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记————秋吟

〃喜欢。〃
〃有多喜欢，和你那重视的亲情相比，哪个更重要。〃我回头一脸认真的看他。
可他良久也没回答我。
我叹了口气，觉得这两年叹得气竟比前几年加起来的都多。〃我也不要你回答了，也不要你做什麽，我只希望你谁都不帮，谁也别管，行吗？〃我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他还是良久不说话。
我只能继续接著说，〃其实我早知道你是宫栎廒埋在我身边的一颗暗棋，我也知道你一直很矛盾，一边是我，一边是现在对你来说最亲的亲人了。〃
〃我......〃和然想说什麽，可被我止住了。
〃这些我不怪你，人之常情，可今天我说破，是因为我不想你受伤，无论我们谁输，你一定都会痛苦，你太善良了，而我又这麽喜欢你，不想在失去任何人了。〃我上前握住他的手，用很深情的表情说，〃答应我，不要再卷进去了好吗？待在这里吧，一直待到外面风平浪静。〃
〃不行，那你呢，你准备怎麽办。〃
我露出一种忧郁又高深的表情，〃放心，我会没事的，明天我就飞鸽传书叫人来接我，你待在这里，不论谁输谁赢都会有人来接你的。我想宫栎廒也不会怪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和然听了我的话低下了头，隔了良久，用他亮亮但异常坚定的目光对著我，〃不，我要跟你回去，我不能放著你不管，我会保护你，会给你一个舒适宁静的环境。〃
看著他这麽坚定的态度我再也不能说什麽，虽然不是我最想要的答案不过他的表态也让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43
第二天一早我就用飞鸽传书招来自己的护卫，与和然一起带著甜蜜又沈重的心回到都城，再次投入勾心斗角中。
〃皇上，天色已晚了，早点歇著吧。〃小喜为我倒了杯提神茶，送到我面前。
我抿了一口，放下手中奏折，〃小喜啊，最近朝堂异常的安静，我怕会有事发生啊。〃
〃皇上，您不要瞎想，不是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中吗？〃小喜不满我的胡思乱想，不住的摇头，而我也希望真的是这样。
〃希望是我瞎想，最近眼皮跳得很厉害。〃我晃晃脑袋，继续埋首於奏折中。
〃我想，你的感觉是正确的。〃门外有陌生的声音传来。还没等我回神，御书房的门就被踢开了，走进一群身穿夜行服蒙住脸的黑衣人。
我望著面前凶神恶煞的十来个黑衣人，再看看因为我不习惯有太多人陪著，而使现在只剩我和小喜的情况不由苦笑，好在小喜虽然脸色煞白但却坚挺的立在我前面给了我不少动力。
我推开挡在我前面的小喜，笑著说：〃看来我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能让我死的明白一点吗，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中有人说到，〃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知道的那麽清楚，乖乖受死吧。〃那人拿著手中的剑刚要向我砍来，却被他身後的人拉住了。我看著那黑衣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种熟悉感让我有些窒息。
黑衣人径自来到我面前，一点也不在乎我会不会出手伤他，我只看到他那哀伤又带点愤怒的眼睛，竟能体会到里面的伤痛。
〃你怎麽想知道是谁要杀你吗，那好，你看看吧。〃那黑衣人拿下了自己的面罩。
我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经知道是谁了，可真正看到他脸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我绕过桌子来到他面前。
〃为什麽，为什麽，二哥，为什麽会是你，我一直以为会对我走到这一步的是他。〃是的，我眼前站著的正是温柔的二哥，每次只要我撒撒娇便原谅我的二哥，竟管我一点一点收了他的权力，他也只是表现出有点哀伤，确没对我做出实质的行动，所以在後来的日子里，我基本上没把二哥当成一个目标防著。而四哥虽也没对我做出什麽事，可他那泛著寒光的眼神，深不可测的心思，以及那略带危险的口气却让我处处防备。可如今这情况究竟是怎麽一会事呢。
〃是啊，是啊，你从没把我当成是你的对手，知道我不会伤你，可你仍要把我赶尽杀绝，昊啊，你怎麽能这麽狠心。〃宫冶宸眼中哀伤和仇怨不停地替换著。
〃怎麽回事，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什麽时候对你赶尽杀绝了。〃我心里渐渐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这麽毒的计真是一箭双雕啊。
可宫冶宸确仍沈浸在自己的真心被无情伤害的心境里不肯醒来。〃没吗，你派人刺杀我，幸好我命大不该绝才没死，你还有话说。〃
〃二哥啊，你想啊，我竟已经知道为了我放弃了这皇位，我又何必杀你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况且相处这麽久，你多少也该知道我的心性啊，我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吗？〃
宫冶宸似乎被我说动了，陷入沈思中，我再接再厉道：〃再说，我并不想坐这皇位，我只是在你们两中选一人而已，这是先皇的遗诏，我左思右想，只有你当上了皇帝才有可能看在我面子上放过那些曾和你做对的人，所以正在努力搜集原有的权力将来交给你，到那时就算四哥真想反判估计也不是那麽容易吧。〃我终於原原本本将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可惜现在不行了，唉，只要再一年，再给我一年时间啊。〃
〃胡说，你骗人，你骗人。〃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宫冶宸捂著耳朵不停地向後退去。
〃真的，真的，皇上连诏书也早立好了。〃小喜在我旁边为我作证，他甚至把和遗诏放在一起的诏书拿起要递到宫冶宸面前。
可宫冶宸根本不敢看，他拍掉小喜的手，死命的摇著头，慌乱地看著围绕在他周围的人，而我只能在远处用哀伤的眼睛看著他。
〃主人，别听他们的花言巧语，杀了他，为那些死去的兄弟。〃宫冶宸身後的黑衣人中有人递了把刀给宫冶宸，挑拨他向我挥刀。
宫冶宸无措地看看刀又看看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二哥，二哥，你真的不相信我，要杀我吗？〃我用对宫冶宸百试百灵的表情对著宫冶宸。
果然，宫冶宸抵不住我泛著泪带著哀怨悲伤的表情，慢慢垂下了刀，正准备松一口气时，看见他身後人中有人拿著剑向宫冶宸砍去，我连忙上前拉过二哥，躲过那一剑，却眼睁睁地看著宫冶宸把他手中的刀插入我的身体。

44
我看著宫冶宸那不可置信又慌乱无比的表情，露出苦笑，然後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宫冶宸冲上前来想扶住我却被小喜一把推开，我看著他摔在地上的狼狈样又看看小喜满脸的泪水，竟很平静。
从没想过自己面对生死是这般从容，虽然做这样那样的事，可从没想过他们舍得杀我，也从没设想过自己死，看了那麽多人死亡，我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那种超级怕死的人，没想到临到头竟是这般从容。
我努力的向小喜点点头，希望他冷静下来，可小喜明显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向宫冶宸大叫，〃这下满意了，枉皇上一心一意为你著想，你不仅不信，还想杀他，现在皇上为了救你却被你害了，你有良心吗？〃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宫冶宸摇著头向後退，指著那黑衣人，〃是他，是他害的，你为什麽要害我，我对你一向不薄啊。〃
黑衣人的回答是他手上的一阵刀光，原本站著的黑衣人逐个倒下，反应稍微快一点的也和他没过几招就死在了他的刀下。这情景有多血腥啊，要不是自己已经没多少血了，估计不用刀刺，就会恶心到吐血死了。小喜又怒又怨又有点幸灾乐祸的看著那被人耍得团团转的二皇子，而宫冶宸本人早气得不顾危险上前抓住那黑衣人的衣领要拼命，可手无博鸡之力的书生那是他对手，只衣袖一挥就摔了个跟斗出去。
当一切碍事的人全被除掉後，黑衣人收剑回鞘，〃主人，可不要怪我啊，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要怪就只能怪你是非不非，识人不清啊。〃
〃好好，我识人不清，我拼了这命也不让你好过。〃宫冶宸抓起地上的刀向那人冲去，可没近身就被一脚踢开，可怜那温柔的贵公子现在衣著狼狈，头破血流。而那黑衣人径自离开了这里。
只听外面一声响箭，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叹气得看著肚子上把插在身体里的刀，这下可输得彻底了，面子里子都没了，连小命也快挂了，这血怎麽流这麽慢呢，看著鲜红的地毯上已经有一大块深色，而自己虽然越来越乏力，可好像离死还要过一段时间。唉，看来我得整出戏看完了才能死吧。一边宫冶宸早爬到我身边不停地自责，求我不要死，而我怎麽能答应他呢。
这时，直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宫栎廒，正迈著步子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著我。〃我输了，而且很彻底，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看到人的阴暗面呢。〃
〃我说过可以扶你也可以毁你。〃宫栎廒用他那黑的不能见底的眼睛看著我。
我靠在小喜的腿上，扯了下嘴角，〃果然，我只是那没有竹枝撑著就无法站立的花啊。〃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一句话了，可那和我同样也失败了的宫冶宸似乎仍不清醒，指著宫栎廒，〃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收买我的人，还离间我和九弟。你这恶魔。〃
宫栎廒冷笑著，〃二哥，你现在是刺杀皇帝的有罪之臣，还有什麽脸来指著我这捉拿叛臣的护国公呢。〃
〃你。〃
〃放心，你不会寂寞的，你的亲信已经到下面陪你了，不久，我会把其他人一起送下来陪你。来人，把他押下去，等候判决。〃宫栎廒看著手下来把宫冶宸押了下去，可突然又对著那好似斗败的公鸡似的二哥又来了一句，〃啊，对了，那背叛你的人，我也替你处理了，这种人我是不会用的，这就不用谢我了。〃
等只剩下我、小喜和宫栎廒三人时，他拿起地上的诏书冷哼了一声，放在烛火上点燃了起来，〃皇上啊，来吧，写让位的诏书吧。〃
我睁开眼，看了看到现在仍像黄河泛滥的小喜对宫栎廒说：〃我希望你放过小喜。〃
宫栎廒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能不杀二哥，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求你。〃
宫栎廒看了我半晌再次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不要对朝堂上的人赶尽杀绝，能放就放他们一马吧。〃
宫栎廒的脸色都不对了，可他仍是点了头。
〃谢谢。〃我在那已经拟好的诏书上签了字，盖了章，再次闭上了眼睛，门外响起了和然的声音，他拍著门想进来，我睁开眼对著宫栎廒说了最後一句话，〃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他。〃
我谁都能原谅，唯独这连著背叛我两次，说再也不背叛我的人不能原谅。输这麽惨，自己虽然犯有不少的错误，这最大的错误就是对和然的认识吧，因为相信他连小命也要丢了呢。

45
我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没死，看来宫栎廒还是不舍得我死呢。
砰的器皿摔碎的声音，我侧头看著捂著嘴，像核桃般的眼睛再次泛起水气的小喜，张了张嘴，发现现在的自己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干渴的喉咙似乎已经丧失了它原有的功能。
〃皇上，您醒了，您已经昏迷了十天了，大夫说要是您再不醒，就没救了。您要是不在，小喜该怎麽办呢。〃小喜扑到我身边，哇哇大哭起来。
我向那小泪人笑笑，把手轻轻地碰了碰他，可惜不能讲话，要不然，我想我一定会笑他的。
很快我的身子好了起来，当能下床勉力走几步时，已经是两个月後的事。两个月啊，真是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在这两个月里，宫栎廒已经安稳的坐上了他的皇位，而我这前任皇帝也已诏告天下，伤重不治了，而大罪臣宫冶宸在我传出死亡的消息时，在牢里疯了，当今的皇上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把他关在宫里，免去他死的罪，而他的党羽就没这麽好命了，判死刑的人一箩筐，只是好在没连累家里，算是皇上的仁慈了吧。
最遭受非议的就是那被我要求掌管禁卫军的和然了，在他护主不利的情况下，竟没入狱，甚至连降级也没有，引来朝上朝下一片非议，可全被皇上挡了下来。
不过现在这些都和我无关，我只要顾著自己就行了，我喝著小喜送上前来的燕窝粥，惬意地享受著窗外美丽的风光。可这美丽被人惊扰了，我皱著眉头看著远处向我走来的当今皇上，叹了口气。
自从当上皇帝已经没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他了，他做事也越来越没顾忌，对我更是一天比一天明显的占有欲让我不甚烦恼。
〃参见皇上。〃我由小喜扶著恭敬地向宫栎廒行了礼。
〃免礼，昊儿身体还没好，不用这麽多礼。〃在等我行完礼後，皇上示意边上的太监扶我起来。
〃要的，礼不可废。〃我低著头，温顺的声音从我嘴里飘出，可心里是很不以为然的。
宫栎廒向身边的太监飘了个眼神，那太监便带著大小太监宫女消失在房里，甚至走时不忘了捎上小喜。
〃看到你回复生气我真是很高兴。〃在等人全走光後，宫栎廒把我搂进怀里，可在他怀里我确再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昊儿，我真是很高兴，现在我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就连你也没人和我抢了。〃越搂越紧的怀抱让皱了眉，哼，逼疯一个，让我无法接受另一个，却无法回绝你，做得真好啊。
〃昊啊，你高兴吗？〃宫栎廒拉开我看著我，我忙收起脸上的表情，可惜骗不过他的眼睛。〃不高兴，哼，那可由不得你了，再等一个月，你就会做为李将军的养女嫁给我，我会把正宫娘娘的位子给你，但你别想离开我。〃
〃你，你太过份了，我是男的，我不会嫁给你的。〃他的话终於引起我的反弹，我生气地跳脚。
〃到时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是男的呢，就算知道又有谁敢讲。你给我好好呆在这边等著嫁吧。〃不高兴的宫栎廒一甩手从我房里走了出去，我看著他对院外的士兵交待著守卫，让我心更寒了。
我不要做你胜利的象征，不要做你笼中的鸟儿，鸟儿是飞的，而不是关的，我要离开这里，飞翔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小喜，我们逃跑吧。这里是没法呆了。〃在小喜一进来时我就迎上去，略带焦急的说。
〃可，我们怎麽出去呢？〃
这话让我低下头，这真是个问题，要怎麽才能离开这里呢。直到晚上，那个每天晚上就来到我窗外的黑影再次出现在窗边，我终於有了主意。
我打开窗子，看著那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的和然。
〃你，你原谅我了。〃和然灰暗的眼睛在看到我时一下子亮了起来，可在我冰凉的目光注视下，渐渐又暗了下去。
〃你知道他要娶我吗？〃我看著和然，见他点点头，我不由又咬了咬牙，〃你想要我原谅？〃
和然看著我点点头。
〃那麽我要你帮我个忙。这个忙你可以不帮，不过，从此也就别站在我窗前了。〃我很冷淡的看著他。
〃好，我帮。〃没想到和然到是很干脆的答应我。
〃我要离开这里，如果你帮我离开的话，我就原谅你，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跟著我。〃
〃好。〃
〃那麽去准备吧，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在这半个月里带我离开。〃我说完话，把窗关了起来，看著窗外的黑影又站了会才消失在窗外。
〃昊哥哥，你真得相信他。〃被我强制要求叫我哥哥的小喜看著我。
〃现在在宫里，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不过出了宫，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在第二天和然就向皇上辞了官，宫栎廒也没挽留他，放他走了。估计於公於私这种结局都是皇上最想要的吧。
而在第十五天到时，和然也很守信的带了我出宫。
站在宫门外，我对和然说：〃这是你第一次遵守你和我的约定呢。〃和然一阵脸红。
这时宫里一阵喧闹，〃估计里面已经发现我不见了，你先帮我引开他们，我们在城外的送行亭见。〃说完，我拉著小喜向夜色里逃去，不知，在远处的他有没有预感到这次轮到我不遵守约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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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在兢朝的第二大城里，有一处地方在千家万户都沈浸在寂静中时仍向外召示著它的光亮，这就是每个朝代每个地方都会有的--妓院。只是这座妓院不同，因为它的老板在全国已经开了十家了，再加上其他的产业，可谓除了皇帝外，第二大有钱人了。