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墨————hasuki

作者:hasuki  录入:12-07

江南大漠,倒是何处,都无个念头。

情是情,意是意,
道是无处可像守,
却是凡俗阻隔中。

明眸,凝眸。
沾了愁,上心头,
似恼,似怨。
似凄,似伤,
待是无处可相逢,
满沐茫雪无回头。

28

碧云宫的大火一直烧到傍晚才停息,原本的国宴也因此而取消了。
好不容易火被扑灭后,却是称里头空无一人,柳随雅知这其中的原由,自是也早料到这个结果。
他似是平静的走在出宫的路上,忽然,手间被一人抓了住。
回头一看,果然是君非寒,
见得那人紧皱着眉头,神色间丝毫没了平日的调笑之色,柳随雅忽然觉得想笑,竟就这么毫不掩饰的轻笑出声。

"随雅,你去哪里?"
柳随雅闻言竟是一笑道,
"自然是回府里头了。"
君非寒牢牢的抓着那人的胳膊,丝毫没有放开的念头。
"李括本就计划好了把李秋逸带怜宁私奔的事推到你身上,显然他只是一心利用你,你何必再念着他的恩情。"
柳随雅嘲讽而笑道, z
"你就是知道了这些,所以,才干脆是一把火烧死了李秋逸和怜宁?"
君非寒略是垂下了双目道, y
"我不信你看不出李括的主意,但你总顾念着那十几二十年的养育之情,若我不这么做,你定是就这么随着去了,以此报得这所有的恩情。"
倒是没料到君非寒把他这心里头的想法推敲得这么清楚,柳随雅也是无奈苦涩。
"君非寒,因为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就一定得接受吗?"
君非寒神色似是黯然,向来多言的他竟是不知该说什么。z
"君非寒,秋逸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了救我而害了他,叫我又如何安心。"
君非寒抬起头,对上柳随雅满是愤然的目光,凝神的望着对方,神色间是说不清的意味,彼此沉默间,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李秋逸没有死。"

柳随雅心头猛的一惊,就在这时,身边赶来一人,仔细一瞧,竟是大将军罗应亭。
那人见到柳随雅,微微一愣,询问的朝着君非寒望去,君非寒道,
"无妨,你说吧。"z
罗应亭闻言,忽的半跪在地,恭敬道,
"主子,李括已回了府,除了暗下派人去寻李秋逸外,手下军队并无动静。"
见罗应亭如此恭敬对君非寒行礼,柳随雅自然是一惊。
既不是君大人,也不是丞相,
他所称呼的竟是一声主子。
这其中含着什么样的意味,柳随雅怎会不知道。
但见君非寒的神色,他似是释然,脸上毫无半点掩饰。

君非寒微微点头,吩咐了罗应亭几句后,那人就退下了。
寂静之下,仍是只有柳随雅和君非寒两人。
彼此沉默不语,许久,君非寒暗自叹了口气道,
"随雅,虽说有些事,我瞒着你,但是,我从未骗过你什么。"

柳随雅心头一纠,直视着那人道,
"你把秋逸和宁妃藏起来了?"
君非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柳随雅闻言,这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若我真杀了他,莫说是你决无原谅我的可能,更何况要是李括起兵谋反,我也得以保留一手准备。"
见柳随雅略是一惊,他释然坦言,
"随雅,你该知道,夏的政权向来是分散的紧,而之所以皇帝能仍掌握大权,就是因为其背后有一支不属于朝廷的势力为他巩固权势,而那势力,便是月见宫。"
君非寒自腰间摘下玉佩,明亮月色下,清晰得见其中刻着一个月字。
柳随雅自然不是笨人,稍是一想,便开口道,
"那么你大哥就是......"
"我大哥君莫言生前就是月见宫上任宫主,自他死后,我便掌管了月见宫。"
说话间,他神色略是黯然,柳随雅心头一纠,想要说些什么,却仍是没有开口。

"随雅,你并非庸人,自是不会自扰。李括谋反之心,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虽无忠君爱国之心,但定然是不会让他得逞,随雅,你难道能站在他那边,看着他谋朝篡位吗?"
"虽是有恩,但对着忠君之心,你能不管不顾吗?"
字字句句,恰是逼着柳随雅做出决定。
恩情,忠心,
终是不得不做个抉择。

柳随雅微微苦笑,神色间,是说不出的苦涩之情,君非寒忽然猛的抓住他的手,柳随雅一惊,开口道,
"你做什么?"
"柳随雅,我不会放手,你答应过我大漠之行,休想违约。"
话到后头竟是任性的神色,柳随雅无奈一笑。
虽仍是苦涩烦忧,但瞧见君非寒那煞是紧张却也是坚决的样子,他这心里头不由得泛起波澜,隐隐的暖意纠着他的心。

既不是庸人,又何必自扰。
即是放不下,又何必强割心头爱。
终是释然一笑,柳随雅淡然道,
"放开些,手被你纠疼了。"
这倒是时候,君非寒闻言猛的一惊,赶忙松开了手。

恰是这是,离言自后头赶来报说,
"主子,皇上召见。"
君非寒眉头微微皱起,柳随雅神色也略是凝重道,
"你还不赶快去。"
说罢,他也是欲往外头走,君非寒心念一急,忙问道,
"你去哪里。"
"回李府,有些东西,我总得拿。"
君非寒闻言,神色这才略是松开,望着那人径直远去的身影,他对离言使了个眼色,离言不动声色间,恭敬领命。

"非寒,你为了柳随雅烧了碧云宫,你可知道,李括以为他那唯一的儿子被你所害,必会加紧谋反的时日,非寒,你可知道这其中后果。"
慕容烬竟是少有的厉声道,君非寒却是嘲讽道,
"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后果,把握得好,自然能一招除去这大患,把握得不好,连自个儿的权势也赔个干净,这是一场赌。"
说话间,他嘲弄一笑,那是从未有过的神色,令得慕容烬心头微微一惊,
"皇上,你应该记得很清楚,我君非寒从来不是什么精忠爱国的人,而那个自小就被灌输着要为永远辅佐君王忠于君王的大哥已经死了。"
慕容烬身子一震,似是被猛的一击,好一会儿,才缓和心绪,口中不住的喃喃道,
"我知道,我知道。"
君非寒却是轻哼一声,冷笑道,
"哦?你清楚?那当初那个把大哥逼上龙床的人又是谁呢?那年大哥初到皇宫,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对你,他又敬又爱,他发誓永远效忠于你,可是你呢,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却是逼得他做了不愿做的事情,皇上,你可知道,这朝里的大臣如何评价你吗?沉稳内敛,哈哈哈,他们可不知道,要不是你明白了当年所做的意气之事是错的,如今又怎会收敛了从前的独霸气焰呢。"
"皇上,我告诉你吧,大哥他确实是爱你,虽然他从未说出口过,但是,他也绝对无法忘记当年你对他所做的事,不是因为有爱,就可以原谅一切的。"

见慕容烬神色黯然,那目光间,满是说不尽的苦楚和愧疚之色,君非寒更是冷笑道,
"你可知大哥为何要葬在这云莫宫里头?当初,你强迫他时,在那里头,你第一次对他表明心迹时,也是在那里头,爱也好,恨也好,他此生最浓烈的感情都埋葬在那宫殿里,皇上,他到死也不想离开你。"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忘记大哥,就只有你不可以,皇上,你这一辈子决不能忘记他,你没有这个资格。"
字字句句击入慕容烬的心,那重锤般的疼痛叫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那人是爱他的。
原来,这才是他要葬身在云莫宫的原因。
该是觉得高兴吗?这么多年来,终于是知道那人,心里是有他的,
明明是想笑,可是扬起唇角时,却是比哭还要苦疼。

见慕容烬神色已似是恍惚,君非寒阴冷一笑,自顾自的退出了屋子。
刚是走到院子里头的时候,却是见得秦琴站在花丛边,似是恰巧赏花而过,但如此深夜,又怎会有人挑这时候出来呢。
秦琴见得君非寒,轻着步子缓缓走来,待是走到他面前时,他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
"秦琴参见主子。"
29

君非寒似是玩笑道,
"我说秦琴,你如今身份可不同往日了,对着我这么行礼,我可受不起。"
秦琴唇间凝着淡然的弧度道,
"那可不是一回事,主子终究是主子。"
君非寒也不做声,倒是关切的看了看秦琴手上的伤势,略是皱眉道,
"还是留疤了。"
秦琴却是不在意,
"当年在乐风阁里,受的伤可比这厉害多了。"

君非寒轻笑出声道,
"你性子傲,不肯给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弹琴,老板自然不放过你。"

秦琴唇角微扬,叹了口气道,
"好在,那些都过去了,从主子救我出来的时候开始,那些,就都过去了。"
君非寒想起了什么,饶有意味的含笑道,
"听说这么些个日子,皇上可是照着夜宵似的跑你那儿,如何,他都干了些什么。"
秦琴不由得被君非寒逗的一笑,
"还能做什么呢,无法就是听我弹弹那些吴江的曲子,时而他忆起了些个什么,也不压在心里头,自然会说给我听。"
说话间,那神色竟是说不出的苦楚,君非寒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好在,他从没叫错过我的名字,秦琴,不是君莫言,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君非寒会意道,
"是啊,我清楚他的性子,就算是一样的容貌,却仍是不同的人,这一点,他可是明白的很。所以我才让你留在这宫里头,他每日每夜忍不住想见你,见到你,便是又忆起大哥来,可是,他却怎都不会把你当作他的替身。"

秦琴宛然一笑,似是感叹道,
"是啊,这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那心底里头的情意,君非寒哪会看不出,他苦笑自嘲道,
"怎么,秦琴,你可会觉得我太狠心,既是栓住了他,也把你给推进去。"
秦琴微微一愣,然后,释然道,
"莫说主子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更何况,感情这事儿,由不得人,自己动了情,怎能怪得了别人。"
这一词一句,已是掩不住心里头的真情实意,君非寒也是了然于心。

那与君莫言相同的容貌此刻也染上说不尽的忧愁苦涩,君非寒竟是忽然以为那时的君莫言又站在了他眼前,心里头苦笑的想着,原来自个儿倒是不比慕容烬看的明白。

"这些日子,你可得盯紧皇上,见过什么人,批过哪些人的奏折,只要你在他身边,见到了,就记清楚。"
秦琴微微一笑,恭敬道,
"是,主子。"

远远离开了御书房,半路上恰是遇到一身白衣的纪云洛,他神色间略是疲惫,想来这一连串的事务,扰得他连休息都顾不得。
"云洛,你怎也不快回去休息?"
君非寒皱眉道,纪云洛却是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你去见过皇上了?"
君非寒点点头,纪云洛神色略是无奈,遥望那御书房的位置,却是见得秦琴仍站在那外头,背对着他们看不清他神情,却是清楚的见得他望着那书房的门,几次想要向里头走去,却是终跨不出这么一步。
"秦琴,他真是陷进去了。"
说话间满是叹息之色,君非寒苦涩一笑道,
"怎么,你在怪我?"
纪云洛闻言竟象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半,嗤的一笑,
"非寒,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是啊,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自当日你掌管月见宫开始,我就下定决心在你身边助你。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甘之以往。
如今,伴你身边帮助你,已是我唯一的愿望了。
其他一切,早就没了盼头。

柳随雅回到府的时候,恰巧李括派人寻来问话。
走进李括的书房,那人正背对着,似是神色恍惚,待柳随雅唤他时,他才回过头来。
"随雅,你可知道秋逸今儿个为何没去祭天吗?"
柳随雅心头一塄,见李括的神色并不象是试探,想来他虽得到消息,却并不肯定,心里头仍是报着一线希望。
他微微一笑,似是平静淡然道,
"秋逸未曾跟我说起。"
李括探究的打量着他,柳随雅佯作并不察觉,仍是淡然若定的神色。
终于,李括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正在这时,屋外头进来了一个人,那人见除了李括外还有一人,也是一惊。
"怎么没通报就近来了?"
那人看起来似乎很是焦急,竟就这么脱口而出道,
"大人,有消息了......"
话说到一半,猛的想起这里头还有一人,他赶忙打住。
柳随雅温润一笑,拱手对着李括行礼,然后就转身往外头走去。
恰是经过那人的时候,他闻得一阵细微的草药香,虽不明显,却被心思细腻的柳随雅察觉到。
他毫不掩饰的扬唇轻笑,然后,径直走出了屋子。

想来君非寒也不会这么让他一个人回来,柳随雅暗猜离言定是在这附近。
他故意缓着步子,低声轻唤道,
"离言,等下若是有人来袭,记得要抓活的。"
昏暗深处,闻得一声低沉的声音道,
"是。"
他轻扬唇角,满意一笑。

柳随雅刚走出去没多久,李括正听得属下报告暗自寻查李秋逸的结果,刚说没多久,李括忽然想起刚才柳随雅临出门前微微的一笑,他猛的一震,忙惊道,
"快去,追上他,别让他活着离开这府。"

柳随雅刚是走到自己屋子门口,竟得身后一人持剑袭来,他反旦不惊慌,反倒满意一笑。
躲在黑暗处的离言猛的出手阻挡,两人持剑而攻,看似是相当,几十招下来,离言就得以占上风。
见离言的行使手段倒是象极了他家主子,极端残忍,不留后患,柳随雅眉头微微一皱,提醒道,
"记得留活口。"
离言会意点头,手间立马加大的攻击的力道,几招之下,已将那人拿下。
虽是陌生的容貌,但柳随雅确实清楚此人的身份。
若非李括多疑谨慎,命那人前来刺杀,柳随雅倒是未必能下这结论。
他之所以毫不掩饰的深意一笑,正是拿他的安危来赌,赌的既是李括的心思,也是君非寒对他的关切。
想来,他心里头也是摸名的很有把握,不然,要不是离言跟着他暗下保护,恐怕这一劫,他是逃不过的了。
离言的剑扣在那人身上,那人周身的穴道也被他点了不能动弹,柳随雅凝神一笑,走上前去,一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那人,正是君非寒府中的管事刘巳。
30

未得审问,刘巳刚一被带到府里头,就已咬舌自尽,不用询查,君非寒却是已明了了几分。
难怪纪云洛一直迟迟告诉他当初审问慕容炎的结果,想来也是因为知道当年的行刺一事是李括所为,刘巳在他府中已有六七年之久,平日也无个什么异常之处,恐怕若无要事,他也并不与李括联系。
好在刘巳只在府中任命,对月见宫的事并不了解,倒是李括既然早知月见宫的存在,恐怕是暗地里已留有一手。
经此一事,柳随雅在李府自然是呆不得的,隔日早朝时,君非寒借口柳随雅早在粮草一事就有功而升作正言,理应有自己的府宅,李括冷一笑,竟也是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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