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哥开始特别痴狂地迷摇滚,我在隔壁常听见他拿着不同的怪调唱羊哥的新疆细毛羊之歌。你想像得到么?那种寂寞到死的声音。我听着听着就想哭。这种寂寞,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听见了。
冬天到了,羊哥回来了。
还是嘻嘻哈哈地逗着哥开心,把哥当宝贝。可是他那么笨,一定察觉不到吧,或者说,他刻意地抹杀掉了它。
哥已经不是这世上人了。
哥在腊月时突然大病了一场。那天夜里,他手脚蜷缩在一起,说:我冷。
羊哥怕极了。他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他只能狠狠地搂住哥。
羊哥拿了两床棉被,和一大堆厚重的衣服。
我哥说:冷。
他就拿那些紧紧地包住他。
哥说:我还是冷。
他只能抱得更紧。
哥说:我快要死了吧......
羊哥抱得四肢麻木,眼泪掉下来。
没过几天,烧就退了,再两天,病完全好了。
一直从过年到初冬,哥都生龙活虎的。羊哥终于渐渐放心了。
初春的一个细雨天,哥从八通的一个高塔上跳下来。
我们赶去的时候,只感觉,满世界的人。
我竟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哥终于走了。知道么,他要走,这个预兆实在太长了。
在葬礼上,我们这些没哭的,个个哭得昏天黑地。
羊哥一个大男人,抱着哥的照片,只会像个傻子一样,哇哇乱叫个不停。
怎么,为什么给我手帕?
我......哭了?
啊,你大概不明白,哥哥占据我的生活太多细微之处。所以我难过,要适应那么多的不同。
羊哥才更可怜吧,要一个人独自爱下去。他发过誓的。
看得出来吧。我总怕,哥一个人,在那边会孤单,会过得不好。
你却说,总会有一个世界比那个世界更孤单的。
哥一直聪明,他以为结束生命就能走到一切的尽头。
这一次,他太笨了。
他没想过,这样做,无法走到我们的尽头。
你困惑了吧。你以为,任何决定,都有一个缘由。
我也一样。哥死时我哭着想,什么能大过生命?
羊哥却知道。哥死的那个夜里,我看见他笑了。
他在通往太平间那条长长的走廊里,被惨白的灯光照着,神情恍惚。
羊哥喃喃地叫着哥的名字,喃喃地,喃喃地。
然后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眉心微皱,笑着,仰望着某处。像是极其痛苦地,送走快乐的某个人。
你问,幸福是什么?
我想,不是生离,也不是死别吧。
可能只是某个紧紧的拥抱,某个温柔的吻。随后它迅速被淹没在那荒漠一样的生命之中,成了渺小的,流不进海的泉。
幸福却以它微弱的力量,残存于这广无边际的世界,划出长长、长长的痕。
路到头了,说了这么长时间......你累不累?回到厨房里,有苹果梨。我的血向来不吸引蚊子的,现在被叮了好几个包了。不说了,咱们回去吧。
......我一直很喜欢你的。所以,请别轻易就离开我。
你知道么。
我始终认为,那年我哥对羊哥说生命没有尽头时,要是羊哥说:如果是死的话,我也要陪着你。
或许我哥会更快乐些。
--END
04/9/6/AM3:27
不要说心中有一个地方
那是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
不要问 桃子对桃花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