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江湖————青风（crab123）

身体越来越虚弱，白剑飞甚至出现了幻听，到处都是王英喊他的声音，他拼命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终于，似乎再也走不动了。手里握着王英给他的匕首，白剑飞的眼睛开始恍惚。隐隐的，王英又朝他走来，依旧咧着大嘴，笑着对他说， "师兄，我托付你这么多事，你一定要活着走出去，不然，我在地下也不能瞑目。"眼眶忽地一热，立刻就清醒过来，然后白剑飞拼命站了起来，他不能放弃，他还有事要做，他要走出去。。。。。。
又是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依然是找不到出口。隐隐地，白剑飞听到有水声，顿时大喜，距上次喝水的时间已经不知多久了。踉跄着朝水声蹒跚而去，到了跟前，却发现是条河，没去想这里怎么会有条暗河，白剑飞把头放到水里，浸了起来。水一激，倒清醒了许多。
有河必有源头，如今自己在这迷宫中恐怕永远是转不出去了，倒不如誓死一搏。想到这里，拿定了主意。盘腿坐在河边，把真气全身游走了一遍。然后，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无边的黑暗，再转头，深深吸了口气，"噗"地跃入了水中。。。。。。。

29．飞雪
面对着眼前的这只小兔子，陆飞雪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那兔子看到她，不但不跑，反而蹦跳了过来。陆飞雪伸手拎着它的耳朵，把它抱到自己的怀中，爱不释手地摸着。在雪山上，何时见过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等和兔子玩了一会儿，陆飞雪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打猎的。叹口气，把兔子放了下来，拍了拍，转身走了，想着今天还是吃果子吧。
一天天过去，卜一凡的伤好地很快。等稍微好些，卜一凡就开始无休无眠地打坐练功。看着如此拼命，陆飞雪的心似乎隐隐有些疼。
摘了些果子回到卜一凡练功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卜一凡倒在地上，陆飞雪大惊，扔掉东西，飞速地跑过去，把卜一凡扶了起来，却发现他嘴角一缕血丝。忙去摸他脉搏，却是走火入魔的迹象。陆飞雪没有丝毫犹豫，把卜一凡扶正，然后把他的衣服扒了下来，双手贴到他前胸，徐徐输入自己的真气。
汗水从两个人的额头滚滚流了下来。卜一凡的内力太高，陆飞雪的真气输入后，好象石沉大海，但她依然坚持住。脸色变地越来越苍白，等陆飞雪感觉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卜一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慢慢睁开了眼睛。陆飞雪再也坚持不下去，也吐了口血出来，晕倒在卜一凡的怀中。
等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月朗星稀，虫鸣晚唱。陆飞雪看到卜一凡坐在火堆旁，出神地看着夜空，却不知在看什么。这样的卜一凡，恐怕她陆飞雪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吧。。。。。。
"你醒了？"卜一凡回过头来。
陆飞雪想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衣服。
"你最好再躺一会儿。"陆飞雪乖乖地又躺了下来，摸着披在身上的衣服，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陆小姐，你又救了我一命。"卜一凡把眼光转向了火堆。
"当时，我还以为，我们都要死了。"
"我太过急功近利，反而欲速不达。幸亏你练的内功心法和我是一脉传承的，否则，你和我现在恐怕都没命了。"
"什么。。。意思？"
"我练地心法叫断心诀，听这名字也知道，练此心法，必须要斩断七情六欲。而实际上，哪里有这么简单。。。。。。"卜一凡看着火光，出了会神，"断心诀练到第八重，
就会伤及心肺。发作时，会全身冰冷，必须吸食新鲜的人血才能恢复。你自然知道，江湖中如何称呼我，吸血灵魔。"陆飞雪听到这里，竟然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卜一凡似乎发觉到她的瑟缩，"如果当初知道练此功会导致如此结果，我是不会去练那第八重的。"抬眼望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卜一凡许久没有说话。
"那，后来呢？"陆飞雪开了口。
"巧合之下，我得知雪山派的雪山心法和断心诀是一脉传承，我练断心诀后所受的内伤，如果用雪山心法来弥补，是可以好的。所以，我去了雪山，偷了心法。不过，后来又还给了雪山派。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练到雪山心法第九重时，我体内的寒气就开始自然消失。所以，在那之后，我就成了个正常人，而不是个吸血的狂魔。"
"你不是狂魔，你不是。你很正常，很正常。"陆飞雪几乎是喊了起来。
卜一凡诧异地看了陆飞雪一眼，陆飞雪的眼神倒也没闪躲，"最起码，在我的心目中，你不是！"
"陆小姐，谢谢你！"卜一凡很诚恳地说了声谢谢。陆飞雪的脸竟然红了。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
"卜大哥，传说中，日升教很是厉害。这次，怎么会。。。。。"
卜一凡的眼神没有抬，似乎根本没听到陆飞雪说话。他能说什么，胜者王，败者寇，不管什么原因，他们日升教败地很惨。几乎是全军覆没了。但是，要不是他们内部自己起了争斗，让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捡了个便宜，日升教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灭了门。
思绪似乎飘远了，卜一凡的眼光从火堆又转向了遥远的夜空。。。。。。。
日升教，教主闻行风，之下有两王，灵王卜一凡，冥王秦天；两王之下，设一楼，一门，一阁。楼是翠鸣楼，楼主是苏月，主情报；门是黑煞门，门主是任放，主暗杀；阁是晴月阁，阁主是沈万，主商事。
三年前，闻教主带卜一凡到了这里，说这是日升教历代教主最后的归宿地。这个地方，除了历任教主，没人来过。然后，他就说自己要离教去办点事情，可能会很长时间，如果三年后的今天他还没回来的话，就让卜一凡自己宣布自己的教主地位。然后，给了他一个木牌。很不显眼的一个牌子，但卜一凡却知道这是教主身份和权利的象征。
然后，教主就失了踪。三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但最让卜一凡感觉庆幸的是，他遇到了一生中最珍重的人。他不想让人知道王英，因为王英是他的弱点，致命的弱点，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任何人。想当教主的，不是他一个。秦天，日升教的冥王，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对手。
卜一凡在等那一天，三年前闻行风离开的那一天。但他没想到地是，在这之前，他竟然在笼子里看到了本应呆在扶风山庄的王英。盛怒之下，卜一凡誓要找出伤害王英的人。知道王英的人本就不多，知道他们两个关系的人也就那几个。卜一凡第一个就想到苏月。虽然翠鸣楼不归卜一凡管，但教中之人却都知苏月对卜一凡忠心之极，也可以说是倾心之极。苏月喜欢卜一凡，很喜欢。
把王英给抓起来的人确实是苏月。自己爱的人竟然爱上了别人，甚至还是个比自己差了千百倍的男人，她苏月如何能受地了。如果卜一凡仍然象以前一样，对任何人都冷冰冰，苏月觉得还可以忍受。但当他知道卜一凡竟然喜欢上别人的时候，她是怎么也忍受不下去的。
刻意安排王英在卜一凡面前被人熊吃掉，是一种谁也无法说清的嫉妒和报复心理在里面。甚至连苏月自己也说不清。没想到最后一刻，卜一凡竟然认出了王英。
面对卜一凡后来的质问，苏月丝毫没有隐瞒，她朝他哭着说，"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你救他一次，你救不了他第二次，第三次。。。。。。。"
苏月的话让卜一凡震动不已，那一刻，他差点出手杀了苏月。但如果杀了她，教中可能会大乱；即使杀了他，他卜一凡杀地完那些想拿王英威胁自己的人吗？
下了决心，卜一凡提前拿出了木牌，说自己就是下任教主。。。。。。。
惊愕之余，秦天第一个就跳了出来，说不福气。开玩笑，一走走了那么长时间，回来不久就宣布自己是教主，他要服才怪。按说，他秦天，为教中之事尽心尽力，这教主之位应该是他的才对？
两王对峙，竟然起了内讧。在自己打地火热朝天的时候，谁知道已经是外敌环饲了。。。。。。。
深叹了口气，卜一凡把眼光又转向了火光。看卜一凡一直在沉思，似乎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陆飞雪又问了句，"卜大哥，我爹他们会有事吗？"卜一凡终于把眼光转了回来，看着陆飞雪，依然没说话，因为那些人，到底有没有事，他也不知道。。。。。。

30．逃生
白剑飞跳下水后，努力保持着一丝清醒。刺骨的水包围着他，似乎全身都麻木了，但他仍然尽力朝前游着。也不只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感觉水流在推着他向前走，白剑飞一阵欣喜，猜想也许是快到源头了，隐隐传来的光亮更是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水流越来越急，推着他向前。在他察觉出前方是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冲出了洞口，伴随着巨大的水流直直贯了下去，原来，这洞口的出处竟是一个大瀑布。。。。。。。。。
白剑飞尽力不让自己昏过去。巨大的落差后，水流稍稍平缓了些，白剑飞被一棵倒在水中的树拦了下来，他拼命抱着根树干，稍稍恢复些体力后，爬上了岸。瘫倒在草地上，抬眼望天，天真蓝，云真白，还有一只苍鹰静静停在空中。
毕竟是练武之人，和一般人是不同的。歇息了一阵后，白剑飞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深山中有的是野果之类的东西，他摘些吃了，体力渐渐恢复了些。手里拿着果子啃着，不经意抬头，看着远处挂着的那条巨大的银练，逃生后的欣喜一点点散去。。。。。。眼睛转了回来，白剑飞仍然啃着果子，越啃越快，越啃越快，突然感觉脸上湿湿的，下意识用手一抹。仍然去啃手中那个果子。终于啃完的当口，他抱着头，猛地跪了下来。。。。。。
王英，你在哪里？
王英，在哪里，谁知道呢？
卜一凡的功力恢复地很快，但他仍然不可能去移动那块巨石。望着高耸的山峰，他也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只有是翻越山岭来出谷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不可能的事。当年他在雪山上，骗过了雪山一众人，跳下山崖，实际上是落到了一棵雪松上，然后又爬了上来，结果不照样活地好好的。他卜一凡如果死了，那也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命取走了。他的骄傲不会让他死在别人手上。如果那一刻，王英不出现，他卜一凡可能就反手把剑插进自己的胸中了。。。。。。。
这日，谷中落了雨，很大的暴雨。卜一凡正在溪边练功，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这瓢泼的大雨和隆隆的雷声。陆飞雪大急，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找了个芭蕉叶来给卜一凡遮雨，自己倒淋地象个落汤鸡。但这树叶哪里能顶住这疾风骤雨？
就在陆飞雪一筹莫展的时候，雨骤然停了，这山谷中的天，真应了那句话，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陆飞雪扔掉树叶，看着卜一凡满脸满身的水，竟不自觉地抽出锦帕给卜一凡擦起脸来。手碰到了卜一凡的脸颊，突然觉得不对劲，等陆飞雪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已经是另外一张脸。那是一张比师兄还要好看的脸。陆飞雪盯着这张脸，竟然痴了。。。。。
"陆小姐！"冷冷的声音把陆飞雪唤了回来。她的脸陡然红了，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原来，你竟如此好看！"陆飞雪几乎是喃喃着说。
卜一凡看着自己的人皮面具，叹了口气。对于陆飞雪这么放肆的行为，他终是忍了下去。
"陆小姐，你知道我和王英的关系吗？"
听他如此说，陆飞雪有些惊讶，不知道卜一凡为何好没来由地问出这句话。他和王英不是生死朋友吗？王英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其他还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王英。除了他，我不会去喜欢任何人！"陆飞雪的脸突然由红转白，惊讶地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们不都是男的吗？
"不错，他是男人。但我仍然喜欢他。这一生，我不可能娶妻。"卜一凡说完这话，又闭上了眼睛。
陆飞雪的一颗心却是彻底乱了。心很痛，很痛，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心象是被什么扎了一样，到处都是血。。。。。。。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地是师兄，现在才知道，那是一种对兄长的依恋，不是真正的喜欢。就在这一瞬间，她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思。她真正喜欢的人竟是眼前的这个人。为了他，自己做出了以前怎么也不可能去做的事情；为了他，自己连命都不在乎；为了他，自己甚至欣喜能被老天抛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原来，自己，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喜欢上他了。。。。。。。。可是，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卜一凡仍然闭着眼，对他来说，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赶快恢复功力，走出这个山谷，去救王英。别的，他什么都不想。如果想多了，脑海中一浮现王英可能不在这个世上的一丝丝念头，他的心就痛地要死。如果再想下去，他想自己会疯。所以，他让自己相信，王英仍然活着。因为王英最怕死，黄泉路上那么冷，他肯定不会自己去，他一定会等着自己。。。。。。。。
和卜一凡抱着同样心思的是白剑飞。但在他千辛万苦赶到那已经面目全非的日升教总部时，心象是落进了三九寒潭。当时的乱石堆如今已经成了乱石山，那个洞口却到哪里去寻？衣衫褴褛，状如乞丐的白剑飞呆呆站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决定接受王英已经离去的事实。他用手在堆了一个石坟，坟前立一大石，上书，"王英之墓 白剑飞立"。
做完这一切，白剑飞转身离去。。。。。。。。。

31．心痛
那天后，卜一凡和陆飞雪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其实，以前，他们也没交谈过什么。这日，清晨，卜一凡对陆飞雪说，他们可以出去了。陆飞雪的心震了一下，想这么快？出去，自己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但不管陆飞雪是什么样的心思。这谷总是要出去的。伏在卜一凡的背上，陆飞雪突然又有了想落泪的冲动，把头放在那宽宽的背上，陆飞雪闭上了眼睛。刹那间，她甚至希望卜一凡突然失手，两人一起落入这山谷，摔个粉身碎骨。。。。。
卜一凡背着陆飞雪攀藤而上，即使他武功再高，手中没有匕首可以凿壁借力，这么高的山谷他也是爬不上去的。幸亏，这谷里很多藤蔓，一直蜿蜒到高处，他可以借力攀登。等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时，卜一凡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了，看地陆飞雪直心惊，要给他包扎。卜一凡摆了摆手，如今他哪里管地了这些。到了山顶，才看清另一面竟然是峭壁，藤蔓很少。
既然到了这一步，却是没有任何退路了。卜一凡下了决心，只叮嘱陆飞雪抓好，就顺着峭壁抓着细细的藤蔓往下滑。身边有云，有风，还有不时掠过的飞鸟。陆飞雪没有再闭上眼睛，这一刻，她没有丝毫害怕，只想让时间过地慢些再慢些。。。。。。
等终于落到地面上时，卜一凡把陆飞雪放了下来。没有丝毫停留，两人匆匆朝前走去。这毕竟是日升教的地盘，卜一凡很是熟悉。很快绕到了一条山路上。然后在路口，卜一凡住了脚步，说，"陆小姐，我们就此分手吧。我答应你的两件事，在有生之年肯定会替你完成。谢谢你的帮助。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看着卜一凡就要远去的身影，陆飞雪冲口而出，"卜大哥，我也想去救师弟和师兄，可以吗？我应该能帮地上忙。"
卜一凡停住脚步，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陆小姐，麻烦你了。"陆飞雪加快脚步跟了上来。卜一凡伸手出去，陆飞雪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伸了手出去。她的轻功和卜一凡差地太多，展开跑去，陆飞雪是万万赶不上的。
一路无话，两人是在深夜到达日升教教址的。正值满月，皎洁的月光把山上的一切照地很清楚。看着眼前的石坟，陆飞雪下意识地想去挡卜一凡，但如何挡地了？一片云彩恰巧从月上飘了开来，亮亮的月色照在石碑上硕大的四个大字上："王英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