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想让蝉被?其他人看?见,可是现?在的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蝉的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少?年此时的无措。
又到了年节时分,少?年最恐惧的时刻终于来临,他眼睁睁看?着蝉走上祭台,感觉到周围的人看?见蝉的那?一刻呼吸声都停止,这让少?年内心烦躁万分。
在把蝉送去神殿的时候,少?年握着蝉的手准备往反方向走,可蝉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少?年睁大眼睛想和蝉解释现?在的危急性?,可蝉却松开他的手转身往神殿走去。
喉口传来一阵哽咽的感觉,少?年无法阻止蝉的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蝉走进神殿,那?道他擦拭了许多遍的门也慢慢阖紧了。
在众多祭司的注视下,少?年跪在神殿门口,像往年那?样等待。
只是这次,少?年的手在不可避免地颤抖。
直到他听见一道东西摔碎的声音。
“你?!你?在做什么?!”
神殿内传来族长的惊呼,少?年皱着眉头站起来,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推开了神殿的门。
镜子还好?好?立在那?里,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光泽暗了些?。
少?年皱着眉,看?着站在父亲身边的蝉,他的手受了伤,流出来的血是金色的,滴在镜子边缘,并未被?镜子吸纳。
察觉到闯入者的族长转身怒视少?年,“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没?过多久,蝉从神殿走出来,他没?有给面前跪着的祭司们多余眼神,只是静静看?着少?年,少?年站起身将蝉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此早就见怪不怪的祭司们轻叹一口气,少?主走了,承受族长怒火的只能是他们了。
等回到自己的居所,少?年一边蹲着给蝉包扎伤口一边流着泪说:“我?……我?,是我?做得不够,我?还不够厉害,对你?撒了谎,我?是畜生,我?不应该……”
少?年泪流满面地忏悔,蝉安静看?着,用指尖抹去少?年的眼泪,又放在唇边舔了舔。
不喜欢这种味道,没?有露珠清甜,只剩苦涩酸咸。
蝉的动作让少?年呆住了,他像是发了疯,探身上前吻住了蝉的唇。
和想象的一样柔软。
可能是少?年已经濒临崩溃,蝉没?有任何抗拒,他揉着少?年细软的头发,像是恩赐一般将腿搭在了少?年的腰上。
谁都不知道那?天神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祭司们还是如往年那?般颁布预示,蝉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倒是少?年开始认真集中?权力,他不能再忍受一次那?种无法控制的慌乱。
连续三年,蝉作为祭品走上祭台已经是巴达族的族人们最为期待的时刻,祭场越建越大,来观礼的人也越来越多,蝉的服饰也愈发华贵。
少?年逐渐成长为男人,他做什么?都会把蝉带在身边。
蝉本来就安静,又不会说话,这样不仅能让少?年自己安心,蝉也不会因为少?年离开不高兴。
夜里他们还是同床共枕,现?在的男人一只手就可以把蝉的膝盖包裹住,他帮蝉擦脚,又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串链子戴在蝉的脚踝,在他脚背上亲了亲。
“真好?看?。”
蝉皱起眉,男人心领神会,把脚链取下扔到一边,“知道你?不喜欢,就是想试试而已,和我?想象得一样美?……”
这些?年男人收集了很多珍贵的饰品,可那?些?东西和蝉根本无法相比。
他的蝉是世间最美?好?纯洁的宝物,能得到蝉的特殊对待已经是莫大的殊荣。
随着男人和蝉愈发亲密,族长试图干涉,可他渐渐发现?自己的权力被?架空了。
长老和祭司们在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会最先想到他的儿子,而不是巴达族的族长。
这和其荒谬!
可是族长也明白自己年事已高,很多事情该交给下一代去做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蝉的滋味究竟如何,所以准备用秘密和儿子换一次与蝉的独处机会。
男人被?族长带到宗祠,两人一同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下。
当男人听到父亲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谎言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没?有任何意外。
很多事情他都能通过自己敏锐的听觉去探知到。
只是幼时的他一味遵从父亲的命令,如今剥离巴达族少?主的身份,他对这些?谎言的成因只觉得好?笑。
圣镜在很多年前就提示过要尽快找到蝉。
可族长认为想在茫茫森海寻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不愿意动用那?么?多人力物力去寻找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蝉。
不知从何时开始,圣镜能与族长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族长终于有了紧迫感,他开始思考,圣镜要他找人是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力量。
直到那?年圣镜给出明确的指示,镜子里闪过一个金色的人影,族长知道这是最后通牒。
他前往藏书阁寻找了制作毒雾的办法,并成功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找到了蝉。
这一切简直太顺利,族长甚至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可自从蝉来到翠谷之后,圣镜真的没?有再给过任何预示了。
蝉的鲜血都无法唤起圣镜的灵性?,好?像真的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族长跪在圣镜面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一次次用灵魂与圣镜建立连接,一次次失败。
巴达族正如他的谎言一般,真的成了神不要的弃子。
还好?前几年他为了躲懒让那?群祭司们编造预言,圣镜没?再降下预示这件事情已经被?族中?大部分人接受,可接下该怎么?做,族长想了好?几年。
圣镜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族长的精神也越来越差劲,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找到了蝉反倒让神离他远去了?
男人听见了父亲的疑惑,他俨然知道答案,可他并不愿意告诉父亲。
毕竟这个答案很少?有人愿意接受。
所以他对父亲说:“既然谎言已经有了开端,不如就让他继续下去,让蝉成为聆听神谕的圣子,慢慢代替神明成为新的指引者,这样就能……”
“成全了你?和他的奸情,是吗?”族长打断了男人的话。
要不是某次族长去找男人的时候在屋外听见了蝉甜腻的叫声,他还不知道儿子和蝉居然已经厮混在一起了。
族长猛地起身,指着男人的鼻子大骂不孝,“我?这些?年为你?挑的适龄女你?一个都没?要,说自己没?心思成家?,我?看?你?的心思都放在那?个妖怪身上了!”
男人知道父亲为何如此生气,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父亲染指蝉。
所以他也站起来,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父亲,“他不是妖怪,难道这么?久了您还没?想清楚吗?神之所以不再通过圣镜与我?们交流,是因为祂相信我?们拥有统领绿裔的能力,蝉的到来只是过渡而已,巴达迟早会成为由人做主的地方!”
“闭嘴!你?简直,简直大逆不道!”
对族长来说,他的儿子是被?蝉蛊惑了。
尽管他这些?年对神也没?多尊敬,甚至能在神殿里做那?些?苟且之事,可是当他无法再与神交谈的时候他会感觉到自己被?遗弃。
当恐惧被?逐渐放大的时候人会丧失所有判断能力,他冲出宗祠准备告诉所有人蝉引诱了他的孩子,可是还没?走出门,心口就被?一柄长刀贯穿。
“父亲,您年龄大了,不适合再统领巴达,我?会遵照神的意志,让所有绿裔明白,哪怕没?有神的指引,我?们也能拥有未来。”
男人顺利当上了族长,继任仪式那?天蝉还过去给他戴上了花环。
虽然这个花环是男人死乞白赖去求,握着蝉的手一点点儿编出来的,但是蝉能亲自过来见证他的继任还是让男人笑得很高兴,像个心里没?烦恼的大男孩儿。
巴达族在男人的统领之下越来越繁盛,他在闲暇时间里给蝉写了一支歌谣,教给族里所有的小孩儿传唱。
他握着蝉的手,说这支歌唱的是蝉。
“春雨绵绵,光阴游走,藏身泥土下的梦啊,等待着岁月的唤吼。
烈日炎炎,高歌枝头,凡世纷扰的迷雾,被?风的低语捕获。
红尘滚滚,蝉鸣四?起,将灵魂融入秋风,化?作不朽。”
蝉眨了下眼睛,不像听懂了的样子。
男人搂住他的腰,笑得不知道有多甜蜜,“我?会扫清所有障碍和你?在一起,我?能做到的。”
继任后的第?一次年节,蝉在众人吟唱这首歌谣的时候登上祭台,他双足裸露在外,穿着轻薄又华丽的衣衫,和男人一起举行?祭礼。
一个女祭司突然冲到台上,她指着蝉,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自从这个妖物来到翠谷之后圣镜就彻底失去了光泽!神在愤怒!在唾弃巴达!没?有了神的指引巴达族还有将来吗!”
男人皱起眉头,给了下属一个眼神,女祭司很快就被?拖下去了。
可女祭司的声音还在祭场内回荡:“你?弑父夺位,天理难容,不得好?死!”
祭礼还是继续下去了,可怀疑的种子藏在了每个人心里。
特别是前任族长的死因,根据男人的说辞是在祭祖的时候伤心过度而亡,毕竟那?时族里的权力都已经握在他手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敢违抗。
可现?在就未必了。
女祭司的话让许多人看?到了一种可能性?,或许自己也能试着争一争那?个位置,这样就能拥有那?只诱人心动的蝉了。
混乱一触即发。
先是男人要将蝉奉为圣子的决定被?大多数长老认为是一己私欲,蝉根本不配当巴达族的圣子。
再是男人承认了神的消亡之后逐渐溃散的人心,他告诉绿裔们巴达的未来如何都由人自己决定,可谁在听到这番说辞的时候都只是摇着头,失望地看?着男人。
蝉能感觉到男人的疲累和憔悴,他帮男人揉着额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即使这样男人也很满足。
“改变总是痛苦的,但我?相信能跨过这一关,人总得面对现?实。”
蝉移开视线,握着男人的手往外扯了扯,男人笑着露出疑惑的神态,蝉却二话不说带他去了神殿。
巴达族的圣镜还好?好?立在那?里,蝉指着圣镜,意图再明显不过。
男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可我?不想像他一样编造任何与神相关的谎言,他真的爱神,真的敬神吗?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我?也不会做出……”
弑父那?种事了。
他在撒谎。
神是堂而皇之的借口,男人是因为不允许有人觊觎他的蝉才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
这和蝉无关,是他的私心和欲望在作祟。
所以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一人承担就好?。
蝉的脸上难得闪过了一抹怜悯。
男人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特意弯下腰去看?蝉的脸,“真是难得,能让你?为我?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谁也别想……从我?这儿夺走你?。”
只是蝉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强,族里的长老和祭司们就算最开始对他有爱慕,在得知圣镜是因为蝉的到来才彻底失去作用之后变成了欲杀之而后快的愤恨。
不知是谁提起,说蝉本来就是前任族长找回来作为圣镜祭品的,可是现?任族长却被?蝉的美?貌所吸引,放弃了让蝉成为祭品的想法。
蝉突然被?推至风口浪尖,成了巴达族的公敌,那?位在祭场生事的女祭司也被?人放了出去,她和所有人说自己当时去宗祠扫尘时听见的父子对话,男人弑父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
然而只有族长才拥有与圣镜连通交流的血脉,若是巴达族还想延续下去就必须将罪名全部安在蝉的身上。
不知道有多少?人劝男人将蝉献给圣镜,可男人却直接来到神殿把圣镜砸了个稀巴烂。
蝉在旁边看?着一切,他皱起眉头,像是不太理解这样的做法。
圣镜被?毁,谁都说族长为了蝉彻底疯魔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来到神殿前想强制将蝉夺走,可都被?男人斩于刀下。
那?是一场不见天日的杀戮。
“他杀疯了,翠谷血气一片,直到那?些?激进的长老祭司都被?他处死,万人前来讨伐,让他把蝉交出来,只有这样男人才能不被?蝉蛊惑,带领绿裔继续走下去。”
樊美?仪还在说,她带林倦归来到了男人和蝉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里已经被?藤蔓爬满,摇椅还摆在窗台边,外面挂满风铃,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
林倦归突然打断了樊美?仪的话:“对巴达来说血脉好?像很重要,这像不像一些?极端家?长说他家?儿子纯洁无暇,是贱人勾引了他家?宝贝的感觉?”
樊美?仪哽住,她不知道为什么?林倦归在听完这些?还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说:“或许蝉也看?不下去了,他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开口———”
“其实他们说得没?错,否则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更?方便看?你?们的笑话吗?”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蝉突然抬起手越过头顶,那?些?碎裂的镜片从地上聚合,恢复如初。
绿裔们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喜不胜收,可下一瞬他们发现?天空变了颜色,乌云压顶,紫雷闪过,威严的声音层层叠叠地从天而降,听得人头晕目眩。
“你?又无作为了一世。”
“嗯。”蝉的语调很慵懒,他的头发随风飘舞,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我?不对人性?抱有期待,更?喜欢在旁观察,今日之所以召你?而来,是想问你?,我?们之间的赌约,是我?赢了吧?”
所有人都趴跪在地上,他们无法直视神的降临,只有男人还在锲而不舍地伸出手,像是想触碰蝉的衣角。
神沉默片刻。
蝉是祂派往巴达的使者,当文明推进到某一时刻,神会悄然退场。
可是人类会错了意,甚至将蝉圈禁在领地。
“你?赢了,你?要什么?。”
蝉转身走到男人面前,男人终于触碰到了蝉的脚,他想仰起头看?看?蝉,却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背了千斤重的枷锁。
“从我?这里分给他进入轮回的能力,他的天赋很强,你?知道的。”
“……你?会经受无与伦比的痛苦。”
蝉仰着头笑,“谁让我?就是这种性?格呢?看?样子你?答应了,那?就来吧。”
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猛烈的雷声在巴达响了三天三夜,他再醒来时手边只留下一只一动不动的银蝉。
原来他会说话。
也看?得懂自己做的那?些?事。
他的偏执,爱恋,欲望,他都明白。
可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离他而去。
真是……好?洒脱。
过来讨伐蝉的祭司们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捧着银蝉嚎啕大哭的男人。
他们或许还不明白蝉和神之间赌了什么?,可是蝉既然被?天雷击中?就说明神还是愿意为了巴达惩罚蝉!他们并未被?神放弃!
这群人还来不及高兴,男人的眼睛骤然泛起一抹金光,以他为中?心的人通通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站起来的能力。
“他把与这件事不相关的人全都送进了轮回,剩下的人灵魂则是被?禁锢在了巴达,巴达变成了死星,谁都不能再踏入这里。”
林倦归已经把摇椅上的藤蔓都扒开,自顾自坐了下来,他提出疑问:“是吗?那?你?是怎么?成了守门员的?”
“淬炼灵魂是祭司的日常,虽然我?死了,但我?的灵魂还有力量,我?问男人敢不敢和我?打赌,他答应了。”
林倦归眯起眼睛,对樊美?仪的春秋笔法显然心有忌惮,但他还是顺着问下去:“什么?赌?”
樊美?仪看?着林倦归,眼神带着狂热:“看?在我?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愿意赦免巴达族曾经犯下的罪过吗?”
“你瞒了很多事情。”林倦归并未回答樊美仪, 而是直接岔开了话题。
樊美仪知道她太过心急,应该先得到林倦归的信任再说。
可翠谷的灵魂已经经历了漫长的煎熬,樊美仪为了给林倦归带去影响也消耗了不少灵魂能量, 她和林倦归讲述故事的时候更?是被?“规则”要求不许说谎, 林倦归现在的样子让樊美仪不得不抓准时机求他施舍原谅。
林倦归从?摇椅坐起来,观察着樊美仪的神?情:“既然是你和男人的赌约, 你成了我妈, 和我生?活了那么多年?,那他是我身边的谁呢?我猜猜看, 你们?的赌约未必是蝉愿不愿意原谅那群想把他献给镜子的人吧?”
樊美仪不知道她死后林倦归都经历了什?么, 她只知道林倦归很舍不得她。
毕竟樊美仪临死之际林倦归在她面前哭得很伤心,她以为十拿九稳了, 却不想林倦归的态度这么淡漠。
骗局, 林倦归说过这个词,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见樊美仪脸上露出担忧神?色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林倦归没再逼问,“既然你不说, 那我就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些人死掉吗?!”
樊美仪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林倦归停下脚步,他轻笑一声?,“我不知道那男人和你有什?么仇, 不过按照我的推断, 你是嫉妒吧?感觉你很厉害的样子, 即使死了也能利用灵魂做成想做的事, 所以你会特别?怨恨那些比你聪明?的人,然后想尽办法毁掉他们?,这样你就能取而代?之, 我说得对吗?”
“……”
的确,族长的儿子天生?就有可以与圣镜交流的血脉,樊美仪再努力也触碰不到人家的天赋下限。
可她怎么甘心,明?明?她有望成为大祭司,却因为男人弑父的行为无限推迟,甚至被?挤出争夺大祭司之位的行列。
所以她要制造一场混乱,只有这样她才能从?混乱之中掌握权力。
樊美仪沉默的时候林倦归已经把屋子里?的藤蔓都扒拉开了,这些植物像是有灵性,在林倦归的手?靠近的时候自动散去。
他坐在宽敞的床铺上,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觉得宁静。
和樊美仪交谈时林倦归都在进攻,他需要从?樊美仪这儿套取更?多信息,可现在看来樊美仪以及因为他的不配合放弃了,触及到她利益的那一部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给林倦归。
所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之后林倦归开始翻箱倒柜。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的生?活痕迹依旧印刻在每一处。
书籍,器具,首饰,保存完好的花冠,甚至还有吃剩的果核。
从?樊美仪的叙述中林倦归能感受到男人对蝉的执着与渴望,可现在亲眼看见,他只觉得好笑。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不仅没能让林倦归有半点?儿不适,还有种果然如此的心酸。
不管是行为习惯还是藏这些日常用品的小细节,都能让林倦归想起一个人。
等参观完屋子,林倦归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之所以不担心那些同行之人的安危无非是因为樊美仪都没办法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别?的灵魂就更?不能了。
林倦归离开的时候樊美仪的魂体紧紧跟在他身后,她自顾自说着话:“我好歹把你养到了成年?,你不能一点?儿恩情都不顾,我把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为什?么你不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呢……”
“挟恩图报就没意思了,我记得你说过要祝福我,现在不算数了?我给你买了国内最好的墓地,还每年?去你坟前给你放一捧花。你欺骗一个孩童二十年?的真挚亲情,他为了你收敛性格,努力工作,拼尽全力挣钱给你治病,难道这还不算孝顺?只能说你给自己选的剧本不是特别?好,否则我不会有现在这种该还的都还了的轻松感。以及……”
林倦归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碎碎念的樊美仪,“我不是蝉,我是林倦归,巴达和他的过往为什?么要让我来原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樊美仪裂开了。
灵魂层面的裂开,合都合不拢。
她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
林倦归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他来说樊美仪讲述的那些不过是故事而已,他在翠谷逛了这么久,脑子里?一点?儿记忆也没有。
要是按照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套路,这会儿他应该头痛欲裂跪在地上流眼泪然后说一句:原来我就是蝉。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倦归不会忘记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他又回到神?殿,试图找到传说中的那面圣镜。
樊美仪说镜子曾经碎过,后来又被?蝉拼了起来,那这面镜子是否还有以前的效用?
只是当林倦归来到神?殿外再次推开门的时候,眼前又闪过一道白光。
他终于看见了男人的样貌。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因为经历过数次战斗残破不堪,露出精实的肩膀和手?臂,林倦归听见他说:“好,如果你赢了,巴达所有被?禁锢的灵魂都能得到释放,可我不会让你们?进入轮回,只是给一个解脱罢了,如果我赢了,你们?都得……”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通讯器传来一阵电流声?,林倦归猛地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跪坐在最开始站起来的地方,也就是神?殿外面。
“林倦归!能不能听见我说话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穆彰的声?音从?耳麦传来的时候林倦归皱起眉,无奈地摇头。
他揉了下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里?应该是所有吊桥连结的尽头,我现在有点?儿混乱,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穆彰似是松了一口气,“刚才主舰那边说你信号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没有受伤。”
林倦归低头检查了一番,“没有受伤,不过我好像遇上了鬼打墙,我眼前有座神?殿,只要走到门口一眨眼我又会回到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
“你别?再乱动,尽量保存体力,我让和你比较近的人去你的坐标点?集合。”
“嗯,好。”
林倦归知道他能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了,从?穆彰的话中能得知先前和樊美仪的对话以及看见的那些场景都没有被?护目镜里?的记录仪捕捉到,这反倒让林倦归松了口气。
看来巴达并不排斥他,甚至在变相地保护他。
这样樊美仪讲的故事就又多了几分真实性。
等待同伴的时候林倦归一直都在认真思考,关于他死了之后为什?么能穿进书里?,书里?的[林倦归]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让他帮忙完成夙愿,自己甚至能带个系统的原因。
这些应该都与和樊美仪与那个男人之间的赌约有关。
赌约内容是什?么,该如何证明?输赢之类的信息樊美仪不愿意透露一点?儿,不过根据林倦归的猜测,蝉分给男人力量的代?价就是他自己也变成轮回的一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