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要么不送,要送,就不能小气。
朋友,贵精不贵多,但只要有,就需要以诚换诚。
星次的话他也听到了,在他们保密局看来这样珍贵的道具,星次他也曾得到过。如果之前他没顶住压力,把谢礼换成了其他东西,那不是更拿不出手?
长此以往,他们保密局成了什么了。
专门打秋风的?
最后,赵炎瀚接过饶飞的手机,和电话那边的苏析木又聊了几句。苏析木这才终于表示,会收下这个代表保密局谢意和善意的礼物。
同时,两人也约定好时间,明天上午九点钟,他会带着郭鹏回保密局一趟,见一见郭鹏的家人,好实施他的刺激疗法。
这边商议完,苏析木便来到了自己的小副本中,想要提前给郭鹏打个预防针。
许多天过去,相比于刚进入副本时,此时的郭鹏眼中明显有了更清明的神采。
他此时正拿着那把已经被小山鸦们送给他了的小钉耙,和一群小山鸦一起蹲在地上耙地。
倒是显得和后来的六位玩家不太合群。
苏析木通知郭鹏:“郭鹏,你还记得你的亲人吗?我明天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头顶面具的郭鹏耙地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的左边看了眼,右边又看了眼,最后把钉耙往地上一旁,一手搂起一只小山鸦,给BOSS展示起来。
他跟着小山鸦们混久了,也学着喊起了BOSS。
“BOSS,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这是我表弟。”
被抱起来的两只小山鸦眨了眨自己的小豆豆眼,同样抬头看BOSS,似乎是在用眼神和BOSS表示,是这样的没错。
苏析木看着郭鹏,有点怀疑他现在是不是也把自己当成山鸦家的一员了。
不过问题不大,郭鹏的状态好了很多,也只是相较于他自己之前而言的,并不是说他现在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见此时一人两只小山鸦还在一瞬不瞬的眨巴眼睛看着自己,苏析木抬手,先在两个小山鸦头顶摸了摸,末了,见郭鹏也期待的模样,干脆也在他的脑瓜顶上摸了摸。
等到把三个脑瓜都摸完之后,苏析木才纠正道:“你们如果玩得好的话,可以当对方很好的朋友。感情再深一些的话,当兄弟也可以。但是你们还是要知道一点生物知识,从生物的角度来说,郭鹏他其实不是山鸦,他是人类。”
郭鹏闻言有些失望:“啊……”
他还以为他也是山鸦呢。
两只小山鸦继续咔吧眼,刚想撒娇卖乖再和BOSS说上两句,就见BOSS忽然皱起了眉。
苏析木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舒服。
刚才还停在郭鹏手里的两只小山鸦见状,立刻扑棱着翅膀飞起来,一左一右扶着BOSS的手臂。
苏析木被两只小山鸦扶着,慢慢坐到地上。
两只小山鸦着急的绕着他飞来飞去。
“BOSS,BOSS,你怎么了?是我们惹你生气了吗?我们乖,会好好学。”
郭鹏也是跟着蹲下身,举起一只手来来回回的,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不知道他是想要给面前坐在地上的BOSS拍拍背,还是想要干点别的什么。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的苏析木眨眨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又不难受了。
等他回过神来后,注意到有些被自己吓到了的小山鸦,便出声安抚,表示他只是忽然有些不舒服,和他们乖不乖没有关系。
又这样在小副本里待了一会儿,再次安抚了下小山鸦们和还在举着手的郭鹏,苏析木这才出了小副本。
他出了小副本后,立刻去找了此时还在家的二哥。
“二哥,我好像力量运行出问题了。”苏析木捂着自己的胸口,和二哥描述他刚才的感觉:“我刚才感觉这里忽然痛了一下,就好像心脏病一样。”
苏娵訾一听,极为重视,立刻开始上手检查起来。
只是检查了半天,也没有检查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娵訾不敢掉以轻心,再次把人从头到脚连带着头发丝一起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检查出问题。
苏析木试着自己调用了一下身体里的力量,发现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下,他都要以为刚刚的不舒服,其实是自己的幻觉了。
还是说,他其实不是好像和得了心脏病一样,而是真的要得心脏病了?
诡异也会有心脏病吗?
苏析木捂着自己胸口位置,百思不得其解。
检查了好几遍检查不出问题的苏娵訾,则是一脸凝重。
当晚,苏家客厅里,苏玄枵、苏娵訾、苏降娄、牛老爷子,四堂会诊,还是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牛老爷子,回家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背着‘病号’本人,提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为了验证这个可能性,当已经确定自己昨天就是幻觉的苏析木准备去往现实世界时,苏玄枵、苏娵訾、苏降娄都表示想要同行。
明明记得大哥和三哥今天都有工作安排的苏析木觉得这有些太兴师动众了,他只是去送一下人而已。
在小析的拒绝下,最后确定下来,苏玄枵和苏降娄不去了,由没有工作安排的苏娵訾跟着一起。
苏析木和苏娵訾,有过之前几次经验,他们再去现实世界都是驾轻就熟。
这边刚在家里吃完早饭,那边没一会儿,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保密局门外。
苏析木左右看看,手一挥,郭鹏便被他放了出来。
刚好这时,一行人就遇见了出来接他们的饶飞。
饶飞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起了郭鹏的具体情况:“在诡异世界没有彻底面向大众公布前,大概所有进入保密局的玩家对自己的家人都是差不多的说辞。不是说自己被军校特招了,轻易出不来。就是说自己考上了保密部门的编制,同样时不时的就会和家里断联。郭鹏也差不多。”
“他是在大学时的一次戏曲社社团活动中,接触到了诡异副本媒介,被选中成为了玩家。因为当时有其他社团学生看到了郭鹏凭空消失,所以在其中一位学生报警后,消息自然而然的被上报到了保密局,郭鹏也在第一次副本结束后,被我们收编,成为了局里的预备行动组员。”
“之后,郭鹏在副本中陆续丢了两条命,晋升了正式行动组员,也学着局里其他人那样,在平时闲的时候提前给自己录了很多段视频,也提前写了许多封信。”
“然后就是最后一次,他因为戏曲特长,被局里分配,和林局一起进入到一个公寓副本中。这小子,当时接任务的时候打量谁看不出来他心里害怕,还有点不情不愿的啊。”
说到这里,饶飞又叹了口气。
不情愿归不情愿,但最后的结果就是,林澜顺利通关副本,郭鹏…他在副本中失去了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出副本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疯了的郭鹏被送往保密局建立的精神病院,他的家人们则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一段他提前录好的视频,或者是一封信,偶尔,也会有擅长变声或者伪装的其行动组员,冒充他的声音或长相,和家里通话或者视频。
因为郭鹏提前给家里打过预防针,说他因为在校表现优异,被推荐去保密单位任职,单位待遇极好就是通话出行不方便,所以,头两年,他家里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是去年的时候,郭鹏他爸妈瞒着家里其他人,来过一次C市,被局里派去专门暗地里照顾他们家的人发现了,汇报到局里。赵局他就让甲组的组员把老两口请到了局里,大致跟他们说了下情况。”
说话时,苏析木在前面走,郭鹏慢吞吞的跟着,前面饶飞说的那些话,也都被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饶飞语气唏嘘:“老两口当时在赵局办公室差点儿没哭死过去,林局当时想去还被心理咨询组给拦下了,说是怕见多了这种场面影响他心态。”
“玩家,说是玩家,其实就是被诡异世界感染的人类。老两口哭完了就想见儿子,可惜他们年纪大了,身体比普通人还差些,郭鹏那时候又疯得厉害,控制不住自己,面对面的话,老两口压根儿就扛不住他的污染,所以直到最后,他们也就是和郭鹏视频通话了一下而已。偏偏那时候郭鹏早就不认人了。”
玩家的力量来自于诡异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的力量是带有污染性的。一个控制不好,就可能造成伤害。这也是保密局把精神病院建在无人区的原因之一。
郭鹏别的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听到饶飞说他不认人倒是听清楚了,立刻不满开口:“谁不认人了?”
他跟着BOSS出来前,刚和他弟还有他表弟道别。
他能不认人?
饶飞眼角余光往后瞥了一下,悄悄靠近苏析木,小声问:“他说的弟弟还有表弟是?”
苏析木回忆:“是我副本里的小山鸦,鸦白白和鸦小绿。”
饶飞闻言,走路的动作稍微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些许:“那个,你确定他真的恢复到可以用刺激疗法的程度了吗?”
苏析木肯定点头,迁就饶飞的样子同样低声:“嗯,来之前我有给他做检查,他的精神力和之前比,已经恢复很多了。就算刺激疗法没有效果,也不会刺激恶化的。”
说着,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一间会客室门前。
苏娵訾照例不怎么说话,把自己的存在感也降到了最低。
当饶飞推开会客室的门时,坐在沙发上由戴倩陪着的老夫妻立刻转过头。
郭鹏的家境不错,上面还有一个大他十五岁的大哥,和一个大他十岁的二姐,他属于是父母的老来子。
所以,明明郭鹏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坐在会客室中的郭鹏父母,早已经是满头的花白。
“幺儿…”
郭鹏的母亲看着饶飞身后,那只露出了半张脸的人,声音颤抖着。
而原本把自己藏在最后面的郭鹏,在听到这声音后,竟然也忍不住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等到看清郭鹏的全貌后,郭鹏母亲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把人抱进了怀里:“我的幺儿,妈终于看到你了。你这是吃了多少苦……”
忽然被搂住的郭鹏无所适从,下意识想要抬手打下去。
一旁的戴倩警惕。
可当他的手掌真正落在那颤抖着的脊背上时,手上的力气早已不由自主的泄了下去。原本是想要攻击的动作,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心疼母亲的哭泣而下意识的安慰了。
这时,郭鹏的父亲也红着眼眶,沉默着走上前来。目光落到郭鹏的脸上时,同样是掩不住的心疼。
整个精神病院的病人,气色就没有特别好的,几乎各个都苍白的跟鬼一样。
郭鹏这还算是好的,最起码有在小副本里被调养过一段时间。
会客室里有戴倩和后来的刘江盯着,苏析木便趁时间,跟着饶飞一起去到了局长办公室。
去的路上,饶飞还在心里奇怪今天赵局怎么没和他一起出来接人。
却不知此时留在办公室中的赵炎瀚,正对着一份早已打印出来的报告进退两难。
准确的说,他面前打印出来的,是一张讣告。
昨日下午五点四十四分,H省发生一起车祸。一辆私家轿车和一辆大货车相撞,私家轿车内一人当场死亡。
死者苏炳,男,四十七岁。
赵炎瀚一边看着眼前的报告,一边回想着局里之前关于苏析木的调查资料。
其中家庭关系这一部分,资料上写的很清楚,苏析木,男,十九岁,父亲苏炳和母亲杨慧在他五岁时就已经离异。
离异后,母亲杨慧很快再次结婚,婚后随夫家先在C市定居,后迁往M国。
父亲苏炳在离婚后因为和人合伙做生意失败,欠下巨债,选择连夜逃离老家县城,去往其他城市躲债。
而苏析木的奶奶苏绣,为了给儿子还债,也为了小孙子的安全,不得不选择卖掉祖宅,带着小孙子艰难度日。
比较耐人寻味的一点时,苏炳在去往其他城市躲债时,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上路的。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人,以及两个比当时的苏析木还要大两岁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包括这两个孩子,保密局里现在也有他们的影像资料。从照片上来看,这两个孩子眉眼间和苏炳都有相像的地方。
因为苏析木的重要性,保密局这边在调查资料出来后,就找机会给苏炳还有这对龙凤胎做了亲子鉴定,确定了苏炳和这对龙凤胎的亲子关系。
也就是说,苏炳在和苏析木的母亲杨慧婚姻存续期间,就已经有了出轨事实,并且生下了比婚生子苏析木年纪还要更大些的两个孩子。
这次的车祸中,和苏炳在同一辆私家车里的,就有他现在的妻子,以及他的这一对儿女。
不过比当场死亡的苏炳幸运的是,剩下的这三个人在被送到医院后,全都已经被抢救了回来。
其中受伤最轻的那个,只是手臂骨折,连脑震荡都没有。
“唉。”赵炎瀚放下自己手中的报告,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之前就是因为考虑到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孩子,心里对于把自己抛下十几年不闻不问的双亲,肯定是有排斥的,所以他才没有直接和星次说起他父母的近况,只想着等以后有合适机会了,先看看星次自己的态度再说。
可现在……
排斥归排斥,这天底下希望自己父母直接死了的孩子,应该还是只占极少数。
星次,根据他的观察分析,应该不属于这极少数中的一员。
在心里算着时间,估摸着饶飞快把人给带过来了的赵炎瀚站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话筒,给心理咨询小组打去了电话。
这个心理咨询小组之前一直是只对林澜负责的,小组里的成员专业水平都非常强,尤其擅长话疗以及心理疏导。
“问问你们组长准备好没有,好了就赶紧过来。”
赵炎瀚说完,挂断电话。
那边,被催促了的心理咨询小组组长,也压力山大的带着自己的助手,开始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这位咨询组组长一边走,一边默念着自己今天的工作内容:给一个力量强大,心理还不算特别成熟,性格应该算守序善良的人类与诡异的混血少年,做心理疏导。
之所以需要心理疏导,是因为这位生物学上的父亲,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考虑到诡异力量本身存在的极不稳定性,在局长和对方通报这一噩耗时,他需要时刻注意并及时安抚这位的情绪,尽量,不,是一定要做到让他的情绪一直处于平和状态。
如果做不到的话,根据监测组推测,情况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变得糟糕。
因为这位名叫苏析木的,神奇的混血少年,他在诡异世界中,并不仅仅只代表着他自己。
他更像是一把安全锁,牢牢的‘锁’着他背后站着的那些高等级诡异。
这些诡异,每一个,都是可以轻松穿越灰雾区的存在。
复习完一遍,咨询组组长听到自己的助手问:“组长,我们今天不去林局那边了?”
咨询组组长语气镇定:“下午去。现在先去赵局办公室,那边情况更紧急。”
“小刘,入局时写的遗书你没丢吧?”
被问到的助手小刘当即瞪大眼睛,不是,原来情况是这么个紧急法?
他小刘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五分钟后,局长办公室内
已经提前一分钟到场的咨询组组长,以及助手小刘,严阵以待。
赵炎瀚继续看着手里的报告,从表情上暂时看不出什么来。
又过了几分钟,办公室门被敲响。
被饶飞带着进入到办公室的苏析木,他敏感的注意到办公室里这略显沉重的氛围,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赵局长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严肃?
又看看和赵局长站在一起的两位陌生人,他开口询问:“赵局长,你这边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
如果是的话,他这边不着急的。
赵炎瀚摇头,在心里打了几十种迂回的腹稿,但思来想去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迂回的说法,能把这个事实掩盖的稍微柔和些。
于是到最后,干脆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苏先生,不知道您现在对于您的父亲苏炳先生还是否有印象?”
“我这里有一个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需要通知您。希望您节哀。”
咨询组组长并没有制止赵炎瀚这过于直接的通知方式,只是假做在看办公室里的一副山水画,实际上整个人的全部心神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看起来确实年纪不大的苏先生身上。
“节哀?”
再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苏炳这个名字,苏析木暂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节哀?
苏炳死了吗?
两个小时后,H省省立医院。
胳膊上已经打好了石膏的苏嫡失魂落魄的守在自己母亲和妹妹的病床前,眼睛已经哭得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缝,整个人看起来只剩下了迷茫。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们明明只是去舅舅家里吃了个饭,半路上,爸妈还在说着话。结果下一秒,他的耳边就传来了妹妹惊恐的呼声。
当时车是爸在开,他眼睁睁看着爸打死了方向盘,把坐在副驾驶的妈完全暴露在了那辆货车撞过来时最危险的位置。
可是最后,他们都没死,就爸死了。
苏嫡此时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一会儿想起昨天那辆货车撞过来的一幕,一会儿又想起在出车祸前,爸妈两人的聊天内容。
爸一边开车一边跟妈说,等过段时间要带他们一起回老家。说那小崽子也不知道把爸妈葬在哪里了,他上次回去的时候硬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二老的坟墓。
还有妈生前留下的那个房子,以及卖掉祖宅后最后留下来的私房钱,估计也全都让那小崽子带走了。
苏嫡隐约知道爸口中的那个小崽子说的是谁,他被爸妈带着离开老家的时候已经七岁了,早就记事了,他记得在老家学校时,有孩子朝他扔过石头,骂他和妹妹是私生子。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老家,爸妈也早就已经结婚了。
苏嫡想,他们当时之所以会出车祸,可能就是爸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些分神了。
他知道爸这段时间总是回老家,其实就是想要看看奶奶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私房钱,再不济,把那个小房子拿到手,转手一卖也能有个一二十万。
苏嫡目光有些放空,搁在前些年,他们一家子其实都不怎么在意那点东西,只是今年行情不好,爸他又中了别人的套。
想到这里,苏嫡脑海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爸…爸他人都已经没了,人死债销,那些人总找不到他身上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没多久,他左手边的病床上就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动静。
苏嫡转头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这才想起来,爸是死了,但是妈还活着。
那些算是夫妻共同债务。
钱玲一睁眼,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朵里也是一阵阵尖锐的耳鸣声。
儿子苏嫡一直在耳边喊她,她也顾不上回应。
苏嫡见状,赶紧按了床头的铃。
等到护士来检查后,钱玲自己皱着眉头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耳鸣声消退了一些,只是头还是很晕,感觉特别恶心。
“妈,医生说你是脑震荡,恶心是正常的。”苏嫡又说了一句。
这句钱玲听清了,几分钟的时间,她也已经回忆起了他们一家子一起出车祸的一幕。
见儿子陪在自己病床前,她赶紧问:“你,你爸,还有,还有你妹妹…”
苏嫡神情一暗,下意识先捡轻的说:“妈,我妹她在旁边。医生说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腿骨折了。”
钱玲稍稍松了口气,结果就见儿子吞吞吐吐的,她这才察觉,从她醒来到现在,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他爸。
钱玲有些着急了:“你爸,他,他怎么了?”
“爸……”苏嫡语气踌躇,最后在母亲的催促下,才又红了眼眶,哑着声音说:“我爸,我爸没抢救过来。医院这边说我爸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应该,应该是当场死…死亡。”
钱玲听完,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又昏了过去。
还是儿子接下来的话,又给她强行提了一口气。
“妈,你一定要撑住啊。爸…爸的尸体现在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咱们,咱们总得让爸走好了。”
苏家往上数三代,也算是大户人家,一些老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苏炳抛弃老母幼子,自己在外面潇洒了十几年,偶尔在酒桌上喝醉了之后,他也会说一些等到老了之后就落叶归根的话。
钱玲的身体还很虚弱,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和儿子说话:“撞人的那个货车司机,抓,抓到没有?”
苏嫡摇摇头,钱玲还以为是人没抓到。
却听苏嫡说:“那个货车司机根本没有跑,但是我后来问警察,从道路监控上来看其实是爸违规了。”
所以,就算是最后责任划分,那个司机也不能算是完全的过错方。
“大舅二舅他们现在在找人,看看能不能重罚那个司机。”
说话的功夫,另一张病床上也传来动静,是苏嫡的妹妹苏玉醒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和刚刚差不多的流程。
苏玉是女孩,按照苏炳的想法,长大了以后也不用继承家业,所以平时苏炳挺放纵疼爱这个女儿的。
苏玉也和父亲感情好,现在听到哥哥说爸爸在车祸中当场死亡了,当即就有些受不了,哭得都止不住,闹着要去看爸爸。
苏嫡想劝,根本劝不住。
最后没办法,只能是让雇来的护工找了个轮椅过来,把妹妹苏玉抱到了轮椅上。
钱玲的脑震荡程度比苏玉要严重些,现在根本就下不了床,倒是去不了了。
只能是苏嫡陪着妹妹一起去。
一路上,只能听到苏玉忍不住的抽泣声。
从病房到太平间,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苏嫡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越接近太平间的地方,就越是冷得吓人。
推着轮椅的护工倒是在医院里见多了这一幕,除了表情唏嘘些,没有其他太大感觉。
走到半路时,苏嫡忍不住看了一眼刚才半路和他们碰上的另外一波人。
这些人,好像也是要去太平间的?
“哥,你在看什么?”见自己哥哥一直在往旁边看,苏玉忍不住问。
苏嫡小声道:“旁边那些人是被院长陪着一起走的。你看走在前面带路的那个白大褂,我刚才路过医院照片墙的时候看到了,他就是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