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卿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妻子,一边尴尬的对杨遗风笑笑。他自小就怕他这个侄子,比他大舅子还要怕,一双从小看到大的眼睛他就从没弄明白过他在想些什么。
"小玎最近心情很不好,多亏小风来安慰他--"
杨水珍不满的抬起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呜--呜--"
杨遗风朝柳言卿点点头,"姨父辛苦了!
"一直想要跟姨父说声抱歉,之前在小玎面前说过--过分的话,我其实不是有意的,这么多年了,也许当初的确憎恨过姨父带走了小姨--你知道的,我娘亲死得早,我一直把小姨当成我的第二个母亲。"
"小风--"
"姨父有空也要常回家走走,那里到底也还是你们的家。"
"当然--当然。"
柳言卿夹在他们两姨侄之间恶汗不止。
"那小风先走了,有时间再登门拜访。"
杨遗风说完站了起来,作势出门。
"喂--"杨水珍收住哭声,跑到杨遗风面前,"你--你吃了我家小玎就想抹干净嘴走人吗?"
她抬起头,满脸泪水的看上去着实凄惨。其实杨水珍这么伤心倒不是装出来的,她辛辛苦苦养大这么一个儿子,她容易吗?虽然柳玎平日调皮任性不服管教,到底是从她肚子里面掉出来的一块肉啊,她又寄了多少希望在这儿子身上呢!可--可要她怎么狠心去阻绕他们呢?当初就是因为大哥的反对,她和柳郎多吃了多少苦啊!也就在那个时候,她曾经发誓,绝不插手她的子女的感情之事。当初生个女儿倒省了这许多麻烦了!若是个女儿,杨水珍想,也定不会像柳玎这样淘气了,她为他平添了多少白发啊!
杨水珍正想得出神,杨遗风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如果姨母不反对,我当然也很想把小玎带回去。"
"就柳玎那牛脾气,去了杨家堡将来不知还要吃多少苦?"
"姨母不用试探我,我既然喜欢小玎,自然不会让他受到一点委屈!"
"你爹--"
"我会跟爹说明白,再说现在杨家堡是我在当家。--小姨,你住回来吧,其实爹早就后悔了--"
杨水珍大哭,"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让你骗了不说,你现在还来骗我!"
第七章
清晨的第一屡曙光划破黑暗、扯亮黎明的时候,柳玎睁开了眼睛。
他翻了个身,他感到身后温柔的体魄,嘴角弯起一个幸福的弧度,仰起头迎接表哥的亲吻。
"恩--"
"早--小玎。"
"表哥--"柳玎有片刻是那么的手足无措,感到自己在杨遗风炽热的眼光下无所遁形,他又羞又急,不禁伸手捂住那双可以穿透他的虎目,"不要看了!"
真不公平啊,明明他们睡觉的时候都是一般没有二致的,可为什么到了早上就差上那么多,他气愤的看着杨遗风一身衣冠楚楚,再看自己满身狼籍,还有那些羞人的昨晚被表哥弄出来的痕迹--
杨遗风顺势拿下他的手,乘机在上面偷了几个吻。
"表哥老是欺负我!"
柳玎气恼的伸手撮着杨遗风的胸膛。
"我早上起来练了会剑,可不像你这个小懒虫,"杨遗风宠溺的捏捏他的鼻尖,"可以在床上窝到太阳晒屁股上。"
"我也要!"柳玎不服的坐直身体,一阵熟悉的酸痛席卷他的全身,"啊--"他禁不住呻吟了一声。
杨遗风连忙把他带回怀中,"就会逞强!"一边软软的按摩,一边为他着衣。
柳玎色迷迷的欺紧杨遗风,"也不知是谁的错?"
他期望看到自己窘迫的模样吗?这个笨蛋,还真以为他杨遗风是吃素的吗?杨遗风索性回了他一个缠绵深长的吻,柳玎果然不敌,不一会就软倒在他怀中忘了东南西北。
"呜--"
"小玎!"
杨遗风心中一阵安慰,小玎能够恢复过来,他比谁都高兴!
"快点起来,今天齐静和心语他们要过来。"
柳玎一怔,冷声道:"心语郡主?她来做什么?"
杨遗风道:"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小玎,他们也算是你的哥哥姐姐,知道吗?"
他这次去宝亲王府摆了这么大个乌笼,现在有了小玎,他当然不会再提什么要娶心语的话,心语贵为郡主,金枝玉叶,无辜受到委屈,他的心里难免过意不去。如果可以弥补,他当然不会放过一点机会,他不希望他和小玎之间留下一点点遗憾。
他以为柳玎该明白他的苦心。他平时虽然有些任性,却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齐心语表现得很平和。她看见柳玎,主动的笑着招呼道:"小玎,最近好吗?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父亲总是不让我出门,都没有去探望过你。"
柳玎陪了个笑脸,"我没事了,有劳郡主挂心了!"
杨遗风狠狠的瞪了柳玎一眼。柳玎心中委屈,不情不愿补充道:"谢谢心语姐姐!"
"你好了就好!"
齐心语看着柳玎,眼里满是关怀、落魄以及羡慕。
柳玎心中一紧,说穿了,她也是一个伤心人啊!不禁对她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日后的事倒是谁也没有料到,柳玎和齐心语慢慢的竟成了一对好友。
齐心语气质高贵,难得的是举止平和,谦卑有理,很难让人心生厌恶。
柳玎试探了几次,发现表哥的心确实是放在自己什么了,渐渐屏弃了成见,愈加觉得齐心语善良可人,倒是之前的自己面目可憎起来了,他把这话说给杨遗风听,杨遗风只是一脸莫测的给了他一个头昏目眩的吻。
齐心语是大家闺秀,自然不能常常出门,柳玎无聊时会去宝亲王王府找她玩儿,宝亲王听说他是杨遗风的表弟,加上柳玎本来生得俊俏,嘴巴讨喜,对他喜欢得不得了。如此一来二往,两人倒生出一段超友谊的关系来。
柳玎偶有什么不好跟人明说的事倒更愿意倾吐给她听了。
"表哥就是这样,说他也不听,就知道折腾人家,坏死了!"
齐心语道:"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要反对吧!"
柳玎红了俊脸,"现在还好啦!"他摆摆手,小声的说:"刚开始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哎呀--"
齐心语修剪牡丹的大剪刀突然掉了下来。
"--你怎么啦,心语?"柳玎惊叫。
"哦!没事,我不小心没有握紧,"齐心语安慰的笑笑,拣起剪刀继续修剪枝叶,"这枝怎么这么硬啊?"
"牡丹是花王,可禁不起你这般对待。"
柳玎抢过剪刀,示意她该怎么做,"你身为郡主,不会做这些也不奇怪。"
"郡主又怎么样?还比不得这朵花的娇贵矜持了。"
柳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可不是,我也是拼了命想要做花魁呢。"
"花魁?"
柳玎略作沉吟。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表哥,梦想成为他的新娘子,有一天,我跑去对表哥说了,表哥说他要娶世上最美的人儿,那就是花魁了。长大了才知道,花魁--呵呵--我去天香楼偷师,那可是学了好久啊,差点就选上了--"
齐心语看柳玎突然沉默了下去,好奇的追问道:"这个我知道,杨大哥去了嘛,那次你不是被那个采花大盗捉去了吗?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柳玎手中的剪刀一抖,他匆匆低下头喏喏道:"没--没有。--心语--我养了一只很可爱的貂哦,那是表哥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五岁生日的时候,他很聪明很懂事的,有空一定要让心语看看。"
"好啊!"
齐心语淡淡的答道,她的脸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变得尖刻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还要说些什么,由远及近的杨遗风的声音传了过来,齐心语马上噤了声,温柔的看向花园入口处的门庭。
"小玎,你在这吗?"
柳玎稍稍恢复了精神,丢下剪刀向杨遗风跑去。
"表哥!"
杨遗风举双手接住了他,"这么大个人了,总天就知道疯疯癫癫的。"
柳玎赖在他的怀中没有说话。
杨遗风感到有点异样,"小玎?"
这时齐心语也走了上来,"借了你的宝贝来做园丁呢,该不是累坏了吧?"
柳玎钻出脑袋,红着脸站直了身体,不好意思的看着齐心语。
"表哥,你怎么来了?"
杨遗风道:"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逛庙会吗?秋收刚过,正是百姓们兴致最浓的时候,我们可以好好玩玩,再过些时候回了杨家堡可没有这边这般热闹了。"
"是哦!差点忘了,幸亏表哥你不赖皮。"
"有你一个小赖皮就够了,就知道来吵着心语,心语,给你添麻烦了。"
齐心语强笑道:"杨大哥这是哪里话。"
柳玎道:"心语,我们一起去吧,很好玩的。"
齐心语看着杨遗风,"这个--"
"心语,一起去吧,我跟王爷说一声,保证他不会阻止你的。"
三人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傍晚时分,人潮都涌了出来,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看见一个耍把式的,他在地上连续翻了五十个筋斗,站起来也不头昏,齐心语大为称奇。
各种各样的小贩充斥在每一个人的身边,从吃的到用的,五花八门,花样百出。有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一直和他们三人一起看那人翻筋斗,末几,拿出大把铜钱吆喝道:"换零钱啦!换零钱啦!"柳玎看得莫名其妙,直到一个小女孩举着一个破脸盆来收钱了,他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跟他换了一把铜钱,给了一串钱给小女孩,被那个男子收了一串。
杨遗风却是没有理会那名男子,直接把一个银锭子仍进了脸盆。
柳玎大呼吃亏。
后来看见一个耍猴把戏的,柳玎想起小时候,说起猴子屁股是怎么变红,看得不亦乐乎。
热闹是热闹够了,柳玎渐渐不耐起来,他素来爱洁,这样子夹在人堆里也叫他吃够了苦头,不一会就挤出一身臭汗来,心浮气燥,不禁抱怨起来。
"什么庙会嘛?一点也不好玩!"
"这可是你吵着要来看的!"
杨遗风一边护着齐心语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
柳玎越看越不是滋味,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愤,不禁一跺脚重重的插到两人中间,"我要回去了!"
那边齐心语一声惊呼:"哎哟!"
杨遗风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推开他一把搀扶住齐心语,"心语,你怎么啦?"
"好像扭到脚了,不要紧的。"
杨遗风看看前面,"我们先到那家酒店去休息一下,小玎,你呢?"
柳玎气呼道:"我也扭到脚了啦!"
"你害心语扭到脚了还要胡闹?"
"我是真的扭到脚了啦!"
"心语,我先扶你过去。"
"表哥!"
"小玎,你要是累了也过来啊,我们就在对门的那家福满楼里面。"
杨遗风头也不回的扶着齐心语去了。
郎才女貌,连背影都是那么登对。
柳玎愣在原地。
心突然痛成一团。
"小玎回来了吗?"
杨遗风把齐心语送回王府匆匆赶回别馆,他和齐心语在福满楼等了半天也没看见柳玎跟上来,他再寻出来早已不见了柳玎身影。
"表少爷回来已经有一些时候了。"
杨遗风这才放下心来,"他人呢?吃过晚饭了吗?"
外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不许他吃,后来待要到酒楼吃饭,他却没跟上来,连累心语也饿着肚子被送了回去,现在想起,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的扭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小玎也太任性了!自己爱他宠他,他可以不介意,可他不能在外人面前也这么没有礼貌,"小玎,出来吃饭,表哥有话要跟你说!"
杨遗风敲了几下没见开门,遂推门走了进去。
"小玎,你越来越任性--小玎?"
他怎么用被子把自己总个给包起来了?
杨遗风走到床边,"小玎,你这是怎么睡觉的,不怕闷坏吗?傻瓜!"他伸手去掀被子,发现被子被柳玎死死是压住,这才发现被子的一头不断耸动,内里隐隐有浅泣声传出。
杨遗风忍不住心下一慌,用力的抽开被子,"小玎,小玎,怎么啦?"
柳玎把头埋在被子里面,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杨遗风费了半天工夫硬是把柳玎的头给捧了起来,柳玎已哭得双目红肿,犹如两颗核桃。
"玎!"
柳玎狠狠的推开他,"谁要你来管我了!"说完又把头往被中埋去。
杨遗风那里能忍,转动柳玎的身子,他的头撞到他的怀中,却只是挣扎哭泣。
不意杨遗风的手触到下面一个火热的存在。
他低下头, 撕开他的裤脚,顿时愣住:柳玎的脚踝肿得比一个馒头还大,青紫相间,煞是骇人。
第八章
他低下头, 撕开他的裤脚,顿时愣住:柳玎的脚踝肿得比一个馒头还大,青紫相间,煞是骇人。
原来他先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杨遗风暴喝:"快给我找大夫来!"
从那条街到这间别馆少说也有四、五里路远,他竟然把他一个人仍在大街上,又是心痛又是心焦,杨遗风紧紧抱住还在不断挣扎的柳玎,"小玎,对不起,小玎,是表哥大意了--"
"你去关心心语得了,还来管我做什么?"柳玎抽泣着断断续续的低吼,往时的阴影再次重重的压上心头,齐心语那样问过他之后,他的情绪一直低落,杨遗风那时的态度无疑再在他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杨遗风却哪里想到那么多,他直道柳玎早已经恢复过来了,今天的反常是因为这个可恨的扭伤,也许还对心语怀有妒意,平时大家都宠着他,他也一直任性贯了,遂愤恨难平。杨遗风只是软语安慰,再过几天,他就带柳玎回杨家堡了,看不到心语,小玎这可笑的不安自然就消失了。
"一定痛坏了吧,我可怜的玎,都是表哥的错,玎,不哭了好吗?乖一点,让表哥好好看看。宁伯,止痛消炎的药找来了吗?"
第二天,齐心语早早就到了别馆,说是要看柳玎养的那只貂。她只见过养狗的,养猫的,却哪里见过一个把貂养来当宠物的,好奇得要死。
柳玎勉强接待了她,招来小白,小心翼翼的交到齐心语手上,"小心一点,小白有点怕生的。"
"那他也怕杨大哥吗?"
"表哥很忙,他才不跟小白玩。"
"没听过爱屋及乌的吗?那不是很奇怪?"
"心语?"
"哦--我口有点渴,小玎能帮我拿杯乌梅汁来吗?清音她对这里也不熟--"
"恩,心语你等一下。"
柳玎匆匆出了凉亭,吩咐下人准备杨梅汁。心语今天有点奇怪--心惊肉跳的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一会儿,杨梅汁就准备好了送了上来,柳玎端起它向凉亭走去。
"心语,乌梅汁来了--心语,你在做什么?!"
小白在她手上痛苦的挣扎着,不知齐心语对它作了什么事。
齐心语转身面对,柳玎听见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小白在齐心语手上凄厉的叫起来。
"你做什么!?快把小白给我!"
"--哎呀,小玎,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齐心语手上使力,脸上还一惊一乍的,却并没有要把貂还给柳玎的意思。
那白貂受了这痛楚,哪里还分得出谁是谁,三只利爪在齐心语手腕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剩下的那只后腿血肉模糊,不停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