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青染跟方棋打过招呼起身。
从教室后门出去,视线向左,入目是懒懒靠墙等待的身影。
初夏时节,男生穿着灰蓝的校服裤和白色短袖T恤,肩宽腿长个子高挑,身材还残留着些许少年人的单薄。
“裴序回。”
男生听见声音偏头,一张帅脸线条流利,鼻骨高,鼻型干净利落,双眼皮的眼睛狭长有神,长眉一挑便自然流露出几分肆意和不羁来。
“裴序回裴序回,一天到晚就知道裴序回。”
男生站直身体走近,曲起手指敲了敲青染额头:“早两年不是还追着我乖乖叫哥哥么,叫两声来听听。”
青染装作没听见:“我饿了。”
“就知道装傻,”裴序回哼笑,活动了下脖子转身,“走吧。”
洒脱的模样和严琛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如果说严琛是一株覆满冰晶的树,那裴序回便更像旷野的风,是无拘无束没有形状的。
但严琛的灵魂碎片融入了他的身体,两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看这么专心,是终于良心发现肯叫哥哥了?”察觉到注视的裴序回调侃。
青染挑眉:“你对被人叫哥哥有执念?”
裴序回嗤笑:“别人关我什么事,我只对让你叫哥哥有执念。那些小吃零食甜品冰激凌什么的,总不能白请了对吧。”
青染哼了声越过他:“小气。”
“我小气?”裴序回不可置信,都快给他气笑了,快步追上去:“你说说我哪里小气,不说个一二三,周末罚你做数学卷子……”
两人身影混在离校的走读生中,除了容貌出挑些,与周围玩笑打闹的学生看不出区别。
很快走到有值班保安的校门口。
因为一高校门修得格外宽敞大气,两人埋头挤在人群中倒也顺利地混了出去。
校外不远就是小吃一条街。
先前被明指过“小气”的裴序回又毫无芥蒂自掏腰包请自家嘴馋的吃货弟弟吃了手抓饼、烤鸡腿和一杯圣代。
青染申请第二杯。
被裴序回驳回:“你身体不好,不许多吃。”
青染强调:“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已经好了。”
身体不好的是原身。
裴序回不听,手插裤兜自顾往前走:“总之就是不许。”
大不了我自己买,青染想。
“别想着自己偷偷买。”裴序回对他心思一清二楚,转身抽出只手径直拉着他回学校。
这时该离校的走读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从目标明显的校门回去不是明智之举。
裴序回带青染从老地方翻墙,一个他勘测过属于监控死角的地方。
墙的另一边是学生宿舍对面的小树林,两人翻进去时正好遇见远处有人打着手电筒巡逻。
“我们裴班长要写检讨书了。”青染见状不慌不忙地说。
写份检讨书对他来说是小意思,对裴序回么。
“三千字,狗都不写。”裴序回冷笑。
见周围没有其他遮挡物,拉着仿佛事不关己的人快步躲到一棵树后。
巡逻的人暂时没过来,松了口气的裴序回压低声线正要开口,俯身时忽然闻到青染身上幽淡的香味。
淡淡的茉莉香,混了一点草莓圣代的甜,像是能吸走人体内的水分般让他口干舌燥。
裴序回喉结动了动开口:“今晚的风是不是有些热。”
一束电筒光在身侧突地亮起照在裴序回和青染脸上。
“觉得热啊?有道是心静自然凉,你俩要是老实坐在教室自习还会觉得热?”
那自然是心凉的。
通过声音辨别出说话的人,裴序回噙着笑脸转身:“真巧啊,蒋老师也在这?”
“哼,你俩要是不在这我能在这?”教导处主任蒋光明没好气地道。
举起手电筒晃晃两人的脸,再晃晃两人刚刚翻下来的围墙。
“这么高的墙说跳就跳,外面的东西就那么好吃?”
裴序回和青染默默点头。
裴序回语重心长地剖析:“蒋老师,不是我们嘴馋,实在是食堂宵夜的种类太单一,不说面条抄手饺子馄饨应有尽有,也不能只有炒饭吧?”
“高三又是复习的紧要关头,急需补充营养奋战高考,我知道您一向非常关心学生们的身心健康。”
帅气男生诚恳道:“所以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向上面转达一下莘莘学子们的殷殷期盼?”
食堂饭菜难吃的事蒋光明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
“少跟我耍嘴皮子,违反校规还安排上我了?”
裴序回是蒋光明教学生涯遇见过最聪明的学生,却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一丝不苟执行老师命令的好学生。
他对面前这个时不时逆反的宝贝疙瘩是又爱又气,挥挥手赶人:“大晚上的别带着你弟弟乱晃,赶紧回教室复习。”
对写检讨一字未提。
好学生总是有些特权的。
裴序回见好就收:“那我们先回去学习了,蒋老师辛苦。”
“咳,食堂的事,有机会我会跟副校长提的。”蒋光明清清嗓子说,用手电照着回教室的路。
没错,他就是这么关心学生们的身心健康。
等走到操场范围,离开教导主任视线。
裴序回松懈下来伸了伸懒腰,冲青染挑起眉梢邀功:“怎么样?”
说了不用写检讨吧?
桀骜不驯的面孔神采飞扬,墨眉修目,像极了开屏的孔雀在显摆那一身漂亮的尾巴和羽毛。
青染一改平时略显冷淡的模样,弯眸甜蜜地说:“哥哥好厉害。”
裴序回心脏猛地一跳,惊得霎时间从后脑麻到了后背。
大退步眼神警惕面色狐疑:“我没惹你吧?这么阴阳怪气。”
青染无语瞥眼:“真叫了哥哥你又不爱听。”
“你那是真心叫的么?”裴序回冷笑。
青染理直气壮:“哪里不真心?”
语塞的男生走过来咬牙切齿揪着他脸蛋揉捏:“总之我就是知道你刚刚不怀好意。”
青春期的男生年少体热,灼烫的掌心贴着微凉的脸颊,仿佛在揉捏一块软滑的嫩豆腐。
感受着胸前小猫踩奶那样微弱的推拒力道,裴序回不自觉放轻动作,怕太粗鲁把自己瓷娃娃似的弟弟碰坏了。
收回手闻了下指尖:“茉莉花味儿的。”
青染幽幽道:“你这样好像变态。”
裴序回嘁了声:“闻闻味道就变态了?那你这种自带体香的算什么?算专门制造变态?”
算你有福。
系统暗自嘀咕。
这茉莉花味儿的体香可是它的杰作——宿主获得积分开启商城后,它千求万求才让宿主松口同意消费。
然后它就能拿提成奖励了,嘿嘿。
扒拉了下购买记录,宿主在这个世界购买了美肤丸、体香丸,剩下的积分还能再买一瓶燃情香水。
嘶,燃情香水。
不用操心剧情线的系统不由期待起两人成年,积分再次到账的那天。
“对了青染,你想不想办走读?”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裴序回问。
青染:“为什么?”
裴序回:“还能为什么,为了让你吃东西方便点。”
但凡难吃点就碰都不碰,他是不是该庆幸承包食堂三餐和夜宵的不是同一个承包商,至少正餐青染还是愿意吃的。
青染弯起眉眼故意道:“不了,我就要你陪我翻墙。”
裴序回被这意料之外的答案逗得好气又好笑,看着人走远后摇头:“小傻子,就是因为我快毕业了不能陪你才问的啊。”
想到这件事俊逸的面容便有些沉闷。
从青染五六岁搬到他家隔壁起他们就认识,因为年纪相差不大,长辈总爱让他们凑堆玩。
但青染小时候身体不好有些娇气,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跟这个粘人不说、还动不动爱哭鼻子的小不点玩。
直到青染家出事……
后来两人上了同一个初中,又一起升到高中,他和青染的关系才算真正熟悉起来,关系越来越亲密。
这几年他和青染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早就习惯了照顾这个任性的娇气包。
然而庆市没有太出名的大学,一旦毕业,就意味着他和青染分开的时间不远了。
裴序回沉着张脸从后门回到高三(1)班教室。
他个子高,每次分班座位都在最后一排,从后门进去没有引起太多自习的同学注意。
除了他的同桌何安舟。
见他面色不好,背单词背得头昏脑涨的何安舟瞬间来了精神,悄声八卦:“怎么,跟你弟弟吵架了?”
裴序回拉开椅子坐下,闻言白了同桌一眼:“你跟你女朋友吵架,我都不可能跟我弟吵。”
何安舟受伤地捂住胸口,扎心了兄弟:“我没女朋友。”
裴序回抬抬下巴,言下之意就是:看吧,你不可能吵,我就更不可能了。
何安舟:“……”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说你弟控你还骄傲上了?
“得亏他是你弟不是你妹,不然你以后的女朋友绝对天天跟你吵。”
“成天到晚把女朋友挂嘴上,你思春了?”裴序回回怼。
心梗的何安舟:“……要不你舔舔嘴皮呢?”
裴序回无动于衷,好整以暇:“干嘛?”
何安舟:“嘴这么毒,真怕你哪天把自己毒死。”
他有点不能理解:“你不觉得你太溺爱你弟了吗?”
同桌三年,他对裴序回跟他弟的相处模式不说了如指掌吧,也算知之甚详。
裴序回的态度那叫一个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可谓是百依百顺。
愣是凭一己之力让全校老师都听说了虞青染的大名。
那虞青染今年都十六岁了,自己出门买个小吃是会迷路还是会被妖怪抓走?
说了半天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看,裴序回嫌他话多,翻开本物理练习册在百无聊赖做题。
做的是选择题。
也不见他验算或是什么,提笔刷刷地就往括号里填选项。
偏偏这是今天物理老师布置的作业,何安舟背单词前才做完。
而裴序回填的选项跟他精心计算出来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可见不是乱填。
至于说几乎……
“等会儿,你给我讲讲第三题为什么要选D?”何安舟扑过去问道,立马忘了先前的困惑。
五月底,距离高考不到十天。
高三复习进度紧锣密鼓,哪怕尖子生汇聚的(1)班也不例外。
窗外阴云密布,黑云压城。
闷热的天气使得教室里讲题的老师和听题的学生们心烦意乱。
随着轰隆一声雷响,雨点由远及近噼里啪啦砸下来,落在树梢、落在地面,很快连成一片白色的雨幕。
雨势如倾盆,哗啦啦的声音响彻天际。
戴着小蜜蜂扩音器讲题的数学老师撕心裂肺加大音量,但台下学生们依然茫然的表情看他。
数学老师无可奈何,只得道:“剩下的时间大家自行看书做题吧。”
这句话大家倒是听清了,一个个收回视线或是看书、或是做题,一副精神不济、活人微死的状态。
裴序回座位在窗边,此时一手转笔一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心绪飘远地想:
这么大的雨,楼下高一应该也在自习?
不知道青染是在看书还是做题。
后天周日,青染说过想吃千霄广场的烤肉,到时候可以趁周末放半天假的时候带他过去。
“咔嚓!”白茫茫的闪电将天空劈亮了一瞬。
指尖的笔“啪嗒”掉在桌上。
裴序回从神思不属的状态回神,猛然自座位上站起。
一高涨水了。
暴雨倾盆而下,来不及排走的雨水在地面汇聚,淹没操场,很快也涌进教学楼地势最低的一楼教室。
坐在门口的学生最先发现,站起来惊呼道:“刘老师,雨水灌进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无数学生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看学校涨水可比上课有意思多了。
同一时间,悬挂在教室前方的广播传出沙沙说话声:“老师同学们注意,老师同学们注意。”
是学校教务处领导。
他说雨势暂时不会停,为了师生们的安全和健康考虑,让一楼上课的老师们安排学生往高楼层转移。
青染他们班上课的刘老师拍拍讲台吸引大家注意力,顺势做出安排。
“大家都听到了啊,把地上的书收拾好,然后上楼。”
“刘老师,要是水淹到桌上怎么办?”有学生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问。
要是把桌上的书淹了是不是就不用上课了?
刘老师黑脸道:“放心,有记载以来庆市没涨过那么高的水。”
“别贫嘴了,赶紧收拾!”
地上洪水涨得飞快,说话间就已经淹没到脚踝的位置。
提前把所有课本搬上桌面的青染正踩着凳子坐在桌上。
前桌的方棋收拾完招呼他:“收拾完没有?走了。”
青染看着脚下浑浊的泥水,思忖了会,正打算趁人不注意悄悄作弊。
忽然额头被轻敲了下。
抬头,踩在泥水中的男生介于青年与少年间,长相帅气身形高挑,勾唇笑得放肆又张扬。
见自己被注意到,男生收回手背过身,弯腰示意他。
“来。”
第33章 养兄
面前的身体仍带着些发育期的单薄,但肩背宽阔肌肉线条起伏,已经隐隐有了成熟男人的雏形。
他背身伏在青染面前,短茬茬的黑发下是一节节凸起的颈骨,就像一头矫健的凶兽收起了尖牙利爪,显得别样温驯。
青染倾身扑到男生背上,裴序回他勾着腿弯稳稳站直身体,回头朝方棋说:“我俩先走了。”
“我也走!”方棋回答道,连忙脱了鞋挽起裤腿跟上两人。
等一脚踏入冷冰冰的脏水里,再抬头瞥见干干净净被背在背上、脚不沾地的虞青染,顿时陷入难以言表的羡慕嫉妒恨。
可恶,为什么别人家的哥哥这么贴心,他家的就只会栽赃陷害跟他打架!
雨还没停,教室外尽是或光脚、或穿着鞋缓慢移动的学生,像一群搬家的蚂蚁。
学生们都是高一生。
因为校领导认为楼上学生下课打闹会影响楼下学习,所以越是高年级的教室就越在上层,住宿方面也是一样。
青染趴在裴序回背上问他:“你怎么下来了?”
入目都是往楼上转移的,没见到其他下楼的学生,可见是老师们没叫下课。
裴序回拉长语调:“没办法,要接我那娇生惯养的娇气包弟弟。”
说着捏了下握着的腿弯,表示娇气包在这。
青染礼尚往来捏他的耳朵尖:“好好说话。”
“嘶。”耳垂如同被静电电过,瞬间麻了一片。裴序回条件反射偏头。
颈侧清丽白皙的脸近在咫尺,皮肤细腻得连一丝绒毛和毛孔都看不见。
他懒懒斜睨一眼:“没大没小。”
随即解释:“自习课,我跟老师说过了。”
“……你又败坏我的名声。”青染眼睛半眯作威胁状。
他不觉得自己娇气,那些娇生惯养的名声至少有一半是眼前这人推波助澜制造出来的。
就好比此时,他完全可以自己上楼,是裴序回自己主动要来背他。
裴序回能不清楚他?闻言就道:“你不是挺乐在其中的?”
要是真在乎名声早就跟他闹起来了,还会乖乖往他背上趴?
他有时觉得养弟弟真像养了只娇纵的猫,打不得骂不得,近不得远不得。
青染……青染无话可说,因为是事实。
收手用口,哼哼咬了口眼前的耳朵尖。
上楼梯的脚差点一脚踩空,吓得裴序回心脏狂跳,低喝了声:“不许胡闹!”
如愿感受到心跳变化,青染满意安分下来,搂紧男生的脖子乖巧道:“知道了哥哥。”
裴序回:“……”
他一边大跨步往楼上走,一边在嘴里恨恨念叨。
“非要在这时候搞我心态是吧。”
“知道你跟猫的区别吗?猫是爪子欠,你是嘴巴欠。猫爪子推东西,你嘴巴欠咬人。”
“平时让你叫你不叫,这会儿倒是主动得很。”
青染轻轻对着他耳朵吹气:“嫌我嘴巴欠,那你来惩罚我呀。”堵住他,让他不能说话不能咬人。
嘀嘀咕咕念叨的男生突然噤声。
随即听到耳边的声音说:“用手把我嘴巴捂住,我不就不能胡闹了?”
裴序回耳朵发烫,但略微紧张的心情却放松下来。
他未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这一点微妙的情绪变化,只觉得青染又在挑衅他。
“知道我手不空还叫我用手?我是因为谁才手不空的?”
他啧了声:“你看我上楼收不收拾你。”
高三教室在五楼,有些同学上到二三楼就停下来了。
裴序回直接把人背到五楼高三(1)班教室外。
放下背上的人,他转身抱着手臂抬抬下巴:“来,说谢谢哥哥。”
青染歪头眨了眨眼睛,然后抻了抻皱巴的衣摆走到围栏边看雨。
活脱脱用行动表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听而不闻的死性子看得裴序回眉心微跳,伸手扣住青染后颈逼近,笑骂了句:“臭弟弟。”
这死性子和猫有什么区别。
你逗他他装不懂,但你真不理他了,他又慢条斯理伸出尾巴尖来招惹你。
青染听了慢悠悠回答:“我臭不臭你不是最清楚么?”
裴序回失语。
渐渐的五楼也有其他学生上来,稀稀疏疏将走廊填满。
数学老师在门口喊裴序回:“赶紧进来吧你,就这么会儿你弟弟丢不了,别把走廊挤满了。”
裴序回便收回手对青染说:“那我先进教室了,有事喊我,我坐在窗户边。”
见青染点头,男生回到教室座位坐下,感受到下半身湿淋淋的裤腿和鞋子,不适地皱起眉头。
须臾想起什么,伸手摸了下被咬过的耳垂凑到鼻尖,然后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是茉莉花味儿的。
下午两点左右开始下的雨,一直到五点多才彻底转小。
此时地面积水已然涨到了成人膝盖往上的位置。
考虑到走读生往返学校的安全问题,加上短时间一楼教室无法投入使用。
校方做出决定,今天剩下的时间就不上课了,有家长来接的学生可以离校回家,没有家长接的住宿生回宿舍。
安排一公布,便引得全校学生化作花果山的猴子,发出“喔喔喔”的意义不明的吼叫。
精力旺盛上蹿下跳,哪还有半点上课时活人微死的样子。
裴序回和青染是住宿生。
虽然家在庆市本地,但家长要么工作忙走不开、要么年纪大顾不上,比起车接车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两人宁愿住校。
现在地面积水比上楼时深多了。
消息一出,方才装作视而不见的人像是终于恢复视力,站在跟前表情无辜。
裴序回摇头失笑,背过身说:“就会在我面前装乖。”
同是住校生的何安舟看见这一幕,沉默片刻不解:“不是,水没淹到五楼吧?你俩干嘛不下楼再背。”
裴序回顿了顿:“楼道口没那么宽,一旦堵了后面的人下楼不方便。”
何安舟一想也是,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理由。
三人混入下楼的人群中。
这时青染凑近裴序回耳边,轻声道:“假正经。”明明就是忘了。
说完屁股肉就被羞恼地掐了下。
他哼了声调侃:“手感好吗?”
得到男生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再胡说就把你从五楼丢下去!”
“你们兄弟俩嘀咕啥呢,有什么是我尊贵的同桌不能听的。”走到楼下何安舟随口说了句,看着楼外的积水:“出于私心,我希望积水至少坚持到后天才退。”
后天周六,周六次日是周天放假,这样他们能连着休息好几天。
“不过出于公心,还是早点退吧。”
宿舍楼和教学楼间隔着片操场和食堂。
一行人或打伞或披着校服外套挡雨,好不容易赶到宿舍楼外,发现宿舍底楼也被淹了。
不多,漫过台阶大约一个拳头的高度。
高一生的宿舍在一二楼,不幸的是,青染在一楼。
裴序回见状便把人背回自己宿舍,放下人说:“你先在我宿舍待着,等水退了再回去。”
青染不是第一次来裴序回的宿舍,甚至跟他的舍友们都混了个脸熟,比如何安舟。
不大的四人间,最整齐干净的床铺便是裴序回的,薄被叠放在枕头上,床单捋得平平整整。
点头熟门熟路到床边坐下,见男生往阳台走。
青染:“你去干嘛?”
裴序回回了两个字:“打水。”
拿塑料盆把保温水壶剩的热水全倒出来,提着空水壶回到室内。
“盆里有热水,你先把澡洗了,衣服在柜子里,想穿哪件自己拿。”
交代完和舍友们出了宿舍。
舍友们挤眉弄眼打趣他:“班长,宠小媳妇儿也就你这样了吧。”
裴序回勾唇扬眉意气风发:“怎么,羡慕我们兄弟情深?”
他和青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关系好点怎么了。
因为洗澡需求量上升,今天打水的人格外多,排队排了一两个小时才轮到裴序回他们。
打完提着水壶回到宿舍,早洗完澡的青染正站在桌前看他的笔记。
少年身量纤细单薄,他穿着合身的衣服穿在少年身上松松垮垮的,如同偷穿大人衣服一样惹人怜爱。
对方随即察觉到动静转头看来,唇角微弯,目光盈盈含笑。
吸饱水分的肌肤白净如瓷,瓷面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长眉秀目、琼鼻朱唇,分明是水墨画般的素淡配色,却给人浓墨重彩般惊心动魄的美感。
“干嘛这样看我?”青染低头疑惑地打量自己。
裴序回喉结一滚转开视线:“我再出去一趟。”
去阳台放下水壶又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青染问他的舍友们:“他出去干什么?”
何安舟想了想:“楼下水退了点,我看一楼好像在打扫卫生,应该是去帮你大扫除?”
类似的小事见得多了,舍友们见怪不怪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争起谁第一个进浴室洗澡倒是面红耳赤、据理力争!
青染谢过何安舟出门。
下到一楼,见积水确实退到了台阶下,不少同学在忙着清理晚上的住处。
青染径直走到尽头自己宿舍外,果不其然看见门后裴序回拖地的身影。
看见他,男生和其他人说了声放下拖把来到室外,倒比他更像此间宿舍的主人。
“怎么了?”以为他有什么事,裴序回出来问道。
临近七点天色昏暝,没到通电时间的宿舍楼一片昏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