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你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可悲的生命吗?”
“即使人群对你有过那么一两次的施舍,不也是依旧十分可悲吗?”
那声音契而不舍喋喋不休,不停地抛出各种各样的回忆。
R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摸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律,如果这样构想的话,应该就会有对应的现实出现。
“你在做什么?”那个声音问道。
R没有回答他。
一座灰色的宿舍楼出现在了白色的沙滩上,它稳重而敦厚,就像是某座军校的建筑,侧面有着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25 。
R走上了楼梯,打开了302的门。
他在床上坐了下来,然后他望向了窗外。
“谁会来找你呢,你倒是给自己建了一个不错的庇护所。”那个声音说道,在他的身侧萦绕不休。
R只是看着窗子。
“您为何笃定那个人类不会沉湎在这里呢?”遗忘之主问道。
零行走在沙滩上,不断地张望着。
遗忘之主突然站住了脚步。
零停了下来,偏过头看着它。
“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遗忘之主说道,“这里一直是安静的,但是好像有什么闯入了。”
“不是那个人类。”遗忘之主说,“如果我没有感应错的话。”
“它想要困住这个人类,将他永远地留在这里。”
“这个人类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遗忘之主问道。
零思索了一下R的不同寻常之处。
然而他迅速放弃了。
现在并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他大步地走向了一片虚无中突然出现的建筑物,然后一丝不苟地绕到了侧面。
“25号楼,302 。”零低声念道,“没有问题。”
然后他抬起手,敲了敲门,“R,我到了。”
(未完待续)
金色的遗忘之海, 潮汐规律地响着。
就像蚯蚓吐出肥沃的土壤一样,遗忘之主会把经过淬炼的精神力放在这里。
你在这里所幻想的一切都会成为真实。
你会选择离开这里吗?
零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闯入者么?”零询问道。
“是的。”遗忘之主回答道,“遗忘之海应该只有我们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不过更加强大的生物闯入也是可能的。”
“但是它们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伤口, 有些精神力会流失。”遗忘之主说道,它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儿时长辈的宽慰, 或者是来自旧日的淡淡的带着追思的歌。
“这样, ”零抬起手, 这个世界似乎破开了一个角落, 露出了外界的景色,“我好像也可以出去。”
“但是的确会给这个留下伤口。”零说道,他放下了手, 表示作罢, “需要多久才能修复呢?”
“需要视大小而定。”遗忘之主说道,“世界上大多数东西并没有您这样的恢复能力。”
“这个房间里没有人。”遗忘之主说道。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宿舍,并没有什么人在里面。
零摇了摇头。
他就像是拉开了一层幕布一样,将某种黑色的薄薄的膜一样的东西撕了下来。
“R, ”零平淡地说,“这是你的朋友吗?”
突然显露出身型的金发青年明显愣了一下, 下意识的摇了摇手。
“哦。”零应了一声, 然后那一团黑色迅速被扔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了白色沙滩上。
发出了沉重无比的一声重响。
然后下一秒钟。
零抬起了一只手, 隔在了半空中, 让遗忘之主和R都站在他的后面, 和那个东西保持着距离。
“不要靠过来。”零淡淡地说, “注意安全。”
黑色的流质迅速聚成了人形。
纯黑的头发。
被火红莲一般绯色的眼睛。
然而他和零拥有着相仿的模样。
仿佛就是换了个颜色重涂一样。
气质却大相径庭, 截然相反。
最后一抹黑色也聚拢在了他的身上, 他站在了纯白色的沙滩上,一身纯白色的衣服布料柔软地落了下来,就像是某种鸟类降落在了地上。
零安静地看着他。
他不快地回望着。
如果说零是围绕着盛夏的紫阳花的朦胧的雨中的古井的话。
那么他就是炽热的阳炎之下赤裸的大红山陵,带着覆压八方的强大的气场和目空一切的骄傲,和不容置喙的绝对的实力。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林立。”零回答道,微微低下了头表示了礼貌,似乎就像什么不相干的招待员要登记他的名字一样。
而对方似乎知道这个名字。
他表现出了鄙夷和憎恶。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零就像是出于某种礼貌似的问道。
他好像也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陪胪。”
“非要这么复杂的字么?”零问道。
“人类的无聊罢了。”他说道,“他们给我们命名的时候,好像总是要复杂一些才能表现某种意图一样。”
“或者说某种距离感和仪式感。”
“所以你没有简单一点的名字了么?”零问道,“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你毕竟只是个可悲的总是在找自己名字的家伙罢了。”他说道,“看来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吧。”
零转过头去看着遗忘之主。
“你认识他么?”零询问道。
遗忘之主点了点头。
“其性质为‘灭’的生灵,总是伴随着千阳之日而降临,在一些灭世传说中,它会降下炽烈无比的阳炎,将世界化为纯粹的火狱,将众生尽皆劫渡,因而在某些地区的人类将其称之为大日如来的化身。”遗忘之主说道。
“大日如来倒是更好听呢。”零说道。
零伸出了一只手,好像在邀请陪胪和他握握手。
“你不厌恶我么?”陪胪质问道,“难道你不是只要看到我就会恶心的战栗起来。”
零摇了摇头。
“日光和雨露难道不是水火不容的吗?”陪胪说道。
零摇了摇头。
两个人对视着,仿佛看着一面扭曲的镜子。
“你从来都是个可悲的生灵,我每一次遇到你,你都是在这个死循环里,从来不会给我一点点惊喜。”
零静默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被他激怒,也没有感到什么情绪。
“那么我依旧要告诉你,我们是敌人。”陪胪宣布道,“如你降临于此一样,我也重新降临此世了。”
“你是被人类召唤的么?”R忍不住轻声说,这样的力量,如果是那群人的话,恐怕会觊觎无比,即使置整个世界于危险之中,他们也不会关心的。
“你是被人类召唤的么?”零大声重复了他的问题。
陪胪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的,人类渴望于我,渴望我替他们灭杀敌人。”他大笑着说,“他们觉得我是某种兵器,或者是强大的诅咒。”
“他们觉得好像可以操纵我,好像很了解我了似的。”
“这个笑话不够好笑吗,你居然还能不笑吗?”他笑着说,“哦,我忘记了,他们也似乎想要操纵你吧。”
“人类有时候真是让人感觉无法理解。”陪胪说道,“典籍里前人越是用他们的鲜血告诫后人我的性质。”
“他们反而越是趋之若鹜。”
“然而我非大日如来,也非大自在天,我是陪胪,最为暴怒而嗜杀的一部分。”
陪胪说,“接下来我会制造更多的灾祸。”
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宣告着。
“我非仁义之主,我乃是杀灭之主,我非存续之君,我乃是终结之人,我非持剑战神,我乃是降灾之君,我不庇护善者,而我亦处刑恶者。”
“我来了,那就宣告着,终焉到来。”
人类既然招我来此,此世已无希望存焉。
作茧自缚而咎由自取。
我身红莲业火,自当焚此五浊恶世。
零的手静静地停在了半空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宁静的淡色眼睛始终看着陪胪的脸,清澈的颜色就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植被茂密的群山。
陪胪终于像是放弃了什么。
他也伸出了手。
两个人安静地握了握手,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好的。”零安静地回答道。
他转过了头,看着金色的海洋。
“你很急着走吗?”零问道,“遗忘之海也算是这个世界上难能可贵的美丽风景了。”
陪胪也转过了头。
“你对我的宣战并不在意吗?”陪胪问道。
“我很重视。”零郑重其事地说,“所以要和你握手啊。”
“在决斗之前,据说按照传统习俗要鞠躬的。”零说道。
陪胪张大了眼睛,然后他笑了出来,“大多数动物可没有这个规矩。”
“但是你我都有智识,不是么?”零问道。
陪胪笑了一声。
“那倒是。”
“那么,让世界为我们第一百零八次重逢庆祝吧。”他装腔作势地说道,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并且恭喜你,似乎又一次成年了呢。”
金色的海洋的潮汐依旧在规律的响着。
零一言不发地看着海浪。
“您在想什么,想陪胪的事情吗?”遗忘之主问道。
“没有。”零轻轻地说,“这里是你的故乡吧。”
“有没有不破坏这里离开的办法呢?”
“零,R。”南博士捂住了太阳穴,她刚刚似乎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桌面上就变成了一行字。
这是什么,什么黑暗势力的精神浸染吗。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她为自己留下的指向。
她刚刚的任务是唤醒遗忘之主。
她为什么要唤醒遗忘之主。
因为这是处理这起症候灾害的核心。
那么是谁像她担保这件事的呢,她一贯的习惯来说,不会去直接唤醒一位未知的古神,并且将事件解决的希望放在它的身上的。
所以一定和自己留下的这条提示有关。
“遗忘之主。”她重复着这个名字。
“遗忘。”她抓到了什么要点,然后南博士跳了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基地,而是零之收容所。
她为什么来到零之收容所。
她为什么在这里有个房间。
她迅速地跑进生活区,然后推开了自己房间旁边的门。
这是一间简单收拾过的房间,十分干净。
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走了过去,将手放在了金发青年的脖颈上,脉搏还算有力。
她回忆起这次症候灾害。
莫非还有一位受害者没有拯救。
她所留下的提示是不是就是因为还有两个受害者没有得到拯救。
然后南博士推开了剩下的那一间卧房的门。
果不其然,这个房间的床上也有一个人。
同样的双目紧闭,沉睡着。
她沉默了一会。
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零和R。”她想,然后她打开了平板电脑,零这个名字没有结果,但是显示她刚刚检索过一个名字。
“李维·谷腾堡。”
调查员。
李维,R。
南博士想,所以说,这里有一个研究员和一个调查员,调查员是R,而研究员是零。
她走了过去,拿起了淡色头发的青年的手。
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双手甚至给人一种没有使用过的错觉。
崭新的,皮肉均匀,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疤和痕迹。
南博士推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回到了另一个房间。
她轻轻地出了口气。
“这个是R。”她说道,手指上有枪留下的茧子。
这是个调查员。
一根细细的金丝从黑色的风暴中垂了下来,挂在了R的手指上。
“当外面的人找到关于你的痕迹的时候,会有认知凝成精神力牵引着你和现实。”遗忘之主温柔地说,黑影之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金线,“外面的人类正在想办法带你回去。”
“如果不撕开这个世界的话,也是有办法回到现实的。”遗忘之主说道,“但是要穿过黑色的风暴,很容易迷路。”
“如果跟着它,就不会迷路了么?”R问道。
“是的。”遗忘之主回答道,“但是,风暴十分暴烈,一根金线恐怕很难识别。”
而下一根很快垂了下来。
然后是第二根。
第三根。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遗忘之主说道,“明明会失去记忆,但是为什么还能找到这么多痕迹呢。”
“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吧。”零试图解释。
而且有某种奇怪的利他的倾向。
即使对于这个人的记忆和感情都全部抹除了。
但是如果留下讯息说这里还有需要拯救的人的话。
也会感到不甘,也会全力以赴地试图从迷失中找到方向。
人类难以轻而易举地放弃同类的生命。
南博士飞快地在平板上检索着,然而档案里的讯息可以说少之又少。
这个名为R的调查员还没有苏醒。
如果只是这些官方讯息的话,恐怕不够形象,起不到作用。
她开始大规模检索自己的所有数据,将所有和R相关的都聚集起来。
必须刻画出R,她的大脑告诉她,那么R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给所有可能关联的人员都发送了消息。
“必须得自主回忆起他才能通过么?”零问道。
“还有另一种。”遗忘之主说道,声音轻柔,“那就是渴望他回到身边的愿望。”
“人类的愿望是十分强大的精神力。”
“我这种人的话,”R笑着说,“愿望好像不太靠谱,要不然我试试吧,现在的牵引线应该也可以看清的。”
他话音未落。
一股强筋的,明亮的金线。
从天空上华美的垂坠而下。
好似天上最美丽的星辰被世人的愿望击坠而落在了他的掌心。
“如果是通过精神力作用的话。”南博士摸着下巴,“应该只是想让他回来这种愿望足够强烈就够了。”
“毕竟我已经对应上了他们的脸和名字了。”
她抬起手,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字,公开发布了一条信息。
“我们有两位同志在此次任务中还未归来。”
这条公布的信息下评论数量迅速地飞涨了起来。
“希望能平安回来。”
“一定会回家的。”
(未完待续)
金发青年睁开了眼睛。
南博士站了起来, “感觉好像顺利成功了。”她轻快地推开了门,“我去看看零。”
很快零的门打开了,零一个人走了出来。
“南博士呢?”R问道, 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僵硬。
“睡着了。”零淡淡地说。
“也是,她昨天应该就睡了四个小时。”R说道。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檐下的木地板上, 白色胡桃木的地板光洁而漂亮。
“零, 陪胪是来毁灭世界的吗?”R问道。
零沉默了一会。
“应该是吧。”零答道, “他们都这么说。”
“他自己也这么说, 应该不是说谎吧。”
“他为什么要和你宣战呢?”R问。
零拾起了一片枯叶,扔进了积水中,R看到一只蚂蚁爬上了枯叶, 暂得喘息。
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板巧克力, 然后掰开一半递给了R。
“这个牌子还是很好吃的。”零静静地说。
R咬了一口,“放在口袋里,巧克力会化掉的。”
“这样,”零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你喜欢看雨么?”零问道。
R点了点头,“还是很喜欢的。”
“我在想, ”零轻声说道, “陪胪说他不怜悯弱者, 也不顾忌强者, 不庇护善者, 也行刑于恶者。”
“那么雨水, 既下给猎人, 也下给猎物, 既下给掠食者, 也下给受害者,既下给富人,也下给穷人。”
“到底是我的恶行更多,还是他的善行更少呢?”零说道。
R沉默了一会。
在他沉默的时候,零伸出了一只手,昨天栽下的紫阳花在雨水之中一节节的生长着,瞬间在夏日中绽放,大量的蓬勃的,旺盛的,蓝色花朵喷薄而出。
一瞬间,庭院被巨大的紫阳花灌木所包裹,仿佛几十年的生命被一瞬间注入。
雨珠从零的指尖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你记得从前的事情了么?”R轻声问道。
零摇了摇头,他安静地看着晶莹剔透的水珠落下来,他淡色的眼睛好似玲珑剔透的雨水,折射着花园和山野的草木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陪胪是灭的话,你就是生了。”R说道,“很多哲学体系中都是这么说的。”
零点了点头。
他平静地看着雨水。
“我不懂你们的生存方式。”R慢慢地说,他摸出了一块小熊软糖递给了零,零拆开了包装。
“但是如果是人类的话,一定会选择自己努力生存下去的。”
零点了点头,他将小熊软糖放进了嘴里。
“恕我冒昧。”R说道,“我想,林立可能不是你的名字吧。”
零眨了眨眼睛,他将手收了回来,乖巧地环住了膝盖,就像是一个朦胧的未经世事的人一样看着他。
“嗯。”他说道。
“但是林立是零之收容所的所长的名字。”零说道。
R吃了一惊。
“他呢?”R问道。
零眨着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大概是死了吧。”他静默地掰着手指计算着,“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总之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说道。
“他是你的朋友吗?”R问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零摇了摇头。
“不是。”零说道。
“那么你想念他么?”R感到了一丝好奇。
“不。”零说。
“为什么?”R问道。
“因为凡人皆有一死。”零说道,“人类不是也这么说么,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1)。”
“看来你和他有关系了?”R问道。
“嗯,”零轻声说,“因为他召唤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掰着手指计算着,“那是我有记忆的第三次降临,现在是第四次。”
“召唤你降临来到这里的人对你有影响么?”R轻轻地问,他捏住了一块小熊软糖,然后将它捏的更扁。
“会有吧。”零说道。
“但是我不记得了。”零轻轻地说,“人类的召唤仪式对我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要回应这些,我是来做什么的。”
“我的性质是什么,我的权能是什么,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对这些全部一无所知。”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常识。
是彻彻底底的白纸一张。
“你很想知道么?”R问道。
零静静地摇了摇头,“没那么想。”
“既然我不知道,说明时候未到。”他平淡地说。
“也是,你如果去问遗忘之主或者末坦达,他们都会告诉你的吧。”R说道。
零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想要尽可能小的占据空间,让R没来由的感觉他竟然流露出了一丝脆弱的感觉。
这个青年就孤寂的就像是落雨春山一样,空空如也,连鸟鸣都没有一声。
于是R决定递给他一块小熊软糖。
“需要为你保密吗,陪胪降临的事情?”R问道。
零摇了摇头,“难道不应该让他们做好准备吗?”
“但是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R看着庭院里巨大的紫阳花,“南博士那么聪明的人,会觉得很奇怪吧。”
“虽然这里有很多古神,谁能做到倒也不奇怪。”
“但是她可能也很了解古神的。”R说道,“她一直在找一位叫做养生主的神明,而它的性质即是生,所以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站在你这边。”
“南博士不是说,要替我摆平这件事吗?”零安静地说。
“如果到了陪胪这步,恐怕很难摆平吧。”R说道。
“可以的。”R听到了一个声音,他转过了头,少女站在门口,打了个哈欠。
“陪胪么?”南博士重复了一下,“那位愤怒的灭世之神,是他么?”
“你起来多久了?”R问道。
“就在你说我坏话的时候。”南博士说道,她在檐下坐了下来,好奇地伸出手抓了一把紫阳花的叶子,“很完美啊。”
“陪胪的性质是灭,”南博士说道,举起了一根手指,“那么如果说零和他有关系的话,很难不会让人觉得,零你的性质是生啊。”
零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剩下的巧克力掰成了两份,递给了南博士一份。
南博士又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好困。”
“你刚刚睡了两个小时。”R说,“所以你今天一共才睡了六个小时。”
南博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对时间没有感觉了。
“你一直都是这么工作的吗?”R问道。
南博士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咬了一口巧克力,“还能怎么工作呢?”
“总感觉十七岁少女不太适合这种工作。”R说道。
“是啊,”南博士笑了一声,“十七岁少女应该去坐在教室里,交很多朋友,在羽毛球场上有超高的回头率,去泡图书馆什么的。”
“但是也不是每一个十七岁少女都会有这样的人生的。”南博士笑着说,“比方说我,我二十四岁就会死了,所以如果正常寿命是七十二岁的话,我恐怕要当成五十一岁少女来计算了。”
“五十一岁少女。”R忍不住重复道。
“女人一生是少女有什么问题吗?”南博士看了他一眼。
“没有。”R举起双手投降。
“所以作为一名五十一岁的少女,应该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自己赖以生存一生的技艺,并且想要尽量做一点青史留名的大事件。”南博士滔滔不绝地说,“比方说洗白身份这种事。”
“我毕竟是新成立的舆情部门的扛把子,”南博士笑着说,“所以有什么需要我洗白的么?”
“洗白倒是没有。”R说道,“在遗忘之海里,我们遇到了陪胪,然后他对这个世界宣战了。”
“草,”南博士抽了一口冷气,“好的,你继续说,我不困了。”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困一下吧。”R说道,“搞不好会猝死的。”
“搞得我本来就不宽裕的生命雪上加霜。”南博士说道。
她摸着下巴,“但是陪胪这件事最好不要公布。”
“陪胪据说是吸取世人的罪孽而增强的,我们也搞不好,这件事到底是他自己策划的,还是伊甸园教为了增强他的力量而设计的。”南博士说道,“当此世之恶积重难返,他将降下灭世的业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