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辛树?”
林筠苍白唇间呼出白雾,试探性地喊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敲击声戛然而止。
玻璃上的霜花突然蔓延,形成蛛网般的裂纹,在裂纹中央,一个完整的手掌印逐渐清晰。
玻璃门轰然打开,阳台突然卷进的风掀开了遮光贴,泛黄的塑料布拍打着窗框,像张垂死挣扎的裹尸布。
而门框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洞洞的月光……
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拍上了林筠的肩膀,带着黏腻的恶臭,刺骨寒意瞬间使他左肩失去了知觉。
林筠缓缓转头,只见一颗倒垂的头颅正以颈椎断裂的角度摇晃,血肉模糊的脸上眼球突出,吊在空洞的眼眶外面,星星点点的污紫血斑使他像个恶心的蟾蜍,喉管随着笑声鼓胀,挤出了阴森滞涩的声音。
“又见面了!”
吕辛树因为裂开而漏出鲜红血肉的嘴角裂到了耳根,搭在林筠肩膀处的青手越发用力。
寒意刺穿了林筠的血管,不详的污青色开始自肩膀处扩散,所到之处感官也随着消失。
林筠能感觉得到,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少年低垂着头,指尖微微颤抖起来,被阴影笼罩的面容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呼吸在不自觉变得越发急促,
吕辛树嘴角越咧越大,夸张地折下身体,将脸从下方往林筠伸去,想要好好欣赏少年临死前恐惧绝望的神情。
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向吕辛树袭来。
只见林筠抬起眼帘,纤长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原本浅淡的琥珀色此时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疯狂的雀跃,嘴角兴奋地勾起,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情绪!
吕辛树想要远离,可林筠垂在裤缝边的右手已经猝然翻起,修长双指间夹着的老旧铜钱正正拍向吕辛树的面门。
“滋啦——”
刺耳的灼烧声骤然响起,鬼面腾起青烟,空气中爆开烧灼尸油的恶臭,吕辛树捂着脸踉跄后退,发出非人的嚎叫,发白眼珠怨恨地盯住林筠,自空中虚化消散……
起作用了!
成功验证猜想的林筠笑得很是开心,摩挲着那枚如今已遍布裂痕的铜钱,指尖被烫得通红。
事实上,在鬼手搭向林筠肩膀的瞬间,林筠便突然感受到来自铜钱的灼烧感,老太太离开时说的“驱邪”二字浮现耳边。
那一刻,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消失,某种炽热的东西却突然从他的血管里炸开,在骨髓里烧了起来,让他神经战栗,手脚颤抖……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打破,凝滞的压抑松散了些,几乎同一时间,寝室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将玄承宇和孟驰双双吵醒。
只见玄承宇从床上跳站起,头“砰”地一声撞在天花板上。但此刻无暇顾及头上的疼痛,其手腕上的几枚青铜铃铛正拼命颤动着,发出令人心慌的响声。
“怎么了怎么了?”
孟驰一脸懵地坐起:“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设这么响的闹钟?”
玄承宇没理他,兀自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筠:“魂铃震,阴兵过,吕辛树真的出现了?”
“已经走了。”林筠走到灯的开关前。
随着宿舍灯“啪”一声变亮,他面上近乎疯癫的兴奋已嵌回精致的皮囊下,再抬眸时已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问我?你之前是不是说过,鬼必不可能来此作乱?”
玄承宇一脸心虚:“这…这种情况,真的不太符合常理。”
“什么鬼?真的有鬼?”
此时,听清楚二人对话的孟驰急了,称得上壮硕的身躯慌忙缩到了床边的角落,攥着薄薄的床单,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暂时没人有空搭理孟驰。
林筠的左肩仍然没有知觉,他尝试抬手,可整个左手臂像是从肩膀断掉般,感受不到其存在。
他干脆把短袖袖子撸了上去,只见左肩处凸起了一道道蛛网般的青紫血丝,像是有生命一般还在往四周蠕动延伸,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孟驰被吓得大叫。
“怨煞!”玄承宇也被吓了一跳,从床上一个翻身下了地。
“卧槽!你身手这么好?”孟驰又被玄承宇的动作吸引了注意,惊得大叫。
玄承宇走近仔细看了一会儿林筠的肩膀,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道:“什么仇什么怨啊?”
“什么意思?”林筠皱眉。
“这鬼若想给人种怨煞,便需要自损阴寿,若没有深仇大怨,一般不会……”
“嘶!”
玄承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后,一脸惊恐地看向林筠。
“看我干嘛?”
“不会……是你杀了吕辛树吧!”玄承宇声音发颤,双眼瞪大、表情夸张。
林筠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缓缓收敛了惯常挂在脸上的无害笑容,唇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觉得呢?”
带着寒意的声音一下子把二个大学生给吓了个正着。
孟驰也不叫了,宿舍的空气一时僵了下来。
等到二人开始思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时,林筠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们还真信啊?”
他笑得弯下腰,肩膀轻颤,仿佛刚才的阴冷气息只是幻觉。
宿舍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回暖,玄孟二人似乎听见了自己吊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的声音。
“你大爷!”
经过这一打岔,玄承宇也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有多离谱,生气地拍了林筠一掌。
“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怨煞一旦延伸至你心脏,你命可就没了。”
人命关天,此话一出,宿舍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林筠皱了下眉,陷入了沉思。
若是在以前,生不生死不死的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他就像枚将熄未熄的炭,虽无意彻底掐灭,但也懒得扇风续命。
可如今不同了,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
他想起当初在医院醒来时,人人都告诉他,他昏迷前看见的不过是创伤应激后产生的幻觉……
如今看来,他母亲的死确实另有隐情。
“能恢复吗?”林筠问道。
“我阿爷可以,但我不行……”
“那就快带着林筠去找你阿爷啊!”孟驰又开始叫唤。
“不是我不想找!”玄承宇脸上带着歉意:“阿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门游历,半月前又出去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
“那你家里其他的人呢?你家是驱鬼家族,其他长辈应该也有会除煞的吧?”林筠问道。
“我家……就剩我和阿爷了。”
玄承宇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家那些长辈都因为驱鬼这一行当送了命。自从几年前我父母也死后,我阿爷就再也不让我碰驱鬼相关的事情了,我现在会的这些,很多都是我从书里看来的,对不起啊,我…帮不了你。”
怪不得这么不靠谱……
林筠拍了拍玄承宇的肩膀表示安慰,顺便把手里一直握着的铜钱递给了玄承宇。
“你帮我看一下这个。”
“镇冥钱!”
“怎么说?”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在古时候,有一些大家族能够通过一种特殊的手法,把驱鬼法阵设在铜钱之上,遇鬼时便能直接催动,一般是给小辈们防身用的一种法器。”玄承宇一边翻动铜钱,一边啧啧称奇。
“这玩意儿制作手段十分困难,现今还保留着手艺之人寥寥无几,很是罕见,你从哪来的?”
林筠把关于老太太的事讲了一遍。
玄承宇听完有些激动:“随手便能送出镇冥钱,这老太太肯定是一方大佬,你放心,她肯定能帮你除煞……而且,如果我能拜她为师的话……”
他带着陶醉的笑意向往了一会儿,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那我也去!”孟驰在角落吼道。
此时距离天光大亮还有一段时间,但宿舍三人都已没了睡意,孟驰害怕地缩了一会儿后也下了床。
在等宿舍门禁打开的时间里,林筠干脆给二人复盘了一下自己撞鬼的过程。
“恶鬼是因怨气而生,他不应该去找所怨之人寻仇吗?”
“你不能和鬼讲人性,人一旦成鬼,就连死亡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自是凭着心情害人!更何况他还发现你看得见他!”
“所以吕辛树缠上林筠是因为,林筠能看见他?”孟驰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对,常人阳气充盈阴邪难侵,恶鬼缠身不过蚀其阳火、耗其气运,如烛火摇曳终不至灭。然而走阴者不同,以阴魂窥阴物恰似开门揖盗,身处两界夹缝,魂魄无遮,恶鬼噬之如探囊取物。”
“叽里咕噜的说的啥意思?”孟驰吐槽道。
玄承宇又对孟驰翻了个白眼:“意思就是恶鬼缠身对于普通人来说害不了性命,但对于走阴之人来说就不一样了,走阴者可以伤鬼灭鬼,反过来,鬼也能对其噬魂害命。”
“但是话又说回来。”
玄承宇托着腮,看向林筠:“走阴可不容易,即使是有驱鬼天赋的人也得修炼多年才能做到,你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走阴了?”
林筠回了个苦笑:“我确实不知道。”
他又指了指肩上的怨煞:“先不说这个了,活命要紧……有几个问题我想先请教你一下。”
“你说。”
“你之前说鬼给人种煞的话,会损害阴寿,阴寿……是鬼的寿命?”
“可以这么说,鬼存于世间的时间是有限的,少则几天,多则几年,不然哪怕含冤而死之人不算多,古往今来加起来也得把这世道给挤满了……”
林筠点了点头,又问道:“你那个叫魂铃的东西是可以察觉出是否有鬼吗?”
“对,但是我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它只会无声震动,不会像刚才那样振得那么响。”
“那为何吕辛树刚来宿舍时它没有反应?”
“这应该是因为……你被吕辛树拉入了阴蜃,哦,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脱离于现实的鬼域空间。”
“你怎么了?”玄承宇发现林筠听着听着竟走了神,疑惑问道。
林筠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第一次遇见他时,那人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
他当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因此并未多想过。
如今看来,那人说的分明是:
“小孩,你怎么也入了这阴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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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亮,宿舍三人为了寻人早早出了门。
林筠走在最后,晨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带着思量。
玄承宇回头看了林筠两眼。
自从自己提到阴蜃以后,这人就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林筠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情……可明明自己知道的信息跟倒豆子一样全告诉他了!念及于此,玄承宇又有些咬牙切齿。
似乎注意到玄承宇在看他,林筠回神冲他微微一笑,玄承宇呆了一下,转回了头。
可怕,这人笑眯眯的样子太有蛊惑性了!
林筠没空去注意玄承宇的小心思,他正努力回忆着和老太太相遇的细节。
吕辛树跳楼那栋楼是文学院以前的老楼,虽然还没拆,但听说已经废弃多年了……而老太太读书的时候在这楼里上课,她孙女又和她一个专业,多半是今年文学院的大一新生。
可怎么才能迅速在这么多新生里找到人呢?
正在思索间,林筠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眼睛一亮。
“苏老师,早上好!”
苏荃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听到有人叫她,目光先落在孟驰滑稽的绷带上,又移到玄承宇额角新鲜肿起的大包。
“你这是……?”她倒吸一口凉气,明明昨晚人还好好的。
玄承宇不自在地摸了摸头上鼓包:“早上起床太急撞到了。”
苏荃无语,目光转向林筠,却意外撇见少年修长颈侧有一点青紫色的纹路,在薄嫩皮肤下微微鼓动,如同蛰伏着生命一般。
“你脖子怎么了?”
林筠躲过苏荃想要扯他衣领的手,顺手拉高了衬衫领子,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没事老师,只是有点过敏了。”
苏荃见林筠心里有数,也不再深究。
“年轻人啊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年轻的辅导员刚上班两天已满身班味儿,说话也变得老气横秋起来。
林筠乖巧地笑着回应,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眼神微不可差地暗了暗。
出门的时候怨煞分明还没有蔓延到衣领外面,以现在的延伸速度,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他说不定活不过明天。
“苏老师,你能联系到其他学院的辅导员吗?”少年清澈双眸突然看向了苏荃,俊秀的脸上带着恳求。
“干嘛?”
“我想找一个人,不知道具体名字……但应该是文学院今年的大一新生。”
“男的女的?”
“……女生。”
“哦呦~”苏荃感叹一声,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知道哪个美女能被这小子一见钟情。
“算你小子运气好!文学院新生这一届辅导员刚好是我研究生同学!有啥特征没,马上帮你问!”
苏荃来了劲儿,刚听完林筠的描述便给她同学拨通了电话。
“喂言姐,我这儿有个帅哥学生想找你问个人,是你们学院今年新生!”
“问谁啊?”电话那头传来有些低哑的女声。
苏荃按林筠所说大致描述了一下:“一个女生,昨天穿的是一件旗袍,头发齐腰,带一个黑框眼镜。”
刚一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长长的“哦~~”声。
“有印象!那妹妹叫南玉竹,名字好听,人也有气质,昨天晚上在校门外被一个开店的男的骚扰不让走,最后是我帮她处理的。”
“有妹子联系方式吗?”
“人家的电话我哪能直接给,这样,我们院现在刚好在报告厅开新生讲座,马上结束了,你让那帅哥过来自己问。”
找人出乎意料的顺利,三人和苏荃告别后径直去了报告厅。
刚一进大楼,便听到报告厅门口有人正在吵架,讲座应该结束不久,周围的学生围了一圈。
走近一看,当事人正是南玉竹,她身前有个男的正单膝跪地,穿着一身高饱和紫绿色花衬衣,像个发霉的西兰花,手里捧着一大束浮夸的蓝色玫瑰,衬得本就发黄的面色更是虚浮。
“玉竹!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吧,我有的是钱,跟着我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男的满脸得意,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些肉麻的表白话语。
南玉竹被气得面色涨红,想推开人群离开这里。
可这男的似乎还有几个马仔,个个跟块牛皮糖一样堵了过去,紧紧粘着女孩不放。
见这几人气焰嚣张,周围围观的学生哪怕有些愤愤不平,却都敢怒不敢言。
“干嘛呢干嘛呢!”
孟驰直接挤了进去,一把将那男的手拽开:“光天化日骚扰人家姑娘,有没有点素质?”
男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随即斜睨了孟驰一眼,看到他头上的绷带后一脸轻蔑:“残障人士也来多管闲事?信不信我喊人给你再开次瓢?”
杨智作威作福惯了,没把孟驰放在眼里,转身又打算去骚扰南玉竹。
却见又有两人挡在了女孩面前。
杨智脸上逐渐浮现出狞笑,举起手就往面前的林筠打去,他最讨厌的就是长得比他好看的男的。
林筠直接将杨智的手腕扣住,反手一拧。
“啊啊啊啊啊我操你妈!”杨智被痛得大叫。
林筠眼神一暗,一脚将他踢倒在了地上,玫瑰花被甩了出去,人群惊呼着也散开了些。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杨智被他几个跟班扶了起来,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吼道。
可林筠根本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衬得他好像是个供人取乐的小丑一般。
杨智气急攻心,又作势要冲上去打人。
“干什么的!”
门外突然传出吼声,只见一群学校保安终于赶了过来。
为首那人看清杨智的瞬间,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怎么又是你?”
这个杨智是个典型的酒囊饭袋二世祖,去年突然跑大学门口盘了家剧本杀店,然后每天骚扰学校的漂亮女生,而且尽找不爱钱、也不搭理他的女生。
处理过几次他的事情后,保安现在看到他就开始烦。”
“走走走,都散了都散了!”保安开始赶人。
人群散去,林筠三人也带着南玉竹离开。
杨智气得七窍生烟,一旁的马仔连忙出起了主意:“智哥,那小子刚才动了手,我们可以报警让他赔钱!”
“报警有什么意思!我差这点钱吗!”
杨智满脸狰狞,用舌头顶了顶嘴里的软肉,怨恨地看着林筠离开的背影:“查一下那人是谁!我要让他付出代价,跪下来,哭着求我!”
而另外一边,林筠一行人其乐融融,正在寒暄。
“这年头,怎么还有这么离谱的傻逼?跑学校大庭广众之下骚扰女生,那人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孟驰边走边骂,骂着骂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哎,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刚才那段,像是那种……那种歪嘴龙王小说里的英雄救美情节,降智反派骚扰美女,千钧一发之际,作为主角的我闪亮登场!”
南玉竹被孟驰逗笑了,原本烦躁不堪的心情也轻松了些。
“谢谢你们!”
她又看向林筠:“好巧啊又见面了。”
林筠抿嘴笑了一下:“其实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件事……需要寻求你的帮忙。”
“什么事,只要能帮,定不推辞。”
林筠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关于吕辛树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可女孩面色却越听越凝重。
“抱歉。”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因为一些原因……不管是我,还是我奶奶,都没办法出手帮你除煞。”
“为什么?”玄承宇闻言有些激动:“林筠刚还帮了你,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啊?”
女孩脸色带着歉意:“真的对不起,但……我有我的苦衷。”
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女孩似乎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道:“虽然不能帮你除煞,但我曾经看到过一个方法,可以转移怨煞。”
“怨煞还能转移?”玄承宇一脸惊异。
南玉竹向玄承宇点了点头:“你之前和林筠说的没错,自杀者不会成鬼,所以吕辛树的死一定有凶手,只要找到这个人,便可以通过一种名为“承负”的仪式将怨煞转移至那人身上。”
林筠摸了摸左肩,失去知觉的地方越发扩散:“可找凶手需要时间,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所以你现在需要通过一种阵法,延缓怨煞的蔓延速度。”
“怨煞还能延缓?”玄承宇又是一脸惊异。
干驱鬼这行当的人本就极少,隐藏身份的又多,因此同行间交流并不多,本事深浅主要依靠是家学传承。
如今看来,这女孩家族当真是比他家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怎么操作呢?”
南玉竹从身上找了找,最后掏出了七枚镇冥钱:“我身上一共只剩这七枚了,可以帮你延缓七天左右的时间……”
“……吕辛树是坠楼而死,你拿着这几枚钱去一趟他坠楼的那栋楼里,找到他跳下的地方布阵……”
“……我马上会教你几段口诀,口诀生效时铜钱会直接碎裂,里面的阵法会转为压怨阵,延缓你的怨煞……”
“……要注意,一般情况鬼不会待在自己死前的地方,但白天活人路,夜里死人道,太阳下山之前哪怕没布好,也一定要离开那里,不然会惊动吕辛树!”
南玉竹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大堆,因为身体不好,说完以后缓了好一会儿,急促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非常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祝你们顺利!”
“谢谢!”
林筠握着手里的铜钱,瞥了一眼玄承宇垂涎欲滴的表情,真心道了声谢。
光这七枚铜钱就已经异常珍贵了,更何况女孩还把阵法口诀无偿给了他。
“……不谢,你拍的照片奶奶很喜欢。”能够帮到对方,南玉竹觉得挺开心的。
告别南玉竹之后,宿舍三人便往旧文院走去,只是一天过去,这栋楼附近已经被拉线封锁了,还有个年轻警察守在门口。
“哎?是你们几个。”警察喊住了三人。
定睛一看,正是昨天去他们寝室调查的几个警察之一。
“小伙子,人应该没什么事吧。”警察看了一眼孟驰头上的纱网。
“我没事,谢谢哥!”
“没事就好,你昨天那阵仗真挺吓人。”
警察是个年轻小哥,一个人守在这大概也无聊,便和几人聊了起来。
“哥,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吕辛树是被谁杀的?”玄承宇记挂着承负仪式,试探性地问道。
“什么被谁杀的,你们这些小孩,动不动就喜欢搞阴谋论!”
“真是他自己跳的楼?”
“那还能有假?这被人推的和自己跳的,坠落位置和状态都不一样。”
“那为何要把这楼用警戒线封住?还要派人守着?”林筠问道。
“啧,你这小孩还心眼儿还挺多。”
警察压低了声音:“也不怕你们知道,这事儿吧是有点玄,这栋楼虽然荒废了好多年,但听你们学校领导说,有些情侣啊早些年老喜欢往里钻,为了防止安全事故,学校在楼里是安了摄像头的,偏偏刚好吕辛树进楼以后,所有监控全没了。”
“但鉴定专家已经确认过了,吕辛树自己跳的楼这点上没什么疑点,监控还没恢复之前,我守楼主要是防止有些脑子缺根筋的大学生故意往里钻。”
三个“脑子缺根筋”的大学生附和着笑了一下,心里却犯了难。
怎么绕过警察进入楼里呢?
却见警察突然面露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你们三个没什么事的话,能帮我守两分钟不,我想进去上个厕所!”
三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心照不宣的暗芒。
“没问题哥!”孟驰咧着嘴应得最响,顺手还做了个滑稽的敬礼动作。
等警察的身影消失在厕所拐角,几人便迅速商量起对策来。
最后,因为所有人都进去势必会引起怀疑,再加上阵法布置玄孟二人帮不了什么忙,简单商讨过后,几人达成了共识———林筠独自一人入楼最为妥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