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严熵,等他,别开了……”
伏一凌不住探头又被缓慢升起的车窗阻隔,他声音带上哭腔:“等他啊!他酣睡值不够追不上了怎么办!严熵!别他妈再开了!”
“伏一凌!冷静点啊你!”简子羽声音发颤,拽着伏一凌的胳膊把他往回拉。
坐在驾驶室上的人一言不发,她目光定在那双紧握在方向盘的手上。
在发抖。
“人呢!人呢!”伏一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扒着车窗,眼看着就要拉开车门跳下去被简子羽拦住。
“伏一凌,你现在回去一切都白费了不是吗!”简子羽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出去送死,他把自己送到怪物嘴里的意义在哪……”
“他没死。”严熵和夏念的声音一同响起。
“如果他死了,你们会听到他编号碎掉的声音,他是严熵的残影者,如果他死了,戒指会碎掉。”
夏念望着严熵手上的戒指:“他在帮我们,拖时间。”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伏一凌和符车频繁挪着身子的声音,他们在雨中寻找岑几渊的身影,却始终没看到。
“他是个残影者啊……拖了这么久如果酣睡值不够回不来了怎么办…艹!”伏一凌拳头重重砸在座椅上把符车震的一颤。
符车死死咬着下唇,趴在副驾上目光执着地盯着车后,轻轻喃出的声音被伏一凌的怒骂盖过。
“哥哥…不能死。”
那怪物被甩开了,一路上车厢内静地只能喘息声和抽泣声,车子最终停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伏一凌几乎脚刚沾地就要往道路上跑被严熵一把拽住。
“去送死吗?”严熵声音冰冷,手也冰凉。
“艹!”伏一凌怒骂道。
“你就不担心他是吗?严熵,你一点都不担心他回不来吗?他是个残影者!死了就他妈什么都没了!”他拽着严熵的领子双眼赤红。
那双发颤的手最终在那抹注视下缓缓松开。
担心,他担心的。
严熵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抖,那双眼里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冷静。
“咔嚓。”
几人听到这细微的声响纷纷一愣,伏一凌猛地抬头看着严熵溢出血沫的嘴角。
严熵的第二颗牙,掉的比他们都快。
“严熵,你的酣睡值……”伏一凌看着他手腕上的红字牙齿发颤。
“没事。”严熵扭头将那颗牙吐出,放下手时目光锁在那枚戒指上。
岑几渊,你答应我的。
那颗白宝石闪烁一瞬,像是回应,竟真的开始缓缓发烫。
他手指骤然一缩,猛地回头朝着林中望去。
伏一凌看着他这幅表情心口一紧,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赶忙拽着他的胳膊。
“严熵!你感应到了吗?”
严熵的呼吸沉重,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手臂,擦过戒指,又顺着指尖滴落。
“严熵,你说话啊!”伏一凌急了,抓起严熵的手瞳孔一缩。
“这…戒指,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烫。”
他喉口吞咽,湿透的头发黏在脸上将他的心缠得发紧。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你刚感觉到什么了!”
“伏一凌你冷静点,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急吗?”简子羽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开。
“轰隆——”
雷雨遮天蔽日,令人窒息。
“我就说,我就觉得不该让他去的……”伏一凌被这声闷雷击地崩溃,尾音未落便淹没在哽咽里,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苦涩,只剩下苦涩。
严熵僵在原地,这戒指突来的发烫和大脑中一瞬闪过的片段让他浑身发寒。
那是怪物暗红的胃腔,那是,很多个岑几渊浸在酸液里,有的已经被腐蚀到看不出人型,有的被金属铁片穿进胸腔。
他分不清,他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岑几渊。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害怕。
“没死,他没死。”严熵手指收紧,垂下眼睛望着地上被反复激起的水花,那枚戒指只是在提醒他,他还没死。
“去找糖果罐。”他搭上伏一凌的肩,那双眼睛已然平静。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简子羽深吸口气起身。
“伏一凌,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她抬头,任由雨点狠狠砸在脸上,心口闷地发痛。
“交给严熵吧,他会把他带回来的。”
伏一凌抽泣一声,抹了把脸站起身,天空再次被一道闪电劈得发亮。
“救他,严哥。”
“嗯,注意安全。”严熵转身,关上车门望着手上那枚戒指,手臂不住地发抖,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强迫自己冷静。
他阖眼,发丝上的雨滴落,心中的想法让他后知后觉地想笑,却不由得喃出那句话。
“救他,求你…让我找到他。”
可他,本是个无神论者。
车灯再次亮起,几人目光一路跟着那辆车直到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夏念看着周围一片漆黑,突然想到什么从兜里摩挲。
“啪嗒。”
前方被一束白光照亮。
“幸亏有你在,不然别说找东西,我们连路都走不了了。”简子羽看着她手中的小手电扯出一个笑,叹了口气却发现胸中那股沉闷根本叹不出去。
伏一凌手忽然被握住,他恍惚低头。
“别怕,还活着。”符车咬着下唇,那双淡红的眼睛好像更红了些。
他破涕为笑,捏了一下男孩的脸:“这么不爱说话就别安慰人了呗,我知道的……”他蹲下身抱住符车。
“他肯定不会死的,我们还要一起出去玩呢。”
他把符车的雨衣帽子往下拉了拉,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符他的背。
“干活!”
“我用技能了啊,你们记得给我护法,别给我整死了我预言的时候可是很脆弱的。”他撩起头发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女生。
“居然是两个女孩子来保护我,别说,挺爽的。”他笑嘻嘻地找了块草坪坐下,话落掌心涌出光束。
“他一直这样吗,情绪转变这么快。”
简子羽闻声回头看着身旁的夏念,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只是相信严熵罢了。”
伏一凌的预言画面中确实有糖果罐的线索,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虽然已经被浑浊成泥,但这大雨很快就将衣服上的泥水冲刷干净。
只是他一直磕磕巴巴的让三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倒是说那地方在哪啊。”简子羽眉头紧皱,几人都被淋成落汤鸡了,这人便秘似的。
“嗯……夏念,你、我,哎。”伏一凌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那画面中的场景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
“你还记得,你朋友,不是,你们两个是在哪里遇到怪物的吗?”
这话问出来几人诡异地沉默了一阵,伏一凌苦恼的挠了挠头,问对方自己的朋友死在哪里这种话他真的说不出口。
“嗯,记得。”夏念抓着手电声音平静。
“不用顾虑那么多,你直接说就好了。”
“……那地方有个被埋在地下露出一半脑袋的塑料马。”
话落,空气又陷入沉默。
几人脚踩泥泞的声音扯不破这沉默,倾盆的大雨毫无怜悯,将夏念的脊背砸地发颤。
她的手被握紧,身旁传来的女声被雨水盖过。
“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不和我们——”
“没事。”夏念将伏一凌的话打断,攥着手电的手指发白。
“我带你们去,我记得那条路。”
“啪嗒。”
“啪嗒。”
污泥吮着鞋底,在这种环境下走路显得异常艰难,伏一凌三番两次提出要背符车被摇头拒绝,他叹了口气。
“鬼地方,我出去要写个避雷贴。”
“你避雷了有啥用,进故事从来不是我们能选的。”简子羽目光扫过树下频繁出现的红布,小片小片的积水积在褶皱内。
“起码以后进故事前做点准备啊,这规则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这么改下去了,这是真开始玩命了吧,哎呀!”伏一凌说道一般被脚底什么东西一拌,差点摔个嘴啃泥。
夏念转身,手电筒的光线跟着投射而来,看着那碎掉一半的药瓶死咬下唇脸色惨白。
“快到了。”
“夏念。”简子羽拉住刚准备继续走的女生沉声道:“其实不用这么逞强,你拿着手电在远处给我们照着就行。”
“没区别。”夏念垂眼摇头,下一刻她嘴里的牙齿被舌尖舔到,松动脱落。
她扭头将嘴里的血沫吐掉,牙龈酸痛发胀,舌尖再次触碰时已经空了很大一片。
女生抬眼望着天扯出苦笑,心中大概对自己的结果也有了个猜测。
她以为自己能面对那副场景,她高估了自己。
白光投射,一地碎肉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破碎的衣服被染红,伏一凌目光一抖,突然意识到抖的是拿手电的夏念。
“司若…”她看着那空洞的半个头颅腿脚发软被身旁的人扶住,眼泪不受控地滚落。
简子羽不忍,看着这一地狼藉。
这分明就是虐杀,将人杀死了还不够,被搅碎,还要被暴雨冲刷,死不瞑目。
伏一凌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生理性反胃:“我去找。”
他接过手电,和简子羽对视一眼点头。
画面中那个糖果罐好像被埋在地底,就在那个摇摇马周围。
伏一凌咬着牙迈过横在泥中的断手,将手电朝着那个塑料马照去,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打了个寒颤。
“四米,五米,偏西北侧……”他一步一步计算距离,最终定在一处彻底愣住。
“你妈的……不是,我不是骂你。”他看着这半张尸体手脚冰凉。
“司、司若是吗,那个,夏念她还活着,她没事……”他蹲下身看着自己的手套,纠结了半天。
“对不起……”他深吸了口气眼睛紧闭想去触碰这具尸体,又骤然收回,心中崩溃。
这活我好像,干不了啊!
他猛地站起身想转身走,脚底却像灌了铅一样,左右脑在不断互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预言和测量位置是不是出了差错,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他转身再次照住那个摇摇马,光线一寸一寸挪动最终还是停在那半具尸体上。
他叹了口气,也算认命,蹲下身伸手。
“对不起,司若。”
极度的生理恐惧几乎要把伏一凌逼疯,手中的触感黏腻冰凉,他不能闭眼,用力翻过尸体喘着粗气。
“对不起,对不起……”他看着因为自己的翻动滑出胸腔的内脏,强忍着自己的干呕。
不能,不能那样。
他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压制着自己的恐惧,开始在污泥里挖掘。
大雨反复将刚挖开的泥土冲刷回坑洞,伏一凌不敢耽搁,拼了命的挖,泥水溅到身旁的尸体上,他只能反复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他胳膊挖到酸痛,脸上溅上泥污,这泥发红,发腥,他不敢多想那是什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干呕又强行被自己咽回去,狼狈不堪的用沾满泥污的手套擦了好几次眼睛。
“咕噜噜……”手电筒被一块石头砸得滚动,贴着司若照亮前方的一片黑暗。
终于,伏一凌在坑洞中触碰到一块硬物,他拽住那块硬物的边缘发力,拔出糖罐的一瞬间身体失去平衡朝后栽去。
“嘶……好痛。”他的尾巴骨也痛,牙也痛。
他低头吐出自己的第二颗牙,还没来得及慌乱抬眼,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浓重地恐惧下他甚至忘了呼吸。
那块被手电筒照亮的空气前方,沉睡着三只钻头怪物。
”轰隆!”
闷雷滚滚,黑夜将空气凝滞稠得化不开,猝然间又被一道惨白的光劈开云层,映亮前方蜿蜒的路。
道上唯一一辆车撕开雨幕,车轮频繁碾过路面的积水溅起水浪。
车内的人神色阴沉,下意识想去摸出根烟来指尖骤然一缩,又重新握住方向盘。
严熵已经去那条路上找过了,除了一地的血液和残肢,什么都没有。
这一路上,他无数次地看到什么东西误以为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却只是一颗树影,一块巨石。
无名指上的戒指还在发烫,反反复复地提醒他岑几渊在等他。
“岑几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我后悔了。”
车头猛然向前一栽,惯性拉扯让严熵身体控制不住地朝前撞,安全带勒地他生疼,轮胎徒劳地空转了几下彻底报废。
他看着仪表盘上的灯深吸口气,颓然地靠回椅背,车窗外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指尖忽地一烫,一个片段刺进严熵的脑海,他猛地起身,眼中是掩饰不住地慌乱。
“砰!”
车门被甩上,男人在雨中狂奔,呼吸被雨水淹没。
岑几渊。
严熵的心剧烈跳动,片段里的那张惨白的脸反复重播,巴不得将他的理智彻底击溃。
“噗通。”
他猛地跪地,喘着粗气抬起颤抖的手。
为什么不烫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他目光几乎是涣散的,疯了般揉搓手指反复确认那枚戒指的温度,手指被搓红,搓破,被雨水浇地发痛。
“为什么突然这么凉……”他哽咽着摩擦那枚戒指上那颗宝石,下一刻戒指上传来的细微声响彻底将他的心弦崩断。
“咔嚓……”
“不要…不要!”
他握着那枚戒指,徒劳地捏紧再捏紧,摇着头痛哭。
“岑几渊!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
“咔嚓。”
严熵颤抖的身体骤然停住。
“岑几渊——!”
“噼啪——”
翻涌的浓云深处再次猛地刺出一道闪电,狰狞的树杈倒影将伏一凌惨白的脸分割,他强行压着自己粗重的呼吸,颤抖着指尖去够那个手电。
闷雷再次将这片森林震出一声怒吼,本瓢盆的雨依稀见小,却丝毫没有减弱他的不安。
他几乎是抓起手电就起身拔腿逃跑,脸色唇色失血般的白。
简子羽听到脚步回头,看着对方慌乱的样子心头一紧。
“钻、钻头怪,三个,这森林里、有三个怪物……”伏一凌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回头看着渐亮的天。
“它们、它们在睡觉……”
入夜之后,就没有听到过它们的声音。
伏一凌回过神来心跳骤然一停,下一刻他拽着简子羽的手。
“我们得走,天快亮了!符车,用你技能带着夏念跑,天亮前一定要出这片森林。”
符车点头,刚准备去拉夏念的手被拦住。
“糖果罐,只有一个吗。”
“我们没时间去找另一个了夏念,天亮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简子羽拽着夏念的手道:“我们可以明天晚上再来找啊!”
“我没有时间了。”
如果不找到这个关键道具,她熬不到第二天晚上。
雨停的毫无预兆,女生的发丝滴落水珠,她笑了一下,脱下衣服递给伏一凌。
“谢谢。”
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几步忽地一顿。
“你们,一定要出去啊。”
伏一凌看着女生的背影,狠狠脱下沾满泥污的手套丢在地上骂道:“艹。”
雨后的森林本该是翻新泥土的味道,夏念却只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走过那片血污,迈过那块残肢,目光从那颗头颅上扫过双眼空洞麻木,垂在身侧的手臂不断发抖。
她将手伸进衣服将那五颗牙掏出,手掌翻转,牙齿砸进泥水噼啪作响。
清晨的天雾蒙蒙的,她望着前方依稀露出轮廓的怪物出神。
其实就算是找到这个罐子,她大概也出不去了,她只是想,能找到这个罐子交给自己的队友,能让他们别再来这片森林。
她的队伍里只有一个言师。
言师,预言死局,强逆因果,这预知成不了多利的刃,她总是在看着自己队友的背影,那是他们留给她最多的东西。
她停下脚步,慢慢蹲下看着这个木马,不由觉得可笑。
司若死的地方埋一个,另一个居然埋在这里。
指尖挖着泥土,药瓶的碎片扎进手掌她却感觉不到疼。
就差一点。
只差一点。
司若和她的死亡,明明离活着这么近。
天边的山丘露出一缕阳光,投射在她溢满泪水的脸上,童谣苏醒,钻音刺地她耳膜生疼大脑一片混沌。
泥土中心的糖罐被照得反光,晃得她视线越发模糊。
“滋——”
“滋——”
身后响起钻音,她拽出那个糖罐看着上面的红光哭笑皆非。
“是我失职,我不配为言师。”
她喃喃起身,回望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怪物,紧握着糖罐转身,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把这个送出去。
手腕上的红字猛跳,她咬着牙往自己嘴里塞了瓶特效药强迈着发软的腿狂奔。
“啊!”
她被一个物体绊到,慌忙起身看着这具尸体一怔,没时间思考害怕她咬着下唇抬手贴上这半个身子掌心泛光。
“司若,对不起……”她哭着爬动抓住眼前的幻像往那具尸体上拽。
“滋——”
钻头怪物转动头颅看着林中无数个半尸爬动,抬起注射器刺穿其中一个后再次动身,腿脚被猛地拽住,它低头不解。
下一刻它暴戾地将拽着自己的半尸一个一个串在手上,直到那些尸体原地消散成蓝晕,红光随着头部转动上移,紧紧盯着那个奔跑的人影。
夏念不敢回头,身后渐远的声音让她心中安定了一分。
甩掉了。
她咽了口咸腥继续奔跑,那阵童谣骤然一停。
“啪嗒。”
糖罐掉在地上,她无助惊恐的的睁着双眼,道旁树丛中钻出来的怪物横迈,那颗红光闪烁一瞬,停下来的钻头陡然开始高速转动。
“滋——”
“滋——”
夏念跌坐在地,后撤着身子摇头,司若死亡的画面频繁在脑中重播,消失,再浮现,那张脸在脑海中变成了自己的脸,那根针头缓缓朝自己接近将她的瞳孔聚缩。
恐惧让她尖叫,声音喊到嘶哑,她闭上双眼再也不敢看自己的死局。
“唰!”
痛感没有袭来,她怔愣间看着拽着自己的黑衣小孩。
“妈的,简子羽,我就说你技能用早了!你他妈下严熵身上干什么啊!”
“你别念叨了行不行,逃命啊!伏一凌!你他妈别把自己杵针眼里啊!”
“啊啊啊去你妈的死钻头你爷爷我早就不怕打针了!”伏一凌一边狂叫一边趁着钻头怪物扭头的间隙扑过去捡起罐子就跑。
“你们……”夏念看着准备回去接人的符车愣在原地。
“嗯,救你。”
符车没回头,下一刻化身一团黑影朝着伏一凌冲去。
”奶~奶~的~这罐子到底有啥用啊我艹~!我还以为这罐子能防这个破钻头啊!”伏一凌被符车拽着高速移动说话嘴唇都在飘,他被送到夏念身边后蹲在地上报复性地呼吸空气。
“这罐子……应该是要装糖的。”夏念望着那个瘦小的黑影再次朝着简子羽冲去,心中被彻彻底底地震撼。
“哎,哎!对对对你好聪明我靠,装了糖就可以防这个钻头怪了是吧。”伏一凌把着腰起身拍了拍夏念的肩膀,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们、呼,我们一起出去装糖,一个都不能少啊,我的妈吓死我了那怪物的针头也太他妈大了。”
夏念的发丝被吹起,回神看着身旁的女生跪在地上喘气,目光又定在一脸惨白灌药的符车身上。
眼眶被浸润,她发出的字音被哽咽埋没。
“嗯…我们一起出去……”
嘴里那颗牙被她生生吞了下去。
“滋——”
“滋——”
诡异刺耳的童谣在林空盘绕,求生的本能点燃四肢百骸,几人踩着泥浆腐叶狂奔。
“妈的,别他妈唱了,好难听好难听好难听!”伏一凌话落叼着药瓶猛吸,下一刻被呛地绊了一脚。
简子羽咬着牙拽着他心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身后传来沉重迅疾的碾压声,她牙一酸,骂了一句扭头将那颗牙吐掉。
他们飞奔,真切地感知到慢下一步,就会跌入死亡粉身碎骨。
她皮肤上的每一根寒毛都在竖立,鼻尖的腥风和喉咙的痛痒融合,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在抽痛。
“滋——”
几人纷纷一愣,盘旋在林中的声音猛地停止让他们迷茫又恐慌,一瞬间寒意自脊椎底部急速攀升扼住了喉咙。
夏念惊恐地忆起刚才那一幕,童谣猛地停滞,她慌乱地扭头看着简子羽身边忽然乍现的红光,极端的恐惧死死将她勒在原地。
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泥泞,吮着她的双腿阻挠她,瞳孔中心那根针尖离那个人只剩几米,身体内巨大的求生本能彻底被她的理智扯碎。
“噗呲。”
血液飞溅,从简子羽血色褪尽的脸颊上滑落。
“咳……”
女生的眼睛被针尖刺穿,汩汩血液从眼眶中喷涌而出。
“夏念……夏念!”简子羽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在发颤:“你,你别动……你。”她看着这一幕,无从下手,下一刻那怪物将女生直直钉在地上,一口鲜血涌出。
“跑……跑啊!”夏念抬起发颤的手,贴在自己身上。
疼,疼。
“噗呲——”眼球被刺穿,那根针直直穿进颅骨痛到她尖叫哀嚎。
“跑啊!”
掌心泛光,她疼得浑身颤抖死咬着牙,下一刻紧紧攥住那根针被自己口中的血液呛到抽搐痉挛。
林中无数个女生擦着简子羽的肩膀将她撞得摇晃,每一次碾压树枝的爆响都在敲击她濒临崩裂的神经。
她的瞳孔和针尖下发出的喘息一同发颤,看着那些幻影一个一个拽着怪物的手臂回头哭喊。
“把糖果罐给我的队友,你们活下去!”
身体被猛地抱起,耳边沉重的脚步和身后渐远的童谣疯狂敲击她的心脏,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泄出。
“伏一凌……”
“嗯,不说,不说了…”伏一凌声音带喘,每一个字都吐得艰难。
身后的尖叫随着那声钻音加速被彻底切断,她的心骤然沉入一片无底的冰窟。
童谣被拉远,那条路终于出现,不偏不倚,寂静沉沉令人窒息。
伏一凌跪倒在地,汗水一滴一滴砸在路面,他回头看着远处闪烁的红光,只剩下无比清晰的绝望和悲伤。
【警告!警告!您的队友,生存者编号为:00811B的言师夏念,编号已碎裂,无法融入童话。重复,您的队友,生存者编号为:00811B的言师夏念,编号已……】
传入耳中的声音冰冷无情,男人眼眶溢出眼泪倒在树干下喘着粗气,身旁的人声音发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