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by芥菜糊糊

作者:芥菜糊糊  录入:12-03

“……为什么?”周观熄的声音微哑。
“当时我会提议让你回岛上和我一起生活,是因为我以为你只是清洁工,日复一日做没有意义的、繁琐而令人疲惫的工作。”
他偏过头,环视着那一面偌大的展柜:“但如果你的生命、你的人生,本就承载着它们独有的重量和价值,那么我觉得,这份价值,理应由你留下来守护。那些病患、那些尚未被治愈的疾病需要你,你的员工,你的团队也需要你来引领。”
“我很爱我的家乡。在我眼里,它虽然不先进也不繁华,却是最漂亮的、最温暖的岛屿。”
他说,“可是我并不希望你留在这里,我希望你的未来,可以继续完成那些很有意义的事情。”
“不是被动,也不是妥协。”
周观熄紧捏着他的手,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这一切,我都是心甘情愿。小岛很美,平静的生活也很好……”
“我知道。”颜铃轻声打断,“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可如果换位思考,你愿不愿意看着我,为了你而一直留在岛外的城市?”
“哪怕我在这里永远找不到归属感,哪怕我无法回到家乡和亲人身边……你愿意吗?”
周观熄不再说话。
颜铃说到这里,鼻尖忍不住一酸,眼眶滚烫起来。
他慌忙低下头,用力睁大眼睛,再度抬起脸时,脸上却绽放出了一个比先前更加明媚灿烂的笑意。
他深知身为大老板的周观熄工作繁忙,也明白那座小岛与此地之间究竟隔着多么遥远的距离。
先前不过短短几日的分离,便已让他昼夜思念。他十分清楚,一旦将这句话说出口,未来必然随之改变,而他们的关系能否延续,也将再无定数——
可他也明白,这句话,无论如何,都必须在此刻说出口了。
“所以,周观熄,”他轻声开口,“阿姐痊愈后,不要和我回家了。留在这里,留在原本属于你的世界吧。”
作者有话说:
咪还在黯然神伤,有个人已经准备连夜建造融烬科技·乐沛岛分部了。

颜铃抱膝缩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呆呆地盯着电视上的宫廷剧看。
贵妃甩了皇后宫女一巴掌,皇后便回敬给了贵妃一记耳光,小太监哭天抢地嚎着“娘娘们别打了别打了”,结果小太监被皇后和贵妃左右开弓,各赏了一巴掌。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在病房内不绝于耳,光影交替闪烁,颜铃却眼睛都不眨一下,整个人神游天外。
直到有人戳了戳他,侧过脸一看,是颜芙。她拿着床头的遥控器,难得慷慨地递过来:“这么精彩的戏码也能走神?喏,遥控器给你,挑自己喜欢的看吧,半小时后要还我哈。”
颜铃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想看,没心情。”
“哎……他们不是有大铁鸟吗?”颜芙叹了口气,“你偶尔飞过去找他,他偶尔坐过来看看你,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颜铃失魂落魄:“不一样。”
颜芙托着下巴:“嗯……距离嘛,确实会稀释感情。坐一次飞机就要四五个小时,每天相见确实不太可能,你们这种情况,电视剧里叫异地恋,最是磨人哦。”
异地恋,意味着无法享受在同一屋檐下的烟火气,无法感知彼此生活中的细微波澜,所以重要的时刻也可能会缺席。而更重要的是……颜铃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何时才能结束。
颜铃愿意尝试异地恋,或者说,现在他们似乎不得不尝试。可与此同时,他也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他同样揣摩不透周观熄的心思,因为周观熄……始终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天晚上,当颜铃以几乎不容拒绝的姿态说出“留在你原本的世界吧”之后,周观熄只是沉默少时,点了点头。
他说:“我知道了。”
他怎么就“知道了”?他究竟“知道”什么?难道他不应该再争取一下吗?
所以他们的感情,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要怎么维继?当初告白的时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到这种关键时刻,多说几句又会怎么样?
颜铃真是恨死这个说话爱省字的周观熄了。他本想问个清楚,冲到嘴边的音节却卡在喉咙深处,最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他怕自己说出口的话,听起来像在挽留。毕竟,不要求周观熄放弃原本的人生与事业,是他一切的前提,他不能自己先在这里动摇。
每一个选择都如此艰难,每一种结局似乎都难以圆满。
颜铃觉得脑子乱、心也乱,只能强迫自己清空思绪,无比伤感地盯着电视屏幕看。
颜芙看着他这副忧愁的小模样,哭笑不得:“不过岛外的生活,确实是另一个世界。不说你,我都有点舍不得回去了。虽然小吴医生已经有家室了,但我看门口的小李保安,也是眉清目秀——”
颜铃:“……小李保安又是哪来的?阿姐,你移情别恋得也太快了吧?”
颜芙满不在乎:“那怎么了?总比有些人痴情专一,到头来把自己的心折腾得千回百转、不得安宁要好。”
颜铃语塞,半张小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她看。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但有时候,表现得比对方不在意,其实也是一种解决方式。”
颜芙叹了口气,抬手弹了下他的额头:“适当地,让对方产生不舍和危机感。如果他也同样爱你,自然会想办法解决问题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颜铃吃痛地捂着额头,不吭声了。
表现得……不在乎吗?他茫然地眨了下眼。
颜芙出院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晴天。
她笑眯眯地拉着颜铃,在前台向护士和小保安道谢,还送上了家乡的特色坚果。年轻的小保安盯着这对异族美人姐弟,答话时磕磕巴巴,魂儿都快飞远了。
颜铃无心参与颜芙的‘狩猎’,回头望向病房门口,正好看见医院主任亲自前来送行,并与周观熄寒暄。
周观熄的神色始终平淡,偶尔颔首,客气道谢。
颜铃抿了抿唇,移开视线,提起颜芙的行李,在助理的引导下率先走向医院顶楼的停机坪。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知道是周观熄,却没有回头。
踏入机舱后,颜铃才微微侧过脸,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洒脱:“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周观熄说:“我送你回岛。”
颜铃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观熄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把你和你阿姐送回岛上,安顿好之后,我就离开,不会多留。”
直升机在轰鸣声中起飞,两人腿贴着腿,一路无言。直到铁鸟在乐沛岛熟悉的那片沙滩上缓缓降落。
颜芙与迎接而来的三胞胎说笑着向海滩外走去,颜铃跟在后面,将行囊抱在怀里。
他的视线微微偏转,看向身旁的男人,神色像是很镇定,又说:“送到这里就好了。”
“在我离开前,可以再带我看看你们的岛屿吗?”周观熄开口,“我记得你之前说,灿青花田很美。”
他的眼神静谧而深沉,像午夜时分墨色的海水。“一起看灿青花田”本是做九馥糕时颜铃的一句无心邀请,却没想到被眼前的人如此清晰地记在心上。
颜铃没有说话,顿了顿,转身向前走。周观熄便跟上了他的脚步。
午后阳光正好,灿青花田绽放出最绚丽的色彩。花团锦簇,如一片蔓延燃烧的蓝色火焰;轻风拂过,又像翻涌流动的青色浪潮。颜铃忍不住张开双臂,衣摆与发丝随之扬起,静静地感受风与花香的拥抱。
他睁开眼,心情也随之轻快许多,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好看吗?”
周观熄望着他的脸:“好看。”
颜铃瞳孔轻颤,偏过头去:“……我说的是花。”
他心慌意乱地转身,再没有心思看花,脚步越来越快,只想尽快结束这段旅程。
眼看花田就要走到尽头,这段同行即将结束时,身后的人再度适时开口:“你之前说,午后时分的海边也很美,可以去散一次步吗?”
颜铃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你还真是擅长得寸进尺。”
花田都看了,倒也确实不差海边这一程。
颜铃走在前面,赤着脚,轻快地踩着柔软的沙粒;周观熄跟在后面,步伐放缓,依着他的节奏。两串脚印留在海滩上,被浪花温柔地一次次冲刷,痕迹渐渐淡去。
颜铃找到了一块礁石,敲下几只新鲜的生蚝,用行囊里的小刀撬开外壳,分给周观熄几个。贝肉鲜甜软嫩,汁水丰盈。
他自顾自啃了几个,吃饱后擦了擦手,却因蹲得太久,起身的瞬间猛地踉跄了一下。
如同以往每一次遇到危险一样,身后的人及时伸出手臂,稳稳将他扶住,顺势一带,颜铃的后背便贴进宽实的胸膛,被那温暖而令人安心的的气息全然包围。
颜铃恍惚片刻,受惊般从他怀里弹开:“你——”
“我记得刚认识你时,你说岛上还有一种月见果树。”周观熄松开手,神色如常,“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颜铃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胸口起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转身引路。
蹲在月见果树下,连吃了三颗果子后,颜铃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这下够了吧?你可以——”
话没说完,嘴角一热——是周观熄抬手,自然地拭去他嘴边的果汁。
四目相对,周观熄点了点头,放下手:“最后,在我离开前,带我去愿铃树,见见你的阿妈吧。”
颜铃凝视着他的脸,忽然沉默了。
灿青花田、月见果树、海边漫步……乃至于前往愿铃树下,去见他长眠于此的阿妈,这每一件事,都是颜铃曾亲口与周观熄细细规划过、期待回岛后再一起经历的生活。
周观熄将每一条都那样清晰地刻在了心中。他们终于在今天,将全部心愿都一一实现。每一个场景,都与颜铃当初构思时一样美好。
颜铃忽然明白了周观熄让自己陪他完成这些事的用意:他选择了沉默,用切身的陪伴代替言语上的挽留,将最终的选择权交回到颜铃手里。他太了解颜铃了。他知道这是颜铃一直想做的事情,或者说,他知道这是颜铃希望可以日日重复的生活。
他知道颜铃舍不得,知道颜铃放不下。他在等的,是颜铃亲口说出一句:“周观熄,我后悔了,你留在我的家乡吧。”
颜铃攥紧衣角,呼吸急促,僵生硬地开口:“不去了,我累了。”
他实在没办法直视周观熄的脸,后退两步:“我要去休息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差不多回去吧。”
他无法继续多看眼前人一眼——只怕自己下一瞬就会不管不顾扑进那熟悉温暖的怀抱,说出不合时宜地挽留,把这个人牢牢捆在身边,自私地遂了自己隐秘的心愿。
于是颜铃,步伐越来越快,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一路跑回了家。
他冲进小屋,扑倒在床上,抱着床头的水獭玩偶翻滚了一圈,随后便蜷缩在床头,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了。
他紧紧捏着水獭玩偶的尾巴,就这样一直躺到黄昏。直到夕阳透过窗缝,投下平行的光影线条落在脸上,才缓缓睁开眼。
期待的敲门声,始终没有响起。他呆呆地想:周观熄大概已经走了。
柿子般橙红的悬日缓缓沉入海面。颜铃重新起身,走出屋门,再次来到了海边。
果不其然,原本停驻在岸边的大铁鸟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愣愣站了一会儿,脚步拖沓,低着头,一步一步地,独自来到愿铃树下。
愿铃树上系着银色的铃铛,下方七彩的飘带随风摇曳。他缓缓在树下坐下,抬手抱住粗壮的树干,将脸颊轻贴在树皮上,茫然地望着那片愈发宁静深邃的海面。
周观熄真的走了。
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说会不会回来,总之,在颜铃各种方式的驱赶之下,他终如颜铃所愿地那样,离开了岛屿。
颜铃蹲在树下发呆,忽然低下头,用袖口快速擦了一下眼睛,顿了顿,又接连擦了好几下。
过了一会儿,他吸了吸鼻子,低头从行囊中掏出铃铛和细绳,准备制作心愿铃。
“阿妈,我来看你了。”颜铃抬手摩挲着粗糙的树皮,轻声说道。
他垂下眸,用细线穿过小小的铃铛,一边仔细打着漂亮的结,一边喃喃低语:“最后还是……没办法带他来见你。对不起,因为愿铃树下不能撒谎,所以今天……我没有办法带他过来。”
愿铃树是族中神圣的诉说心愿之地,唯一的规矩便是不论如何不能说谎。于是,口不对心了一整天的颜铃,终于坐在树下,无法再继续逞强下去。
他每次一和阿妈说话,眼睛总会变得又烫又热。
“……但我还是可以和你聊聊他的。
眼泪在眼眶中蓄得满满当当,他睁大眼睛,努力把这些恼人的液体圈住,不让它们落下来,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了颤:“他叫周观熄,他又好又坏,又可恨……却又可爱,他也不是什么清洁工……他其实是个很忙、很厉害的人。”
“你告诉过我,爱一个人,不是一味地把他留在身边,而是希望他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的人生。我知道……他能做到的事情,比在一个小岛上度过下半生,要有意义得多。”
“可是,我们人生开始的地方,那么不一样。”他哽咽着说,“所以,我没有留在他的世界,也没有让他留在我的世界——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眼泪终于挣脱束缚顺着脸颊落下,砸在手背上,溅落在小小的铃铛上。他把铃铛捂在心口:“可是我……真的好想他哦。”
细致为他吹干发丝的周观熄,飞扑时无奈接住他的周观熄,垂眸轻轻亲吻他的周观熄——那么多、那么多的周观熄,如同颜铃在米米乐园里第一次看到的那场飞雪,每一片都拥有不同的形状,每一片他都那样喜欢,却没有一片能永远攥在手心。
低声抽泣着将心愿铃编好,颜铃抹了抹眼泪,将铃铛轻轻咬在口中,爬上树梢,将它挂在了愿铃树最高的枝头。
他望向大海的另一头,沉默了很久,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希望周观熄事事顺遂,希望周观熄能做好他自己。”颜铃轻轻许下心愿,“也希望这个周观熄……能常回来看看我。”
风起,铃声清响,仿佛神明遥远的回应。
树叶盘旋着悠悠飘落,七彩飘带于风中缠绕飞舞,唯有颜铃是静止的锚点,坐在枝头,虔诚地将心望托付于风。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睁开眼,而当目光落向树下的刹那,整个人倏然一僵。
他抬手揉眼,趴在枝头,呼吸陡然急促,眼珠一动不动,生怕一眨眼,眼前的景象便会如梦境中的雾气般散去。
是他这次许的愿太过虔诚了吗?颜铃扒住枝干,恍惚地想,不然愿望……怎么能这样迅速地得到回应?
铃铛轻撞作响,飘带肆意飞扬。树下的人没有开口,只是抬眸与他对视,以一个颜铃再熟悉不过的姿势,缓缓张开双臂。
这一次,颜铃没有半分犹豫,翻身越过枝头,径直跳入他的怀里。
风声呼啸着从耳际擦过的下一瞬,被稳健有力的大手牢牢接住,颜铃将脸颊埋进久违的怀抱,紧紧环住男人的腰,肩膀剧烈抽动,终于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
“周观熄……我是在做梦吗?”他抽噎得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气,“大铁鸟不是不见了吗?你是不是从大铁鸟掉进海里去了……你现在是魂魄吗?我该不该叫阿爸开船把你捞上来啊……”
“……”被贴上“溺亡”标签的周观熄无声吐出一口气,“我没死,也没走,只是先让他们回去了。”
怀里的人安静一瞬,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闷声抽泣:“……我已经给过你好多机会了,现在你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知道吗?”
周观熄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胸前的布料已被泪水浸湿。他垂下眼,将怀里的男孩搂得更紧了一些。
“乐沛岛北部,有几座偏僻的小岛,是我的资产。原本计划用来开发度假村。现在可以挑出一座,建成融烬的分部。等机场和码头建成,通勤只需要几十分钟。”
他说:“度假区也会同步建设,你和岛上的族人,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游玩或工作。”
怀里的人身体猛地一僵。
“刚刚我和你的阿姐一起,去见了你的阿爸和长老,商讨岛屿建立信号基站和基础设施的事。老人家思想相对传统顽固,接受起来可能会慢一些,说服他们还需要耐心。”
他在颜铃的耳边沉声说:“但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未必每一个计划都能一帆风顺,但每一个计划里,和你在一起,都是我的首要前提。”他说。
他轻缓抚摸着怀中人的发丝,托起他的脸,用指腹一点一点拭去滚烫的泪:“既然你也同样舍不得,就别再把我推开了,好吗?”
夕阳沉落,余晖正暖。愿铃树上银铃轻撞,声响清脆回荡在风中,树下的二人沉静相拥。
周观熄耐心地等待着面前人的答案。
“……我独占欲很强的。”
几秒之后,颜铃将脸在男人手心轻蹭,呼吸微颤,语气却是带着些虚张声势的凶巴巴:“你不让我推开,那就一辈子也别想走。再大的老板到了我们乐沛岛,也得扫地、种田、捕鱼,你做得到吗?”
“一部分业务我已经很熟练了,另一部分——为了你,我也愿意去学。”
周观熄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淡淡却笃定:“只要是你说的,我就愿意去做。心甘情愿,悉听尊便。”
男孩腮帮被捏得鼓起,眼眶还氤氲着红润的水汽,不再说话。
许久,他才挣开那只大手,瓮声瓮气地开口:“……什么都能做?”
周观熄说:“是。”
男孩黑润而濡湿的睫毛轻轻颤动,盯着他的脸。片刻后,嘴唇微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周观熄的喉结无声滚动:“……什么?”
男孩脸颊染上绯色,比浸着橙光的海水还要明艳。琥珀色的眼底水光闪烁,浮起一层潋滟清美的羞赧。
“听不到吗?”
但最后,他选择直视周观熄的眼睛,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我说——吻我。”

第64章 很精神哦
颜铃擅长颐指气使地下达命令,而周观熄则惯于用直接行动回应——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同一种类型的行动派。
风起叶落,枝头的七彩绸带随风缠绵飞舞。周观熄抬手,覆上男孩儿柔软的面庞,一步步逼近;颜铃顺势倚向身后树干,抬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呼吸炽热,距离寸寸消弭——
“阿铃哥哥?和……大老板?”
一道脆生生的童声,惊疑不定地从身后响起。
两人动作一滞,下一瞬便迅速分开。
只见三胞胎提着装满蘑菇的篮子,呆呆地立在不远处,眼睛瞪得溜圆。
阿露的视线钉在周观熄仍紧扣在颜铃后腰的手上,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怒声喊道:“大老板!你是不是在欺负阿铃哥哥!”
颜铃:“不是,他没有——”
“少骗人!阿铃哥哥你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还在替这个大坏蛋开脱!”
阿沐叉着腰,几步冲上前,仰头瞪视周观熄:“你怎么敢在我们的地盘撒野!立刻放开他!我们再也不稀罕你的泡泡糖了,都拿走!总之不许欺负他!”
周观熄:“……”
颜铃:“噗——”
阿澈的目光扫过在愿铃树后方两只隐蔽相牵的手,神色平静:“阿铃哥哥,阿芙姐姐在找你,说长老们和族长……有话要和你们谈。”
在不谙世事的孩子面前,有些事确实不必太早道破。颜铃轻咳一声,松开相握的手:“……知道了,来了。”
阿露阿沐见颜铃终于“重获自由”,齐齐松了口气,转身催促:“快走吧!阿芙姐姐说长老们都很着急,你——”
颜铃向前走了几步,却骤然一顿。
他趁三胞胎走在前方,悄然蹑步退回,凑近周观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带着花香的、柔软灵巧的吻。
周观熄抬手扣住他后腰,毫不犹豫地准备回应,男孩却呼吸一促,迅速后退开半步,用食指抵住他的唇,并将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塞进他的掌心。
“……去我屋里,等我回来。”
他笑意狡黠,软睫轻垂,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周观熄的掌心,随即衣袍飞扬,转身跑远了。
颜铃留给周观熄的,是他腕上的那条手链。珍珠光洁圆润,中央悬着一个图腾繁复的小小方坠。
凭着记忆,周观熄找到了颜铃的小屋,将那枚小小的吊坠嵌入钥匙孔中,门应声而开。
卧室里,水獭玩偶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被褥与枕头凌乱缠成一团,床头摊着一本小册子,上面爬满了藤蔓花卉般精密独特的文字——不是别的,正是当时那份“大老板下蛊计划”。
周观熄随手翻了翻,发现除下蛊计划外,后半本多是些凌乱的涂鸦:打滚的水獭、热闹的乐园和漂亮的雪花,同时还有歪歪扭扭、像是用尽力气刻出来的‘周观熄’三个大字。名字旁用血红色标出了张牙舞爪的藤蔓纹路,像是一道在盛怒中下写出的诅咒,而后又被黑笔胡乱的覆盖。
周观熄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翻开了下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柔软绵密的云层。一架直升机悬于天际,机翼上坐着个西装革履的小人。
下方,是一棵开满花的树,树梢上坐着一个长发长袍的小人,正仰着头,遥望着飞机上的男人。
两个小人由一条虚线牵连着,虚线中绽开一朵蔫头蔫脑、铃铛形状的小花。花蕊中央的笔迹微微晕开,像是曾有什么液体滴落在上,悄然将纸背浸透。
周观熄静默片刻,拿起笔,将那个坐在铁鸟上的西装小人轻轻划掉。
笔尖悬停一瞬,他模仿着原本的稚拙笔触,在长发男孩身旁画上一个西装小人,让两人并排坐在枝头,肩并着肩,手覆着手,一同抬头仰望着那片天空。
门外传来窸窣响动,他放下笔,走出卧室。
然而回来的并非颜铃,而是满脸愁容的颜芙。
颜芙诧然抬眸,与他对视。周观熄心头倏地一沉:“怎么了?”
“今天咱们去讨论基站建设的事吗?阿爸和长老们都不是傻子,当时就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太一般,刚刚把他叫过去质问了。”
颜芙叹了口气:“周总呀,我们是个小岛,很多规矩都与神明与先祖息息相关。你是岛外人,性别又……老人家思想传统,少不了要对他一顿责罚。”
周观熄蓦然起身:“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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