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表情,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他越是平静,就越不可动摇。
"可是,你说你爱我,我们明明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萧天卓满是苦涩,哀伤地看着眼
前人儿,好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猫,目光竟让人不忍直视。
沈默却没有回避,直直地回看他,忧伤而无奈:"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想要和你谈天说话,
想要看你被我气得没有办法,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起,也会觉得幸福。想要吃你为
我做的菜,虽然那条鱼难吃的让人宁可去吃毒药。你说以后只为我做,只做给我吃,我后来自己一个
人想想,也会忍不住开心。"
"既然这样,你就陪在我身边吧,只要我们相爱,又何必去管世俗的眼光。"萧天卓急切的道:
"明明你也想和我在一起的,既然幸福就在眼前,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我做不到,"沈默打断了他,声音渐渐激动起来:"我做不到,只要一想到别人说靖远侯
府原来是靠着给皇上暖床才得来的荣华富贵,一想到爷爷一生的心血会因我而毁,一想到我沈默从此
以后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依附皇上而活的男宠,就会觉得心寒。"
"为什么你要这么想?有朕在谁敢说三道四?"萧天卓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朕是皇帝,可以保
护你,可以为你扫平一切障碍,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难道你不相信朕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
"不爱你?你居然这样就怀疑我的感情!"沈默心情本就不好,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下怒
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若是不爱你,会任由你随随便便就睡在我身边?当我那么喜欢被人当抱枕
啊!"
萧天卓不服气地争辩道:"明明是你自己靠过来的,你把我当火炉,我只是没推开罢了。"
沈默气结:"你分明是颠倒黑白。"
萧天卓也不服输:"我实话实说。"
"你强辞夺理!"
"你不可理喻!"
"你歪曲真相!"
"你恼羞成怒!"
......
所以说习惯养成了就很难更改,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两人的对话渐渐下降到三岁以下水平,萧天
卓气急败坏的一把抓过沈默的领子,很有诚意的威胁道:"你再说?再说我就吻你了哦!"
沈默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哪儿那么多废话。薄薄的双唇倏地贴了上去,开始只是轻柔的碰触,带
着阳光般的温暖,不由自主的闭了眼,伸出舌头试探的想要描绘去那温暖的形状,却被对方接引了过
去,温柔的纠缠,气息相交,唇齿相依,万般柔情,绕上心头,明明是甜如蜜,偏带着一丝苦涩。
沈默推开萧天卓,默默无言地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衣服,转眼又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萧天卓一
言不发的看着他理好衣服,一开口声音有些喑哑:"既然要放弃又为什么这么做?你明明放不下,又
何必去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又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
沈默看着远处苍苍茫茫的群山,悠悠地道:"你说的对,我可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过
不了的,其实只是我自己这一关,有一些坚持,虽然很莫名其妙,可是如果我放弃的话,我就再也没
办法找回我自己了。"
"真的,那么严重吗?只是和我在一起,真的让你那么为难吗?"唇上还残留着甜蜜的余韵,分
明是近在咫尺,却偏又那么遥不可及。
沈默回过头看着萧天卓,他眼里的哀伤那么浓,那么深,看的人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碎了,可
是,他只是静静的说:"很多事,对别人来说是不可能的,对我来说,可以轻易的做到,可是,有一
些事情,对别人来说可以轻易的做到,对我来说,却是不可能的。"
"那,如果朕立你为后呢?"萧天卓郑重的问:"不是男宠,而是皇后,总无损于你的身份,不
会折辱你的骄傲了吧。"
沈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是认真的?脑海中自动勾画出自己满头枝枝桠桠,金光闪闪,横拖着
女人的长裙,嘴涂成血红大口,走一步路扭三扭,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开玩笑?!"
"不,认真的。"
沈默叹了口气,他还是不明白啊。
"并不是身份或称呼的问题,而是一旦沈默成为皇帝陛下的人,男宠也好皇后也罢,那沈默就不
存在了。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看不到了,看到的只是皇上的附属品而已。那样的话,对沈默
来说,活着只会比死更难受。"
转过身,坚定的向山下走去,不再回头,山风吹得他衣袂翻飞,他走得从容潇洒,可是背影,却
是那样孤单。萧天卓痴痴的看着他,原来,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在你身边,而你却不知道我
爱你,而是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文嘉,等等我嘛,别走那么快嘛。"
不理他,自顾自走。
"文嘉文嘉,叫你怎么不停啊。"
不理他,埋头继续走。
"文嘉,哎,你小心--"
叭叽,身影一晃,某人五体投地,和大地作亲密接触。
"小心--前面有个坑。"终于说完,不过好像迟了一点点。急冲冲地跑过去,沈默坐在地上,
手捂着脚,呲牙咧嘴地看着他,"你故意的,等我摔了才提醒我。"
"冤枉啊,天地良心,"萧天卓指天发誓,陪笑道:"你走得太快了,我说都来不及。"
哼哼,抬起下巴不理他。
"痛不痛?"
"当然痛啊,痛死了,你自己去摔个一跤试试啊。"
萧天卓好脾气的笑笑,不理会他故意的挑衅,小心翼翼的替他除下鞋袜,仔细地检查,还好还好
,没见肿,只是稍稍扭到了,膝盖上有一点破皮。
"摔得很重啊,"萧天卓看着他,道:"好可怜,一定不能走了吧,我来背你。"
替他穿回了鞋袜,转过身,沈默趴到他背上,双手环过他的脖子,其实伤没有那么严重,其实并
不需要背着才能走,可是两人都没有点破。
西斜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融在了一起。就这样吧,回了京,你是君我是臣,从此我
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所以,就让我任性一回,好好把握此刻的温柔,多留一刻,便是一刻的
幸福。
回到吴家,月儿早已备下一大桌热腾腾的饭菜。好像先前的事没发生过似的,两人极有默契的有
说有笑,聊着天吃着饭,气氛很轻松也很热闹。
吃过了饭,已是星光漫天,沈默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山里人家睡得早,四周静静一片,只有不知
名的小虫不知疲倦的叫着,月光洒在他身上,脸上也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却是沉静似水,无喜无
忧。萧天卓心头忽然浮上一句诗:为谁风露立中宵。一时间,骄傲,欢喜,心疼,惆怅万般滋味涌上
心头,却终究只能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文嘉,文嘉,回头吧,我一直,都站在你身边啊。
沈默回过头,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声音却是平静之极:"回去吧,夜凉了。"默默无
言地并肩走到屋门口,沈默突然后退一步,道:"你--,你早点歇着吧,我去睡隔壁。"萧天卓一
把拉住他:"为什么?"
沈默头撇向一边,淡淡地道:"不为什么。"萧天卓看着他只是不说话,也不放手。
沈默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又是笑嘻嘻地道:"我怕有人夜袭啊,岂不闻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萧天卓只是无言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的疼惜,被这样看着,沈默只觉得笑得越来越坚难,然
而他还是笑着回看他。半晌,萧天卓松了手,淡淡地道:"何必,你进去睡吧。"转身走出了房门。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静静的走进房,倒在了床上,连灯也不点。黑暗中,终于可以毫无顾忌
的卸下笑脸,什么时候起,我竟变得如此软弱,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吗?所以,不可以再这样
下去,这样坚决的拒绝掉,不给自己后退的机会,这样,才能恢复以前的自己吧,可是为什么?会这
样痛,就好像心里被凿了个洞,而且越来越大。
忽然眼前一亮,温暖明亮的烛火顿时驱退了黑暗与清冷,沈默抬起手遮住有些刺目的光亮,就见
萧天卓拿着烛台,站在床头。
"文嘉,"萧天卓坐了下来,微笑着看他:"先别睡,我给你去拿了盒药膏,扭伤那里要擦一擦
,听说这药舒经活血,你今天走了那么久的山路,我给你擦上揉揉,不然明天起来会很酸痛的。"
沈默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声音在说:不可以,不可以,拒绝吧,拒绝吧,你会越陷越深,很危险
。可是,不能,真的不能,至少这一刻,放纵一下,享受他的温柔,然后,就可以,狠下心放弃。
于是,夜晚起来喝水的某个小丫头无意间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痛--,痛死了,你就不会轻一点。"
"好好好,文嘉我轻一点"
"都是因为你,嗯......嗯......,哎哟--"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你忍一忍,过一下就舒服了"
......
"再上面一点,对对对,就是这里"
"这里吗?......舒服吧。"
"嗯......啊 ,技术不错。"
......
第二天习惯了早起的沈默刚走出房门,月儿刷一下窜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少爷,你这么早就
起了?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快来吃。"
沈默点点头,走到桌前坐下。
这是什么?沈默瞪大了眼睛,红豆汤,红枣银耳汤,枸杞当归百合粥,"这个,"沈默指了指,
奇问道:"你确定是给我的,不是给某个做月子的产妇吃的?"
"少爷,"月儿气得跺跺脚,嗔道:"我知道你昨晚一定很辛苦,所以才特地为你准备的。"
昨晚?沈默疑惑地望着她,他很辛苦吗?怎么自己不知道。
月儿朝他挤挤眼睛,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少爷你就别不好意思,我昨晚听到了,那个,人
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种事情总不好直说,少爷你就别装了啦。"她低下头作羞答答状。
沈默满脸黑线地看着她,汗,有一个乖巧灵俐的小丫头,有时候实在是让人郁闷啊。
"月儿啊,"沈默干巴巴地说:"那个,你误会了,我其实不是......"
"少爷你放心,"月儿一脸忠仆状:"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您就安心的用吧。"
沈默翻翻白眼,萧天卓神清气爽的走出来,看见沈默,高高兴兴的道:"文嘉,早。"
沈默眼睛一转,嘴角拉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笑眯眯地道:"早。"将眼前的大碗小碗移到萧天卓
面前,道:"你多吃点,这可是月儿特别为你准备的。"
萧天卓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迷得七荤八素,幸福地两眼冒星星:"文嘉,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
"哪里哪里,昨晚辛苦你了,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沈默非常有含义的道。
某人掉入陷井而不自知,乐呵呵道:"文嘉,这不算什么,为了你再辛苦我也甘之如饴。"
怎么回事?月儿在一旁眨眨眼,沈默对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月儿"恍然大悟",凭着对自家少
爷的盲目崇拜,月儿心想:皇帝陛下真是不容易啊,我家少爷真是厉害啊。
跑过去热情得吓死人的对萧天卓道:"萧公子,背酸不酸啊?腰痛不痛啊?啊,对了,我炖着的
人参鸡汤快好了,去给您端来,稍等啊,马上就来。"
萧天卓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点点头,直到看到她的背影消失,这才压低声音悄声问道:
"文嘉,这小丫头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平常不是这样啊。"
沈默满脸通红,憋笑憋到内伤,听萧天卓问起,立刻正襟危坐,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可
千万别问啊,这丫头老是担心我会不要她,想啊想啊想不开了就会钻牛角尖,然后就会对人特别特别
好,这其实是一种病,可受不得刺激,你一问,万一她受了惊吓,到时候搞不好会得失心疯。不过你
也别担心,过几天她平静了,就会好的。"
萧天卓"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病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放心,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会问的。"唉,可怜天真纯朴的皇帝陛下,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蒙上了
"不白"之冤。
沈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萧公子真是英明啊。我去看看她。"
唉,实在不行了,真是要笑死了,还是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笑一声场吧。
在能够快乐的时候,就不要悲伤,还是,尽情欢笑吧。
顶着锅盖爬上来,对不起大家,畏畏给大家陪罪了,这两天弟弟来我家,555~把我零食吃光光,
还占了我电电,不占的时候我还要陪他打牌,不打牌的时候我也不敢当着他的面上这里,(我弟只比
我小一岁,不是亲的),不过他已经走了*0*,匆匆赶出来,过渡章节,大家将就一下吧
沈默手中拿着一张纸条,走进船舱,笑吟吟地对萧天卓道:"萧公子,好消息。"萧天卓却不去
接,也笑道:"先别给我看,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天龙被除掉了?"
沈默点点头,道:"正是。"打开张条一看,正是沈英的字迹:天龙已除,易华继任。萧天卓看
着纸条沉思片刻,道:"我们既已知道,他们也该收到消息了,少了个外援,他们势必沉不住气,要
动手也在这两日了。"
沈默看着他道:"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萧天卓抬起头看着沈默,他虽然一脸平静,可是他的眼睛,却泄露了他的心情,那一丝不舍,那
一丝忧伤,越是藏得深,越是让萧天卓不舍。
"不必,"萧天卓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我早已安排妥当,只要他们敢动,王审言和宁风
就会立刻把他们拿下,他们若是够聪明,就该悬崖勒马。"
沈默剑眉一挑,道:"若他们悬崖勒马,你会不会放过他们。"
萧天卓冷冷一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沈默不再多问,只道:"我这就传讯给沈英,让他在杭州和我们会合。"转身出了舱,脚步却是
轻快。
萧天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心中何尝不知,沈默这些天与他言笑不禁,看似亲
近,实则只是为了告别,等到了京城,沈默势必与他划清界限,只是心中虽然明白,却不敢点破,怕
的是点破了,连这镜花水月般的欢喜也没了。所以,宁可装糊涂,宁可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担忧着,只
要每日里能这样说说笑笑,能这样相依相偎看山看水,只求守得一时的快乐便是一时。
只是,只是看着他那样欢笑着,心里却会闪过疼痛,心疼这样欢笑的他,也心疼这样为他心疼的
自己。
明明是绝顶聪明的两个人,偏偏遇到情爱之事,却又是那样的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