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没长心的笨蛋[下]

"不用四处张望了，他一定躲在密室里偷听。我记得父亲说过御书房里有条暗道。"他拉着我坐了下来，继续侃侃而谈。"我想过上百种报仇的方法。本来一心想要他的命，后来才觉得也许这样做更好，让他活着，一辈子受煎熬。我知道他一定躲着偷听。当他怒气消了，就一定会怀疑我的话。其实我也没完全撒谎，当初的确是宁皇后和韩正德助我父亲逃离皇宫的。"
"那他们应该是你的恩人。你竟然下得去手？"
"哼。你以为他们就没有任何私心？当初我的母亲拉着我跪在韩正德面前求了三天，他都没答应，最后用月族的密宝机关数术图做交换，他才点了头。我们举家逃亡，他们为了撇清嫌疑，对父亲毫不留情......哼！这里没有半个好人......你还不是一样被他们利用？进了宫，你得了什么好处？他们又得了什么好处？侯爷，别太天真了。这里没人值得信赖。"
我没法反驳他的话，只能撇开头。
"元帅，其实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已经是老天给的最大的处罚。一辈子的伤心痛楚，是岁月无法磨灭的。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执着于报复？皇上他......很痛苦。所有人都痛苦......恩爱情仇，最是伤人。"
情与爱，是世间最甜美销魂的美梦，也是最令人无法承受的致命蛊毒。如果无情无心，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遗憾。槿，你我又会如何？曾经的山盟海誓，就如同过眼云烟，一切都变得不真实。我不相信你变了心......我们能否长相斯守？你告诉我！

043
"枫，你怎么呢？呆坐在这儿想什么？"翩翩蹲在我面前，看着我，忧虑的双眼，无奈的笑容，从小到大，他何时如此消沉过？不由得伸手抚摸他的脸，冰冰凉凉的，在这初夏的日子里，很舒服。
"翩翩，别担心，我没事。我很好。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活下去。"
"那个姓冉的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走以后，你在这里发呆，皇上在寝宫里发呆......我很害怕，一定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但我们却猜不到是什么。"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会有办法。我们还是去看看皇上吧。希望他能撑过这次打击。"
寝宫里依然静静的，皇帝立在窗前，握紧了拳头。我和翩翩对视一眼，走了过去，跪下行礼。
"启禀皇上，冉元帅已经走了。他希望皇上能尽快与他商谈南疆问题。"
"......朕知道了......朕在秘道里全都听见了......他料得很准，朕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算计之中......朕害怕月族的报复，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朕有罪！"
他的身体一阵颤抖，摇摇欲坠。我连忙上前扶住他。"皇上，这个时候您不能倒下。国家动荡不安，全靠您支持下去。皇上，趁现在还没有积错难返，您还可以补救。"
"是吗？还可以补救吗？朕刚才梦见了先皇，还有两位皇兄，他们满身鲜血，都在笑我，笑我用尽了手段得了这皇位，却做了一辈子的糊涂皇帝......咳咳咳......"
"皇上，别动气。一切都不晚，您还有机会补救......"我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他，突然看见他胸襟上的斑斑血迹，一愣，说不出话来。
"罢了。朕已经无力无能治理这个国家了......去传丞相和两个皇儿来见朕。朕，应该退位让贤了。"
心中大惊，我和翩翩交换了眼神。我不动声色，缓缓问道："不知皇上心中中意哪位皇子？"
"所谓长幼有序，就景瀚吧。他有丞相和朱家辅佐，实力最强。这个国家经不起折腾了。去吧。"
"臣遵旨。臣告退。"
快步来到殿外，派人去传陈劲过来。
"枫，怎么办？三殿下和雷飒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们怪罪，我......"
"别急。皇上还没宣旨，一切都还没成定局。等陈劲过来了再说。"
片刻，陈劲来了。
"将军，你说如果皇上立二皇子为储君，我们的下场会如何？"随手折了一截柳枝把玩着，把上面的叶子一片一片全扯光了。其实答案我猜得到，我只是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愿意帮我。
"必死无疑！"他一字一顿，说得很肯定。"侯爷，皇上真有此打算？若朱家掌了权，丞相一定不会放过你。侯爷，你一定想办法要阻止！"
"行了。本侯自有主张。皇上宣丞相和两位皇子觐见。你知道该如何吧？"
"是。末将这就去通知三殿下。"
等陈劲走后，我转身对翩翩说到："还记得我配的迷夜香吗？去暗阁里取一点，让皇上好好休息。"
"枫，你想控制皇帝。"
"对。我要控制他。我要暂代他处理朝政，铲除我们的敌人。这样我们才能活着出去。翩翩，快去。"
安排好一切，我独自来到后花园深处，趁四下无人，召唤朱红碧绿。
"公子有何事吩咐？"
"朱红碧绿，珍公主临终前吩咐我给你们解毒，将影卫散了。你们打算如何？"
"不知道。"她们对看一眼，低下了头。"我们从小就接受影卫训练，只服从主人的命令。如今公子要我们散了，大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本来我应该给你们解药，让你们立即出宫的。无奈，我现在自身难保，解药也一时半会儿配不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我发誓，只要我有命在，就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自由。你们愿意帮我吗？"
她们低着头没有吭声。我叹了一口气："我不强迫你们。你们可以先和其他人商量。我答应公主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希望有足够的时间。"
我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数着，一、二、三......九、十。
"公子。我们可以为你办事。可是你也要答应为公主报仇。"
我一愣。槿？......她们不可能知道槿与此有关。于是我沉住气，缓缓问到："你们要杀谁？"
"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是公主的心愿。你得保证要替她完成。"
"好。我保证。"松了一口气。我不禁苦笑，原来再怎么也放不下他。槿，以后我会实现自己的计划，你呢，会做什么？
"朱红碧绿，把剩下的人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刺探情报，另一部分我想安插进禁卫军里掌握实权，控制皇宫兵马。我不希望自己也被人逼宫。"
安排好一切，我回到了御书房，坐在龙椅上，铺开一张黄澄澄的诏书，琢磨着该在上面写什么好。不一会，三殿下来了。
"殿下。布置得如何？"
"糟透了。摩云关派了两万大军，现在离上京不足十里。原本的优势现在全没了。"虽然他口中说的是坏消息，不过脸上神色依然不变。
"看来殿下并不急于一时。"我笑吟吟的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似乎是操心过头了。"
"呵呵......侯爷不动声色，控制了乾坤宫，挟天子以令诸侯，真让人佩服。"
"殿下说笑了。我无兵无权，连唯一的靠山都倒了，正愁得不得了。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殿下身上。希望殿下能原谅我以前的冒犯，给我一个机会为殿下效忠。"
"哈哈......侯爷在说笑吧？"
深吸了一口气，我走了过去，跪在他面前。"臣江晓枫发誓效忠于殿下，决无二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本王就对你的表现拭目以待了。"他一挑眉，笑得很得意，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他们也该来了。我们过去吧。记住，一定要想办法先除去朱家在摩云关的势力，要不然，我即便得了皇位也不会安心。"
"殿下怎么说，臣就怎么做。"我一脸恭顺，跟着他后面进了寝宫。
皇帝无力地躺在床上，咳得厉害。翩翩在一旁服侍他。我们刚到，丞相和二皇子也来了。
"皇上。"丞相一进门就跪下爬了到了床前，痛哭流涕。"老臣奉陛下之命逮捕乱党，却发现逍遥侯与乱臣私通，意图谋反。臣派人去阻止他，却被这斯杀掉了。他还控制了乾坤宫，企图对陛下不利。如此小人，陛下，您一定不能姑息。"
"皇上。丞相心怀不轨，通敌叛国。理应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一派胡言！江晓枫，你莫在这里胡说八道。若不是你去给景珍那个贱人通风报信，她们怎么会得了先机......"
"二殿下到底姓凤还是姓朱，怎么处处都帮外人说话！"我站起身与他对峙。"丞相了解当年旧事，看见了冉悠月，就当知他此次前来不怀好意。而丞相非但没有阻止皇上犯下错事，反而乘机打击政敌，巩固自己的势力，莫不是想毁掉这个国家的根基好取而代之？"
"你血口喷人！老臣是奉了皇命行事......"老头子的脸气得通红，挣扎着想站起来冲过来打我。
"丞相是皇上的肱骨大臣，辅佐皇上治理天下，若皇上犯了错，当以死直谏。若只是俯首听令，这些太监侍卫都可以胜任。"看着他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我冷冷一笑。"敢问丞相，你当真猜不到冉悠月的险恶用心？或者是你老糊涂了，把十五年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若是丞相真的无力胜任此职，相信三殿下能举荐不少人才代替你。"
"你！"
"皇上。臣但是觉察到冉悠月对我国不利，却无证据，也无力阻止皇上。只能通知公主他们让他们避避风头，相信等皇上怒气消了就会收回成命。谁曾想，公主竟然有本事发动政变。试想，二殿下连自己的胞妹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微臣几乎是寸步不离乾坤宫，又如何能知？"我顿了顿，回头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说到："丞相辅佐皇上不力，反而趁机牟取私利。二殿下对其处处维护，何时为皇上考虑过？这次幸亏有三殿下及时阻止了，还有陈劲将军拼死守卫乾坤宫，要不然还不知道结局如何呢？眼下摩云关的兵马驻扎在城外，还不知有何企图？"
"妖孽！一派胡言！摩云关的朱将军接到加急公文知道国都动荡不安，特意派了两万人前来支援。我倒想问问三皇弟，怎么沧澜关的兵马会来的比摩云关还要快？莫不是提前知道国都有乱？"
"呵呵......皇兄说笑了。"三皇子看着自己的劲敌，云淡风轻的一笑。"父皇，这是镇南王送来的亲笔书函。镇南王说，他无意中听见从南疆回来的将士说冉悠月的眼睛是蓝色的，很是吃惊，怕国都有事发生，特派了一万人马前来以防不测。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其实逍遥侯说的话事后想来却是有道理，丞相不可能不提防冉悠月，如今局面到了这种地步，的确让人怀疑。"
"你！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这个姓江的和那个苏木槿......"我心中一紧，不过三殿下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丞相和皇兄不想想该如何善后，反倒在这里侮蔑无辜的人，也太不把国事放在眼里了吧。"说到此，凤景潇声色俱厉，满脸的正气，看得我差点笑了出来。想想玥公主以前说的话很对，这些人最爱的是权力，却又最怕有人说他们不忠不义犯上作乱，要想污蔑敌人，说他通敌卖国背叛皇帝是最好的手段。
就在我们吵吵嚷嚷乱作一团时，皇帝咳得更厉害了。他看上去目光呆滞，是药效开始发作了。
"皇上，您怎么呢？"翩翩垂着泪，一脸关切。"殿下，你们不要吵了。皇上他不舒服。你们就让皇上好好休息一下吧。他这几天受的打击太多了。刚才冉悠月又来了，将皇上羞辱了一番，实在太气人了。"
"父皇，您觉得如何？"
"还不去传御医？"
"父皇您放心，外面的事儿臣会处理好的。"
"皇兄太心急了吧。父皇还没说立储呢？"
"长幼有序，父皇病重，我暂代朝政理所应当。"
"没那个能力你也敢？"
"三殿下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也想嗜兄杀父谋夺皇位？"
"丞相，你好大的胆子！"
"够了！通通滚出去。"皇帝神色痛苦，已经抵抗不过药效了，此刻应该头疼的厉害。
"父皇！""皇上！"
"全都滚！"一把抓住搁在身旁的茶杯用力砸在地上。砰的一声，满地的碎片。"滚！"
等他们都走了，我和翩翩相视一笑。我搂过皇上，帮他轻轻的按摩额头。"皇上，好点了吗？"
"朕的头昏沉沉的，好难受。"
"皇上，您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翩翩会好好服侍您，让您快乐。外面的事，臣会替你处理妥帖的。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好好休息。"
将皇帝哄睡着了，我和翩翩，陈劲聚在御书房里商量下一步计划。朱红碧绿也召集了人马回来了。我便嘱咐陈劲将名单上的人全部提升成将领，控制了禁卫军所有的兵马的调动。
"放心。他们都很忠心。"看着他犹豫不决的神情，我安慰他说："以后你就是禁卫军统领，皇宫的安全，我的性命就全交在你手上了。"
"谢侯爷的信任。"他看着我，很是高兴。
叹了口气，我明白他的心思，却不得不利用他的多情。若单单是利益，我反倒更有把握控制他。看多了因爱生恨的悲剧，我不想也犯同样的错误。
"对了。你到底和丞相他们说了什么？他怎么一来就咬住我不放，进退失据？"
"呵呵......末将只是向他们暗示皇上病了，侯爷极有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就这么想我死？"
"当然了。"翩翩笑着捶了我一拳。"你让他朱家断了香火，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会不跟你急？"
"是呀，公子。听说丞相发誓非杀你不可。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安全。我们俩姐妹会紧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谢谢......好了。不提扫兴的事了。以后大家都要小心。翩翩，你一定要看好皇上。陈将军，三殿下那边可有任何指示？"
"三殿下要举荐苏将军为都骑军统领。南方来的一万兵马都会并入都骑军里。"
"你来拟诏书。就按他的意思办。"
"那城外的两万士卒怎么办？"
"急什么。"我阴阴一笑。"自会有人操心。我们先要保存实力。朱红碧绿，你们派人去打探那个领兵的将领的底细，看他有什么弱点。还有他周围的人，有没有可以收买的。"
"枫，雷飒他们肯定早就探过底了，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会惹来他们怀疑的。"
......
"没有关系。反正我们迟早会翻脸的。先不要太张扬就好。"
"你到底在想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拉过翩翩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明天上朝主持朝政，你说我该怎么戏弄那些人？"
"这句话还是等你有命活着回来再说吧。"翩翩笑着拧了拧我的脸。"别太得意。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嗯。"没关系。你还在我身边，我不是孤身一人。我发过誓，会踩着其他人的尸体离开皇宫。我们都会活下去。
穿上正式的朝服，在陈劲的护卫下，我昂首挺胸进了朝堂，一步一步上了高台，坐在放置于龙椅下首的太师椅上，平静的看着文武百官群情激动骂声四起。转过眼，三皇子笑着看着我，以示支持。在他身后，雷飒、雷昊，和槿，也是神色平静，不过眼中的震惊还是没有完全掩饰过去。槿，以后我们可以天天见面，正大光明，你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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