心里还难受。”
“嗯。”梅寒没多说,情?绪不好,看得?出心里也不是滋味。
二人才当了四?个月的爹,对?打孩子一事多不熟练。
小孩换好衣裳出来,夫夫俩把湿衣裳过了道水,晾上,才牵着孩子去送粽子。
到?了杨屠户家?,才打了照面,杨嫂子见两个小孩眼睛红红,顿时心肝宝贝地心疼起?来。
“哎哟幺儿,哭啦?是不是你们?爹打你们?了?跟娘娘告状,娘娘给你们?出气!”小孩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杨嫂子转又问?责沉川和梅寒,“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小米阿简这样?乖,你们?动手作甚?”
夫夫俩将井边听来的事儿说了,又说了小孩做出什么事儿来,杨嫂子停了也是一阵后怕。
“这也太悬了!小孩遇着水是最危险的。”杨嫂子拍着心口,“我家?栓子小时候也差点?出事,那回我跟你大哥带他回他外婆家?拜年,我们?在屋里话?家?常呢,他自个儿跑出去玩,面朝下翻掉进人家?猪草缸里……”
居州冬日?很少下雪,水面只结薄薄一层冰,一根手指头都能戳破的程度。
那猪草缸是存猪草喂猪的,冬日?里用完了没补,断断续续积了半缸水。
水虽不深,但?栓子穿的棉衣厚实,一下教水打湿了,想翻身都翻不过来,又腿短手短的,既够不着缸底站起?来,又抓不到?缸沿借力,徒劳扑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