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电话打得太过专心,待他瞧见应天斜前方站着的人时,圆溜溜的眼睛滑稽般瞪大。应天的经纪人下意识地瞥了瞥应天,眼睛又快速地眯回原本的样子,他强撑起表面的淡定。
内心却乱成一锅粥地浮想联翩。
怪不得今日应天非要来公司,怪不得刚才应天一改往日慢悠悠的性子,气势那么足地汹汹阔步。
原来...原来是顾青云来了吗?
应天的经纪人轻叹口气。
他知道应天与顾青云不对付,网络上两家粉丝互为对家,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可这都什么仇什么怨呐。
俩人走得路线完全不同,根本构不成利益上的冲突。
应天也是的,入圈都快二十年了。实打实的业界“老前辈”,就算再不喜欢对方,也不至于撕破脸皮与顾青云作对吧。
太...太跌份了。
“张...张老师?”顾青云新请来的小助理,已经傻眼了。
他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啊,短短几分钟竟接连瞧见了公司最出名的摇钱树——应天以及他的经纪人。
这可都是公司的大前辈,他和顾青云这俩刚入职场的小白,可不得瞻前顾后地问好吗?他不着痕迹地用手肘捅了捅前边的顾青云。
“青云青云。”他小声地冲顾青云使了个眼色。
可能是地下停车场久不见天日吧,这里的温度始终比地上的要冷一些。小助理自伸出手碰到顾青云后,他就一个冷颤接着一个冷颤,好似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了般胆寒。
但他左右看看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归根结底后续还是地下温度太低了。
“打个招呼啊。”小助理压低声音耳语。
顾青云不再沉默,笔直的身姿微微往后转了下,他回过头礼貌地道了声:“张哥。”
目光触及好整以暇,正不可一世地睥睨着他的应天时,顾青云视线一顿手微微握紧,他不卑不亢地轻点了点下巴。
随后,换来应天极为不满地一句冷嗤。
应天的眼神冷冽又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挑剔,瞧瞧,他就说顾青云这种家伙不能得势吧。
遥想当初,顾青云刚进圈子刚入半边天娱乐的那段时间。
他就好像一只永远看不懂别人脸色,惯会故作亲热摇尾乞怜的狗。
每每见到应天,都会亲亲热热的左一口应哥,又一句应老师。
好话更像是不要钱地吐露,让应天不得不怀疑起顾青云背后的动机。
现在,他是觉得他的身份和自己齐平了?
哥不叫也就算了,老师也不喊,只是木着一张脸冲自己点点头。
糊弄鬼呢?
应天脸色冷凝着,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指尖接连不断地泛起刺刺的痒,迫使他反复摩挲过自己的指腹。
“电...电梯来了。”
瞧见层层递减的红色数字,顾青云的助理下意识地松下一口气。
他想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无法适应上位者强大的气场以及那令人大气不敢喘的氛围。
电梯一来,他便觉得到了解放。
当即捅了捅顾青云,示意道:“应老师你们先先上?”
地下三层的停车场,只有两个电梯。
右边那个今日正张贴着维修的标识,能正常运行的只有最左侧的那一辆。
老旧的电梯,空间不大。
五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起,势必会异常逼仄。
小助理福至心灵,总觉自己的情商在此刻达到了巅峰,“我们没啥事,等下一趟就行。”
顾青云没什么意见,短促地附和了一声。
“那多不好意思。”应天的经纪人——张源客套一笑,不置可否地看向应天。
应天眉锋微蹙却不低垂,他趾高气昂地扫向张源,眼神里隐隐透着警告。
张源一愣,话锋当即转道:“先来后到,先来后到。”
他略一思忖,“不然就让青云和应天先上去?”
张源摆摆手,“我们不着急。”
“我们不着急哒。”
“随你。”应天抬起长腿,皮鞋鞋跟撞击地面的清响步步紧逼向顾青云。
他擦着顾青云的肩膀而过,体温与彼此身上的香气短暂地交融着。
“反正......”应天已站进电梯之中,他正对向顾青云隐忍的脸色,拖着轻怠的语调,“我是无所谓。”
顾青云抿唇未动。
反倒是,他助理挠了挠头,“青云要不你...你也跟着去吧。”
“你不是和老师约了时间吗?”
半边天娱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圈里高薪聘请演技老师,来为公司新人讲课。
顾青云非科班出身,他的天赋不足以支撑他参演的每个角色,所以每每开课顾青云总是一次不落地过来。
这次自然也是,只是路上碰到了堵车,他比平日要晚上个几十分钟才到公司。
“呀,那得快一些吧,我记得今天开课的时间好像是在九点钟?”张源添油加醋,不惜再加一把火。
“这电梯一升一降的,谁知道下一班得什么时候?”
“要不,就先和我们应天一起上去吧。”
顾青云英气的眉眼里盛着几分意动,“我......”
他迎上电梯里应天的冷眼,是真打怵同应天乘上同一座电梯。
尤其...尤其...前天在巷子口还发生了那样算不上愉快的事。
顾青云微微收紧下颌,被电梯里那双漫不经心扫过来的眸,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青云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他冲电梯旁的几人点点头,迈步上了电梯之中。
冰冷的电梯门缓缓合并,狭小的空间里,两道清浅的呼吸此起彼伏。
身后的目光如有纸质像蛛丝一样紧黏过来,顾青云不得不紧绷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现在说后悔的话太晚了,他只祈祷上升的这一分钟能尽快度过。
不要让自己再被应天挑出什么容易指摘,碍了他眼睛的点来。
可显然,老天没有站在他这一头。
电梯门刚一合上。
应天那轻飘飘,却透着不容忽视压迫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今儿个怎么没穿你那个硅胶衣?”
电梯镜子里,顾青云的脸色已然阴沉下来。
顾青云今日的装扮偏休闲风,肥哒哒的卫衣外套配着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
把他的好身材完全覆盖,就连他比旁人要肥软一些的胸膛也扁平了下去。
起码,就应天来看,就是这样的。
横看竖看,也愣是找不出一点前几日巷子口时的震撼。
他愈加地笃定,顾青云那日就是往胸前垫了什么不该垫的东西。
要不然怎么会相差如此之大呢?
他本不想刁难顾青云的,可谁让顾青云忘本忘得太厉害?为人又不诚实?
见到前辈不主动问好也就罢了。
竟然还搞一些歪门邪道,往胸膛上塞硅胶,企图“傲视群雄”。
他这才入行多长时间?
顶多也就四五年吧,怎么就被圈子给污染成这幅不讨喜的德行了?
还是说,他本就这样的人?
许是正义感作祟,应天觉得他有必要帮助一个误入歧途的青年回归到正途之上。
他步步往前逼近,呼出的热气已近在咫尺,着重喷洒在顾青云的鼻尖,嘴唇。
“什...什么硅胶衣?”顾青云眉头蹙了个结,眼里盛着不解。
他没搞懂,应天到底在说些什么?
趋利避害的本能,却已让他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的森然。
他稍稍往后退了步,手已经摸向一旁的电梯键。
那日巷子口也是如此,他正和朋友说话呢,突然就见应天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
他那张向来漠然的冷淡脸色,难看的几乎能滴下水来。
一本正经地命令着,让他把快些把衣服脱下去。
其口吻认真的同此刻一模一样。
应天睨着顾青云,不悦地冷冷道:“你心里清楚。”
“......”顾青云张了张嘴百口莫辩,英俊的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应天的状态实在是不对劲,顾青云的手指快速按向电梯的按键。
他无意同应天发生矛盾。
若是对方实在不喜他,那他可以尽可能地避着些。
“又或者说是我冤枉你了?”
应天低哑地嘲弄声响起,他冰冷的手指手疾眼快地顺着顾青云的指缝,交叉覆盖而上。
似藤蔓禁锢着顾青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动用金手指。
应天长得白,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覆在蜜色的手背之上,反差如玉压住巧克力。
带着不容反抗地决绝,应天的指头沿着顾青云的指缝一路滑向最下,他用力地扣住对方手指之间的凹陷处。
每一根手指都牢牢插入其中,夹住对方那比他略宽一些带着明显厚茧的手。
那些掌心茧子的触感并不好,磨棱棱的硌人。
就像顾青云这个人一样,吃尽苦头千锤百炼却造就出一副讨厌的模样来。
“这还没到八楼。”
“你做什么?”应天不咸不淡地开口,支-配提线木偶般。指头下压着,无情地带着顾青云的手,轻易地让那只手掌脱离电梯的按键。
“......”顾青云脑子晕乎乎的满是浆糊。
他已完全怔住了,猝不及防地整只手背都被应天握在掌心,让他大脑都短暂空白几秒。
那冰凉的触感像是在手背上贴放了块寒冰,又像是被某种生长着鳞片、信子的爬行动物紧密地缠绕过来。
他想要拼命甩开的同时,又被禁锢着一动不能动,高大的身子吓傻了似得缩成一团,好不可怜。
其实,这已不是应天头一回找他的麻烦了。
自他加入半边天娱乐开始,应天就对他横眉冷对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讨厌他的方式也层出不穷,顾青云之前总觉得应天是大前辈,是他...不...是大家的偶像。
不论他做什么,好是好,坏也是好。
自己都是可以继续忍耐下去的。
哪怕是对他表面和煦背后不屑,又或者是直白地挑剔着他莫须有的不足,再又彻底撕开平和的假面隔三差五就给他找些麻烦......
顾青云觉得自己都可以忍耐,他不想同应天闹出什么矛盾来。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
他的一次次退让,只换来了应天的变本加厉。
他对自己的印象没有丝毫的改善不说,折磨戏弄人的手段倒是愈发高明了起来。
‘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青云不合时宜地生出一股奋起反抗的心。
他有种本能地感应,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反抗。
估计就要被那紧紧缠绕的巨蟒囫囵吞下肚,连个骨头渣渣也不剩。
可都不等顾青云做出反抗,贴紧着扣向他指缝的指头就微一用力。
紧随其后应天温热泛着冷冷幽香的身子,也紧密无间地贴了过来。
身后人湿热的呼吸,次次不落地喷向顾青云的颈弯。
从电梯的镜子里来看,顾青云整个人就像是个大型玩偶,被应天别扭地满抱在怀。
触及镜中画面的瞬间,顾青云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如梦方醒,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同时手肘垂直往后用力一怼。
顾青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同人打架在某一段时间里更是家常便饭。
他清楚要怎么用力,对方才会痛,但出手的瞬间,顾青云终究还是收了些力道。
他人长得高大,大多数时候性格却南辕北辙的软。他想自己只要逃开就行了,他不想伤到应天。
然而,应天躲闪的速度比顾青云想象得要快多了。
“打我?”
应天毫不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卡其色的风衣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苦口婆心地轻笑道:“这不对哦。”应天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笑意不达眼底透着股森然的狠劲。
顾青云肉眼可见地往后小退了半步,他仍不死心地想要中止电梯的上行。
此时此刻什么上课啊演技啊,通通被他抛在脑后,他就连视线也不敢同应天对上。
“要听我的话,知道吗?”低沉又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在这连监控也坏掉了的狭小电梯之中。
顾青云如芒在背。
伴随着指尖对捻甩出来的脆响。
倏地,顾青云甩了甩脑袋。
他诡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眩晕袭来之前的最后一秒。
铭记于眼前的——是应天居高临下、不加掩饰的得意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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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您已发布催眠深度为百分之六十的催眠指令——顾青云要听好好听应天的话】
【您随时可以进行指令修改,或催眠深度的调节】
【目前剩余次数两次】
【温馨提示:百分之六十的催眠深度,刚刚好~既能让被催眠对象服从您的命令,又能保持他绝对的性格特点。】
【加油!路人攻42号,快些尝试一下您的金手指,另不要忘记,从今天开始您要在论坛上开贴记录,催眠先后发生的一切事宜哦~】
应天敛下眉,心中好大的不情愿。
若非顾青云对他动手,他又何必催眠顾青云呢?
他本都不想动用那劳什子的催眠功能。
一来,那催眠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完全不需要靠着催眠达到自己的目的。
二来,下达了指令后。自己各方面都要是受限于那论坛。
光是需要详细记录下自己生活的这点,就足以令应天讨厌了。
因职业的原因,应天从小就生活在镁光灯以及无数人的关注之下,他很是注重自己的个人隐私。
除非是工作要求,要不然应天向来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现在都怪顾青云,自己的隐私不保不说,他还要被迫记录下自己的生活。
他这下是真的有些不爽了。
连带着对地上瘫坐着的顾青云,也愈发不满起来。
应天反反复复地用舌尖舔过唇,好似一条正在找寻着角度,要用毒牙刺进猎物血管中的蛇。
他冷冷瞧着地上的人,忽恶劣地扯了扯嘴角,拿擦到反光的皮鞋用力,捻上顾青云结实的腿肉。
应天挑眉,顾青云这种人,他那滚烫的软烂肌肉也就只配给自己擦鞋了。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扫,挣扎间顾青云大开的卫衣拉链。
顾青云今日穿得实在是难以入目。
一身运动装外加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就这样灰扑扑地来到了公司。
他上衣的内里还搭了件,过度老土过时的跨栏背心。
也不知那白色的修身背心,到底是救过他的命,亦或者那才是顾青云的本体。
西装也好,运动服也罢。
顾青云总是喜欢贴身穿着一件白背心,布料少得可怜的一圈布,被他利用到最大化,牢牢地兜住他那身紧实的肌肉块还不止,还要被他胸前饱满的两大坨肌肉,撑开扇形的褶皱。
一如当下。
顾青云卫衣外套的拉链下滑过半,白色背心撑至透明后的焦糖蜜底若隐若现。
应天微微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略有可惜地扫过上行的电梯数字,以及狭小到无法让人完全躺下的电梯。
“喂,醒醒。”应天打了个响指,暗道了声麻烦。
这都金手指了,怎么还需要手动唤醒呢?
就不能实现个全自动化。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论坛里反映反映。
胡思乱想之际,脚底的肌肉像是幻化出生命了一样,颇有活力地抽动了下。
闷闷的哼声轻挠过应天的耳朵,依靠着电梯墙壁坐着的顾青云难受地睁开了眼。
应天死死地盯住地下坐着的男人,兴许是对方此时此刻的模样太丑太过狼狈,以至于应天的喉咙口生出喉管内壁黏连似得渴。
他睨着顾青云,在等他的反应。偏偏顾青云像是傻了一样,满是茫然地望向他。
那比旁人瞳仁占比要略大上一些的,蜜糖色眼珠满满当当地倒映着应天的身影。
应天垂下眸子,不由地蜷缩起手指来,他干渴的锋利喉结紧到有些许的发痛。
他看着对方眼里,唯一的高高在上的那道身影,心情是前所未有地愉悦。
应天声音哑得厉害,“站起来啊,难不成还要我扶你吗?”
顾青云恹恹地撑着电梯壁站起身,脑子一瞬又一瞬地晕,令他想不起前因后果来。
只记得自己同应天上了同一座电梯,然后再有意识就是他坐在地上,小腿有种被人踩了几脚地胀痛。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小腿处。
深灰色的运动裤上整齐地印着薄薄一层鞋印的灰。
“......”
已知电梯里就两个人,他晕了且身上有鞋印,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
那罪犯是谁?
答案昭然若揭。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应天持着骄矜的姿态,轻描淡写道:“是你做错事情在先。”
“我好心地帮你引回正途,”应天拖长了音调,趾高气昂地强压下想要上挑的嘴角。
慢悠悠地在顾青云懵懂的注视下,补充完了后半句,“你难道不应该说声谢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主你被分配到小人得志专区,是真不冤啊。
那双倒映着应天身影的眸,迷惑地微微瞪大。
他没怎么读过书,晦涩的大道理顾青云说不上来。直白浅显的处世之道,顾青云却是晓得的。
打了人不应该是打人者向被打者道歉吗?
怎地变成了苦主感恩戴德?
他英气十足的浓眉紧蹙着,面容纠结。
肉乎乎的唇倒是诚实,“谢谢。”顾青云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脸颊涨得通红。
乱糟糟的脑子,快刀斩乱麻般整理清楚。
应该的,自己应该道谢的。
应天是不一样的,他得听应天的话。
顾青云挣扎一通,极深的违和感被脑子强压下,他只能愈加笃定就是这样没错。
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打了人是道谢还是道歉都和自己没关系。
可若是应天出手打了自己,那他确实得说上一句谢谢。
毕竟他肌肉块炼得那般大,像是铁块似得。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应天用了大劲踩向自己,那想必应天的脚也是会痛的。
自己真是太坏了。
顾青云可怜巴巴地垂着眼,焦糖色的瞳孔缓缓聚焦着。他自我谴责,似无法接受自己是个这样坏的人。
“谢谢。”顾青云说得又大声了些。
他鼓足勇气看向应天,由衷觉得冷冷清清的应天真是个好人。
自己弄痛了对方的脚。
他都没让自己道歉,只是一味地让自己说句谢谢哩。
想通此点后,顾青云道谢的话吐露得更加流畅,搭配着他低垂的眉眼愧疚感十足。
“谢谢你了。”顾青云真挚道:“谢谢你踩我,应天。”
“嗯。”
应天敷衍地低低应了声,让人辨不出他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只反复用滚烫的视线,扫向顾青云那讨人厌丑脸上。
不想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从他那整齐修过的眉流,到他脸颊上年轻的透明絮絮,再到因顾青云抿着嘴而凹陷下的酒窝,最终定格在他那双涂抹过唇膏却仍旧显得干涩的唇上。
长睫在应天脸上投下一片阴翳,他毫无愧疚地仍端着高高在上的纡尊降贵,不客气地冷哼了声。
娱乐圈的大前辈,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演什么像什么,信手拈来浑然自成得很。
太过正经的表情能骗过所有人般自然,他在风衣口袋里对捻起发痒的手指。
兴致缺缺地开口,“你知道就好。”
应天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正经了,以至于就连他颠倒的黑白也变得极具可信度。
顾青云张了张嘴,他是个嘴笨的人,绞尽脑汁也不知要如何接下应天的这就话。更没有办法从他的表情之中,辨别出应天是否在生气。
只好紧贴着电梯站立,尽可能地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说话,应天也不吭声。
一时间,缓缓上行的电梯中,就连空气都是静默的。
直到,电梯上的数字徐徐跳转成六。
电梯镜中,应天的脸色刷地沉了下来,毫无征兆地挑剔起来:“哑巴吗你?”
“算了,还是闭嘴吧。”
应天忽又抱着胳膊嗤了声,莫名让人产生一种他在生气的错觉,又似阴阳怪气地讨伐,“我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顾青云肉感十足的嘴唇,已经微微张开露出内里雪白的牙齿,他想要回答应天几句,告诉他自己不是哑巴。
随即又听见应天没什么同自己好说的,他嘴巴只好顺从地紧闭了上。
他得听应天的话,不能惹应天生厌。
这一路上行的过程意外的并无停顿,八楼转瞬即达。
电梯门一左一右笨重地打开。
顾青云迟疑地往前迈了一步。
“站住。”应天也跟着往前迈了一步。
皮鞋声踩踏在寂静的八楼,每一道沉闷的响声都像是踩在顾青云的心头似的,分外有压迫感。
他懒洋洋地牵唇,尾音高高扬起带着股不虞,“让你走了吗?”
顾青云僵在原地,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询问的视线往后瞧着,等待着应天的下个指令。
“下课后去顶楼找我。”应天的声音凝了层霜,沉沉响起。
顾青云本能地点头道是。
待电梯门紧闭,传来上升的回响。他这才往同老师约定好了的教室走去。
应天并不时常来公司,但作为公司最大的摇钱树,且家里有人是公司的股东。
他在半边天娱乐,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间。
处在公司的最顶楼,占据半层楼的空间,把着墙边。
整个办公空间都是由当下最好的单向玻璃构成,坐在办公椅上能透过玻璃俯瞰整个园区。
天气好些,若不放雾。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瞧见远出的海湾,以及川流不息的跨海大桥。
他心情颇为不错,把自己放在了宽敞的皮椅上。
不多时,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敲响。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站在门外,赫然就是被他落在后头的经纪人与助理。
“来的倒挺快。”应天从手机屏幕上,分出一个眼神给二人。
经纪人张源长得胖,也不知坐个电梯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汗。他一边擦着额角一边用小小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应天,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应天睨了他一眼,“干嘛?”
“有话直说。”
张源咳了一声,吞吞吐吐的:“你没和顾青云闹什么矛盾吧。”
应天单方面和顾青云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
每每见到都要给对方添点不痛快,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咄咄逼人。
张远带了应天快二十年,可谓是看着应天从小长到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