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刚将项链拽下时,韩佩兰不知从哪迸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把将项链抓回握在手里,然后咬住了李文俊的手臂。鲜血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混合着泪水的咸涩。
那年生日,烛光摇曳中,她心里带着落差之下的万千自卑,其实没有许愿。
现在,温热的血泪从她破碎的眼眶滑落,她死死攥着项链,在灵魂即将熄灭的瞬间,许下了那个迟来的愿望:
叶琪,不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要长命百岁,要平安喜乐,要.…..重新遇到真心待你的朋友。
颈骨断裂的声响很轻,轻得像那年生日蜡烛被吹灭的叹息。
李文俊瘫坐在地,胸腔剧烈起伏。
“不能怪我,都是你们的错..….”他喘着粗气喃喃念道。
呼吸慢慢平复后,他又一次看向韩佩兰如今已经软垂的手,那条染血的紫钻项链仍在微微反光,他颤抖着去掰她的手指,却发现指头似乎生了根,怎么也掰不开。
他一根一根掰她的指节,指骨断裂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可项链还是拿不出来。
愤怒使他几欲抓狂,却不敢发出稍大的动静,只是如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步。
叶琪出事,他不能消失得太久。
李文俊犹豫了一会,将韩佩兰的尸体暂时拖进了一个大的道具木箱中,用堆在角落的废布简单擦了擦地上的血迹。
这是一间早已废弃的道具堆放间,在这段时间,只有作为学生会会长的他和叶琪有钥匙,暂时不会有人进入。
他对着门口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折起衬衫袖子放下,遮挡住手臂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后趁着没人注意。面色如常地离开道具间并上好了锁。
脸上挂上恰到好处的哽咽,混进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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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得太幸福我会嫉妒,不幸福我又会难过,你还是幸福吧,我的嫉妒其实很不值一提的,如果你非要剥开看,其实里面装的还是爱。 ”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林筠和吴恙同时睁开了双眼。
魂魄归位的剧痛让林筠眼前发黑,身体像是被重物碾过,四肢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刚回来就投怀送抱?”
吴恙伸手扶住他的腰,顺嘴口花了一句。
林筠因为不适应视线还有些许晕眩,闻此嘴角一勾,抬头看向吴恙。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最后聚焦在了吴恙垂眸看他的妖异红瞳中。
走廊外天色竟已变黑,月光从窗棂斜射进来,在吴恙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而自己的倒影就嵌在那片血色里,面色苍白如纸。
林筠目光丝毫不躲,继续直愣愣地看着吴恙,眼睫微弯:“你的眼睛真好看。”
吴恙喉结滚动了一下,本想逗一下林筠,没想到被其反调戏了一遭。
他心虚躲开了林筠的视角,转向了旁边浑噩的戏服女鬼。
只是耳尖微微的泛红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林筠嘴角带笑,也看回四周。
问灵结束,他们如今已经回了现实,正站在问灵前的楼道处。
戏服女鬼正浑噩地闭眼飘在空中,十二颗朱砂带着青烟绕在她的四周,勾勒出残破的轮廓。
她的脖颈歪斜,身上各个关节也不同程度地扭成诡异的角度,在之前只觉得诡异,如今倒显得有些悲哀.
吴恙叹了口气:“为虎作伥终成虎食,可怜可叹啊。”
他走上前,指尖血珠弹向女鬼眉心,四周青烟开始弥漫。
“阴司在上,烟诉其冤,亡者开口,生者得明!”
口诀话音刚落,女鬼猛然睁眼,但眼神木然不含神志,僵硬地转向二人。
“半柱香。”
吴恙偷偷揩去一丝鼻血,转身看向林筠,“你来问吧。”
林筠点头上前:“韩佩兰,前几日有一人在顶楼处坠楼,你可曾见到?”
女鬼缓缓点了点头,脖颈处发出咔咔的骨响声。
“当时除了他以外有没有其他人?”
韩佩兰再次点头,水袖拂过,四周青烟凝聚,中间浮现出几道模糊人影。
吴恙双手掐诀,使得青烟中正下跪的人影逐渐清晰——正是吕辛树。
他双膝砸地的动作被慢放,烟尘从膝下炸开,仿佛能听见闷响。
围着他的几人虽面目模糊,但却使林筠瞳孔骤缩。
那三人中,为首者分明是那个骚扰南玉竹的浪荡富二代!
画面中,他正前仰后翻地嘻笑着,故意将手机屏幕在吕辛树眼前晃动,像逗弄濒死的猎物。
青烟无声,但从吕辛树张大的嘴和暴起的青筋都能看出来,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正冲着几人祈求着什么。
但三人的嘲讽谩骂并未因此而停息,反而变本加厉,居高临下地弯腰低头,似乎想要凑近观赏吕辛树埋下的痛苦,一举一动尽是冷漠的恶意。
吕辛树突然暴起抢夺,却被另外两人钳制住了手臂,富二代笑得更加猖狂,甚至掏出另一部手机对准他惨白的脸。
在那之后,四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吕辛树竟踉跄着站起身来,开始往楼边走去。
三人似乎嫌他走得太慢,狠推了他几下,狰狞的脸上在喊叫什么——口型并不复杂,林筠和吴恙都能看得出来,面色变得越发阴沉。
快跳啊!
恶意的话语推着吕辛树站到了天台的边缘,闭眼毫不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
青烟散去
如同一条人命轻飘飘地消散。
“为首那人我认识!”林筠面色阴沉,“之前还因为骚扰女生和他起过冲突。”
“能找到人吗?”
“不难,”林筠冷笑,“是个张扬的货色,学校保安应该是认识他的。”
“那就好办了!”吴恙唇边掠过一丝寒凉的笑意,“凭这畜生所作所为,这承负仪式倒是能成得更容易,一旦仪式成功以后即使没能死刑,他在牢里也必不会好过.”
“阴话阳收,红线封喉.”
他修长的手指凌空一划,在空中盘旋的朱砂如赤蛇般游回腕间,最后缠绕成一道猩红手链,血红的眼睛恢复成了黑色。
“韩佩兰恢复身死记忆,再加上我做了点手脚,待她醒过来,定会去找那李文俊.”
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阴森笑意:“到时候,韩佩兰虽不能取其性命,但靠着损耗阴寿,也能有法子让李文俊生不如死,了却因果后她自会消散,我们既已知凶手,便走吧.”
二人刚转过楼梯拐角,迎面就撞上一群急匆匆往上赶的人。
脚步声杂乱,手电筒的光柱在昏暗的楼道里晃来晃去。
“你们怎么在这儿?”苏荃气喘吁吁地停下,转头对其他人解释:“这是我学生。”
队伍最前面是个面容严肃的老警察,身后跟着几个年轻警员和学校老师,其中包含了老熟人丁警官。
那个大腹便便的校领导也在其中,满脸油汗。
“小丁,你和苏老师留下问清楚情况。”老警察一挥手,“其他人跟我先一起上去!”
说完就带着大队人马往楼上跑去。
“出什么事了?”林筠皱眉问道。
苏荃撑着膝盖喘气:“顶楼..….有个女生要跳楼!”
她抬头时眼里满是焦急,“听说是吕辛树的女朋友,叫作唐萍,已经在天台边缘坐了半个多小时了...…被人看见报了警。”
吕辛树的女朋友?
林筠觉得荒谬,他刚在问灵里唱完“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的戏码,竟就遇到了要“生者与死”的真实状况。
可《牡丹亭》毕竟是文学艺术,林筠不相信现实生活中会有殉情的情况。
他想起青烟幻象中富二代拿着的那个手机,看那个情形,很有可能是拿住了吕辛树的什么把柄,这个把柄……会不会和唐萍有关?
林筠二人对视一眼。
“苏老师,丁警官,人命关天!”林筠语速飞快,“详情我们回头再说!”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上楼去。
“哎!”
丁警官伸手去拦,却只抓到一缕扬起的衣角。
顶楼天台入口挤满了人。老师们面色凝重,警察们严阵以待。
唐萍的辅导员正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声音发颤:“唐萍!你冷静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夜风呼啸,吹得所有人的衣襟猎猎作响。
唐萍站在天台边缘,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
“你不要过来!”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泪水在她脸上纵横,又往后退了半步,鞋跟已经悬空。
辅导员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专业的劝导员还未赶到,她只能尝试劝说,可偏偏确实不了解这个内向的女生,此刻连一句合适的劝慰都说不出口。
“哎呀墨迹!”大腹便便的中年领导突然推开人群,冲天台边缘的女孩子粗声吼道:“你想想你的父母!不要那么自私,你……”
话音未落,一旁的警察猛地将他拽开,男人肥胖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干嘛?”男人骂道。
警察没有搭理他,只是担忧地望向女孩。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女孩情绪骤然崩溃。
“别和我提他们,都怪他们!”
她哭喊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利,带着无尽的怨气。
“都怪他们!”
“都怪他们!”
最后一声呐喊几乎撕裂喉咙,她脸上不带犹豫,转身向前倒去。
“不要!”
离得最近的老师和警察都想去阻止,可距离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一道凌厉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侧面冲出。
事实上,林筠之前在顶楼布阵时便曾发现另一边的入口,因此在刚才已经借助电井后的盲区靠近了女孩。
他伸出右手如铁钳般牢牢扣住女孩手腕,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向前滑去,可偏偏左手因为怨煞使不上力。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右腿卡进围栏缝隙,膝盖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
“抓紧!”他咬牙道,额角青筋暴起。
因疼痛的汗水顺着脸侧滑下,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别动!”吴恙紧随其后,看到林筠骨折的腿后低喝一声,半个身子探出围栏想要去抓住唐萍另一只手臂。
可唐萍竟铁了心地寻死,不仅没有递出另一手,反而剧烈挣扎起来,指甲在林筠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
林筠闷哼一声,左手无力地垂着,仅靠右手苦苦支撑。小腿卡在栏杆缝隙里,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操!”吴恙干脆翻出了栏杆,一手抓住杆子,俯身一把拉住唐萍的手,接替了林筠。
林筠终于可以松了手,整只手的肌肉因为痉挛而在不断颤抖,右腿的疼痛还在不断地刺激他的神经。
“太危险了!”
跑到栏杆边的警察被被二人的举动吓得一身冷汗,连忙用手穿过栏杆把吴恙环住,防止他没抓稳跟着坠落。
其他人也都纷纷赶到帮忙,可也只能拉住吴恙,没办法碰到唐萍。
“吕辛树不是自杀的!”
林筠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唐萍头顶。她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他不是自杀?”唐萍怔怔地重复,吴恙趁机一把扣住她另一只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是被人逼死的!你甘心凶手逍遥法外吗?”林筠声音嘶哑,“若是你死了,便再无人能替吕辛树主持公道!”
唐萍闻言停止了挣扎,布满泪水的眼下萌现出强烈的困惑,“他不是自杀……他不是……”
突然,唐萍的眼神骤然变冷。泪水还在流淌,可眼底翻涌的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更锋利的东西:“我知道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杨智!一定是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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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萍恢复了求生欲,将另一只手递向一旁的警察,终于顺利被拉回。
在看到其踩到地面时,一开始劝导的那名老师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瘫坐在水泥地上,发出劫后余生的抽泣声。
风掠过天台时,卷走了最后一丝紧绷的气氛。
短短时间里亲眼目睹了一条生命在眼前滑落又被奇迹般救回,众人都在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没事了,都过去了。”领头的年长警察用带着茧子的拇指抹去唐萍脸上的泪水,“小姑娘,无论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和我们说,千万不要想不开。”
吴恙利落地翻回栏杆内,蹲下用小刀划开林筠的裤腿,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布料扯开。
但当看到对方小腿一片青紫,膝盖处呈现不自然的弯曲时,还是忍不住低声责骂道:“你他妈的真行!”
林筠仰起头,额间的细密汗珠凝在一起,顺着下颌线滑落。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布满灰尘,此时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
他只是嘶着气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让吴恙说不出话来。
唐萍踉跄着靠近,看见这个救了自己的男生腿部明显受了伤,锁骨处还有道新鲜擦伤,在冷白皮肤上格外刺目。
“对不起!”她如今已经平静了很多,此前忽略的一些情绪涌上心头,“都是因为我……”
“没事,”林筠朝唐萍眨眨眼,这个带着少年气的小动作让唐萍心里的沉重消散了一些。
“但是,”林筠看了一下周围围成一圈的人,向唐萍招了招手,等她蹲下凑近时低声说道,“关于吕辛树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内情,可以帮你,但我也有一个忙需要你帮我。”
唐萍点头:“你说。”
“杨智对我来说还有用,暂时不要告诉警察关于他的事情可以吗。”
唐萍瞳孔微缩,有些疑惑。
林筠补充道:“你放心,待事情结束以后我和你一起报警,必不会放过他。”
唐萍郑重点头:“好!”
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你们俩悄悄说什么呢?”警察领队眯起眼睛凑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筠。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在他脑海中闪回——这小子冲出的身影快得惊人,那不顾一切的狠劲和精准利落的身手,让他这个老刑警都不由暗自喝彩。
如今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衬得这张带着少年气的脸显得倒是人畜无害。
“没说什么,”唐萍转身站起身来解释道,“他就是和我开了点玩笑,想让我开心一点!”
林筠抬头正巧瞥见了唐萍背在身后的手——女生手腕内侧带着未愈的伤痕。
“行!”警察大致猜到二人有事瞒着,但也爽快地没再追问,蹲下查看了一下林筠的伤,“你这个腿肯定骨折走不了了。”
“小张!”他喊了一声,“先背到楼下,等救护车过来送市立医院!”
“我来就行了。”吴恙突然说道。
老警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咂了咂嘴:“都行,注意别让他的膝盖受力。”
正说着,远处便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车上的蓝光划破夜色。
吴恙在林筠面前蹲下,伸手比划了两下,眉头微蹙。
林筠的腿伤位置刁钻,无论怎么背都难免牵扯到膝盖。他沉默了一瞬,忽然转身,一手穿过林筠的腿弯,另一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背,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丁警官在人群之中见此场景受了一惊,然后意识到其他人不知道二人关系,于是自作多情地抑制住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来防止暴露二人。
属实是在误会二人情侣关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而对于林筠而言,突如其来的悬空让他身体一僵,本能地一把扣住吴恙的肩颈,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混着香火味道的冷冽气息。
“你别……”林筠声音绷紧,他本就不习惯和人贴得太近,更何况作为一个男的却被这样公主抱。
吴恙没松手,低头瞥了他一眼:“只能这样带你下去,不然就只能麻烦医护人员抗着担架上来抬你了。”
林筠抿了抿唇,没再拒绝,任由吴恙抱着自己稳步下楼,小心地将他安置在救护车的担架床上。
由于随行的人数有限制,最终只有吴恙和苏荃一起上了车。
临行前,警察领队拍了拍林筠肩膀,“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该打石膏打石膏,别落下什么病根儿,过两天可能还需要你来警局交流一下。”
待救护车驶离后,警察转向唐萍:“小姑娘,刚才听你提到一个叫杨智的人,方便现在跟我们回局里交流一下吗?”
“我今天实在太累了,能不能明天再说?”
“当然可以,”警察点点头,“那今天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你?”
“嗯。”
目送老师带着唐萍离开后,现场其他人也陆续散去。
老警察从口袋里摸出烟叼在嘴边,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他们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他转身对身旁的警员交代:“去分别调查一下唐萍、吕辛树、杨智,还有去医院的那两个学生。”
而此时救护车里的氛围有些沉默。
林筠垂着头,能清晰感觉到苏荃灼人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让本就凝重的空气更添几分压抑。
“对不起,苏老师。”他声音干涩,“我不该缺席今天的讲座。”
回应他的只有救护车引擎的嗡鸣。氧气面罩在担架旁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也不该...…又擅自进入那栋楼。”
苏荃环抱双臂,仍然没有说话。
“还不该...…呃……”林筠喉结滚动,伤口突然传来一阵锐痛,让他不得不停顿片刻,“什么都不解释就往楼上冲...…”
正说着,救护车突然转过一个急弯,使得林筠的腿微微晃动了一下,让他疼得轻轻抽了口气,窗外晃动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掠过,衬得林筠苍白的面容愈发憔悴。
苏荃看到他这可怜样子,实在不忍继续苛责,深深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林筠,你最不该的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林筠怔了一下。
苏荃的声音突然哽咽,“你知不知道,要是当时你的腿没卡住..….”
她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我他妈差点被你吓死……说话啊?吓傻了?”
“没...…”林筠慌忙摇头,望着苏荃泛红的眼眶,喉头突然有些发紧,他从没想过只认识他几天的苏荃会因为他的安危而担心到哽咽。
“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角落里,吴恙单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急速后退的街景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流转,听到林筠最后那句认错,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浮现在他嘴角。
“最好是真知道错了。”苏荃终于松开了紧抱的双臂。
林筠悄悄松了口气。
“但是你这次受的伤非同小可,”苏荃又道:“必须得通知家长。”
林筠听到这话脸色陡然变差,像是被人从梦中突然扯入现实,苍白得几乎如同纸糊的一般。
可他又找不到阻止的理由,眼睁睁看着苏荃翻出他开学前填的家属联系电话。
叮铃铃!
林筠的手机响了。
苏荃一记眼刀扫过来,继续爆粗口:“林筠,这又他妈怎么解释!”
林筠硬着头皮:“苏老师,我这个伤不严重的,不用通知家长。”
一直没说话的护士小姐姐突然转过了头:“你这个还不严重啊,好长时间走不了路,不通知家属可不行。”
……林筠无语。
吴恙大概知道林筠的家庭状况,出声解围道:“这段时间我可以照顾他。”
“你是?”护士小姐姐问道。
“我是他哥。”吴恙回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姓吴吧。”苏荃直接拆穿。
“对,”吴恙面不改色的点头,“我们是重组家庭。”
苏荃冷笑:“溪姐是你辅导员吧,不巧我找她问过你,你父母都是干考古的,好像没有离婚吧。”
……吴恙无语。
苏荃面色复杂地看了吴恙一眼,事实上林溪告诉她的不止这个,之所以她能确定吴恙父母没有离婚——是因为在几年前,吴恙的父母便因为工作已经双双身亡了。
手机被递到林筠手里。
“按号码。”苏荃盯着林筠的眼睛。
知道敷衍不过去,林筠只好从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翻出林卓城的号码,输入进苏荃的手机里。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好?”苏荃说道。
电话那头听到苏荃的声音,发出一声轻浮的笑声,声音却年轻得不像长辈:“谁啊?”
林筠的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他下意识攥紧了担架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苏荃对这个声线感到疑惑:“你是林筠的家长吗?”
“林筠?”电话那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正经了几分:“我是林筠的哥哥,我爸刚去门外拿东西去了,我就替他接了电话。”
“哦是这样啊。”苏荃放下心来,“我是林筠的辅导员老师……”
“哦~”对方拖长了音调,“老师你好啊!”
“是这样的,林筠今天为了救人……”
“救人,救什么人啊?”
苏荃连续被打断两次,皱了下眉。
怎么林筠的哥哥性格如此……她一时竟不知怎么去形容这人给她的轻佻感。
她干脆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林筠救人时腿部伤到了骨头,可能这段时间都无法走路……”
“无法走路?哈!”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竟传来一声轻笑,苏荃这次是彻底察觉到不对劲了,将电话从耳边拿开了一些,冲着林筠做口型。
他怎么回事?
林筠脸上带着笑意,耸肩回道:“重组家庭,这次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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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拍片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响起一道沉稳许多的男声:“您好,我是林筠的父亲,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筠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笑意像被风吹散的薄雾,转瞬即逝。
他偏过头,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上。
“你好,”苏荃清了清嗓子:“我是林筠的大学老师,他因为救人腿受伤了,我们现在正在去市立医院的路上。”
“这么严重!”林卓城话里带着惊讶和担心,“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交谈声,片刻后他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语气真挚:“我马上请假去医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老师,只能拜托您先帮我照看他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