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由您来连任是最好不过的了,您不是一直也为此而努力吗?"
见贾胜书已焦急得站了起来,叶控不由笑了笑:"我也是随口问问,还没有下决定。"
恐怕不是吧?看样子盟主已生退意,贾胜书脑中思绪翻腾:"盟主,若你退位也需要给众人一个理由,请容属下无礼,属下想先知道,不想落于人后。"
叶控眼里划过一丝狡意,淡淡笑道:"就说我想让武林新秀们一个机会,希望有人可以打破我十八岁就当盟主的传说吧。"
打发走了半信半疑的贾胜书,叶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嘴角弯弯的扬着,形成一道好看的弧线,最好的十年已奉献给了武林,以后的日子应该奉献给自己的爱人,自己今年二十八岁了,应该还有五十年可以陪着他......
贾胜书对叶控一向是崇敬有加,自认做了他十年的侍卫已有些了解他,可这次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萌生退意,这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怎么能放手得如此潇洒?
想不通!想不通!
敲了敲有些闭塞的脑袋,他冷静了下来,回想这两个月以来盟主的变化,那千年不化的冷颜渐渐有了温度,万年不融的眼神慢慢有了笑意,这些是为何人而变的?
夫人?
他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盟主与夫人的关系,自己还不知道吗?一个待对方如兄如父,一个待对方如妹如女,亲情再浓也染不暖他的心......
莫非是顾盼依?
他立刻又否认的摇摇头,盟主和那个女人三个多月前就断得干干净净,不可能再有来往,况且,若盟主喜欢她的话早将她娶进门了,哪还轮得到他师妹做叶夫人?
"哟,老贾!在想哪家的姑娘呢?"
后肩猛遭人用力一拍,吓得贾胜书差点跳起来,回头立刻给了那个恶作剧的人一记杀人眼:"叶小金,你没事做吗?"
叶小金悠哉悠哉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我这不是要去找师父嘛,我可没闲工夫像你一样躲这树荫下发呆。"
"哎哎,回来!"贾胜书将叶小金硬拽到一边,犹豫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见贾胜书一脸凝重,叶小金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正色道:"到底什么事?"
坐在树荫下,贾胜书缓缓将叶控要卸位之事以及那神秘的"祸水"一一讲述起来,直到听完,叶小金的眉头已蹙在了一起:"师父真有此意?"
"绝对错不了!"
某些细细的线丝从脑中冒过,叶小金眼神微闪:"师父已是武林盟主,若再连任定是会再续写武林传奇,况且师父还那么年轻,卸位之事的确太草率了,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会让师娘去劝师父的,至于那个让师父萌生退意的女人嘛,也交给我来查吧。"
贾胜书拍了一下大腿,欣喜道:"如此甚好!盟主的前途就交给你了!"
22
这几天英雄总觉得心神不定,有时走在路上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被阴寒的蛇盯上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秋天提早来临了?
抱紧空空的汤罐拐入巷内,叶府的后门近在咫尺,他不由低着头加快了步伐,想摆脱那烦人的感觉。
只顾着脚下却没有看路,结果"砰"的一声撞上了一堵人墙,额头硬生生撞在那人下巴上,他吃痛的轻呼了出来:"啊!"
"倪大英雄,你老人家总算回来了!"带着嘲讽的语气,不是贾胜书是谁?
英雄知道贾胜书一直都不喜欢他,但平时最多也就是用冷眼看他,不知今天为何说话刻薄起来,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打了个招呼:"这么巧啊?"
"巧?我可不认为这是巧!快点吧,盟主找你呢!"不给英雄任何说话的机会,贾胜书拽着他的领子直往里走,完全把他当成一个不会动的麻袋一样。
英雄像吃了黄莲一样苦着脸,叶控肯定是知道自己不在房内了,要不然怎会让贾胜书出来找人?这下该如何圆谎?说自己午睡时梦游?
诶,算了吧......有人梦游抱着汤罐的吗?
心里还在哀嚎,人已被贾胜书扔进了书房,无奈的看着合上的门,转过头却对上叶控凶光绽现的眼睛,他心虚的往后移了移,却发现背已抵着门板,再无路可退。
生怕这只毛都竖起来的老虎会忽然扑过来剥了他的皮,英雄如小羊一般,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控......"
两道俊眉轻轻挑起,叶控的嘴角含着一记阴森森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过来!"
知道自己做错事在先,英雄主动低下了头,乖顺的移了过去,一副主动让君打骂的模样。
似有似无的兰花香钻入鼻内,叶控站起身,故意围着英雄转了两圈,然后往他身上嗅了嗅:"我记得家里没种兰花,你上哪去了?"
不认为自己的行踪能瞒得了他,英雄据实回道:"我去看顾小姐了。"
一声冷笑,叶控的脸已有些醋色:"看她?看她做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她并无什么交情的。"
英雄自知唬弄是唬弄不过去的,便将偶遇碧儿买药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不过其中隐瞒了顾盼依身怀有孕的事,只说是顽疾缠身,毕竟自己是答应了她不将这秘密之事告诉叶控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提起她,但若不是她,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所以我才会偷偷去看她......"悄悄抬起眼皮,只见叶控脸色已好多了,心下立刻松了口气。
想想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对不起顾盼依,叶控轻轻揉了揉英雄的头发,温声道:"你当我不信你吗?这些事你根本不用瞒我,我又不是不讲理之人,若你下次再去就跟我说一声,顺便拿些补品去,我可不希望再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的行踪,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再?英雄听出了端倪,心下已有些明了,若是没猜错,别人指的就是贾胜书吧?
苦笑一下,看来他对自己还真不是普通的有成见呢......
屏风后雾气袅袅,不时的水珠轻溅,待一声"哗"的水声,优美的躯体映在了屏风上,举手投足间宛如最精彩的皮影戏让人目不转睛。
叶控边擦着身上的水珠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赤裸的身躯上没有一丝遮掩,他好笑的看着英雄蓦然变红的脸不由轻笑道:"我倒还没脸红,你脸红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虽然英雄的脸红得像蕃茄,但目光却依旧贪婪的盯着那副健壮的身躯看着,还理直气壮的道:"所以我要多看啊,看多了就习惯了,习惯了就不会脸红了。"
"我看你是一辈子也不会习惯了,脸皮这么薄......"叶控将被单掀开一角钻了进去,长臂一伸,将英雄搂进了怀中:"瞧这些天你的脸都晒黑了,来,给我亲亲。"
柔顺的将脸颊送到叶控的唇边让他亲了一下,英雄不知自地忽然觉得一阵寒冷,不由打了个喷嚏:"啊啾。"
"怎么了?着凉了?"叶控将被单拉紧,将英雄盖了个结实:"今天就好好睡吧。"
"嗯。"
与此同时,在叶府的另一个房间里坐着六个人,有男有女,烛火映得他们的脸七分无情,三分狰狞。
"就这么办吧,明天大家各司其职,好好演出一场戏来,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毁在一个男人手里!"
抱着英雄安睡的叶控还不知道,叶府顶上已是乌云密布,而那乌云还是用千张网织成的。
抬起头竟已快是中午,叶控看着桌上已阅完的信件又堆成了一堆,不由眉头轻皱,先前英雄说要去趟茅厕,可到现在人还没回来,再怎么便秘也不会在那儿蹲上半个时辰啊?若说是偷溜出去看顾盼依,也不太可能,自己都允了他了,自不会再偷溜出去。
有些不放心他是不是忽然中暑晕倒之类的,叶控搁下毛笔就想去找他,想不到还未跨出书房门,就看见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叶控心里一惊,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奴婢给夫人送汤去的时候就见夫人晕倒在门外,屋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贼进了屋。"
叶控心知不妙,立刻飞身跃上了房顶抄近路赶了过去,待他赶到时,却见叶小金已先到了,正一手扶着他师娘,一手掐着她人中。
"师娘,醒醒!"
伴着焦急的喊声,夫人悠悠转醒,还未全睁开的眼睛开始聚着晶莹的泪花:"师兄,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将朱雀果偷了,没有了它,到时候......我......我想是活不长了......"
"别胡说,我会把它追回来的!"叶控轻斥一声,忙将她抱进房里去。
原本雅致的房间已是一片凌乱,地上满是杂物,橱柜箱子都是大开着,连垫在床上的被褥也被人掀成了一堆。
"小金,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查!"
"是。"语声一落,叶小金立刻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唤来丫鬟将房间收拾干净,叶控有些焦急的在屋内踱来踱去,朱雀果事关到他师妹的性命,丢了倒是好找,就怕是已被人吃下肚中。
轻盈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叶控一听就知道是叶小金,他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抬起头,却见叶小金犹犹豫豫的站在房门口:"师父!我已让人查过丫鬟、仆人还有侍卫们早上的行踪,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自己的岗位。我刚才也去查问过守前后门的四个侍卫,守前门的侍卫说今天没有访客所以前门没有人进出过,守后门的侍卫说除了天天来送菜的张老头,就只有一个人出去过。"
叶控知道叶小金欲言又止,必有中蹊跷,沉声问道:"谁?"
"倪......英雄。"叶小金面有难色,咬牙道:"守后门的侍卫说今天倪英雄有点奇怪,平常抱着个汤罐进出,今天却带着个小包袱,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叶控几乎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是他!"
叶小金面色一黯:"我也不愿意相信,可英雄今天的确可疑,若朱雀果找不回来,他就是众矢之的,就算不是他偷的,别人都会当他是贼了。"
想想叶小金说的不无道理,为了替英雄洗涮掉莫须有的怀疑,叶控缓缓道:"我知道他去哪里了,我们这就去把他带回来。"
23
根据英雄大概的口述,叶控很容易找到了城外三里的那个小院,敲了几下门环,却没人应声,他皱了皱眉。
"师父,我来吧。"叶小金轻步上前以掌拍门,陈旧的木门顿时发出重重的撞击声:"有没有人在?有没有人啊?"
"来了,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嗒嗒跑来。
碧儿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打开门,却见门前站的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脑子先是一空,随之而来的是惊喜:"盟主,怎么是你?你是来看小姐的吗?太好了,快请进来。"
待叶控他们刚迈进门槛,她便提着裙摆呼呼喳喳的往院内小跑:"小姐,盟主来看你了。"
叶控的脸色有些阴郁,毕竟他想见的不是顾盼依,看碧儿这小丫头现在欢天喜地的模样,实在不想浇一盆冷水下去,别看她年纪小,可是护主得很,当初他与顾盼依一刀两断的时候,她还替她家小姐不平闹腾过几天,若现在告诉她是来找倪英雄而不是找她家小姐的话,说不定她立马就拿把扫帚将他们轰出去了。
碧儿喜鹊般的声音估计一里外的人都能听得到,这时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尖叫:"啊......别,别进来!"
三个人硬生生在房门前停住了,碧儿有些担心的敲了敲房门:"小姐,你怎么了?是盟主啊,盟主来看你了。"
"我......我没......没梳妆......等我.......等我一会儿。"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惊喜,顾盼依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叶控不是个有耐心等女人梳妆的人,他皱了皱眉,淡淡道:"我是来找英雄的,他在不在?"
"他不在!"这次顾盼依倒是回得爽快,爽快得令人起疑,怎么听着都像心虚至极,欲盖弥彰。
嗅到了诡异的味道,叶控顾不上礼仪推门而入,这个不大的房间一推开门就看见那张雕花木床,他目光四扫却未见顾盼依的人影,更未见英雄,空气里隐隐约约飘着情事过后的味道,床下散落着一件衣裙,低垂的绣帐看不清帐里的情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顾盼依唯一能待的地方。
顾盼依又是一声尖叫,嘶声道:"你们太放肆了,给我出去!"
散落在床前的衣裙下隐约露出一双男人的鞋,瞎子也知道刚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春风一度之事,叶控在心里冷笑着,刚想离去,却倏地脸色大变,虽然那鞋只露出一角,但自己天天看见这双鞋,又焉能认错?
转身挥臂一扬,手为刃、掌为剑,剑气将罗帐分为两截,被切开的地方一下子垂了下来,春光乍泄,天地间的一切好像都静默了,空气渐渐凝结......
顾盼依长发披散半坐在床上,被子在她身上半遮半掩,裸露的香肩雪白圆润,性感的锁骨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粉红粉红的,像玫瑰花瓣。而她的身边半躺着一个全裸的男子,他惊慌的用仅存的被子掩着下体,大大的眼里闪过各种情绪,惊愕、茫然、愧疚、愤怒......
浑身像掉进冰窖般寒冷,看着床上赤身**的两人以及有激情印证的床单,叶控觉得自己胸口像破了个大洞,既麻又痛,简直让他直不起腰,他不怒反笑,鄙夷的眼神直刺两人:"还真是打扰你们了!"
那冷冰冰的眼神中带着不屑与轻蔑,英雄喉咙口一哽,像被鱼骨头塞住一样难受,想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可又不能将顾盼依身上的抢下来,望着那如白纸般惨白的俊脸,他慌得不知所措:"这......这只是误会,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听我说,当时......"
当时怎么?他想告诉自己当时他们是怎么调情的吗?叶控的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杀意:"住口,不用解释了,奸夫淫妇之词我不想听!"
奸夫?英雄猛然一颤,哀声道:"你说过信我的。"
"我是说过信你,但现在你叫我如何信你?与其被人蒙在鼓里,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控眼里闪过的悲伤让顾盼依瞬间好像都明白了,她一心念着的男人不是不会爱人,而是已经爱上了别人,爱上了一个与他同性别的男子,他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他眼中的痛苦远远多于冷漠无情,原来他也是凡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不过,被伤害的又岂止他一个?身边一向挂着笑容的温和少年正像秋风中的树叶一样簌簌发抖。
"叶控,相信他!他没有骗你!"眼泪夺出眼眶,她垂下了头,不让任何人见到她的悲伤。
未合好的衣橱敞着一条巴掌宽的缝隙,叶小金眼尖的看见某样眼熟的物件,立刻快步上前拿了出来:"师父,你看!"
那不是装朱雀果的锦盒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英雄有点迷惑,恍惚中又像明白了什么。
锦盒已被打开,里面的朱雀果安然无恙,叶控合上锦盒,盯着英雄一字一顿的道:"你明明知道这是给我师妹救命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偷走它?难不成为了这个女人,连别人的命也不顾了吗?"
自己曾告诉过他顾盼依的身体不好,现在不仅捉奸在床,连朱雀果都自己跑到这儿来了,他一定以为是自己偷给顾盼依的,挖好的陷阱自己能爬出来吗?英雄的力气仿若全被抽空,百口莫辩:"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等你气消了,我一定会好好解释的。"
叶控冷笑一声:"不用了,你真当我傻得会再相信你吗?算了,我们叶府养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还是继续和你的顾小姐鸳鸯交颈吧,小金,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