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by娜可露露

作者:娜可露露  录入:12-04

车在沉默中前行,不久后停在一栋白色别墅前。
——到家了。
赵殊意知道老头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无非是让他每天早上一开窗就能看见湖对岸的朝阳集团总部大楼——盯紧“大局”,好好反省。
赵殊意来过几回,轻车熟路地进门。这栋别墅虽然空置,但时常有人打扫,院里的绿植有新修剪的痕迹,叶片上雨水尚存,泥土草木香浓郁。
赵殊意轻轻嗅了一口,听见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回头一瞥:“叶秘书,你不走吗?”
叶钊斯文秀气,推了推眼镜道:“董事长让我陪您。”
赵殊意嘁了声:“陪我?看着我吧。”
叶钊不置可否,赵殊意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径自走到门前,按密码锁。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突然说:“董事长的意思是,我以后为您服务。”
赵殊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缺秘书。”
更不缺随身监控。
叶钊看出他的抵触,沉默了下,坦白道:“其实董事长病了。”
“什么?”
“肝癌,已经治疗半年多,情况不乐观。”
“……”
赵殊意愣了一下:“真的?”
“嗯,所以他才仓促安排您结婚。”叶钊压低嗓音,“董事会里一群老狐狸,董事长说,现在他们肯配合你内查,是因为有他镇着。如果哪天他老人家不在了,那群利欲熏心的老东西想对付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赵殊意一时无言。
“他说,你才二十来岁,资历浅威望低,身边又谁都靠不上,联姻那方是个大家族,可以帮衬一把。这是他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房门已经打开,赵殊意怔然忘了迈步,很久才从失语的状态里回神:“刚才为什么不说?”
叶钊表情隐晦。
赵殊意心思一转:“我二叔?他不知道?”
叶钊点头。
“好,我明白了。”赵殊意右手按住门框,用力到骨节泛白,裸露在西装袖外的手腕微微颤抖。
叶钊无声地看着他。
——山雨欲来风满楼。
赵奉礼重病的消息不能公开,否则朝阳集团立刻就变天了。
但变天是迟早的事,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到时争权夺利在所难免,不说那些董事会元老,就连赵家自己人都不可能统一阵线。
所以联姻才是必要的。
赵殊意默然片刻,忽然问:“医生怎么说?”
叶钊如实答:“还有三个月,最多半年。”
赵殊意点了点头。
他又平静了,收敛悲伤和忧虑,利落地拿出手机,让助理把他家里的电脑、衣服和安眠药送过来。
叶钊没忍住:“如果您同意结婚,就不用在这关着了。”
赵殊意头也不回地上楼,找卧室:“再关几天吧,我考虑一下。”
叶钊:“……”
事已至此,他还要考虑,天知道他是看不清问题的严重性还是另有打算。
叶钊不便多问,保姆似的默默陪着。
整整三天,赵殊意一直待在房间里,除非必要基本不下楼。
他又问联姻对象是谁,叶钊听老爷子安排,不敢直说,拐弯抹角地打预防针:“他这个人……怕你不喜欢。”
赵殊意在家穿得随意,一身宽松睡衣倚在门口,漫不经心道:“怎么,长得丑吗?”
“不丑。”
“很老?”
“也不老,比你小呢。”
“那我为什么不喜欢?人品不行?性格差?”
“这……”
叶钊讪讪一笑:“我不太清楚,听说好像跟你有过一些恩怨。”
赵殊意纳闷:“我没跟女孩子闹过恩怨吧?”
他回忆了半天,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了:“不会是谢——”
叶钊悚然一惊。
“谢语然?”赵殊意从秘书的表情判断自己猜对了,恍然大悟,“原来是她,难怪我妈那天突然提谢栖,莫名其妙。”
“……”
谢语然是谢栖的妹妹,同父异母。
不像赵家人个个孤僻单身,谢栖的爸爸谢建河相当风流,情人无数,私生子仿佛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
虽然私生子数量多,但都很难进入谢家。谢语然是其中唯一认祖归宗的,原因很简单:她会讨好谢栖。
她讨好谢栖的手段也很简单:找赵殊意的麻烦。
——恩怨的源头要追溯到幼儿园。
当年谢栖和赵殊意上同一个早教小班,按理说不应该,因为谢栖比赵殊意小一岁。
一岁的差距在成年阶段不算什么,但对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小朋友来说,简直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谢栖自诩小神童,学什么都比其他小朋友快。
直到遇到赵殊意,他咬着巧克力棒得意洋洋地来秀他新掌握的英语单词时,赵殊意一点面子都不给,冷酷点评:“你还是先学中文吧弟弟,话都说不清楚,大舌头哦。”
谢栖惊呆了。
难说是赵殊意的攻击性太强还是他的自尊心太脆弱,他哇的一声气哭,从此恨上了赵殊意。
他们势不两立的关系从幼儿园持续到小学,谢语然出现了。
赵殊意不了解谢家的内情,只是突然发现,谢栖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
这女孩邪恶得很纯粹,她听说谢栖讨厌赵殊意,就助纣为虐,整天往赵殊意的课本里塞毛毛虫。
——她一个小女孩竟然不怕虫子,还妄想赵殊意会怕。
赵殊意当然不怕,他将那些活虫子积攒起来,装进一个透明矿泉水瓶里,攒满之后亲自送给谢栖当礼物。
谢家兄妹被他吓得跳脚乱窜。
赵殊意丢下一句“弱智”,大胜而归。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后来他们升入同一所中学,从小矮子小学生长成了少男少女。
初三那年,谢语然不知抽什么风,突然一反常态,为赵殊意送早餐。
赵殊意担心她给自己下毒,拒绝多次并警告:“没用的,别这么幼稚。”
谢语然忸忸怩怩,吞吞吐吐:“殊意哥哥,我、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赵殊意的表情像见了鬼。
不等他回应,谢栖就把谢语然拖走了。
据说后来兄妹俩大吵一架,吵的什么赵殊意不得而知,他猜是因为妹妹“叛变”了,谢栖才大发雷霆。
总之,自那以后谢语然再也没找过赵殊意。
多年后的今天,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儿时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不像谢栖跟赵殊意长大后也持续交恶,谢语然和赵殊意的交集其实很少,他回忆她时,想不起太多内容。
——竟然是和她结婚吗?
单论背景,谢家的确合适,但太尴尬了吧?
赵殊意可不想当谢栖的妹夫。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谢语然现在有男朋友,还不止一个。
“……”
赵殊意沉默。
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日在窗前吹风。
叶钊觉得他不开心,但也没见过他伤心的表情。
赵家人都脾气古怪,赵殊意甚至至今也没给他生病的爷爷打过一通电话。
老头也不问这边的情况,仿佛互不关心,只等彼此的选择。
到软禁的第五天,赵殊意终于坐不住了。
他走下楼梯:“叶秘书。”
沙发上的叶钊连忙起身。
赵殊意说:“我不能出门,找人进来见个面没事吧?”
叶钊点头,能有什么事?如果赵殊意坚持,他也拦不住。
不知道赵殊意暗自做了什么决定,竟然说:“你能帮我联系一下谢语然吗?”马上又改口,“算了,我还是跟谢栖谈吧。”
叶钊顿时紧张起来,真相卡在喉咙里不敢吐露,心肝直颤:“您的意思是?”
赵殊意摆了摆手,示意没他的事了:“我自己打电话。”
叶钊:“……”
赵殊意主动联系谢栖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然,谢栖也不联系他。
因此每次联系都事出有因,谢栖不会一点面子不给,该来还是会来的。
赵殊意难得客气,在通话里说有事情需要面谈,谢栖答应得爽快,落实到行动时却耍起了大牌——明明约在上午,他却傍晚才姗姗来迟。
门铃终于被按响时,赵殊意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叫叶钊开门,自己坐在沙发前,破天荒地亲手倒了两杯热茶。
片刻后,伴随着渐近的脚步,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是一种含讥似讽凉飕飕的腔调:
“赵殊意,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约我干嘛?”

赵殊意约谢栖见面,当然不是为了吵架。
他准备了一套和谈说辞,打算修复自己和谢栖恶劣的关系——谢栖能不能接受无所谓,他主要想自我开导:以大局为重,别再抵触谢家,接受这桩婚姻。
计划得很好,在谢栖登门前,赵殊意觉得只要他拿出诚意,管住个人情绪,一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可谢栖一出现,他发现高估自己了。
先是声音:
谢栖那挑衅的腔调让赵殊意瞬间皱眉,像只傲慢的刺猬,永远不会心平气和好好说话。
再是气味:
谢栖来之前不知去哪鬼混了,身上沾了几种不同的香水味。赵殊意嗅觉敏感,平时不用香水,也不喜欢身边的人用。谢栖跟他犯冲。
还有表情:
谢栖长了一张好看但不笑就显得薄情寡义的冷脸,走到赵殊意面前时,他不坐,用眼神发射了一通不友善信号,居高临下地凝视赵殊意:“你怎么不说话?”
“……”
当然是因为不想一开口就骂人。
赵殊意沉默两秒,指对面沙发:“请坐。”
“这么客气?”谢栖配合地坐下,狐疑道,“你不会是有事求我吧?”
赵殊意没吭声,淡淡扫他一眼。
可能是因为跟娱乐圈玩得太熟,谢大少爷近朱者赤,着装风格很浮夸。
他穿了件在服装分类中应该算小西装但设计得奇形怪状的外套,里面一件香槟色衬衫,领口开得深,搭了条项链,气质浪荡,一根头发丝都不靠谱。
赵殊意却为了待客,专门换了一套较为严肃的正装。这几天他心情不好,脸色也不好,冷淡地往那一坐,无情无欲仿佛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
他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赵殊意不知道跟谢栖有什么好聊,打好的腹稿全忘了。如果有选择,他一秒也不想多待。
但毕竟是他主动约的人。
“叶秘书,你先去忙吧。”赵殊意没注意叶钊欲言又止的表情,把人支开,跟谢栖独处。
第三者一走谢栖也不客气了,扫了眼客厅陈设,幸灾乐祸道:“听说你是因为拒婚被软禁在这的?还行,环境比我想得好。”
赵殊意:“……”
难怪他赴约这么痛快,敢情是来看笑话的。
赵殊意忍住还击的冲动,尽量礼貌:“谢栖,今天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要谈。”
他的礼貌约等于示弱,谢栖很受用:“你说。”
赵殊意问:“谢语然最近在忙什么?”
谢栖一愣:“她能忙什么?吃喝玩乐谈恋爱,前天去欧洲了,还没回。你找她有事?”
“……”
听这语气,谢栖不知情。
赵殊意沉默了下,一丝疑惑掠上心头,他忽然意识到,叶钊好像没明确承认联姻对象是谢语然,他有猜错的可能。
但他都约谢家人面谈了,如果真猜错,叶秘书不会不阻止吧?
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赵殊意有点茫然:“没事,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谢栖警惕道,“你专门把我喊来,就是为了‘随便问问’我妹在忙什么?赵殊意,你别太好笑了。”
“好笑吗?”赵殊意配合一笑,将水杯推到对面,“喝吗?”
谢栖拒绝:“不爱喝茶。”
“要咖啡?”
“也不用,谢谢。”
“别客气,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赵殊意观察谢栖的表情,确认他果然不知情,但反应不小,眼神冷了几度:“你什么意思?赵殊意,别告诉我你看上我妹了。”
赵殊意没答,谢栖自己捋顺了剧情:“你是为了谢语然才拒婚的?”
“……”
他挺会脑补,偶像剧看多了吧。
赵殊意还不确定情况,不便明说,虽然他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谢语然。
但这个认知让赵殊意又犹豫了。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谢栖不知情,谢语然八成也不知情,两边都被家长逼迫,他能为朝阳集团的大局牺牲个人感情,可谢语然未免有点太可怜了。
她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赵殊意不反驳不解释,在谢栖看来就是默认,脸色更加难看。赵殊意莫名:“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谢栖冷冷道:“我警告你少打谢语然的主意。”
赵殊意倍感稀奇:“我没听说你们兄妹感情这么深啊。”
恰好相反,据说闹过好几次矛盾。
谢栖却道:“我只是不希望我妹被男骗子骗了。”
“什么男骗子?”他还嘲讽起来了,赵殊意费解,“我骗谁了?”
谢栖表情一顿:“你私下什么做派,当谁不知道呢?”
赵殊意表示不知道:“我什么做派?”
谢栖倏地起身,逼到他面前:“赵殊意!你睡过的男男女女不少吧,装什么清心寡欲白莲花?有意思吗?”
赵殊意面无表情:“睡过谁是我的隐私,大少爷。我没有昭告天下的习惯,不像你喜欢泡女明星,天天上头条。”
“……”
果然他们聊不了几句就会互相讽刺。
但赵殊意不理解,谢栖这么爱玩的人有什么资格嘲讽他风流?
况且他也不认为自己风流,只是有一点正常的生理需求,顺便纾解压力罢了。
僵持半晌,没人说话。
他们虽然矛盾不断但极少爆发争吵,因为都觉得流露真实情绪就落了下风,哪怕是讨厌的情绪。
就要客气,虚假,漫不经心地激得对方“破防”,才算胜者。
赵殊意近距离看谢栖的脸,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前几天的梦。
三年前,他们在KTV里接吻。
谢栖破了个大防,事后恐同症状发作,躲了他好多天。
当然躲不躲没区别,他俩一般也碰不到。
气氛忽然在沉默中变得微妙起来,接刚才的话题,赵殊意低声说:“其实我睡过的女人不多,我更喜欢男人。”
“……”
谢栖愣了下,眼神风过水波般微微一晃。
赵殊意越过阻隔,无声地靠近。那句话像一声饱含深意的暗示,谢栖敏锐地接收到,肉眼可见地紧张了。
他眼前的赵殊意却几乎没表情,但距离太近难免令人心惊,呼吸近在咫尺,热意拂在脸上,谢栖浑身僵硬如临大敌。
赵殊意盯着他,视线微微游动,带着若有似无的温度从他的眼睛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在嘴唇上。
谢栖猛地后退一步。
赵殊意笑了,揭穿他:“谢栖,你不会以为我想亲你吧?”
“……”
谢栖脸一黑,恼羞成怒不足以形容:“你神经病吧!恶不恶心?”
“是挺恶心的。”赵殊意同意,“但是我又赢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赵殊意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豁得出去。
“而且,”他乘胜追击,把谢栖逼到沙发前,“你的反应不对劲啊……”
——看起来像个被调戏的清纯男大学生,三年前如此,今天依然,实在是不符合他给人的一贯印象。
但话还没说,赵殊意喉口一紧,一股强悍的力量突然把他掀翻,谢栖掐着脖颈将他抵在沙发上,冷言冷语:“赵殊意,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
赵殊意没有防备,腰差点拧了,顿时火起:“松开。”
谢栖怎么可能听话,手劲更凶:“我奉劝你以后少惹我。”
赵殊意嗤笑一声:“小学生放狠话?”
“你!”谢栖果然又气急败坏,情绪管理一崩到底,看来今天很难再戴上客气的面具。
然而,赵殊意的面具很快也碎了。
——谢栖模仿他曾经折磨自己的手段,用力掐住他的下颌,在他完全没预料的情况下,低头吻了下来。
赵殊意那张惯常没表情的冷漠面孔在窒息中涨红,谢栖吻得没有章法却很凶狠,不存在享受,除恶心外只有痛感。
这是发泄,是交锋,唯独不像一个亲密的吻。
赵殊意姿势上没优势,挣扎半天失败,谢栖几乎咬破他的舌头,结束后表情异常冷静:“你满意了?”
谢栖仿佛破除心魔,渡劫飞升了:“不就是亲个嘴,你装什么装?”
赵殊意:“……”

在赵殊意和谢栖大打出手之前,叶秘书及时出现,打断了他们。
沙发前两人衣衫凌乱,场面颇暧昧,但当事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叶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敢问,只见赵殊意像一只被惹毛的大猫,绕过谢栖上楼,冷冰冰丢下一句:“送客!”
“不用送了。”
谢栖整理袖口,抬脚就走,关门时“嘭”的一声巨响,没有回头。
叶钊:“……”
联姻不会黄了吧?
怎么向董事长交代?
忧心忡忡的叶秘书立刻打电话给领导汇报,等他结束通话,赵殊意早就回卧室了,门缝里的一片漆黑昭示着房间主人已经睡下。
叶钊发现,赵殊意很喜欢睡觉。
不过,喜欢睡和能不能睡着是两码事。
赵殊意每天吃安眠药,但吃的不是常见那几种。有一回叶钊帮他整理房间,看见了药瓶上的标签,用那名字上网一搜,什么也没搜到,似乎是没上市的新药,不知从哪弄来的。
赵殊意不避讳,主动解答:“朋友给的。”
至于“朋友”是什么朋友,叶钊就不便多问了。
叶钊耐心地等到他睡醒,传达老爷子的最新指令:
“董事长说,希望你三天内给出答复。”
“知道了。”
赵殊意坐在飘窗上,拿着一杯加浓美式。药物让他睡醒后常感昏沉,咖啡能提神但效果也有限。
他是凌晨三点醒来的,舌尖一侧刺痛——刚才被谢栖咬破了,被咖啡一刺激,感受微妙。
赵殊意尽量忽视不适感,望向窗外。
奉京是一座不眠之城,深夜的市中心依旧灯火通明,湖对岸的朝阳集团总部大楼宛若一座巨大的白塔,银白色玻璃幕墙将街边霓虹反射进水里,湖光璀璨如梦。
“朝阳白塔”,是他爸爸赵怀德生前亲手设计的。
赵殊意对往事了解不多,通过大人传进他耳朵里的内容可能经过善意的美化,他们说:“你爸是一名很有天赋的建筑师。”
当年朝阳集团风头无两,赵奉礼春秋鼎盛,还不懂得低调。他人脉和金钱双管齐下,买下横风湖畔的一块地,想建一栋摩天大楼,做集团的办公总部。
那是一座现代塔式建筑,投资巨大,赵怀德亲自担任工程的总负责人,倾注无数心血,历时八年才竣工。
可惜,赵怀德在大楼落成之前意外离世,至死也没能看一眼他梦中的白塔。
媒体形容白塔是朝阳帝国的皇宫,赵奉礼故意炫耀他惊人的财富。
然而老皇帝痛失爱子,自那以后就再也不高调行事了。
那一年,也是集团命运的转折点。
赵奉礼性格强势,颇为独断,然而集团不断扩张,尾大不掉,各种内部矛盾初现端倪,很多事情不那么好控制了。
最重要的是,赵奉礼老了,力不从心了。
他一生的得意和失意,与那座外表恢弘、内里渐渐腐烂的“白塔”一起,如山岳倾倒般,重重砸向了赵殊意的肩头。
就算再考虑三天,赵殊意也不可能拒绝。
——他根本没选择。
赵殊意在窗前待到天亮。
他半宿没睡,谢栖也没睡。但他是因为烦心,谢栖却在灯红酒绿里又浪了一宿,还发了条朋友圈,生怕谁不知道他很快活似的。
赵殊意怀疑他就是故意气自己。
昨晚那么一闹,他们对彼此再也客气不起来,算是撕破脸了。
赵殊意也想通了,跟谢栖和解完全没必要,他的联姻对象是谢语然,以后只跟妹妹朝夕相处,管她哥死活呢?
赵殊意心里有了抉择,但为哀悼他即将结束的单身自由生活,他决定把最后三天好好过完。
最后一天,也就是7月29日下午,他把王德阳叫来了。
王德阳是赵殊意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典型的纨绔二代,他在赵殊意和谢栖持续多年的战争中坚定站队赵殊意,从未动摇过,堪称死党。
赵殊意找他只为喝酒,没想到,王德阳带来一个劲爆消息——
“谢栖也被逼联姻了,你听说了没?”
赵殊意坐在吧台前,正在开酒,闻言一愣:“真的?”
“保真!”王德阳坐他旁边,传的不知是第几手八卦,“联姻对象身份不明,外面都猜是他后妈给牵的线,好像条件不怎么样。”
赵殊意表情一顿,心里本能地掠过一丝异样,但他没往坏处想,因为王德阳马上又说:“我妈说是立州的李家,做房地产起家那个。谢栖他后妈就姓李,里面有利益关系。可惜了我栖少,后妈养的孩子就是可怜啊,他爸一点也不上心,把亲儿子送出去给人吸血。”
王德阳嘴上说可怜,脸上却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快乐。
赵殊意打开酒柜,换了一瓶香槟:“我还以为他日子过得多顺心呢,原来也不怎么样。”
“可不。”王德阳道,“也有说不是李家的,反正都一样,他后妈家的那些破烂亲戚穷的穷、丑的丑,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
冰香槟入喉,赵殊意轻轻晃了一下酒杯,表情难得地舒展开。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幸灾乐祸,谢栖登门嘲笑他的时候想过“回旋镖”会扎到自己身上吗?真是活该。
赵殊意突然很想看谢栖被家人逼迫时不爽的表情,只稍微一想,他就觉得很解压。
原来看死对头的笑话真有这么爽。
其实赵殊意没那么敌视谢栖,主要是厌烦。
如果当年上学时谢栖也能像谢语然一样来到他面前,乖乖叫两声“哥哥”,他们的恩怨早就化解了。
赵殊意在任何关系中都不喜欢被压制,即使是面对赵奉礼。
可谢栖偏偏事事都要跟他争高下,从学习成绩到人际交往,包括后来出国留学,工作……
虽说他们互有胜负,没达成单方面的压制,但谢栖的态度令人讨厌,似乎一定要用力地踩住他,才能证明自己成功。
诚然,圈子就这么大,谁家的后代优秀大家有目共睹,赵谢两家树大招风,有无数双羡慕或嫉妒的眼睛盯着,赵殊意和谢栖天天被人拉出来比较,捧一踩一的事常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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