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体(第二部)————阙儿【完结】

作者:阙儿【完结】  录入:12-10
自由 自在   「云平,虽然我不晓得你会不会生气,也不晓得我和尘走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因为我们背叛了你。但是……」,语气顿了顿、目光忽然一沉,「分开後我想了很久,虽然我以前真的很爱你,不过现在而言,尘对我才是最重要的。并不是他取代了你的地位,因为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是无法比较的,而是……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自己。」  分离了之後,才晓得对云平的爱和对步语尘的爱,还是有差别的。而就是因为这样的差别,才让他了解到,步语尘对他有多重要。所以他宁愿让自己痛苦,也不希望伤害到语尘。  虽然,到了最後他还是伤害到他了。 ※   回去後,依旧是那般浑浑噩噩的过著日子。吃饭、上学、听课、下课,然後回家。每个礼拜依旧看著步语晴寄来的信,一个人寂寞时依旧自己坐在房间里自问自答。他有很多朋友,却从不带朋友回家;他有很多朋友,却从不和他们出去游玩。  他很喜欢笑,但眼睛和心却从来没跟著笑过。他会流眼泪,但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流,而是因为笑得太过火而给逼出泪水。在别人眼底,他依旧是那个优秀的扬季绝。而在他们眼里,唯一的不优秀那就是他的过去,虽然他总是只字不提。  每年快要到云平的生日时,他总会请三天的事假北上。看云平,也看步语尘。每看一次步语尘,他就多安心一些,却也多痛苦一些。虽然陈雨玲总告诫他,忘了步语尘好好过活比较重要。只不过他想她永远也不明白,步语尘是他一辈子到死也忘不了的人。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步语尘从高中毕业了,他也从职校毕业了。虽然原本就没抱多大的期望,但在他得知步语尘仍继续待在台北念大学时,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而他也没离开台南,选择了一间私立科大继续窝在南市念著书,虽然,扬父知道後气得要命。  不过之後没多久,在某一天的早晨,扬季绝忽然欢欢喜喜的笑了。那天陈雨玲还没起床,就听到门口电铃一直响起,等她开了门就是看到扬季绝像个疯子一样的笑著。  那是不同以往的笑,眼睛是真的在笑,就连他的心也跟著欢喜一般。然後她让他进了屋,才想走回房继续睡,便让他扯住了衣袖硬塞了张照片到她眼前。  「你看!尘笑了!他笑了!哈哈──我的小尘终於笑了!」边指著照片上微笑著的步语尘,边拉著她又叫又跳,像个十足的孩子一般。  「他笑了,他会像以前一样的笑了,太好了、太好了……」扬季绝很开心,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真诚笑容,但陈雨玲却当场僵在原地,连半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因为她从很早以前就明白,步语尘笑了代表著什麽事。  那就是他扬季绝再也不用牵挂著步语尘,担心他一辈子也不会笑、一辈子都活著那件事的阴影之中了。  之後扬季绝回到自己家中的房里後,忽然万分珍惜似的用脸颊磨蹭著照片。  「你笑了,你终於笑了。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了,一辈子都恨著我也没关系了。」望著那张微笑的照片好一阵子後,他便开开心心的出了门跑下楼去。  起初听到扬季绝开门下楼的声音,陈雨玲吓了一跳,才想追出去时却又看见他满脸笑容的走了上来,只差手中多了一个超商的塑胶带。她只以为他是肚子饿了所以下去买早点,只到她洗完脸整理好一切,去他家看他时,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肚子饿了。  「把菸熄掉。」看著被丢在桌上的香菸盒,虽然看出了那是超淡的薄菸,但她可没忘记眼前这个人虽然全身上下都有问题,却唯独最大的问题就是心脏。心脏先天有缺陷的人还敢抽菸?她沉著脸想也没想的便将他手上的菸一把抽走捻熄。  「干嘛?我早满十八岁了。」瞪了她一眼,又点了根菸,但下一秒却又让陈雨玲抽走硬生生的捻熄。  「你够了没!你以为你是谁?不用你管我,再一次我就不客气。」脸上挂著是毫不在乎的不屑笑容,之後便又点了根菸。这次陈雨玲没再抢走他的菸,但下一秒,便见她用力的扯住他的衣领,神色不悦的将他揪到面前。  「那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这个四年来,怕你自寻短见而搬到你隔壁住的人是谁?暗恋你的小女生吗?你少臭美、少自恋了!」睁著一双锐利的眼眸,不怎麽客气的瞪著眼前笑得屌儿啷当的人。  「不然呢?不就是这样吗?」任对方扯著,并不打算拍掉眼前那只碍眼的手,依旧勾著那抹看不起人的不屑微笑。  她忽然回他一抹不屑的笑容,接著便松开了手一把将他推跌回沙发上。  「不用把我看得那麽清高,为了暗恋一个人而做到这种地步,我可没这种伟大的爱情。明年你满二十岁时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谁,不要再抽菸了,不然有一天你会後悔的。」  出门前她叹了口气,却明白那个压根儿就没将她话听进去的人,只会抽的更凶不会停止。  「後悔,又怎样?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我後悔的人和事了。」怔怔的盯著那离去的背影,他咬著菸喃喃的低语著。  ──如果活著比死了还痛苦,你还会想活著吗?   ──会呀……最起码,还会活到那个人可以再次扬起真心的笑容时。    ──所以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自 由 自 在     ──在那之前,我会活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而现在,那个人笑了,所以我可以真正的安心了无牵挂了。 69.   由超淡菸後来变成淡菸最後变普通菸,一天一包还不够,最後变成一天两包。後来因为这样,原本健康状况就不怎麽好的季绝,又变得更糟了。在不得已下,陈雨玲硬是拎著他去医院,逼得他只好强迫住院。  而扬季绝呢,则是无所谓的就顺她的意住了院。但就算住了院,扬季绝还是会偷偷的溜出去买菸,然後跑上顶楼抽菸,不管护士和医生警告了他多少次,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做著那像是在慢性自杀的行为。  最後陈雨玲终於受不了,她再也不想管他什麽只要步语尘活得好好就行的论调了。从季绝的住处搜出步语晴寄给他的信後,便前往信上步语尘所就读的大学找人去了。  但步语尘却在校门口看见她时,像是不认识一般的依旧往里头走去。看到步语尘的行为,她更是火大,硬是从後面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一旁。  「有事吗?」冷淡的眼神,冷漠的话语声,步语尘微微的皱起眉不解的问著她。  「跟我下台南看季绝,再不去他就要给自己害死了!」  「哦,那个人是谁?我又不认识他?他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吧。」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语气依旧冷淡。看在陈雨玲眼底,不禁更是火大。  「你不认识他?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生离死别和家破人亡,你会选哪一个?」阴冷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她以著异常冷然的语调问著他。  扬季绝,你根本就是个天生的大白痴!居然为了这种人而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在看到步语尘的反应後,陈雨玲不住的在心底咒骂著,早知道一开始她就不插手管这件事,管他们步家人是死是活。  「我干嘛要回答你这种问题,无聊。」步语尘不屑的回瞪了她一眼,嗤笑了几声。  忽然间,她放声大笑了起来。  「说!和爱人生离死别跟家破人亡,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语气倏然转冷,她直直的盯著他看,那双发寒的眼眸中有著不容他逃避的强硬。  「我……」被她直直的盯著看得不安了起来,一时之间步语尘突然穷词了。接著似乎是从她坚决的态度和双眼中瞧出了什麽端倪,他忽然打个了颤且刷白了脸色。  不可能的,他们一定又是在骗他!他才不会像以前那样上当,他才不要回去当小丑,他才不会!猛然的紧握著拳头,那像是要把指甲掐入掌心般的,步语尘愈想要制止自己发颤,愈却制止不了,不安逐渐在他的心里头扩大再扩大。  逃避吗?这个人就只会逃避是吗?连面对事实的勇气也没有吗?看著步语尘的反应,陈雨玲的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  「和至爱的人分离,或是你爸妈还有妹妹全死光的生不如死,如果是你,你会怎麽抉择?」那双眼眸明明是愤怒到怒火狂燃,但口气却是那般的叫人冷透心扉的绝望。那一瞬间,步语尘猛然的甩开被她紧紧握住的手臂。  然後无可抑止自己的颤抖,倏然的捂著嘴,脸色苍白的瞪著她。自 由 自 在   她一定是在骗他!就像当年一样!一定又是在骗他!像那种冷血无情的人,怎麽可能会为了他做那种事,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像是一时之间无法、也不想接受事实的真相似的,步语尘激烈的摇著头,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早在那年你要踏出大楼时,我就跟你说过了吧?『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这句话我不是在那时就跟你说了?」她说完便从包包里拿出一本相簿扔给了他。    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  这句话就像闪电一般,毫不留情的往步语尘身上劈去,震得他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季绝这三年来的照片,每张都附上了日期,你最好看看他为了折磨自己变成了什麽样子。里面放了医院的住址和他的病房号码,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去劝劝他不要再将自己推往死亡了。」  「当年他跟你说那些话时,你一定很痛苦没错,但是有一件事你最好明白。说那些话,季绝绝对比你痛苦难受上一百倍。我不晓得你这四年活的怎麽样,但我能明白的告诉你,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他过的生活,才真的叫做……生不如死。」  「我能说的就只到这里了,至於你要不要救他就是你的事了。」轻叹了口气,她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却在她连步伐都还没迈开时,就让步语尘的叫声绊住了脚步。  「什麽叫我要不要救他?」  「你记起来了?你不是早忘了扬季绝这个人是谁了?」听见他的疑问,她忽然转过身子笑问著他。  「你知道一包菸有几根对吧?季绝现在可是每天都抽了两包哦!而且还不是超薄的淡菸,而是那种会要人命的菸哦!就算我硬逼他住院,他还是每天溜出去买菸偷偷爬上顶楼,继续不要命的抽著哦!」  忽来的甜美笑靥,看在步语尘眼底却比任何表情都还要可怕。  一包香菸有20根,两包,就等於……40根。  「自从你考上大学,在某天他看见你挂著笑容的照片时,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而之後他就开始了这种自杀性的吸菸方式。我已经阻止不了他了,他要死谁也阻止不了,当然……除了你。」  「不可能!!他是那麽的恨我,他是那麽的爱陈云平!」  「嗯──哈哈哈哈哈……扬季绝,你还真是天才哪,演技如此精湛过人哪!」忽然的她仰抬起头,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很多事并不是你看到、听到的就是真实。」冷下笑声,她一脸淡漠的盯著他。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他还温柔善良了。如果你真不爱他,那就这麽一辈子恨著他好了,反正那是季绝给自己最绝望的惩罚。如果你的心还有一丝的怜悯他、一丝的爱著他,那麽就去医院看他吧。那时,你自然会晓得,你这个人这几年过的生活,简直是幸福到叫人……忍不住想嫉妒。」  又忍不住的,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自 由 自 在   「或许在世人的眼里看来,像我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对於他就像太阳一般;而你对於他而言,就像空气。也许我能照亮他的生命,让所有人都晓得季是有多麽的完美,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和季是最完美的一对佳人。」  「而你就像空气,世人总会忽略你,以为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但是你知不知道,就算季少了我这个太阳,他依旧能安然自在的活著。但是他少了你这个空气……却会非常痛苦……就像人类一样,如果没有了空气,便会无法呼吸、无法活下去。所以你的存在,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如果少了你,也无法独自存活。」  「话就说到这,再来就是你们的命了,我也不想管了。」说完,便决然的转身离去,没再回过头。只留著手里拿著相本,还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步语尘。  不可能的,她在骗人的吧?她在开玩笑的吧?像扬季绝那种自私又冷血的人,怎麽可能会为了他而不惜欺骗他?骗人的!这一定是骗人的!抖著身体、手里握著的相本跟著滑落於地,步语尘忽然的蹲下身去,抱著头拼命的拒绝一切所有可能的事实真相。  直到他抬起头,不小心瞥到相本里的照片後,整个人倏然的瞪大眼,一把抓过相本,一页一页的翻著、一张一张的瞧著。那握著相本的手指逐渐的泛白,眼泪却像背叛了他的意识一样,一滴一滴的滑落到张张脸色苍白、身子瘦弱不堪的照片上。  等到他翻到了最後一页时,那张写著医院住址的纸上,还多了些字,当他看清楚那纸上的字时,几乎是整个人大受打击的跌坐於地上。明明应该早就没了知觉的心,却在此时狠狠的揪疼了起来。 这是季绝无聊时问著自己的话,他还会自己给自己回答,可是他回答的太长了,我听不清楚。你仔细的看看吧,只有疯子和不想活的人,才会用这种问答折磨著自己──陈雨玲笔有没有一双手,握住了便不轻易放手?有没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一辈子都有安全感?有没有一场拥抱,紧紧的让两人再也不分开?有没有一种约定,是相约每个来生都要和你相遇?有没有一段感情,深深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没有一个人,是你用尽了一身力气还舍不得将他遗忘? --有啊,只可惜,能和我做这些事的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一定是骗人的对吧?一定是……骗人的,对吧? 70.   消瘦的体态、苍白的脸色,就连医院的病人服穿在他身上,也像是过大般的随风飘盪。那人如往常一样,趴在医院顶楼的矮墙上,漫不经心的抽著菸,那双望著地上的街景的漂亮凤眼却黯然无神。  彷佛风只要稍微的刮大一些,他就会连菸带人的一起被风带走。  啧,真无聊……趴在矮墙上的季绝烦闷的扯扯唇角。每天上顶楼,看尽了人生百态後,才发觉自己是那麽的渺小;每天上顶楼回忆过去後,才发觉自己的过去有多麽不值得回忆。  从小到大因为外表而被欺负,後来又因为比人聪明而被欺负,之後遇见了云平以为可以快乐些了,云平却离他而去。然後认识了语尘,却又弄成现在这般模样。他有时都不禁怀疑,他生来这个生上究竟是要干嘛的。  生来给老天爷玩弄、折磨的吗?  哑然无声的扯唇一笑,才想将手边的菸捻熄时,却又听见了後面传来的脚步声,於是那张漂亮的面孔上又出现了一丝的不耐烦。  「好了好了,我下去总行了吧?每天上来抓人不觉得累吗?」语气恶劣的转过身,却猛然的僵住身子但下一刻却无法抑止的颤抖了起来,不一会儿手上的菸便因身子抖得太厉害,一时间连捏住菸的力气也没了,只见菸落了下来却又给那无情的秋风给带往远方。  做梦吗?他是不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僵住的人勉强的挤出一丝的微笑,然後闭上眼告诉自己正在做梦。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个人依旧站在门旁,呆愣愣的望著他。  「不是……梦吗?」  下一秒,便见季绝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直直的往那人奔去,伸展出双臂往那人扑搂了过去,直到将那温热的躯体抱个满怀,才真正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而被搂住的人则思绪依旧被刚才那副景象打击著。  瘦弱到可怕的纤细身子,苍白且毫无血色的面容,一副随时会随风而去的模样,那个人,真的是当年意气风发、傲气不凡的扬季绝吗?明明已经在心底怨了对方四年,却在那一瞬间,竟有一丝觉得是否真是自己错怪了。  然後又发觉,那紧紧搂著自己的人却严重的颤著身子。  「不要……再离开我了……」激动的将头埋往对方的颈间,那夹杂著哭音的软弱腔调,却让被搂著的人狠狠的震了一下。  好多苦,他吃了好多苦。他再也不想理父亲会怎麽做了,他再也不想理了。他想活的快乐一些,他不想要回忆往事时,都是那麽的悲哀可笑了,他再也……不要一个人了。  「你……不是笑我犯贱吗?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你……不是只爱云平吗?」  像是要冷漠无情却又夹杂了几分苦涩的嗓声,缓缓的自季绝耳边响起。  温热的颈肩忽感到一阵的湿意,过了几秒後步语尘才会意过来,那是泪水。  「如果我说……那是骗你的,你相信吗?」过了很久,那个熟悉的嗓声才缓缓的自颈间响起。  相信呀,那时的我哪怕只是谎言,我也会相信的……可是,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了……沉重的闭上眼,步语尘如此的在心里回答著他。  「我已经不晓得……有什麽东西,是可以让我相信了……」再次睁开眼时,哀愁的气语中却夹杂著软弱无奈的叹息声。  怨不得别人,只怨得了自己哪。
推书 20234-12-10 :爹#爹罗曼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