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大街上一般不会有鬼魂闲逛。”柳萧面无表情道。
之前带闻人潜出来都没出什么事，不过，要是真被管理局发现了闻人潜的存在，怕是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闻人潜装作没听出柳萧的言外之意，一双眼睛观察着周围，用一个指头戳了戳柳萧的肩：“那是什么？”
柳萧这时候已经准备往车站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对情侣迎面走来，两人手上各自拿着一个双球冰淇淋。
闻人潜没见过这东西，见柳萧不回话，轻咬一口他的耳廓，重复：“那是什么？”
“冰淇淋，”柳萧叹了口气，“你想吃吗？”
闻人潜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光是直直地盯着那对情侣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对小情侣原本在开开心心地逛街，不知怎地忽觉后背一凉，女孩搓了搓胳膊，嘀咕：“这大夏天的，我怎么会觉得冷呢？”
“是不是空调打太低了？”男孩问，眼睛直往女朋友的冰淇淋上瞟，“你冰淇淋不吃的话……”
“呸，谁说我不吃了？”
两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了，为了避免闻人潜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柳萧脚尖一转，往最近的一家冰淇淋店走。
这家店只有甜筒，闻人潜趴在柳萧肩头看店员一个一个滚冰淇淋球，幽幽道：“他们怎么用舌头舔？”
“不用舌头舔怎么吃？”柳萧拿了号子在角落里站着，难以理解闻人潜的脑回路。
要是这个男鬼突然说不想吃了，柳萧就把他丢在大马路上。
“不雅观。”闻人潜皱了皱眉头，道。
柳萧顿了顿，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他不知为何觉得好笑，语气也放松了些：“你是哪家的大少爷？还管什么雅观不雅观的。”
他不知怎地回忆起来先前几次闻人潜吃东西的样子，男鬼阴森的外貌倒是让柳萧忽略了，闻人潜吃饭时倒也是很礼貌的，不吧唧嘴，也不会边吃边说。
这鬼死之前怕不是真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吧？
柳萧想着，那边就叫到了号，他上前去接过冰淇淋，顺带问店员要了一只勺子。
“吃吧，”柳萧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把冰淇淋和勺子递给男鬼，“必须吃完。”
闻人潜眨了眨眼睛，不知怎地就从柳萧话中听出几分威胁，他扯了扯嘴角，问：“如果没吃完呢？”
猩红舌尖缓缓扫过齿关，男鬼盯着柳萧，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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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潜：要惩罚我吗？
柳萧：……你什么癖好。
这男鬼是变态吗？
柳萧假装没听出闻人潜的言外之意，冷着脸道：“没吃完就一个月不给你饭吃。”
闻人潜“啧”了一声，倒是没再出声，坐在柳萧身边用勺子舀冰淇淋吃。
柳萧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新闻，他往下滑了几页，一行写在角落里的小字让柳萧目光一顿。
——沧泽宗掌门闻人远出席修仙门派例会，发表重要讲话。
曾经修真界的门派发展至今，已经成了类似于公司的存在，门派不再挑选幼童培养，而是在那些修真大学的毕业生中每年选取一些为门派做事。
沧泽宗是当今排行前二十的门派，据说在上一任掌门闻人遥在任时，还有“天下第一剑宗”的美誉，势头直逼天下第一宗门南斗阁，虽说如今辉煌不在，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只是据说闻人遥当时私下豢养炉鼎，不仅如此，还闹出了几条人命来，其兄闻人远大义灭亲，在那之后继任了掌门之位。
柳萧倒是不在意沧泽宗掌门发表了什么讲话，无非就是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和沧泽宗掌门是什么关系？”柳萧问。
闻人潜眯了眯眼，用勺子拨弄着冰淇淋的顶端，问：“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罢了，”柳萧语气淡淡，“你不想说就算了。”
闻人潜不知想到什么，眼底蒙上一层阴翳。
“他是我舅舅。”闻人潜道。
柳萧料到闻人潜或许和闻人远有些关系，但没想到这么近：“那你的母亲难不成是……”
闻人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没有否认：“闻人遥，沧泽宗的掌门，也是……你的师父。”
柳萧一愣，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闻人潜的意思是，他前夫的师父是闻人遥。
柳萧倒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复杂，闻人潜前夫出身正派，究竟是怎么成了魔尊？
不知怎地，柳萧心头有些郁郁，他不打算追问，但方才的对话似乎唤起了闻人潜尘封许久的回忆，他眼底血红更深一分，翻涌着深沉的恨意，周身怨气几乎化为实质。
“豢养炉鼎的不是我母亲，是闻人远……他把所有事情都栽赃到了我母亲头上，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当时……”
闻人潜蜷缩起身子呢喃着什么，他咬着自己的指尖，长发无风自动，鬼气开了闸似的汹涌而出，须臾间便填满了整个冰淇淋店。
与此同时，店内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的恐惧从头顶沉沉压下，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站得离门稍近一些的更是直接推开门冲了出去。
柳萧心知不妙，情急之下把闻人潜往角落里一推，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都过去了，别想了。”
比往常更加冰凉的体温让柳萧打了个哆嗦，他没放手，光是收紧了五指。
闻人潜似乎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温热，他抬头望着柳萧，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当然，这与你无关，柳萧……你不必感觉难过。”
闻人潜笑起来，声音还是和原先一样沙哑，阴森的鬼气到底是收了回去。
柳萧这才松了口气，正欲松开闻人潜后退，手背忽然一凉，他低头一看，却是那冰淇淋融化了，白色的奶油顺着边缘淌下来，滴在了两人的手上。
闻人潜也看见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在柳萧光滑的手背停留了几秒钟，竟是凑上前去，猩红舌|尖轻轻一扫，将奶油卷入口中，湿热的触感一触即分。
柳萧一抖，飞快缩回了手。
这男鬼……怎么随时随地做这种事？
柳萧心不在焉地抽了一张纸擦手，脑子不知怎么一抽，张口就问：“现在不觉得不雅观了？”
“你的手又不是冰淇淋……”闻人潜盯着柳萧，森白犬齿在唇角一闪而过，“你想到什么了，柳萧？”
他不提还好，这样一说，旖旎的记忆不受控制地从柳萧脑中闪过，他轻咳一声，重新拿起手机，假装无事发生。
两人都没说话，待闻人潜慢吞吞把剩下的冰淇淋吃完了，柳萧便带着他回了家。
第二天早晨，柳萧起床之后收拾了一包东西，便准备出门。
见柳萧要出去，闻人潜自然地准备跟上：“去哪？”
“孤儿院，”柳萧脚步顿了顿，他想起什么，随口道，“你今天就别跟我去了。”
这男鬼随时随地跟着他确实是个隐患，虽说柳萧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赶闻人潜走，但或许还是少把他带出门为妙。
闻人潜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没有后退，反而贴近了些：“为什么？怕我会过去给你惹乱子？”
“……不是，”柳萧扭过头，随手拧开了门，“院长能看见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睿，带着你不太方便。更何况，之后我回学校去，你也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不行？我可以藏在玉石里，跟昨天一样。”
“学校里多得是化神期甚至合体期的大能，只要有一次被发现，我们就都完蛋了。”
“不会被发现，”闻人潜强调，也不知他究竟为何如此笃定，“不会被发现。”
柳萧懒得和他掰扯，他推门而出，道：“先习惯一下吧，毕竟你不可能一直跟着我。”
闻人潜瞳孔一缩，在他开口之前，柳萧“砰”地把门给关了，随手在门板上贴了一张符纸，以免闻人潜破门而出。
屋里传来哐哐的砸门声，柳萧一个没注意，就听门板“砰”的一声响，闻人潜硬生生地把门锁卸了，门把手的位置破开一个洞，其后映出一片血红。
“你是什么意思？”闻人潜哑声问，“你又要丢下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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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潜：如果你丢下我，我会一直看着你……
悄悄说一句，柳哥不是不爱，只是和小潜比起来会有点慢～如果说小潜好感度一直是100，柳哥就是要从0到100，两个崽还需要一段时间磨合～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字面意思。”
柳萧本不觉得这是件大事，毕竟他现在已经大四，平日里很少回学校，就算偶尔要去，也用不了太久。
而闻人潜显然不这么想，像是在他眼中，分开一秒就等于一个世纪，天知道在此之前的二十几年他们甚至没见过一面。
一人一鬼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双方隔着一道门板对峙了几分钟，直到柳萧看了一眼时间，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先走了，不会太晚回来。”他道。
柳萧没有得到回应，门孔后的血红消失了，闻人潜不知去了哪里。
这屋里到处都贴着柳萧的符纸，一般鬼魂不能随意进出，左右闻人潜也出不了什么事，柳萧看了一眼门板，转身离开了。
反正他总有一天会走的。柳萧想。
最近柳萧回来得频繁，孩子们都挺高兴，围着柳萧问东问西，直到关志文把他们一个个赶去吃饭，这才消停。
小湘读的小学挺近，这所学校与孤儿院有合作，这里的孩子大多在那里上学，当初柳萧小学也是在那里读的。
孩子约莫也很期待，在柳萧来之前，就把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收拾好了。
孤儿院的孩子情绪总是很敏感的，约莫是察觉了什么，小湘把书包拉链整整齐齐拉好，问柳萧：“你有什么心事吗，柳哥？你看上去不开心。”
柳萧愣了愣，他回头扫了一眼屋里的镜子，白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薄唇微抿，除了眼下的黑眼圈稍重了些，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没有，”柳萧收回视线，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先走了，之后有事让志文找我。”
他拍了拍女孩的肩头，转身出去了。
柳萧还没下楼，就见角落里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柳萧脚步一顿，直接唤道：“小睿？你在那里做什么？”
男孩身子一僵，轻咳一声，从楼梯栏杆后走了出来。
“柳，柳哥，”小睿别别扭扭地站着，像这个名字烫嘴似的，憋了半天才喊出来，“那只鬼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也没必要每时每刻都把鬼带在身边。”柳萧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转身下了楼。
小睿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见柳萧要走，忙抬腿追了上去。
柳萧看出他有事要找自己，索性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他问，“说吧。”
柳萧低头望向小睿，孩子似乎有些怕他，下意识移开视线，但很快挪了回来。
“你能教我修仙吗？”小睿问。
柳萧也没想到小睿会问这个，他蹲下身与男孩平视，语气平静：“为什么要修仙？”
小睿似乎也知道，要是自己不说实话，柳萧怕是不会答应他，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想保护别人……”
柳萧顿了顿，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小睿一遍，怀疑他是不是被哪只鬼给夺舍了。
他的目光让小睿浑身不自在，男孩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不错的想法，”柳萧拍了拍小睿的肩，“但我不会教你。”
小睿好容易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真心话，闻言他愣了愣，脸蛋涨得通红，声音不自觉大了：“为什么？我能看见鬼，这不是说明我有天赋吗？”
“那你去让院长教你吧，”柳萧道，“我平时不在孤儿院，让她教你更方便。”
此话一出，男孩突然蔫了，颇有些沮丧地垂下了脑袋：“她不教我，要是她愿意教我，我干嘛还要来找你？”
“我想也是，”柳萧站起身，“那我也没办法，得让院长先同意才行。她什么时候同意，我就什么时候教你。”
小睿脑袋挺灵光，一听就知道柳萧在溜着他玩，气得大喊一声就要扑上来，被柳萧轻松躲过，揪着后衣领提溜了起来。
“个子小小的，脾气倒是挺大。”柳萧把孩子提溜下楼，丢给关志文管着，离开的时候孩子还在不满地瞪着柳萧，但终于是没有再动手了。
“对了，柳哥，”关志文想起什么，道，“院长有事找你。”
他不说，柳萧也打算去见院长一面，之前灵草的事情柳萧已经和院长说过，剩下还有些事情他打算面谈，比如之前魂魄的事。
想到这个，闻人潜那张阴沉的脸就不由得浮现在眼前，柳萧皱了皱眉，按下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转身上了楼。
今天院长没有出门，也没去炼丹，柳萧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她正把一个薄薄的小圆片往眼睛里放。
见柳萧进来，院长背过身去，把美瞳调整好了才望向柳萧。
“回来了？”院长笑了笑，等柳萧坐了，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小药瓶，“我刚刚把材料找齐，这次有些晚了。这些金焰草你收好，一周点一次。”
由于魂魄缺失，院长隔三差五会为柳萧炼些丹药服用，柳萧听关志文说过，那些被盗的灵草有一部分是金焰草，这类灵草有镇定魂魄、稳定肉身之效，需要与丹药配合熏香。
院长这两天出门，是寻金焰草去了？
柳萧没说什么，伸手接过，院长递给柳萧一杯水，看着他把药服下，这才放心。
“我这次回来……您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吗？”柳萧问。
院长顿了顿，瞳孔边缘闪过一抹青绿色。
“你的魂魄回来了两魄，”院长道，“是发生了什么？”
见柳萧别开视线不说话，院长笑了笑，似乎在她预料之中。
“如果有一个手脚有伤疤的鬼来找你……你可以相信他，”院长道，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有几分伤感，“我曾经……见过他。”
柳萧拧眉，正想追问，互听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是孩子们不知怎地闹了起来。
院长快步来到阳台边看了一眼，接着脚步匆匆地下了楼：“你先回去吧，之后有什么事再联系我。”
柳萧目送她下楼，眉头微微拧起。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八成是问不出什么了，柳萧叹了口气，只得先打道回府。
从孤儿院附近的公交车站回到出租屋，下车便能看见一家挺大的手机专卖店，柳萧扫了一眼，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闻人潜。
要是一直联系不上他……那男鬼也不知道会做什么。
柳萧叹了口气，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柳萧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出租屋的窗帘一年四季都是拉着的，他开了灯，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发现自己房间的窗户不知怎地开了起来，没见闻人潜的影子。
“我回来了，”柳萧敲了敲墙壁，“给你带了东西。”
无人应答，这座屋子安静得像座坟墓，和闻人潜来之前一样。
柳萧拧了拧眉。
闻人潜……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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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哥：走了就走了。我没事。看我干什么？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就是走了个男鬼吗？地球照样转。
屋里的小鬼们：谁看你了？
第27章 鬼压床
柳萧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确认闻人潜没有躲在哪个角落暗中窥视，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走了。
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吗？
他意识到自己早晨或许真的做得过了，闻人潜脑子不清楚，柳萧没必要和他计较。
要是他不回来……这虽然是柳萧期望的，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在屋里静静站了一阵，目光落在被卸了把手的门上，暗自叹了口气。
找人来修一下吧。
锁匠还没那么快来，柳萧懒得做饭，索性叫了外卖。
八月底的天气依然燥热，先前闻人潜在的时候，屋内的温度在他冰灵根的影响下，始终保持着一个舒适的水平，现在他一走，柳萧觉得有些闷了，连带着心情都有些烦躁。
他打开风扇，等着锁匠过来把锁修了，接着点燃院长给他的金焰草，重新坐到电脑桌前，开始赶还没完成的报告。
风扇在耳边呼呼地吹着，夏天本就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加上报告内容繁琐而复杂，柳萧写了一阵，便觉困意袭来，脑袋一点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柳萧忽觉凉了下来，有什么东西从翻飞的窗帘后飘进屋内，来到了他身边。
柳萧还没来得及睁眼一看究竟，便觉身子一轻，有什么人把他抱了起来，下一秒，后背碰上了柔软的床。
柳萧的眉头在梦中不自觉拧起，他挣扎着想要醒来，意识却不知怎的始终无法回笼，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按在头顶，令他动弹不得。
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青年眼睫颤动，想要伸手碰一碰眼前人，直到对方冰凉的手握住他的，紧接着，一抹温热落在了柳萧的额头。
那种焦躁感不知怎地就消失了，柳萧皱了皱眉，低念了一句什么，接着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当柳萧睁开双眼，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而他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没盖被子。
……不是梦。他总不会是梦游过来的。
柳萧盯着天花板躺了一阵，接着翻身坐起，彼时窗户还开着，窗帘在晚风中轻拂。
他拉开窗帘打算把窗关上，抬头一看，却见一街之隔的对面房顶，一道身影安静地立于黄昏之中，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里，不知看了他多久。
闻人潜似乎没打算现在就回来，柳萧也没喊他，转身去厨房做晚饭了，窗户也没关，留下轻薄的窗帘在风中摇晃。
冰箱里还剩下一些食材，柳萧简单炒了两个菜，坐在桌边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晚餐进行到一半，餐厅的窗帘无风自动，头顶灯光闪了闪，颜色一瞬间变得血红，下一秒又变回了原状。
柳萧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向椅背上一靠，便见一抹身影在眼前逐渐成形，闻人潜坐在柳萧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神色怨念，看柳萧的目光像在注视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闻人潜问。
“你这不就回来了。”柳萧语气淡淡，像是闻人潜的来去丝毫不会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似的。
闻人潜磨了磨牙，起身就要走人，胳膊却突然一紧，把他给拽了回去。
“做什么？”闻人潜面色不虞，一手缓缓覆盖住柳萧的脖颈，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像是柳萧再说废话，那五根漆黑的指甲就会让他血溅当场。
柳萧没有在意，也不知是笃定了闻人潜不会动手还是不在乎，他起身从客厅的沙发上取来一只袋子，道：“给你带了东西，如果不要我就拿去退了。”
闻人潜眯了眯眼，森冷的面色有几分和缓：“什么东西？”
柳萧从袋子里取出一只盒子，闻人潜打开一看，是一个方方的小铁块，他记得这似乎叫……手机？
“不是什么很贵的手机，你悠着点用，”柳萧接过手机，把新办的电话卡插了进去，在通讯录里存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你之后可以用这个东西联系我。”
闻人潜趴在沙发后背上看柳萧熟练地注册了一系列账号，所有账号都有一个共同的联系人。
“这是你？”闻人潜指了指手机屏幕，问。
见柳萧点头，闻人潜接过手机，试探性地输入了几个字。
闻人潜不会拼音，用的是手写，速度不算太快，柳萧看着他写完，便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柳萧，来找我。
柳萧顿了顿，他不知闻人潜为何这样执着于让他去找，像个爱玩捉迷藏的孩子。
见柳萧不动，闻人潜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催促：“不回复吗？”
柳萧无奈，飞快地打了几个字，一按回车发送了过去。
——知道了。
闻人潜终于满意了，他捧着手机看了半天，指尖在手机上划来划去，偏长的黑指甲摩擦着屏幕，让人担心没过多久这部手机就会满是划痕。
之后找机会教他打字吧。柳萧想。
男鬼趴在沙发上，发梢从肩头垂落，一下一下蹭着柳萧的手背，他觉得痒，随手捏住一缕，没留神用的力大了些，把男鬼的脑袋往他这边扯了扯。
闻人潜低头望向他，柳萧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回话，男鬼便丢下手机，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双臂缓缓收紧，在让柳萧感觉窒息之前停了下来。
“不许丢下我，柳萧……”闻人潜喃喃，“不许丢下我。”
柳萧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男鬼的脑瓜子。
“知道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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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萧：是他强迫我的。（指）
好好好，买手机是他强迫的，教拼音也是他强迫的……
没过几天，柳萧开学了，他得回学校一趟交作业，顺便参加个年级大会。
柳萧定了早晨七点的闹钟，闹钟响了第一声，柳萧就醒了，还没等他去拿手机，另一只手就从一旁伸了过来，在手机上一划拉，指甲与手机屏幕碰出“咯哒”一声响。
柳萧了然睁眼，不出他所料，闻人潜坐在床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从闻人潜来到柳萧家里之后，每天早上迎接柳萧的都是这样一张苍白的死人脸，偶尔柳萧又做了经常重复的那个梦，醒来看见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脸还会吓一跳，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闻人潜跟着柳萧走出卧室，嘴里絮絮叨叨地念：“你不能不回我消息，我会等着你，你要看……”
柳萧应着，昨晚水喝得有点多，他走进卫生间，双手放在裤腰上回头，与身边的闻人潜对上了视线。
“出去。”柳萧面无表情道。
闻人潜似乎并不打算走，闻言目光往下滑了一瞬，意味不明道：“看了多少次了，你害羞？你以前还……”
柳萧并不想知道男鬼前夫的丰功伟绩，他干脆利落地把闻人潜提溜出卫生间，又在门口贴了一张符纸，这才能专心洗漱。
虽然有闻人潜在一旁骚扰，万幸柳萧还是准时出门了，他坐公交来到了大学，轻车熟路去了院办。
辅导员头一天晚上联系了他，因而柳萧到得很早，只有辅导员一人在办公室翻看之后会议的ppt，这是柳萧昨晚连夜做的，头一天晚上他才收到辅导员的通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