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欲而安————悠雨

01
　　苏扬是韩景颜这七天以来接的唯一一名客人。
　　当宁夏打来电话的时候，韩景颜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宁夏告诉他，这边有人想买MB，问韩景颜愿不愿意接。
　　韩景颜第一句话问的不是价钱，而是问：「什麽样的人？」
　　宁夏回答：「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胖不高，人看起来很老实。衣服皱巴巴的，不但不是有钱人，还有点落拓。找到我时，连说话都支支吾吾。我问他是不是想买男人，他才红著脸点头，看来是第一次。是你喜欢的类型。」
　　韩景颜笑了起来：「听上去的确是。」
　　他很喜欢那种生涩的客人，有没有钱和油水并不重要。
　　「房间在焦西路老地方，325房，你什麽时候能赶到？」
　　「半个小时吧。」韩景颜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锺回答。
　　「好，我告诉他。」宁夏挂断了电话。
　　宁夏和韩景颜的交情一共三年。第一年，宁夏是韩景颜的学长，他们念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第二年，韩景颜在酒吧工作，宁夏是他的上司，韩景颜叫他主管；第三年，宁夏辞职从事色情服务，韩景颜在他手下打工，他叫他宁老大。
　　半个小时後，韩景颜来到指定房间。
　　按下门铃，等了好久门才打开。给他开门的是一个略显清瘦的男人，穿著皱巴巴的西服，领带看上去像根海带似的拴在他枯瘦的脖子上，眼眶有些发红，好像刚哭过。长相比韩景颜想像中好很多，五官个个都很漂亮，但不知怎麽组合在一起的表情，怎麽看怎麽衰。
　　看来的确是个失意落拓的人。
　　韩景颜对他一笑，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男人显得有点紧张，急忙低头站在一旁，给韩景颜让出一条路来。这个动作让韩景颜感到好笑，觉得自己这个拿钱提供服务的人像个老大，而那位花钱接受服务的人则像一名小弟。
　　「你不用太紧张，我不贵，保证物美价廉。」韩景颜在床边坐下，看到地上乱七八糟扔著很多纸巾，问道，「你刚才在哭？」
　　男人愣了愣，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收拾一下......」
　　说著，急忙把那满地纸巾收进纸篓。
　　韩景颜看著他忙慌慌的动作，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对方那麽紧张，害他也受到影响，跟著不自在起来。他轻轻咳嗽了一下，正想寻找新的话题。这时，只见男人收拾废纸的动作停止了，背对韩景颜，小声说道：「那......那个......我的名字叫苏扬。」
　　其实对於一场肉体交易来说，双方的名字和身份并不重要。
　　不过既然对方介绍了自己，韩景颜也礼貌性地回应道：「韩景颜，以後还要请你多多关照一下我们宁老大的生意。」说著便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不过可惜苏扬依然背对著他看不到。
　　「那......那个......」男人结结巴巴地说：「听......听你们宁老大说......你......你......你......很难接一次客......」
　　「是。因为我不太喜欢滥交，即使我是MB。」这句话好像没什麽说服力，但韩景颜还是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
　　「你......你们宁老大......还说......你会接我......我三生有幸......」
　　韩景颜笑了起来：「他太夸张了。」
　　「那......那个......」男人慢慢转过身来，望著韩景颜，但两人目光刚一接触，男人就触电般的低下了头，小声道，「可......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你为什麽会接我？......」
　　「你真的想知道？」韩景颜逗他。
　　男人急忙点了点头。
　　「你过来一点。」韩景颜朝他招招手。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走近两步。
　　「再过来一点。」
　　男人走近两步，还没站稳，只见韩景颜一把把他拉入怀中。
　　苏扬吓得『啊』的叫了一声，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便扑来一股暖热的气息。
　　韩景颜在他耳边故意用沙哑地声音挑逗道：「因为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处男的味道。」
　　其实他这句话大半是在开玩笑，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还是处男的可能性，恐怕不到百分之一。只不过苏扬畏畏缩缩的一举一动，让韩景颜忍不住想要欺负他一下。本以为他会大声宣布自己不是处男，以维护尊严，谁知苏扬的喉咙哽了哽，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不会......」韩景颜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不会真是处男吧？」
　　苏扬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韩景颜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三生有幸的人应该是我......」
　　居然接到一名处客？！
　　谁知道回答他的，竟是『哇』的一声大哭。苏扬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情绪非常激动，哭声震天。只见他紧紧揪著韩景颜的衣服，直接把眼泪擦在上面，一边哭还一边哽咽著说：「我不想碰女人......我真的不想碰女人......」
「嗯。」韩景颜回应了一声。
　　「......」苏扬沈默了好久，终於抬起头来，小声问道，「就只是一个『嗯』吗？」
　　「嗯......」韩景颜想了想，「不想碰就不碰，何必勉强自己？」
　　「可是我妈......想让我早点结婚。」苏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揪著韩景颜的衣服，急忙松开，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说道，「我从二十三岁开始相亲，平均半个月一次，见过一百多个对象......交往过不下五十个女人，但是......」
　　「没有一个成功对不对？」
　　「呜呜呜......」
　　「你先不要哭嘛。」韩景颜急忙拍拍苏扬的肩，安慰道，「既然你是同性恋，就不要去祸害女人。你根本不喜欢她们，把她们娶回家干什麽？当摆设呀？证明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她们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女人的男人。何必呢？」
　　「我......我......」苏扬低头有些说不出话。
　　韩景颜等了他好半天，才听见他用极微弱的声音辩解著似的回答道：「我......我不是同性恋......我......我......不是......」
　　韩景颜愣了愣，发觉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急忙改口道：「不是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排斥同性的身体就可以了。」说著笑了笑，把苏扬的下巴抬起来，打算进入工作状态。
　　「等、等一下！」
　　就在两人嘴唇即将碰触的时候，苏扬突然大声阻断，一掌推开韩景颜，深吸一口气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我......我......」
　　「哦，明白了。」韩景颜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你是想找个男人试一试自己的性取向，是不是？」
　　韩景颜一句话後，苏扬又沈默了，两手都放在膝盖上，紧紧揪住自己的裤子。韩景颜见他低头不语又双眉紧皱，好像在思考什麽重大问题似的，於是不著急，不催促，静静等著。漫漫长夜，反正是对方出钱，他乐意浪费宝贵的春宵时间就让他浪费吧。
　　过了好几分锺，才又听见苏扬那极轻的声音，仿佛蚊子似的『嗡嗡嗡嗡』。
　　「我......我......我的......父亲是......同性恋......」
　　这一句话後，头又垂得更低了，仿佛再等待什麽似的。
　　韩景颜咳嗽了一声，答道：「哦。」
　　「只是一个『哦』而已吗！」苏扬猛地抬起了头，带著责问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生气，以为韩景颜是在耍他。
　　「嗯......」韩景颜其实很想告诉他，我是陪你上床，不是陪你聊天的好不好？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问题，直接去找心理医生解决不是更加方便，而且便宜。
　　「同性恋会不会遗传？」苏扬突然这麽问，表情很认真，就像在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之类的学术问题。
　　「这个......」韩景颜庆幸自己正好看过几篇那方面的研究文章，用比较学术的说法回答他，「研究结果显示，同性恋受遗传、神经、生理、内分泌等生物学因素，心理学因素和社会环境因素的影响，这个问题很复杂......」
　　「果然......是遗传吗？」苏扬忍不住叹息，带著一丝苦笑。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
　　韩景颜正想安慰他一句，突然被苏扬打断，「你是同性恋吗？」
　　「我不是，我男女都可以接受。」韩景颜笑笑。
　　苏扬有点顾忌：「可是用你正常的身体，接受男人，不会感到奇怪吗？」
　　韩景颜一笑道：「男女都接受算正常吗？」
　　「至少......比我正常......」
　　「只要身体契合就可以了，随欲而安嘛。」
　「你刚刚才说自己反对滥交的。」苏扬有些吃惊，嘴巴微微张开，看上去诱人极了。他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但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如果用『漂亮』来形容韩景颜，那麽苏扬给人的印象便是『清俊』。
　　他虽然看上去呆呆的，但却因为稍稍显瘦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总给人一种浓郁的书卷气。
　　──笑起来应该很可爱吧？
　　韩景颜盯著苏扬的脸，不禁这样想。但遗憾的是，从他们开始交谈到现在，苏扬的表情不是伤心难过，就是惊讶。不知道......高潮的时候，会是什麽反应？
　　不好，当韩景颜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正在向不纯洁的方向发展时，他下意识地移开了望著苏扬的视线。移开以後才觉得自己可笑，来这里见客，本来就已经不是什麽纯洁的事情，自己还真是奇怪。大概是面对如此青涩紧张的苏扬，连韩景颜都不禁被他感染，认真起来。
　　「你怎麽了？」苏扬见韩景颜把头偏开了，有些慌张地问。
　　「不，」韩景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著笑意，重新看著苏扬说，「我只是在想......待会儿，我到底是主动一点好，还是被动一点好？」
　　「什麽？」苏扬脱口而出地问，却在下一秒才领悟到韩景颜话中的意思。瞬间，尴尬的表情在他脸上冻结，看上去整个人好像都快冰封似的。
　　「其实我无所谓，全随客人高兴。不过既然你一点经验也没有，还是先当小0比较好哟。」韩景颜提出建议，还故意把尾音向上扬了扬，听上去挺可爱的。
　　「小......小0......」苏扬下意识地重复了一边，表情依旧僵硬。
　　『小0』这个词的意思他还听得懂，但就是因为能听懂，才更加紧张。
　　「那......那个......」苏扬又结巴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打算退货？」韩景颜微微蹙眉，猜测著。
　　「我......」苏扬又说不出话了。
　　「喂，我可是赶了半小时的车才来到这里的。」韩景颜的声音越来越冷。
　　「我......我可以付给你交通费。」苏扬慌张起来。
　　「交通费？」韩景颜嗤笑一声，「一点交通费就想把我打发了？至少还应该付点谈话费、精神损失费、时间浪费费、睡眠时间被耽误费等等等等。」
　　「那......那一共要多少钱呀？」
　　面对韩景颜提出的苛捐杂费，苏扬不但不反对，还真的开始掏钱包了。
　　「不会吧，你真想打发我走？」韩景颜哭笑不得，心想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有接客了，好不容易心血来潮接一名，对方竟然连脱衣服的机会都不给他，谈几句话後就打算直接赶他回家？！
　　韩景颜从业一年建立起来的绝对自信，此时被苏扬傻乎乎地片片击碎，大受打击。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韩景颜按住苏扬掏钱包的手，用性感妩媚的眼神进行电波攻击。
　　苏扬果然经受不住，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虽然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色情服务，但一眼就能看出，韩景颜绝对算得上是极品货色。除去五官漂亮不说，光是那天生闪亮的气质，便足以倾倒一大片男女。中长茶色的头发，瘦削的肩膀，非常中性。乍一看，比女人帅气，但却比男人妩媚。而且他的声音非常动听，性感而又磁性十足，相信即使关上灯、在黑暗中只听他讲话呻吟，魅力也丝毫不减。
　　总而言之，连苏扬都不禁觉得，韩景颜不从事色情服务，真是资源的一大损失。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就这样被你赶回去，一定会沦为业内一大笑柄？」韩景颜严肃地告知苏扬事态的严重性，「而且还会令我颜面全无，身价大跌，财政赤字，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任人折磨，任人欺凌。」
　　「不......不会那麽严重吧？」苏扬被韩景颜的话唬住了。
　　「所以，」韩景颜突然抚住苏扬的大腿，慢慢向上摸去，贴在他耳边，一边轻轻吐气，一边低哑提议道，「我们试试吧？也许感觉还不错呢，是吧？」
「等、请你等一下。」苏扬被韩景颜轻轻一挑逗，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不要紧，只是试一下，实在不行我就停下来。」韩景颜没有要放过苏扬的打算，手指轻轻掠过对方腿间的关键部位，由下而上伸入苏扬衣服里面，没有丝毫阻隔地抚摸著他平坦的小腹，低声带著淡淡的笑意道，「真好，我最喜欢小腹平坦的男人......」突然一用力，把苏扬压倒在床上，在他耳边说，「我好......喜欢你的身体......」
　　「等一下！请你等一下！」苏扬的心狂跳起来。
　　虽然在买男人之前他就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事情真要发展到那一步，他的紧张和害怕远远超过他的心理准备。
　　腹部被韩景颜摸过的地方，血液好像凝结似的。心脏撞击著胸腔，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突然传来。对方热热的鼻息，和贴在他耳边发出的声音，这一切都让苏扬的身体渐渐有了反应。他不禁意识到一个最可怕的事实，他真的是同性恋，真的对男人的爱抚和调情有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是以往他从任何一个女人那里都无法感受到的。
　　即使现在只是被对方摸了几下，他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发热，下腹欲望蠢蠢欲动，即将抬头。但是以前，即使他和女人脱光衣服，抱在一起相互爱抚，无论多投入、多努力，还是无法兴奋。他真的很努力过想要爱上女人，但是不行......每当进行到最後关头，他都落荒而逃。
　　就像刚才，其实他已经约好一个女人，开了房间，但却在对方洗澡的时候打起退堂鼓，偷跑出来，最後不知怎麽找到宁夏，让他帮自己找名男妓。在等待男妓上门的时间里，苏扬一个人坐在床上大哭。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的人生、他的婚姻、他的家庭，一切都完了。
　　半个小时後，韩景颜上门为他提供服务。
　　苏扬本想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但现在，身体的反应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只对男人有反应，自己真的喜欢男人的身体和触摸。
　　「放松一点，我会很温柔的。」
　　韩景颜一颗一颗解开苏扬的扣子，单手探入衣中，覆盖住对方平平的胸部，放慢节奏轻轻揉摸著。他膝盖跪在床上，右腿挤入苏扬的两腿之间，正好抵在那发硬的物体上。
　　苏扬对他的爱抚产生了感觉，这让韩景颜终於有了一点成就感，自信迅速恢复，动作也更加大胆起来，直接把自己下体肿胀起来的欲望顶在苏扬的腹部，轻轻律动。
　　「不......不要......」苏扬一把抓住韩景颜的衣服，闭上眼睛。
　　「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已经有反应了，我们再往下做......」韩景颜停止下体对苏扬的轻撞，改为亲咬他的上身，从脖子到肩膀，再到胸口。随著湿热的唇舌慢慢下移，苏扬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全被韩景颜扒了下来，呈赤裸状态。
　　「我还是第一次这麽兴奋，我可以预感，我们两人的身体一定非常契合。」
　　韩景颜略带欣赏的目光从苏扬身上扫过，他很喜欢苏扬的身体。平但不硬，身子虽瘦但皮肤却带著弹性，触感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