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宫诱逃到唐·璜,我爱你————豆豆的挑豆

作者:豆豆的挑豆  录入:12-07

“是吗。”莫暄怀疑这样平淡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莫暄。”简毅欲言又止。 
莫暄看看他,笑,“如果是问关于严景被处分的事,呵呵,我也是五分钟前知道的。”他又笑,“我们最好别再聊天,新指挥比前任还要恐怖很多。” 
他赴以全力集中于排练,似有种回光返照式的旺盛精神,整天下来一点负累也无。没有平日的迫切,时间反而过得比较快。 

排练刚刚好按照预定的时间表结束。莫暄收起大提琴,站起身。 
“莫暄,你来一下。” 
是新上任的指挥叫他。他再也笑不出来,背好大提琴,紧跟上他爸爸的脚步,手心中都是汗。 
“学校告诉我,乐队里有人指认那件事是你和乐团首席一起怂恿的。”莫暄耳朵轰地一声。真相总算大白了。原来如此。难为那天人人酒逢知己的痛快模样,却不影响他们为求自保供出祸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太简单,一有厉害冲突,马上转移阵地,原形毕露,这样经不起考验。 
莫暄心里瞬息万变,黯然地听着后面的话,“你并没有做错,不要一副苦相。但是以后充当先锋之前最好想清楚值不值得。” 
莫暄心头一热,很轻地叫了一声,“爸爸。” 
“还有,你要去谢谢那个乐团首席。是他帮你担了所有责任。”莫暄听了,失措地抬头,他爸爸已不再多说,转身向停在大楼门口的雷诺,上车离开。 




莫暄一直看着他爸爸的车子开出去,速度稳重。他别转头,严景隔了一段不算远的路程等着他。他留在原地。两个人保持住距离,各执一方,拖延时间。分明都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各人有各人的意愿。周围人头涌涌,一种莫名其妙毫不相干的气氛。 

不拆穿真相是成熟人做的工夫,莫暄自知尚欠火候,做不来。他终于开了口,说,“我爸爸要我谢谢你为我消灾解难。”他自嘲地笑,“我真的很不长进,连这些事都要靠爸爸指点迷津。谢谢了,严景。我该回家了。” 
严景不作声,走近他,伸手把他的手蜷进手心,然后就放开,说,“好。记得回家给我打电话。” 
莫暄再次觉得失望。严景坚持固守在他的对岸,看得见,却怎么叫也不肯回应。他放弃了这种如怀才不遇般的揣摩试练,拢紧大提琴的背带,单独往外走。大楼的人都走空了,他加快步伐,出到门口,迎头撞上不甘落幕的最后一点强烈阳光,眼睛一阵恶痛,难受之极。 

“莫暄。”严景大声地叫他,一犹疑间,严景把他紧紧抱进怀里,将他的头抵在胸口,下巴枕在他的头顶,太用力了,正好压迫他的泪腺,他不得不努力吸着鼻子。 
“对不起,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后意气用事,一定要跟我平分责任。本来也是我带的头,那天心血来潮,明明是吃亏的,偏不想学乖。事情闹得有多大你很清楚的,学校只是记过处分,已经是很维护我了。” 
严景说话一向圆润,他无法反驳,闷闷地听着,不吭一声。 
严景轻轻笑起来,“而且我想大概只有我不需要承担父母的期望,所以比较容易节哀顺便。” 
莫暄浑身一僵,对牢他脱口而出,“你妈妈说过希望你成为小提琴家的,你不能让她失望。” 
严景脸上的笑倏忽不见。莫暄掩住嘴,他在说什么。 
严景很快便回复常色,表情无恙,似在讲别人的故事,“她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人都死了,我没办法为死人还愿。”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出来,说出来而后快。 
莫暄低下头,觉得眼皮底下有暖暖湿湿的液体集成很大的一颗往下掉,他发了慌,那些液体不受他的掌控。 
“莫暄。你别哭。” 
原来是眼泪。他太久没哭过,几乎忘记。 
严景的手覆上他的脸,抹去那些液体,又把他抱紧,“没关系的,念不了大师班而已,还可以参加国际比赛,说不定就一举成名了。你不会因为我以后念不了大师班就嫌弃我吧。” 
“怎么会。” 
“那就好。”严景似极满足地亲他的额头。 
莫暄越发心酸难忍,一味将整个身体揉进严景怀里。 

一切运作如故。贴在排练厅门口的那张大幅公告短时间内便踪迹难寻。无人提及指挥更迭的原因,异常讳莫如深。想来也不外乎是一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戏。横亘于亚青内部安定团结的事件到此为止。 




乐队清风明月,各人坐稳自己的位子气定神闲,阳光普照。莫暄头一次看到这番坦荡无碍里的许多从前没有看到的底蕴。这些人都赢了,输的只有严景,严景的处分是他们收获的额外奖品。 
一定要在亚青走毕全程,否则损失更大,太不值得。莫暄握紧拳头。 

新指挥是与前任美式的张狂截然不同的含蓄低调的做派,但其权威地位显然高端许多。亚青伏贴地由俞指挥亲自订立新的排练日程,莫扎特的两首大提琴协奏曲的排练再度提前。 

著名大提琴家张泽如约而至。他走进排练厅,却直接走向简毅。还未待他近身,方君佑已经挑衅性十足地立定在简毅的背后,手搭简毅肩上,简单的一个姿势,非常具战斗性。 
方君佑枉费心机了。 
张泽离了一定距离,说,“排完练等我一下,我拿谱子给你。” 
简毅点点头没有多话。 
以前他们看对方无比原始凶残,现在大家你来我往争做一等良民。 

张泽说完便掉头老实不客气地在独奏席上坐下,把所有人撇开,兀自调弦试琴。他是按捺不住要率先露一手。此人本性难移的浮躁嚣张,整张面目道尽悲欢离合,如黏附了一层廉价的金刚不坏身,务必把全人类目光都勾引过来。做人做得如此触目突出,轻易将自己划归众矢之的,真危险。 
乐队本意令其惨遭空前的冷落,迅速各就给位,扭曲填充出巨大的黑暗魔影式的和弦。张泽头也不回,如鱼得水般地横空拉出一段莫扎特的戏谑曲主题。他的琴弦有极富戏剧张力的娇弱的狂烈,又不时宛转出轻浮贪馋的原始力量,两股超脱的冲动如在阳春临近时分,从茂密的丛林里先传出酒神祭第一声快乐迷人的呼唤,然后酒神信徒的热情磅礴的行列便以赛过它的回响答复这呼唤,无拘无束,如幻如真。全场静默。剩余流连的音响正以洞察的慧眼深入至旋律内部启示最深刻意义,兜托着乐队诸多静观者默然神往的个性化境界的高贵风光。空气里浑浊不堪的杂物全部尘埃落定,清透析出干冽的气流。 
没有人还去记得内心的不满和鄙意,全体乐队情不自禁的给予掌声。接着下来的正式排练,完全踏实明朗得不象话。 
指挥心思深不见底,不表达喜恶,依时间表准时结束了排练。 

简毅拿好乐谱最后走出排练厅。方君佑的车子等在外面。 
“上车吧。”方君佑打开车门,眼睛紧盯着他,不知何种滋味。 
简毅上了车,把乐谱扔到车后座。两人之间的气氛迟迟不见缓和。方君佑忍不住发话,“你跟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切友好。”一开口便语气甚怒。 
又来了,气氛环境对白无一不像苦情戏场景。 
简毅拍拍他肩膀,笑不可遏。笑过一段,才勉强刹住面部神经。“其实你一直搞错了方向,我还不至于因为别人始乱终弃就跟个怨妇似的纠缠不休。而且我永远不可能跟这个人亲切友好,不过他有他的利用价值。” 
方君佑气馁了些,仔细在听。 
“我这几年没有参加过任何国际比赛,很奇怪吧。呵,这是拜张泽所赐,我十年之内被勒令禁止出现在国际比赛现场。我念大一那年的国际比赛,学校本意只推选一人参加,张泽说服我把名额让给他,我无所谓的答应了,反正后面有的是机会。没想到学校决定同时推选我们两个。我不清楚张泽耍了什么手段,那次的比赛我被指控企图与考官做性交易以换取第一名,组委会理所当然取消了我的参赛资格,他也如愿在那一年大获全胜。后来学校接到官方通知,十年之内我不再有资格参加任何的国际大赛。他真不简单,叫我永无出头之日。” 




方君佑被简毅给的答案困惑住了,过了很久很久,面色仍七上八下,玩笑话都讲不出来。 
简毅也停顿了很久,才又继续说,“学校很够意思,帮我把这件事压下来,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得知了本人最重大机密。” 
方君佑到底沉不住气了,“张泽这次又玩什么手段。” 
“他说他能做到推荐我参加11月份的国际比赛。他赐给我一个翻身的机会。多可笑,我还真的很感激他。” 

那时他给自己两条路,第一条,一刀捅死仇人,与之同归于尽。第二条,不与此事争论,老老实实缩去一边等机会翻身。他无数次的庆幸并未选错路。路走得顺了,渐渐大胆,人们反而把他估计过高,以为他精明老道,无论如何,绝对万无一失。他由他们这样想,得偿所愿。真相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但是他今日罹患失心疯,竟一口气将事实之全部和盘托出,如托付终身般不计后果,不同与以往,他没有知己知彼。 
方君佑侧过身,伸出手臂抱紧他,十分孩子气的举动。简毅笑着拍拍他心浮气躁的背。车子外面无处不是夕阳无限好的光景,扶衬着心里点滴的温暖复苏,且逐渐扩大,意欲充满整个胸腔。 

张泽把比赛的规定曲目交给他后,两个人在排练其间不再交道。张泽有更伟大的事业,他忙于发挥精湛的技艺为其早已登记注册的嚣张添足满分,浅薄如一名浪荡江湖客。 
两首大提琴协奏曲均不是莫扎特原创,后世作曲家改编时的技术偏差显而易见。张泽的琴音的确堪称力挽狂澜的杰作。非个人的精巧,也非堂皇风格的谎言,而是细节触知浸泡在莫扎特情怀里的某种燃烧的敏感和幽默的洁净感,明媚跳跃的温度如烘培的香味,太过引人入胜,初听耳膜微觉不适,需清淡体会,长久回味。 
莫暄看看简毅。 
简毅的视线正对张泽的琴弦,态度仍是一样,冷冷的骄矜,无法捉摸。发现莫暄的关注,又把眼神转回来,斜斜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看我做什么,不必怀疑,迄今为止,他尚有十恶不赦的本钱。” 
莫暄不屑其人的本性显露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你以后一定比他有前途。” 
简毅呆愣片刻,勾起嘴角差点想笑。 
指挥频频以目光朝两人施威。莫暄低头噤声。 

排练结束。莫暄慢腾腾收拾乐谱等严景。 
“莫暄,动作快点。今天我跟你一起回家,你妈妈回来了。” 
“哦,知道了。”莫暄下意识回应,心扑通扑通乱跳。他加快动作,眼睛的余光窥见严景停顿在半路,姿态有些错落,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悄悄冲他摆了摆手,背好琴直接走出排练厅。他手里乐谱的页码突然乱作一团。 
他盲从于父亲的脚步坐上那辆令他敬畏的雷诺。 
“最近你没有回家住,去了哪里。” 
莫暄觉得浑身毛孔一下子张开竖立,紧张劲头发作。他做什么样的回答才算对。他仅凭本能和直觉的选择跟严景在一起,其他的枝节他从来不想,是不敢猜想。比如面对家人。


莫暄无能为力,只装得了无知。 
“你最近都陪着那个乐队首席在你叔叔的餐厅打工吧。怎么不敢讲。 是跟他一起住吗。” 
莫暄没有准备好他爸爸掌控全局的直击要害。听到这里已经全身凉飕飕,轻飘飘,惊骇无比。 
“你不必去质问你叔叔,他没出卖你。” 
“爸爸。”莫暄仍然胆怯,但突然之间又有种豁出去的乐观。他似比以前成熟进步,勇气亦有所增长。他实话实说,“我是住在严景那里的,我喜欢跟他一起住。”说出来反而无牵无挂。他侧头牢牢盯住车窗外面的街景,安定几欲跳脱的心脏。 
“你去告诉他,凭他的资质无需理会学校的处分,芝加哥交响乐团的首席期待他毕业后加入朱丽亚音乐学院的大师班,我们会联名为他做推荐。他大可不必死守着巴黎音乐学院。”芝加哥交响乐团的华人首席,是上次在觅缘做表演时与他们一同站上表演台的小提琴家。还有,他的父亲大人也承诺为严景做推荐。莫暄猛地转头,作不得声,生怕错听。 
他看不出他爸爸的表情有任何起伏,仿佛全身心都专注于开车。 
“但是你记住,我绝对不会推荐你。如果想念大师班,你要靠自己。”语气毫不容情,一如既往地将他赶至穷巷。这是最他耿耿于怀的,从小到大只要一提起便酸涩难挡,直至现在亦不能充分明白。不知凭地,今日却忽然轻描淡写不觉辛酸。他全心全意地感激堵住了胸腔的全部出口,令他眼眶发热。 

车子刚到家门口,莫暄便闻到久违的饭菜香。妈妈做好了晚饭等着他们,空落落的大幢别墅充满家的味道。这是莫暄跟父母一年里的第二次相聚。一家人能够在忙碌的演出季团圆纯属莫扎特的恩赐。妈妈常年坚守在美国的小剧团里担当每一部歌剧的配角。太长的时间,一家人总是分开的,他享受不了父母疼爱,与父母的距离越来越遥不可及。 
莫暄走进家门,妈妈立刻送给他一个大力的拥抱。他仰起脸,他的母亲是不变的亮丽和高贵。莫暄很高兴。他往往羡慕别人的母亲,事事以儿女为重,关注起居饮食,时刻维护,到处扶持,他的母亲一样也做不到。解释不出为什么,莫暄一直记得严景的母亲,记忆非常清晰,感觉心酸。其实他何其幸运,身在其中,所以不懂珍惜。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都不善表达感情,话不多。妈妈偶尔为他夹菜。莫暄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团团包围。 

莫暄练完琴,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他靠着枕头凝神专心聆听外面的动静,只有后院的树叶在风中哗啦啦波动的声音。他滑下床,缩在地板上拨通那个一心记挂的号码。 
严景接电话的速度极快,莫暄满足地笑。“你在做什么。” 
“在练琴。”严景在电话那头笑,“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用电话传情。” 
莫暄涨红脸,像极背着父母偷偷早恋的腼腆少年。 
“莫暄。” 
“嗯。”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没有啊,只是问候一下。明天见。” 
莫暄改变心意,挂断电话。那样具震撼力的话一定要忍到明天当面再讲。他百分之百地轻松睡过去。 


莫暄早上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悄悄地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的妈妈正匆匆赶去机场与剧团其他演员集合,准备前往下一站巡演的城市。这样苦苦打拼作战,花掉数不清的力气汗水,于他母亲却是切身享受,所有的落拓生疏对比之下统统黯然失色,不值提及。 
偌大的空间循归常态,干净清爽地留下他一个人。 
莫暄起床洗漱。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妈妈硬挤出微薄的时间为他尽力而做。很小的时候,妈妈带他去别人家里吃饭,回家的路上他不断控诉妈妈做的食物样样比不过别人的母亲,那时候真的不懂事。莫暄吃得鼻梁正中酸酸的。吃完后他仓猝地背起大提琴出门。 

太阳一大早就热腾腾地炙烤着地面。独自走在马路上,这让莫暄很不习惯。他稍微扬起头看着亮蓝色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跟他一同游走,姿态有点颓颓的。 
“莫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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