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司马律眯起凤眼,脸上仍是没有着恼的痕迹,"小权,就来两壶大红袍,再来点精致茶点。"
"好嘞,马上来。"说着就脚步轻快地跑向后堂。
茶馆里的客人虽然不少,可也算得上安静,多数人都看着附近的景色默默喝茶,说话也都轻声细语,不打扰到别人。
这样的环境下康清有些做不住--胡璃养出来的孩子,当然是静不下来的,谁叫这个师傅本身就无法无天惯了呢?于是他转着小脑袋四下里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客人们。
俊秀的,可爱的,文雅的......没有一个的长相和气质不是人中翘楚。康清实在想不通这么多优秀的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他回头看看自己的主子,心里自然而然地也把他归到这类,只不过嘴上不想说出来。
司马律正摇着扇子,眼睛似有似无地也看着康清。
小清儿还是脸薄,被他这么一看小脸顿时烧了起来。
"哼!"没什么底气地轻哼了一声,康清又转过了头去。
这一转可不得了,眼里看到的情景让他想叫出声来,幸好右手更快地把嘴给捂上了。
现在茶馆里的客人清一色都是出类拔萃的男子。他们多数是两人一桌,而且状似亲密无间。康清看到的正是一个神色冷然的男人握起身边文雅男子的手旁若无人地亲吻的情景。或许是眼光太过"热烈"了,那神色冷然的男人向康清的方向看了过来,被亲吻的男子更是飞快地瞥了一眼过来,然后飞飞飞快地收回目光羞得低下头。
康清逃命一样的也收回目光扭过头来。这时候小权刚好给他和司马律倒上了滚烫的新茶后离开,于是他看也不看,作为掩饰地就端起杯子一口灌了下去。
"烫!"忍不住惊叫出声,康清感到灼烧一样的痛楚。
"冒失鬼,"司马律连忙合了扇子提起桌上备着的水壶给他倒免费的凉白开,"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你也看到了?"忍着疼,康清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他们在亲吻啊!"
把杯子递给呲呲吸凉气的人儿,司马律给了他一个"你大惊小怪"的眼神:"我当然看到了,他们是在亲吻。你好歹也在这里住了些日子,难道还不知道这个茶馆的特色除了茶远近驰名以外还有客人几乎都是亲密爱人吗?"
康清含了口杯子里的凉水,沉默了。
他的确是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情。在茶馆里住的那几天里也不是没注意到这里的男客多,气氛暧昧的现象,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倒没见到过。自小被胡璃教导长大,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男子和男子在一起不合天伦"的破思想,他的沉默是因为另外的思虑。
既然来这里的都是亲密爱人......那么司马律带自己来这里喝茶是什么意思?康清暗暗苦思。对于自己喜欢上司马律,他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也从来不曾试图否认,只不过不想先说出来。好歹在司马府也呆了段时间,听到过的司马律的风流韵事多如繁星,这么个风流人物,自己喜欢上是再正常不过,可他呢?他会不会抱着相同的情感?要是自己先说了,却被他拒绝怎么办?会不会被羞辱一番?他,可是堂堂全国首富啊,而自己,一个尚未出师的小贼而已......所以,康清一直认为自己要是先说出口,定是万劫不复......可现在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司马律要带他来这个地方?
看康清一下子安静下来,司马律也不知道他心里的心思百转,于是也端起杯子静静品茶。其实他和康清是一般心思。只不过理由不同。作为一个常年流连花丛却叶不沾身的人,康清对他的致命吸引力他不是没有抗拒过,但最终还是本能获胜,承认了自己爱上了这个冒失小贼的事实。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别扭架子却放不下来,他这样一个习惯于掌控全局的人怎么可能首先低头?一直游戏人间,说过了成千上百的"爱"和"喜欢",到了真爱面前却怎么也难以开口。
"喝完了,就回去吧。"终于还是转移了话题,司马律感到自己有着莫明的焦躁。
"好。"康清低着头应声。
"主上,飘渺宫发来了一张拜帖--看起来很急,人还没到拜帖倒是快马加鞭被送来了。"林翼云将一张帖子放在了司马律的书桌上。
"飘渺宫?"司马律皱起了眉头。
"我还不知道主上和飘渺宫有关系呢。"林管家大人环臂于胸,有点对自家主子不满的样子。
到也不能怪他失礼,飘渺宫在江湖上的地位很复杂,这是个专门研究药理的组织,在全国各地都有联络处,但其总部却无人知晓。俗话说是药七分毒,所以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既能医人也能害人。再加上他们一向认利不认人,只要你能拿得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还是见血封喉的歹毒方子,他们都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给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名声这东西也是如此。飘渺宫医好多少人是没人知道的,但他们的东西害了多少人倒是被有心人记了个清楚,所以他们的风评向来是不怎么样的。要是江湖上那些向飘渺宫寻仇的人都知道司马家和飘渺宫关系非浅的话--管你是什么全国首富,麻烦是肯定少不了的。
我们大名鼎鼎的林翼云林大侠当然不是怕了这些人,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工作量可就大大增加了。更何况司马律还不告诉他自己和飘渺宫有交情,就现在司马府里的安全设置,防防康清这样的小贼还好,可绝对经不起那些江湖人士的折腾。我们一向严谨认真的林大侠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工作出现这样大的纰漏?现在飘渺宫都光明正大拜帖上门来了,相信消息很快就会在江湖上传开,要是司马律在自己家里遭遇什么不测,那他林大侠的面子往哪儿摆?
"飘渺宫......"司马律皱起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脸上带着若有所思,"难道是他?......"
"谁?"
"宫主上官怜。"
等了片刻,司马律发现林翼云没什么反应,于是转过身看他,却看到林翼云目瞪口呆地瞅着自己。
"你干吗?傻了?"一边上上下下自己打量了自己一番,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过了好些时候林翼云才回过神来,"你还真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啊......"
"我只知道飘渺宫是我们司马家药店的重要物资来源。"司马律不顾林大管家想杀人的眼光,悠哉地端起茶杯喝茶。
抚着额头,林翼云对自己的主子真是没话说了。
"天呐,你竟然和飘渺宫谈起生意来了......我和你说,在江湖上,飘渺宫这个组织绝对称得上神秘,我在道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也才知道飘渺宫现任的宫主复姓上官而已。"飘渺宫什么时候好说话到能和商家谈生意的地步了?要是让那些个老头子们知道了,还不眼红到翘辫子?
"呵呵,那是多亏了茶馆里小范老板的消息,对于这个宫主大人,我可不仅仅是知道--还亲眼见过呢,"司马律脸上又挂上了一副欠揍的笑脸,让刚刚捧着帐本走进书房的康清看得牙痒痒,"真是难得的美人啊......"
"原来如此......"林翼云来来回回打量了一个笑一个怒的两人几眼,无奈的道。
"那么他们什么时候会到?"
"两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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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宫主,别来无恙?"司马律难得换上正经的笑容,将一个带着白色纱帽的人迎进了客厅。
"拖福,尚好。"清灵的声音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沉醉其中。
那纱帽之下的容貌岂不是......林翼云盯着前面衣物遮不住的曼妙身影情不自禁地想。
一干人等进了宽大的客厅坐下,司马律忽然转身对林翼云说:"林管家,交代下面备饭,我要为上官宫主接风洗尘,另外......到书房看看我要的文书都抄好了没有。"
"啊?是。"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主子是在示意自己去书房看着康清,林翼云领命而去,临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再次看了眼坐在上座的那个人。
在今天飘渺宫的人来之前,司马律很严肃地要求康清一整天都得老老实实地呆在书房里抄书。连林翼云都琢磨不出其中的道理,只道是苦了自己一个堂堂大侠来看"孩子"。现在见了飘渺宫主的身形更是有些小怨怼--到底是美人嘛,这点爱美之心林大侠也还是有的,怎么都想亲眼见见。
书房里,康清果然没心思好好地抄书,桌上的一堆白纸一点墨迹都没沾,他正翘着二郎腿叠纸人呢!但毕竟还是听话地呆在书房里没出去,称得上安分了。林翼云暗自放心。
"外面怎么样了?"见他进来,康清爬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一个上午没出去,已经快憋死他了。
"主上已经开始宴客,"从书柜上取了本书打算自己消遣消遣,然后林翼云瞥了眼那个没什么精神的人,"待会儿我到厨房给也你拿点吃的好了。"
"哦......"继续像死尸一样趴着,康清心里莫明地有些委屈,想发脾气却没办法像对司马律一样在林翼云的面前无理取闹。
书房里的两人正相对无言,客厅里的气氛也很局促。
"上官宫主都不曾动筷,难道是我这府上的菜品不合胃口?"司马律貌似关切地问。
"啊......"被问的人像是才回过神来,抬头答道,"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
因为司马府里的下人已经尽数退下,现在坐在席上的除了司马律就都是飘渺宫宫主的随行人员,那顶碍眼的纱帽自然是摘下了。
现在若是林翼云在的话,定然会傻在当场。
这是个美人。一个除了"美"就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的玉人,而这个"美"字在他的面前又显得如此单薄。和司马律的俊美不同,他的美已经让人混淆了男女的界限。
"上官宫主是否有什么心事?"司马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直勾勾地不肯离开,上官怜这才回答道:"不,没有。"
"那么宫主连夜赶路来到鄙府有何贵干?"表面上是心平气和,实则暗涛汹涌。
身边的丫鬟小攸悄悄拿手肘碰了碰上官怜,这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有些逾矩的目光。于是他连忙扭过头,灌了几口清酒定神。
"只是宫里的一些要务,需要我亲自过来处理,我看着顺道,就自作主张想到府上拜访......司马兄不会介意吧?"眉目含笑,细致的脸上微微泛着诱人的红,什么叫三千粉黛无颜色?只需看这玉人展颜。
飘渺宫的一干人等似是习惯了上官怜这样的动作,早在他笑得勾魂之前就一致转头回避--开玩笑,这样的笑容可是看一次就傻一次的啊,在这个神仙一样的人儿面前失态一次就够后悔一辈子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外人"在场。
到底是走惯了花丛的人物,只见司马律拿着酒杯,深深看了上官怜一眼,然后毫无留恋地回首取过酒壶给上官怜添酒。
"当然不会,"他的脸上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宫主来得匆忙,想必还没安排好落脚的地方吧?好在那拜帖我们收到得早,所以已经在城里的聚仙楼订了几间上房,等用过了饭就由在下带路?"
上官怜一脸的灿烂马上黯淡下来。握在杯子上的手指收紧,失了血色。
连留下都不被允许吗......
小攸见自己的主子暗自伤心,对司马律原本就存在的怨恨更上一层楼,却苦于无法发泄。上官怜一时是缓不过劲儿来了,司马律又等着回答,总不能在人家家里耍起大牌,搏了人家的面子。于是她很是带了点恶狠狠地代替主子回答:"司马公子真是想得周到。那小攸就替主子谢过了。"
"小攸姑娘过奖。"刻意的调笑。
接下来,饭桌上是令人尴尬的沉寂。
"听说......贵府新收了个小厮?"上官怜突然开口问道。
司马律挑眉,带着惊讶的口气说:"宫主的消息真是灵通啊......"
果然--他心里却这样想。上官怜,他堂堂一个飘渺宫的宫主大人,怎么会这么关心自己这司马府里人事调动?除非有意探察。那么他的目的......司马律心里苦笑,自己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只不过在人前装作不知......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言语间的纰漏,上官怜慌忙补充道:"因为司马兄好象很是宠爱这个小厮,所以我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司马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把这样一个怎么听都蹩脚的理由给收下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宠爱,只不过是个有些可爱的小家伙,逗弄他挺好玩儿的。"说着,脸上露出少许温情。
纵使知道这个奸诈的商人脸上无时无刻不带着虚假的面具,可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上官怜怎么都不认为这不是真情流露。于是心开始不由自主地揪起来--虽然早已告诉过自己无数次,这个男人,不值得,因为他从来不会在乎。
"那为什么不见他出来呢?"小攸抢着问,似乎是很好奇。z
上官怜感到贴心。这样的话以自己的立场是决计不能问出来的,而小攸可以。
于是他假意责骂道:"小攸,不得无理。"看着小攸的眼睛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呵呵,无妨。"司马律怎生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主仆言行之中的意思,也不介意,"他今日和几个家仆去附近的镇上办事--其实就是贪玩儿,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撒欢儿呢。"
"那真是可惜了。司马兄觉得可爱的人......那必定是个妙人儿吧?"上官怜黯然地问。y
"妙人?"司马律笑,很畅怀的那种,"那个小家伙怎么能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顶多也就是个小毛孩子。这样的两个字,应该是用来形容你的啊......"
上官怜漂亮的眼睛蓦地发光,灿烂的光辉能征服所有人--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b
"如玉美人......只可远观啊......"似乎是对美人热烈的目光和飘渺宫众人仇恨的目光毫无感应,司马律自斟自饮,心里想着那个还被关在书房的"小毛孩子",只想扔下这一桌人等回去逗他。
飘渺宫的众人见自己的主子垂下头,再无声响,纷纷咬牙切齿,甚至还散发出隐隐杀气,可本应对此战战兢兢的男人仍乐呵呵地倒酒喝,他们的怨气很快就泄了个干净。感情这玩意儿,到底还是勉强不来啊,即使是上官怜这样绝妙的人物。饭桌上的气氛就这样一直尴尬下去......
------我是表示小范的低级阴谋即将登场兼结局在望的激动分割线------
因为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应付飘渺宫的那一帮人,司马律只好把积压下来的公务留到晚上来做。此刻,他整在灯下游刃有余地对着帐本叉叉点点。
"喂......"康清皱着小脸趴在桌子一角有气无力地唤他。g
"什么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东西,空出来的左手则准确地放在了康清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哎,我的头发都给你弄乱了!"懊恼地拍下自己头上的爪子,心里却不真的着恼,最近这样的小碰触越来越多,康清不曾想过司马律这样动作背后的深意,只是习惯了,却没发现两人的关系日渐亲密。
"你为什么要关我一天啊?"不甘心地问。
"怕你闯祸。"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康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你瞧不起人吗?"
"飘渺宫,你知道吗?"仍是看都没看他,司马律抓住康清的手就把刚蹦起来的人重新拉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