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对她说吧,虽说是个孩子,但是论到聪慧,成年女子也恐怕不及她。”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的人,有些话说开了反而比较好的。
看着他道谢离去,我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管闲事了,莫非说,真的是生活过得太悠闲了?
就连想起那个人的偶尔时刻,也比以前少了。
但是兰慕华离去时的那个眼神,还是叫我隐隐的不安。
或许是多心了吧,我自己安慰着自己。
转眼就是到了年底,钱淑嫔在除夕之夜生下一皇子,皇上龙颜大悦,钱贵人晋升为皇妃,小皇子取名常英,封福王。宫中大宴一月,天下大赦,朝中官员多发一月俸禄,以庆祝小皇子诞辰。
月华公主和太子也受到了赏赐,月华公主在收到皇上赏赐的如意之后,几乎气的是差点就没有当场砸了,倒是正好也在府中的太子温和得很,还解下身上的玉佩作为贺礼送了回去。
很显然,一场新的风雨就这样酝酿着。
太子今年已经是三十岁,是皇上二十岁的时候得到的儿子,由于是皇后所生,一岁就封为太子。而今皇上五十岁,又是一个儿子,原本就是闲职的太子,现在的地位,几乎是岌岌可危了。幸好皇后与慕容家,还都是皇上必须倚靠的。否则的话,太子的今日,怕是没有这么清闲的天天在驸马府里喝茶了。
月华由于皇上对于福王的大肆庆祝,早就心中不满,于是便借口避寒,和绿袖回金陵去了。太子原本就喜欢上驸马府来,现在暴烈的妹妹不在,便是越发得来的勤了。紫杉对于他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深为不满,但是却也敌不过他的温和一笑,只能看着他天天来报到了。
不过紫杉不知道,太子之所以来得这么勤快,却是由于我的檀香了。
我就知道,这个红裙专有的气息,一定会引来他的。
今天的情况果然是有些特殊的,一早太子刚来,紫杉却被皇后召见,于是驸马府里只有太子和我,坐在客厅里,喝着前日里商行刚到的西域酒。
太子虽然是依旧温文尔雅的喝着,却是有几分心不在焉。我却是极不喜欢这种酒,便叫人换上了一坛桂花酿,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间还是改不了,时常自己会酿上一坛子桂花酿,尽管喝的时候那个人也只是偶尔出现在脑海里罢了。紫杉却是乐得开心,就连月华与绿袖也是时常上我这里来讨酒喝。
酒还是旧时的口味,只是那个人的痕迹,却是终于在我生活里越来越淡了。
看着有些失意的太子,我念头一转,便是拍手叫丫鬟点上红裙送给我的檀香。
果然一瞬间,太子便是转目看向我,似有无限惊奇。
“太子,可觉得这香料与众不同?”我笑盈盈,引人上钩。
“不知道世子从那里的来?”他眼中急切,看来真是对红裙念念难忘。
我心中暗笑,红裙哪红裙,这回你就等着吧,看我送你的这只蜜蜂。于是我正色道:“实不相瞒,这却是我软香楼里姐妹的香料。太子莫非去过我的软香楼么?”
于是这个人儿刷得就变成了一只蒸熟的虾子,连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没,没有,只是觉得熟悉”
我立刻变脸,“太子果然是瞧不起青楼女子了,这是我软香楼的独有香料,难道说我会欺你不成?”可惜啊,太子究竟是个儒雅之人,若是要制住红裙的话,毕竟还是要几分魄力的。
那个人的脸色一下子有红变青,又由青变白,半晌,才低低说道:“是个故人,只是不知道这个故人去了哪里。我决无看低青楼之意,世子不要见怪。在我看来,青楼女子却是最最重情重医德,不若我们皇家,最是无情。”
看来,也是个多情人呢。
我眼波一个流转,朗声说道:“想必这位故人是个女子了。不过也奇怪了,我这个姐妹却是说这个香料是她的独门秘方,闻香如见人,不该是别人也有的。”
果然,太子又被我的话吊起了胃口,“莫非,莫非太子说的故人和我的姐妹却是同一人。”
我敢说,那一瞬间太子流露出的眼神,绝对是惊喜。
我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通知红裙,她的故人来拜访她了。
但是紫杉回来时,却带来了一个噩耗:慕容皇后病危。
原来自从上回皇上中风之后,皇后的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小皇子诞生的那几日,皇后又因为主持各种礼仪大典,越发的操劳而加重了病情。
终于在今天召见紫杉时,吐血晕倒了。太医的诊断是心力操劳过度,有损血气。
皇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月华与太子终日留在宫中陪伴皇后。紫杉则与兰慕华日日寻找天下名医,为皇后看病。
若说是天下名医,当年母亲可谓是凤毛麟角,可惜我虽是母亲一手带大,却是学艺不精,看看小病尚可,为皇后看病,却不是能力及的。要说今下名医,也只有红裙这个圣手仙子了。但是圣手仙子,却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看着紫杉与兰慕华天天满城乱转,我飞鸽传书,告诉了红裙这个消息。
红裙的脾气,是最最犟的。若是她不愿看的病,就是黄金万两,也是请她不到的。但是既然以前红裙曾经救过微服出宫的皇后,只怕也算是有缘人了。所以今日求救,我猜红裙还是会来的。
一日午夜,檀香气味铺天盖地,我准备好一坛子桂花酿,静静等待。
果然,香味渐浓,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子,从窗户闪了进来。
第二天,红裙进宫。
十日后,红裙出宫,却是满脸疲倦。
我问她情况,她却是默默不语,只是交待太子与月华好好照看着皇后,最好找上自己的心腹宫女。
我们两人回到房间,她摘下金簪,取出里面的银针,只见针上的血迹,俨然已经是墨绿!
毒?皇后身居宫中,居然也会被人下毒。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红裙淡淡地说道:“是西域的毒,慢性毒药,每天在饭菜里加上一点,三四个月才会发作,不过一旦发作,只怕七天之内必会丧命。我现在虽然控制住了,但是皇后的圣体实在虚弱,不好好调养,恐怕是危险。”
那就是说,皇后是在皇上中风的期间,开始被人下毒的。
是谁?孔妃?钱妃?抑或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红裙用清水讲血迹洗净,插回金簪里,一饮而尽我桌上的酒,拍拍手说道:“我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好好调理了。你们好好照看着就行了,我要回去了,不然你的软香楼里就要乱成一团了。”
哦?这么快就要跑?可见是遇见什么故人了吧。
我不由暗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怎么可以呢,红裙妹妹你难得来我们家一趟,不多住几天怎么可以走呢?”想跑,我的蜜蜂之仇还没有报呢。
她却是转眼极其无辜的看着我,“堂嫂,你我来日方长,你急什么啊。”
话音刚落,紫杉便走了进来,大声说道:“红裙啊红裙,离开京城就不和堂哥我联系了,这样的话你怎么对得起地下的姑姑啊。”
我早就该知道,红裙这样的人,本来就像极了金家的怪人!
皇后的病情是稳定了,月华日日带着绿袖守在宫中,红裙倒是回金陵了,紧接着太子就失踪了。失踪?嗬嗬,只怕是在我的软香楼外吧。红裙估计做梦也不会知道在我的渲染下,她已经成为太子心目中的梦中佳人了。何况又是我的软香楼老板,这下子,不怕太子找不着她。
看看,我真的是越来越无聊了,居然都开始做媒了。
但是就在我每天算计着太子什么时候才能够把红裙带回来的时候,宫里,却出大事了。
那日,紫杉刚刚与我从城郊的河边踏青归来,就看见月华身边的小厮,惊恐不安的躲在府门口。
皇上归天了,皇后与公主他们,却是被软禁了。
一时间朝中大乱,皇上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却也没有要归天的迹象,这次突然归天,不能不引人猜忌。皇后与公主她们,对外说却是皇后病情加重,连公主也操劳成疾,病倒在宫中。
太子偏偏又出宫去了,东厂的人说已经是失去行踪。据说孔妃已经是投靠了钱妃与杨影他们,要支持小皇子继位了。东厂锦衣卫一时间控制了整个京城,全城戒严,没有东厂的手谕根本没有办法进出城门。
我与紫杉,也是被严密的监视着。日日的行踪,只怕是全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下。慕容将军据说是有谋反之意,已经是被宫中护卫拿下,囚禁了起来。
多么好的一个计谋,看看,这次杨影与钱妃的事迹,就不是孔妃与我父亲那种下三流的手段所极的。
皇上殡天,太子失踪,二皇子说是自惭才能低下,于是这尚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竟然是呼声最高的继承人了。
朝中的大臣也多是见风使舵的怕事之徒,本来我朝皇帝就极其倚靠东厂的势力,这次既然是九千岁杨影支持小皇子登基,只怕大家是连连点头称是了。
但是宫里的规矩却是不能废的,皇后病危,还有乔桂飞在钱妃之上,这个主意,却是名义上要乔贵妃来把持的。可怜安泰公主为她母亲计算好了种种前程,怕也是没有料到今日她母亲却是被推上了这个尴尬地位吧。
出门无处可去,也没有人敢来拜访我们,公主与绿袖也不在,于是诺大的驸马府里,只有我与紫杉二人了。
我想要飞鸽传书,问红裙太子的下落,紫杉却阻止了我。他放出一支普通的信鸽,我俩在屋顶上观看,果然信鸽飞出不过几丈,就被一箭射下。
我们的境地,即也是山穷水尽了么?
紫杉却依旧是一幅悠然自得的莫样,日日里巡游各家商号,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夜里回来还不忘记依旧带着我去城里最大的春风楼吃饭,然后再牵手绕城里散步,去昆明湖散步。
其实,他不过是个生意人,就是改朝换代,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所以我俩的日子,竟然是过得有如新婚燕尔,其乐融融。
隐隐的总是觉得,紫杉还是有什么心事的。虽然在人前,他始终保持着轻笑,但是我看到那双含着浓浓笑意、惑人心魄的桃花眼里,隐约藏着一丝算计。
我问他,他却是不答,逼急了,便开始用他那双绝美的眼睛看着我,喃喃说道:“曼曼莫非不相信我么,真是可怜我一片痴心付水流啊。”
那等的情态,真真不是妩媚两字就可以说清的。
纵使我是再好的功夫,居然也是被这个家伙吃得死死的。
有时候我不禁怀疑到底我像女子?还是他更加像?
越是被锦衣卫盯得紧的时候,紫杉反而越喜欢带我出门去,仿佛竟是要锦衣卫看看我们两个的卿卿我我一半。
眼看着皇上驾崩已经将近半月,太子却还是音信杳无,唯一肯定的就是还没有遭到杨影他们的毒手,因为一旦太子惨遭不测,他们一定会昭告天下,好让小皇子继位。
那日,是个月圆之夜。我们对坐在府中,默默的喝着酒。
他显然有些消瘦了,就连往日那双绝美的凤眼下,也掩不住淡淡的哀愁。
我的心中,却有几分不忍,于是便提议去昆明湖赏月。
虽然天上的月色好得很,但是由于处于多事之秋,街上的行人却是出奇的稀少。
坐在湖边的同心石上,我感觉得到,那双紧紧握着我的手出奇的烫。天上的月亮是那么远,那么亮,静静的照在我们身上。
他悄声问我:“曼曼,我想知道,现在你可真是爱上了我?”
我心中一惊,为何今日他的语气,俨然是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竟是有无限的哀叹。
看着我不语,他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形式你也知道了,太子生死未卜,公主被软禁在宫中,只怕我马上也会受到牵连的。只是你,你却是要怎么办呢?”
“要么,你就回到那个人身边吧,据说他在杨影身边很是得势,想必将来,也是会有大好前程的。这个人,托付终身,是个好人选。”
托付终身,好熟悉的话语。
呵,真真是感动死人,个个都对我说托付终身,只是我秦曼曼的终身,是你们这些人可以控制的么?你们各个,都是为了我好,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我的感受。
对于你们来说,我是什么?宠物么。
我身形一动,挣开他的手,一提气飞到树上,冷冷得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的终身,却不是你们控制的。”
在转身儿去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在转身儿去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在湖的对岸停了下来,我静静的坐在树上,看着月亮。
“曼曼曼曼,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他去年七夕说的话。
“曼曼曼曼,你可愿陪我,做一辈子的夫妻?”这是他在孟兰节放河灯的时候,悄声问我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们上庙里求签时,他在佛前许下的愿望。
满脑子浮现出来的,竟都是他的一言一语。温柔的,深情的,仿佛旧日重现,全都在我耳边萦绕。
虽是春天,晚风吹着,却也是有几分凉意的。我打了个寒颤,想起他的外套却是披在我的肩上。罢罢,还是回去寻他吧。
回到同心石旁,看见的,却是倒在地上的他。我疾步上前,想要看看怎么了。对上的,一双柔媚中带有从未见过的娇弱的凤眸,无限渴望的看着我。“我后悔了,我想,这一辈子,我是不会放手了。”
一语刚落,竟是昏了过去。
傻瓜,你就是想放手,我也不会放的。
回去之后,紫杉这一病竟是十分严重,整日整日得昏迷着,偶尔会轻轻说上两句:“曼曼曼曼,我真的不会放手的。”
看着他因为病痛微微皱起的眉梢眼角,说又能想到,那个意气风发天下财神,竟然也会这般的脆弱。
我秦曼曼,还真是魅力无穷的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紫杉还昏迷不醒中,有人来传旨,说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既然失踪,理当由小皇子继承皇位,杨影九千岁辅政。登基大典在十日之后举行,各位皇亲国戚,倒是要前去观礼,叩拜新君。
慕容皇后病重,那么这传的,便只能是贵妃的懿旨了。梅儿啊梅儿,你终究还是背离了你当时的承诺呢。不过这也不怪你,你要的,原本就是一个你母亲的安康生活。
只是我却不得不小心算计,好保护好我与紫杉。公主与绿袖虽是软禁之中,金枝玉叶的,却是不会有似的。但是紫杉,却是他们眼中的金山呢。
我秦曼曼的东西,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
飞鸽传书会被打下来,但是总不能把蜜蜂都打死吧。
趁着紫杉昏睡的时候,我找出了好久没有用过的密制花香,细细的调理起来,然后将调理好的花蜜,放在院子中间。
不一会的时候,院子里就来了一群一群的蜜蜂,扑在我的花蜜里,贪婪的吮吸起来,然后心满意足的飞离开来。
只是在他们飞离开来之后,就会自动的寻着红裙的檀香气味而去,不论千山万水,一月之内都会绕着红裙。
这原本是我们少年时代无聊之际发明的整人游戏,但愿以红裙的聪慧,不至于单纯的以为我只是报她的蜜蜂之仇而已。
我与紫杉的将来,就依靠这蜜蜂了。
将来呢,我秦曼曼第一次想到将来,但愿不要成为泡影。
十日之后,紫杉也会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在锦衣卫的监督之下,去皇宫参加新皇的典礼。
说是新皇的加冕,戒备却是森严的铜墙铁壁,进入大殿之前,所有的人都必须搜身,真是可怜这些子皇亲国戚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现在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本来应该敞开的殿门,也关得个严严实实,所有的锦衣卫都堵在门外,大有瓮中捉鳖之势。
大殿上,凤椅上坐着得的,俨然是面色苍白的乔贵妃,中间的龙椅上,是抱着尚未满一岁的小皇子的钱妃,旁边盛装站着的,是九千岁杨影。
看来他们已经是当慕容皇后不存在了,看着在一边面色铁青的公主与苍白似雪的绿袖,我就知道,绿袖中了毒,公主大概被迫而来。
只是不知道,慕容皇后怎么样了,还有太子是否在红裙的保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