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如外边的狂风暴雨,不停的打在我身上。
他要死了,妈病着,那些钱......不知道多大数目......奖学金......妹妹们还在念初中......统统将我的脑子搅拌成一团白糊。
雨,一直的下,没有停过。
这天夜里,姐姐、两个妹妹和我一起看着我们的父亲抢救无效。
终于走了。
至死他都没有清醒过来,一句话也没说过。我嘲弄的笑,即使醒来说的话也不会是人话。幸好妈还没醒过来,这个毁伤了她一生的人终于离她而去了。
我父亲是爱着我妈的,妈说过。她曾淡淡的告诉我:「他说他要经历过一百个女人才知道他有多爱我。」妈今年四十五,却似六十老妪,任她如何绝代风华也抵不过命运的折磨。
我记忆中父亲一生人只会两件事:酗酒和赌博。
赌博将他家留下的财产败光。
酗酒将我妈的人生折如柳絮。
姐是早产儿,弱不禁风,妈被父亲醉酒时打得动了胎气才早产的。
两个双生儿妹妹,差点流产,让妈落下了病根。
我的童年在父亲的暴力中度过,熬出耐打的身体,我发誓我长大一定要带她们走得远远的。我小时侯总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长大后才可笑的发现,原来自己只是这个大千城市背后千千万万悲惨的人之中的一抹沙尘。
即使这样,即使过去种种不是,即使如何如何,在他死去的这个夜晚,我还是流下了眼泪。在那条阴影重重的医院走廊的尽头,为他的死而哭过。
然而,我父亲的死亡并未为我们带来明天,只是延续了梦魇。命运的嘲弄一直引我发笑,肥皂剧的剧情,如实呈现在我眼前。
#13〈Out from the firing pan into the fire-the fire〉
(从沸腾的油锅跳进火里-火)
第二天。
妈在医院醒来后,很平静的接受了他的死讯,半晌方才淡淡说了句:「他死了倒好,留下一堆烂摊子......」
「妈,那人找你干嘛?」
妈妈沉默,我轻道:「姐姐妹妹都去休息了。」
她重重叹息:「我不应生下你们,让你吃苦......」我打断她:「多少苦也不怕﹗妈,我总要知道他欠下多少债。」
妈茫然,喃喃道:「他对我说要两百万......他疯了,我哪来的钱?他不知怎样急了,脱口说了不止这数目...八百万......阿侠,你带着她们走吧。」
我沉声道:「妈,没事的,你放心,我去和他们说,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们事的。」妈似一下子老了很多,不久就静静的睡去。我静静的看着半生苍桑的母亲,我怎可能丢下你?
父亲的葬礼没有举行,只是草草的火葬。所有的钱都用来填补他遗下的债务,不过,很快,我知道这是白费气力的事。而我也瞒不了姐姐,我想送她走,她却不肯,坚持要留在医院看护妈妈,和我僵持不下,两个妹妹早就被我强制的送往她们朋友家暂住。朋友中,我只让陈衡知道我家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提到钱,他的家境不会比我好太多,正因为是兄弟,我怎样都不想连累他。
我十七岁,肩膀上一下子挑起整个家。
我对自己说,我捱得过。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我回家时看到一堆样貌不善的人在等着时,我萌生逃跑的念头不过几秒,就打消了,要来的始终要来,这件事,始终都要解决,逃得一时,总不能一生也逃避,何况妈病弱,妹妹们还在求学阶段。我立时打了个电话给陈衡,要他去医院接我姐姐和妈妈,交付给他我很放心。
深吸了口气,举步往他们走去。只是,涉世未深的我对人性还是想得太天真了。他们很文明的没有对我怎样,只是我被「请」到黑社会的场子里。我被关起来很多天,在黑暗中,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管得住自己没发疯,却管不住对亲人的担心。
终于,我被松绑,带往一明亮的房间,在那儿我见到我姐姐,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同时,推门进来的,就是杨骚。
高大,如刀雕刻出来深邃的五官,黑发黑眼,却明显看得出不是纯粹的中国人,而且,英俊得可以令无数女人尖叫。
他笑着对白着脸的姐姐说:「你就是孙画眉?还不错,我要用一个金丝笼来养你。」这种占便宜的说话在我面前说?我愤怒的一拳打过去,他却轻松接下,将我的手拗在背部。一堆打手也上前将我制住,姐姐急得直哭:「你们放开他-」
杨骚,俯视着我,箝起我下颔,道:「我想我们应该见过面了,记得吗?在医院,你冲撞了的人。」
我怔住,那个高大的男人?我当时没留意,冷声问:「你想怎样?」
他轻笑:「你俩现在是我的了,花了八百万买来的玩具。」
我欲扑向他,他连声啧啧:「这么冲动?你姐还在这里呢?」
杨骚示意旁人架走姐姐,我挣扎:「你带她去哪儿?放开她-」
「我想你欠我一句抱歉。」杨骚轻抚我脸颊,望着我傲杰不驯的眼神,眼内像燃起了一些愉悦、挑战,下一刻,我就被打晕了。
再醒来,我就在阁楼,正确来说,是阁楼的床上。四肢被铁链紧紧锁住,还有,全身赤裸裸的。
第一次被杨骚上,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因为之后被上了太多次,唯一记得的是很害怕、很痛而已。杨骚一直都用强的,一点润滑剂也不上,像是要让我牢牢的记下这宛如灾难般的开始。十七岁的我,对性早不是无知,然而,血气方刚的我却在这年纪对性彻头彻尾的厌恶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稍有气力便挣扎不休,手腕和脚踝早染血,在几乎自己弄断了自己的手脚后,杨骚给我四肢裹住皮革再上铁链。而这一个月中,我对杨骚说得最多的话是「操」、「逼」。
在我被杨骚干得昏了又昏的时候,他偶尔会将我提起来离开床,往溶室清洗。
在一次昏沉中,我看到全身镜子中的我,满身情欲痕迹自是不用说了,最醒目的是背上左边肩膀的位置,纹上了一个十元纸币般大小的狮子图案的徽纹,什么时候被纹上的,我完全不知道。
看到这个永不褪色的纹身,我突然什么气力也没有了。
任由杨骚将我的身体在镜子前翻开拨弄,清洗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插入,这么费周章干嘛?我在阁楼的第二个月,我动也不动宛如死尸的让杨骚上,死气沉沉的他也很不满意,什么器具都放上我身上刺激我,只是,过了半个月,杨骚就要送我往医院了。
医院是他的,或者是他买通的,总之,这次住院我总算知道了。我想没有医生可以无视这么一个饱被受虐待的身躯,然而,就是没人有异议,众人都沉默着,只管让我好起来再给杨骚折腾。
在吊了三天点滴后,在众人噤若寒蝉中,我跑了。
当时,我就知道有可能是杨骚刻意的让我跑,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
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这个冰冰冷冷的城市,还有不断上我的杨骚,早就将我的理智敲得粉碎。
死和跑,两条路,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疯掉。
#14〈Fly away〉(高飞)
我在医院时「借用」了别人的衣服,我身上也没钱买新的,不管得那么多,我没有妄想自己能逃得去哪儿,我只想见到我的亲人。
昔日的家,我却没有门匙,在家门外徘徊了一会,然后,坐在阶级上,呆滞了一会才去敲自己的家门,门开了,憔悴的母亲。
我笑了笑:「妈,我回来了。」这一句,背后多少事。
母亲立时泣不成声,我低声安慰,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然后,我问她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见后,画眉和阿衡就不断的去找你。几天后她红着眼回来,哭着说:「那些人抓了阿侠」......画眉说想代替你,可是那些人不肯放你......」我苦笑,这个呆姐姐,一人受苦就够了。
「之后......她也不见了。两个月来只打了几次电话回来,我问她你在哪,画眉却说什么:「他只要阿侠」,阿侠,你究竟怎样了?有没有事?」
我拧着眉听妈妈说着,愈听愈沉默。杨骚一直是局外人,欠下巨债的是我爸,那些人抓了我和我姐,却没有动妈和妹妹们,再说,我和我姐怎样也不值八百万,还有,「他只要我」这是什么意思?......肯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了。这是我第一次想知道杨骚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
我安抚好母亲,她病弱的身体再不堪任何打击,我只告诉她,我贷款了奖学金,不过我要工作来还债,这理由她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能这样说,她也只能这样相信我。母亲哭累睡下了,还紧抓着我的手,我轻轻扳开,沉吟很久,然后打电话,第一个找的人,是陈衡。
「阿侠?干,你死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妈急得什么的?却不让我报警,你家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姐姐呢?我问你妹,她们也不知道,他妈的﹗你说话呀?哑了吗?」
我轻轻的问:「陈衡,我们是不是兄弟?」
陈衡显然快被我弄疯了,平时斯文得很,粗话也不多说句,现在却大骂:「干!你废话什么-?」
我截断他的话:「是兄弟的话,照顾我家人,我的事,你别管。」然后挂起电话。
如果陈衡跟我说别管他的事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一拳打过去,而今,说这狠话的人却是我。我不能拖累他,尽管我知道他宁可被我拖累,也不愿我在他眼前失踪,不知道是生是死。
最后,我望了望母亲,轻轻掩上家门。
转身,离开。
我在宁静的巷子踱步,慢慢走到妹妹们的学校,这儿也曾是我的母校,市内最顶尖的中学。我没有走进去,只在校门外仰望,里面安安静静的,众人都在上课。
不久之前,我也是其中一份子,在课室里听着老师沉闷的讲课,和同学在午餐时间嬉闹,放学后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每天日复日的听着那上课下课的钟声......
我伸手抚上左肩背,那里好象火烧......入手却一片凉凉,一把陌生的男声在我背后响起:「孙先生。」
我转身,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不用猜也知道是杨骚的人,我很清楚姐姐不知被杨骚带去哪了,我始终要回去阁楼。
中年人冷冷淡淡的说了句:「杨生说,请您玩够了就回去。」
他看着我抚着肩膀后,漠然的再道:「杨生-也就是杨骚少爷,」见我没反应,顿了顿才接着说:「少爷吩咐我转告阁下:您身上的徽纹后殖入了全球卫星定位系统,您想去哪也没关系,记得回来就行了。」
「......」我想我那时的脸色一定精彩非常。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杨骚不是正常的地球人。
我与那中年人对望了很久,他依然冷淡而没有任何不耐烦,仿佛可以永远站在那。在放学的钟声响起后,莘莘学子吱吱喳喳地,鱼贯的走出校门时,我跟了中年人回去阁楼。
杨骚虽然刻意让我跑,却没说不会惩治我。
第三个月,我在暴力中变成真的半死。我没有再叫骂,只是在嗜血的虐打之中观察杨骚,我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可是愈来愈令我胡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实在不是人。
在这个月,我终于知道杨骚有太多方法令人生不如死,可是,无论生死都与我无关,哀求、惨叫、哭泣都不是真正的我,我将他收藏得好好的,让杨骚见得着,却摸不了。而他也在这个月送给我见面礼物,乳尖上闪闪生辉的钻石乳环。
杨骚奸尸般过了一段时间,最后我给他拖到楼下见姐姐,我才「死心塌地」的主动让他上,为了让他不再碰我姐姐,我将我真正的自己献上,任他鱼肉。杨骚将真正的我 - 那个十七岁的青涩少年,践踏得体无完肤。
我学会张开双腿- 这显然是最基本的。
我学会跪下,高高的翘起屁股- 这个角度是杨骚训练了很久的。
我学会让肛门放松、上润滑剂- 起码少吃点苦头。
还有很多让杨骚干我干得爽的技巧,当然还有挑逗他,这是必须。
虽然,我一直都不能习惯被他压着的感觉。
所有他喜欢的,我都要做,因为我是一件物件,一件令他快乐的玩具。
我回到阁楼三个月后,寄了封信给陈衡,我没有隐瞒我被杨骚上的事实,还有告诉他,从他收到这封信开始,请他当孙侠微死了,并希望他能代替我照顾我病苦的母亲,我知道他会比我做得更好。
我写好信后,呆看了阁楼外的穹苍很久很久,天朗气清,蔚蓝的、空灵的、美丽无比的,却不是真实的。
从我回到阁楼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世界,没有晴天。
Ps: 嘿嘿,主题出现了~~物件构成中的物件~~
#15〈Moonlight shadow〉(月影)
十一月的纤月,似一抹铁钩,映在阁楼的窗上。
陈衡已经回到n市的大学上课,记得那天我赶他走道:「谢谢你来找我,不过,别再有下次了。」最后这句,是我代杨骚说的。
陈衡一拳打在我身上,我没避开,呃,事实是我都被杨骚锁在床上了,怎么避?
陈衡嘶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几个月什么消息也没有!生死未卜......只有一封该死的信,几年都不见人......」我不作声,我怎么不知道?这一拳,他早该打的。
我嘿了一声,苦笑:「对不起。」
怎知更刺激到他,只听得他哑了声:「你别笑-﹗为什么在我面前还要笑?你苦......就是不要笑-」还轮不到我打断他的话,杨骚已经半倚在房门上敲了门几下。
我俩闻声看向他,杨骚冷冷的道:「他没死你已经要偷笑了。」
陈衡也世故了不少,立时收敛了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对杨骚说:「我回去上学,不会再来打扰,这次只是道别,希望你不要介意。」
杨骚微微点了头,陈衡也马上离开,没看我一眼,可是,我就是知道他还会再来......
我望着倒影在窗上的银白的月影,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呃,是被锁在床上。自陈衡走后,杨骚都没给我解开,我的工作...又丢了,明显是杨骚想造成的效果。
不知道杨骚这次是否真的动怒了?毕竟我上不上班对他来说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要关起我?我绝对不会认为杨骚是为了我的健康而不让我上班,我没有那么笨,而且这样想的话,实在太小看了杨骚,他,绝对不是人。
黑沉沉的房里,孤单的月影。
蓦地,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了我的头。 所以我说,我最讨厌冷冰冰的东西了。
我想,我应该知道那冰冷的东西的是什么,毕竟娃娃脸给我拿过上手。那人无声的解开我的锁链,我没挣扎,我也没有笨到认为那人是来救我的,因为我清楚知道,根本没有人会来救我。
那人扯了我离开床,还走不到几步,灯,就大亮了。
杨骚、几个不知是谁的男人,围堵着。
走投无路的那人,我也不知道他来干嘛的,不过,他肯定不想和杨骚见面,我从他手上的枪管紧紧的抵着我的头中得知。
原来,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感觉是这样,更不用说,杨骚他们人人手上的枪枝了。每一枝枪的枪口,都对准了我,呃,应该说瞄准了拿我作挡箭牌的那人。
如此的接近死亡的平静,我淡淡的笑了。
杨骚望着我,眼内的意味是 - 你别妄想。
「呯﹗砰!」
火辣辣的子弹射入我的右肩膀,在那人的心脏中穿出。杨骚连开两枪,竟然都打在同一个伤口,我右肩,那人的心脏。从此,我知道杨骚的枪法比娃娃脸更棒。
杨骚是喜欢我的,我心底很清楚,我纵是再笨,也知道。
只有喜欢一件东西,才会想霸占,才会想得到,才会想摧毁。杨骚这么一个寡情冷血的性子,无情得不是人的人,却上了我三年,而我还未死,那就很明显了。
而他,也不需要爱,他不需要我爱上他,甚至不用我对他有感情,他也能将我完全的、牢牢的、永远的锁在他身下。
只是,我无论被他上多少次,我还是被他压在身下的孙侠微。
当初的那个少年,在被他上了之后,早就死了。
中枪那一刻,我知道,某一天,他厌倦了我,不是放我走,他容不下我爱上别人,或者应该说,他容不下他不要的东西被别人拿走。
他对我,是有感情,然而,他待我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